26 ,慶祝! (9)

本以為嫁得不錯,誰知道慘遭命運捉弄,現在遙遠的陳國當太後!次女從小看着就不是個聰明伶俐的,至今不但沒為皇帝誕下皇子皇女,反倒讓個妃妾搶先有孕生女!這個皇後當的也實在是無能!

想來想去,司丞相就站在了寧氏與庶子女這一邊!

寧姨娘說司夫人在宮中需要打點宮人,請司丞相送銀錢和東西入宮相助。司丞相認為有理,就真的從自己私庫裏撥了東西和錢托人送進宮。

殊不知,寧姨娘在這些東西裏夾帶了信件與男子助性的藥粉進去!

司丞相還不知道自己暗中所行之事,已經被司夫人拿來當作刺痛司皇後的武器,張揚地都說了出去!

**

司洛芸那晚異常的表現令獨孤夜的男人自尊心多少受了些許打擊!想不到女人在*|第間勇猛起來,男人也是吃不消!

當然,皇帝不會将這件事略過!他必須要查清楚,為何司皇後會變成那個樣子!

遼沐兒是皇帝安插在司皇後身邊的“眼線”,這個時候就用到她了!

萬壽節後,獨孤夜将不再忙碌的遼沐兒叫到了禦書房問話。

遼沐兒的內心早就叛變給了司皇後!女人不幫女人真是不對!

所以皇帝一問起那晚的事,她便洋洋灑灑、繪聲繪色的把司皇後聽聞司夫人炖湯給皇帝時心生不滿,命人去禦膳房也炖一樣的“加量湯”的事如實說了出來!

獨孤夜這是從遼沐兒口中第一次确認司洛芸吃醋、發妒的真相,苦笑之餘心中泛起層層漣漪。

還當司洛芸被丞相夫人教導得極好,是個賢惠大度到不會計較皇帝去找其他妃妾呢!

“這麽說來,那湯的出處是司夫人那裏?”獨孤夜皺眉地道。

“正是!”遼沐兒斬釘截鐵地道,“竟往皇上您喝的湯裏下那種污穢的東西,這是要謀害皇上您啊!司夫人實在罪可當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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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女人為了争寵的确是什麽手段都會用的,但給皇帝下藥卻是重罪!

皇帝用什麽藥都是經太醫們幾經商榷後慎重開方才能服用!而臨幸妃妾時使用的助性藥丸、膏脂或熏香也都被嚴格的控制着,沒有皇帝的手谕誰也不敢随便拿出來使用!妃妾從其他渠道弄來媚|藥、媚|物則都被視為淫|亂宮帏之舉!被抓到就是貶入冷宮或賜死!

可眼下情況卻是司皇後下令做“加量湯”、也是她自己誤喝後着了道!根本抓不到司夫人什麽把柄!

若說從禦膳房下手,張禦廚又偷了人家留下來的半包密藥粉全倒進湯裏……

獨孤夜撫了撫額,再次發覺司皇後選用的人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一群家夥!

“皇上,只要将禦膳房的劉內侍送到內侍省拷問,他不就全招了!”遼沐兒覺得這是件很簡單的事!

獨孤夜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機靈十足、涉世經驗卻淺薄的遼沐兒。

“劉內侍只是禦膳房連禦廚都不是的雜役,就算打得他招從出藥粉是從司夫人那裏得來的,你覺得司夫人會承認嗎?”

遼沐兒肩膀一垮,可又不甘心!

“可您是皇上啊!您懲誡一個妃妾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還需要證據嗎?”

“那日失态的是皇後,可不是司夫人!無憑無據定罪容易,若是因此壞了皇後的名聲怎麽辦?”獨孤夜冷聲地道,“別忘了,這皇宮之中除了朕,還有另一位能決定着後妃生死的人存在!”

“……”遼沐兒咬着嘴唇無語!她知道皇帝口中的人就是徐太後!

皇帝明明說一年之內不會選秀充實後宮,可徐太後還将兩名徐氏女接進宮中,幾次三番暗示皇帝将二人納入後宮!

最後還是皇帝自己想了個陰招兒,使計将徐氏二女中心機較多的徐萱給掃出宮中、再将無腦沖動的徐瑩納為美人!徐太後至今還被蒙在鼓裏呢!

徐太後接徐氏二女入宮的初衷絕對不是只想讓她們當獨孤夜的妃妾這麽簡單!正如後宮所有妃妾仰望的那個位置一樣,徐太後眼中、心中想要的也是鳳位!

如果揭穿司夫人欲給皇帝下藥的事,徐太後再借題發揮一番,肯定會惹出一大堆麻煩來!最後吃虧的還是皇後!

遼沐兒心中忍不住罵答徐太後一聲“老不死的”!

這麽看來,獨孤夜這個皇帝當得也真是憋屈,真沒意思!就這樣還有人要争破頭當皇帝,何苦!

獨孤夜倒沒有遼沐兒想得那麽多,他只是不希望司洛芸無辜受牽連罷了!

這一世,獨孤夜對後宮的事上了心,每次出手前也都将司洛芸的安危與名聲放在首位,難免就有些投鼠忌器!

何況,徐家雖在先帝的打壓下失勢,但與幾大世族、朝中大臣還有很深的交情!想徹底連根拔除這個隐患,還需要從長計議!急不得啊!

“皇上,奴婢還有一事禀報!”遼沐兒想起司夫人在鳳宮得意洋洋說司丞相送銀錢和東西入宮給她的嘴臉,氣就不打一處來!

同樣是女兒,司丞相這麽做太厚此薄彼了吧!而且是相當沒腦子!明明是皇後比夫人位分高……

獨孤夜聽了遼沐兒所述,臉上也隐隐有了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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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太後最近心心念念都是快些讓皇後更改後宮妃制!

這日,徐太後便派人喚司皇後到福寧宮來。

司洛芸施禮坐定後,徐太後先關心了一下她的身體狀況,然後又聊了幾件後宮瑣事,才引入正題!

“有件事哀家一直覺得愧對先帝的期望。過去纏身事太多,未能在先帝執政時完成。”說到這裏,徐太後用帕子壓了壓眼角,似乎很是傷心。

司洛芸倒是怔了怔,不知道徐太後為什麽突然落淚了!

侍候在一旁的黃嬷嬷低聲勸道:“太後,您身子不好,太醫說了請您少憂心、少落淚,免得傷了肝氣與眼睛。”

司洛芸聽了黃嬷嬷的話,也勸解徐太後道:“不知是什麽樣的事令太後難以釋懷,若是臣妾……”

身後的遼沐兒輕輕擡手拉扯了一下司洛芸的衣袖,機靈的女官比司皇後早一步覺察到了麻煩!

“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徐太後擡起頭看着司洛芸嘆道,“當年先帝曾向哀家提起更改後宮妃制的事。現後宮封號僅有夫人、美人、良人等,品階又無明确分制,恃寵逾越者不在少數!後宮妃妾生了公主、皇子總得有個晉封,可封號又有限……先帝曾命哀家整頓後宮宮制及封號,但太子多病、随後又殇,哀家也無心無暇做這件事。還有三個多月,皇上為先帝守孝一年之期将滿,也是該采選的時候了。”

聽到徐太後再提采選秀女的事,司洛芸就不怎麽想往下聽了!

這個徐太後還真是會推诿!說什麽先帝下命時她事情多,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辦!明明是後宮宮制、宮妃等級分制麻煩得很,徐太後又有私心的不願去做是真!

見司洛芸不接自己的話,徐太後的臉色微微一沉,“哀家想由皇後你來完成先帝的這個遺願,不知皇後能否将此事辦好?待新人入宮後,最好是能将新妃制、宮制實行起來,也好安定後宮!”

她能說自己辦不好嗎?那她這個皇後就該換人來當了!

司洛芸起身恭敬地道:“臣妾謹尊太後懿旨,定将盡力将此事辦妥,以償先帝遺願。”

徐太後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那就辛苦你了,若有什麽不懂之處,盡管來問哀家。”

徐太後這句話倒是出自真心,因為她是非常期待妃制與新宮制快些實行!

從福寧宮出來,司洛芸坐在鳳辇上就開始思考着更改妃制與宮制需要先做哪些事了。

她從小就跟在趙氏身邊看着母親管家,雖然後宮規矩與人員比丞相府複雜得多,但也有着異曲同工之處!有前朝記載可查,倒也不費什麽心力!最主要是徐太後和皇帝都得認同方可!

“娘娘,方才您答應得也太痛快了。”遼沐兒心疼自家主子,走在辇下的她嘆氣地道,“修改宮制、妃號這些事無異于是對後宮大動刀斧,想來徐太後當年未做,也是怕麻煩和招惹非議,現如今推給了您……”

“太後吩咐的事本宮也是推不掉,這事兒倒也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麽難辦。”司洛芸道,“沐兒,你吩咐人去把內侍省的三位總管傳到鳳宮來,派個鳳宮的內侍去禦書房邊上候着,若是看到皇上下朝,速到鳳宮來回禀一聲。”

“是,娘娘。”沐兒福身領命,停下腳步等後面随行的宮婢與內侍走上來後,對兩名躬身的小內侍道,“丁來去內侍省傳皇後娘娘懿旨,請三位總管公公到鳳宮!丁往去禦書房跟前候着,看到皇上下朝快些回鳳宮來禀報,眼睛盯牢點兒、腿腳麻利點兒!”

“是!”兩個小內侍機靈地領命去辦事了。

司洛芸回到鳳宮小作休息後,就有宮人傳報內侍省的三位總管到了!

儀殿內,內侍省的三位總管躬身而立,聽皇後将太後所說的話複述了一遍後,低頭交換了一下眼神。

內侍省內侍大總管于德令上前恭敬地道:“皇後娘娘若是信得過奴婢們,奴婢們十日之內便将拟好的宮制、妃位等後宮編配文書呈給皇後娘娘過目!”在他身後是兩位副職總管王百川與陳嶺。

司洛芸翻着于德令奉上來的、已經滅國五六百年的金祥王朝《宮妃志》,淡聲地道:“十日太久了,三日吧。”

三位總管內侍面露難色。

“啓禀皇後娘娘,三日恐怕是不夠啊。”總管之一的陳嶺小心翼翼地道,“這畢竟是宮中大事,三日時間……奴才們怕有所遺露。”

司洛芸從《宮妃志》中擡起頭看着三名蟒繡于袍的總管太監,她精致的面孔微罩寒霜。

“有金祥宮制可循、本朝宮制為基,不過是在後宮禦妻們的名位上細分一下,你們需要十日嗎?”

“啓禀皇後娘娘,若是細分了妃嫔之位,各宮各苑按着品階分配的宮人、月例、年例等等可就都有了細分細化的講究,若是做得不周密,恐怕……而且,奴婢等人每日還有宮中事務的安排,三日是真的有些急了。”副總管王百川擡了擡眼皮,不敢說皇後娘娘想得不周到。

司洛芸沉默了片刻後淡然一笑,“你們三個倒是仔細。沐兒,稍後于德令賞金二十兩,王百川、陳嶺各十兩。”

“謝皇後娘娘恩賞!”三名內侍總管誠惶誠恐的跪下來謝恩,心裏一下子沒了底!

難不成他們多話了,皇後娘娘不高興,想撤了他們不成?

“你們起來吧。”司洛芸看着三名額角冒汗的總管太監跪下,心中安穩許多,“本宮讓你們草拟出來先過目自是有想法。後妃若分品階豈是你們內侍省說得算的事?編出名位來自然是交由禮部大臣們細琢論階,再呈于皇上過目。皇上看過後還要再交給太後定奪,少不了還要走上幾圈才能最終定下來,你們寫得詳細了是這樣個過程,寫得不詳細了也是這樣個過程,何苦拖上十數日、再走上個把月才交了差事?恐怕這會耽誤了今年後宮大選,反倒令太後憂心、皇上冊封猶豫。”

這番話說得三名總管太監汗如雨下!

“既然讓你們三日交出新宮制與妃制緊迫了些,那便寬限到五日吧。”司洛芸道。

“謝皇娘娘!奴婢五日內必遞上宮制、妃位詳冊請皇後娘娘過目!”于德令信誓旦旦的保證。

司洛芸點頭讓他們下去,又開始翻起金祥王朝的《宮妃志》來。

從鳳宮出來的一路上,于德令和兩名副總管不停的擦着汗,這身上真跟水裏撈出來似的濕透了!

“皇後娘娘鮮少管理宮務,就連萬壽節都是廖夫人與遼女官操辦的,怎麽這次……”陳嶺餘悸猶體現在臉上,緊跟在于德令身後道,“總管大人以為如何?”

于德令年已三十九,他是六歲就淨身入宮,侍候過兩朝皇帝,這宮裏主子們的厲害他可是門清!

“還能以為如何?說到底這後宮無論誰管着宮務,最大的主子還是皇上與皇後娘娘!以前是皇後娘娘不愛管,現在是想管了!咱們吶,可得把招子放亮點兒!別捧錯了主子!”于德令尖聲尖氣的對兩名副總管道。

王百川和陳嶺對視,心時有了數!總管公公都這麽說了,他們警醒着就是!

內侍省三名內侍總管一離開,遼沐兒便朝司洛芸豎起拇指,“娘娘真是聰明!平日裏那三個殲滑的總管做事時總是推诿!奴婢每次與他們打交道都要被氣得不輕!可娘娘您只不過說要賞他們幾兩金子,就把他們的腿都吓軟了!”

說到底,廖夫人只是後宮妃妾,遼沐兒是女官,都不是後宮正經的主事者!這三名內侍總管自恃在先帝時便在內侍省當差,對新帝的人還欠些尊重!

但司皇後不同,她可是真正的後宮之主!

皇後娘娘只需冷冷臉就讓他們氣短!更何況皇帝有多重視皇後娘娘,可都是看在後宮衆人眼裏的!

聽女官誇自己,司洛芸嘴角噙笑合上《宮妃志》道:“他們三個是這後宮裏內管掌權的人,就連廖夫人、司夫人見到他們都得拉攏幾分。本宮過去是沒大事可找到他們,現在借此機會讓他們明白本宮并非是軟弱可欺瞞、遇事無主見的皇後就夠了!”

奴大欺主在宮裏是常見的事!而對下面的人恩威并施!則是司洛芸跟在母親趙氏身邊學到的管家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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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是涼涼升級的小日常。

不是不出手,只是未到時候!現在涼涼已經有了主動出擊的覺悟!

關于司丞相那個渣爹,他有多渣并不影響其仕途的發展。有時候越是這樣的渣男,仕途越是順暢得讓人咬牙!

但在以後,鳥兒會讓司丞相高唱“一無所有”下臺的。

說到寧姨娘的嚣張也是有原因的,因為她身家清白、又走過納妾禮,所以屬于貴妾之列。貴妾是比普通妾室更讓正室妻子厭惡和防備的存在。

☆、116.東珠磨粉

正說話間,被派到禦書房旁候着的丁往跑了進來,“啓禀皇後娘娘、遼女官,皇上下朝了,已經到了禦書房!”

司洛芸唇角一彎,“沐兒,去禦書房!”

“是,皇後娘娘。”遼沐兒伸手去扶司洛芸,卻見丁往還跪在那裏未動,“丁往,你還不快起來讓外面的人準備?”

丁往咬咬牙,頭垂得更低地道:“回遼女官,奴婢在禦書房外面看到了司夫人!”

已經起身的司洛芸一愣,司洛芙去了禦書房?雖說并沒有規定說後宮女人不能靠近禦書房,但那裏畢竟是皇帝批閱奏折的地方,妃嫔少去打擾才是。

“司夫人與她的宮女比奴婢還早到禦書房外候着,芙儀宮的內侍梁海還端着一個壯漢大手臂粗的銅桶,不知道裏面盛的是什麽。”丁往繼續道,“皇上一到禦書房門口,司夫人便迎了上去,和皇上一同進了禦書房!”

遼沐兒嘴一撇,滿臉的不屑!前天還和皇帝提起司夫人往湯裏下藥的事呢,這巴巴的又送吃食過去!難不成又下藥了?

正好,抓她個現行!

想到這裏,遼沐兒倒有些迫不及待了,“娘娘,我們快些過去吧!”

**

司夫人不甘再被獨孤夜冷落!

明明在陳國時最先得寵的是自己,可當了王後的卻是嫡姐司洛芸!難道自己要一輩子輸在“庶”這個字上嗎?她不甘心!

姨娘說,只要得到皇帝的寵幸,抓住機會懷上子嗣!歷史上也有很多皇後是從宮妃升上來的,自己還有翻身的機會!

上次炖好湯想請皇帝到芙儀宮用晚膳,結果去請皇帝的內侍梁海被斥罵而回!司夫人搞得有些沒臉!

早早讓司祺吩咐禦膳房炖好銀耳蓮子羹,這次司洛芙決定親自出馬!

司夫人知道皇帝不喜歡後宮妃妾及妃妾身邊的宮人在禦書房外走動,所以她在禦書房外較遠的距離等候下朝的獨孤夜。

獨孤夜下朝回來看到司夫人,眉頭先是一皺。但不等他說話,司夫人就上前婷婷福身行禮。

“妾參見皇上。天氣漸熱,妾命司祺熬了銀耳蓮子羹給您送過來解熱解渴。”司洛芙柔語地道,“妾想了個新法子冰鎮這銀耳蓮子羹,怕宮人侍候得不妥貼,便跟着一起過來了。”

獨孤夜這才注意到司洛芸身後的小內侍抱着一個小木桶,心中疑惑之餘劍眉微挑地問道:“愛妾莫非是熬了一桶都給朕拿過來了?”

司洛芙起身掩嘴輕笑,眼兒媚媚地道:“因時下還未到用冰的季節,妾又想讓皇上嘗到冰爽的銀耳蓮子羹,便命人打造了這雙層冰桶。”

獨孤夜對那個“冰桶”起了興趣!

上一世的司夫人可沒搞出過這種小玩意兒。

獨孤夜暫将司夫人出現在禦書房外的不悅壓下,淡應了一聲邁步朝禦書房走去。

別看司夫人應答自如的同時還不忘擺出情深款款的模樣望着皇帝,其實她內心早已打起了鼓!藏于袖中的手心也滿是汗水了!

見皇帝并沒有喝斥和讓內侍趕他們走,司夫人的心稍稍落下來,趕緊朝司祺與捧着冰桶的內侍使眼色,幾個人跟着一起進了禦書房。

進了禦書房,司夫人也不敢造次,小心地看了一眼坐在書案後的皇帝。

“愛妾不是說要服侍朕食用銀耳蓮子羹嗎?還不呈上來?”獨孤夜坐定後對司夫人道。

司夫人趕緊福身,然後讓內侍把木桶放到一旁,司祺則上前打開桶蓋子。

木桶是雙層的,外面是木頭拼成的桶身,而內裏嵌着一個銅桶。

木桶與銅中間是冰涼的井水,而那盛着銀耳蓮子羹的瓷盅安穩的放在銅桶裏的臺座上!因為是冰涼的井水注進來後就蓋上了蓋子,所以将涼氣罩在了桶裏,雖無冰也起到了冰鎮的作用。

司祺小心地捧出瓷盅,盅體瓷面上都挂着涼氣兒。

司洛芙親自端着托盤走到禦書案前,再将裝着銀耳蓮子羹的瓷盅放到禦書案上、打開蓋子,清澄泛涼的銀耳蓮子羹展現在獨孤夜面前。

時值五月,天氣已經漸熱,但若食用過冰的食物也是傷脾胃,倒是這隔着井水鎮過的湯羹涼度合适。可見司夫人之用心!

司洛芙拿過托盤中的湯匙盛起一匙來裝入旁邊的小碗,由司祺遞給試食太監。

獨孤夜突然想起上個月司洛芸誤食了豬骨湯的事!那例豬骨湯裏可有着司夫人派人加進去的“好料”呢!

難道這碗銀耳蓮子羹裏……皇帝的眼神沉了沉。

現在他還不想動司夫人,因為總得有人替皇後接着徐太後的招兒不是?還有比司夫人更好的人選嗎?

試食太監嘗過之後靜立在旁,大約半刻鐘後不見異狀,便為皇帝盛了一小碗。

司夫人殷切地望着皇帝,希望從他那裏得到一個滿意的微笑。

可獨孤夜只是看了看那湯羹,并未拿起來食用。

“皇上?”司夫人不解地低喃一聲。

獨孤夜輕咳一聲後道:“萬壽節前的一天,你曾讓內侍來請朕去你的芙儀宮中用晚膳,聽說還炖了一道義州特色的豬骨湯?”

“……”司夫人的心一跳!不禁有些心虛!

那天雖然皇帝沒賞臉到芙儀宮來用晚膳,但司夫人還是想試試寧姨娘夾在送是來的藥粉到底功效強到什麽程度!她就讓司祺從禦膳房将湯端了回來,再若無其事的賞給一個叫小豆子的十五歲內侍喝。

小豆子喝了湯後并沒有什麽異狀發生,只是聽晚上在通鋪上與他睡得近的小內侍說,半夜裏小豆子突然坐起身,流了一會兒鼻血!但也很快就止住了……

難道那藥對無根的內侍作用不大?還是說放少了?

司夫人吩咐司祺讓劉內侍做湯時只放半包藥粉,免得真出現什麽情況時引起皇帝的懷疑!

“怎麽,愛妾忘了?”獨孤夜微挑眉尾,勾唇笑米米地望着不答的司夫人。

司夫人被皇帝這蕩人心神的笑容煞得心跳加速,臉紅地垂首道:“妾怎麽會忘呢?那日妾派來請皇上的人,是被您罵回去的呢。”

後面的話倒有幾分哀怨了。

獨孤夜心中冷笑,想不到自己也有要和自己的妃妾虛與委蛇、周旋的一天!

這一切都是為了……

“啓禀皇上,禦書房外皇後娘娘求見。”外面傳來內侍的禀報聲。

司夫人一愣,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似惱似恨……轉瞬又變成驚慌無措、做錯事的模樣!

想不到司夫人還是個好戲子!怪不得上一世自己直到最後才發現她的真面目!

獨孤夜将司夫人的作戲看在眼裏,表面卻維持着平靜。

“請皇後進來吧。”

妃妾都能進禦書房了,豈有把皇後攔在外面的道理!

“皇上,妾……要不妾先告退吧?”司夫人作出泫然欲泣、膽小的樣子道。

不等皇帝開口,司皇後已經儀态萬千的邁入了禦書房!

**

對司洛芸這個二姐,司洛芙還是比較“陌生”的。

主母趙氏對這個次女的照撫非常上心!甚至不允許內院中其他仆婦、婢女跟司洛芸多說話!

而司洛芸身邊的下人也多是趙氏精挑細選過、或是信任得用的老人兒!

寧姨娘曾對司洛芙說:當個鳳凰蛋似的護着,也不知是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隐疾!

六歲之前,司洛芸鮮少在庶兄弟、妹面前出現,只與嫡出兄長和長姐親近。司洛芸十歲時就時常跟在趙氏身邊了,司洛芙見她也沒有什麽病弱或先天不足之态。

雖是姐妹,卻跨不過嫡庶之別的鴻溝,司洛芙對司洛芸是又羨又妒,直到現在滋生出“恨”來!

皇後那一身繡着富貴牡丹的正紅宮裝刺得司夫人眼睛疼,她垂下頭咬緊牙。

“臣妾參見皇上。”司洛芸屈膝向上座的皇帝福禮。

“皇後請起吧。”獨孤夜看了看皇後身旁的遼沐兒……手裏幹幹淨淨什麽也沒拿!

雖說司夫人是有所圖才會帶着東西來,但皇後這麽泰然的、兩手空空的前來,皇帝心底還是泛起了小小的失望!

“臣妾參見皇後娘娘。”待司皇後給皇後施過禮,司夫人上前福身道。

司洛芸看着司夫人,發現她是精心打扮過了!

頭梳三鬟髻,用發油抹得發亮、粘緊!五尾偏戴鳳鳥金步搖插于發間、珠翠釵嵌于鬓間……身上那套橙紅的衣裙上雖乍眼看上去素淨了些,但仔細看就能發現衣料上繡着的細密暗紋。

司洛芸把視線從司洛芙的頭上移開,擡眼看着黑眸閃亮的獨孤夜靜默了一會兒後才道:“司夫人起身吧。”

司夫人直起身,暗中直咬牙!皇後當着皇上的面為難她呢!

獨孤夜站起身,朝緩緩走向自己的司洛芸伸出一支手,“何寶權,給皇後娘娘搬張椅子放到朕身側!”

搬椅子這等粗活兒自然輪不到內侍總管去做,立在一旁的兩個小內侍聽了皇命就連忙合力搬了把椅子放到龍椅旁。

司洛芸猶豫了一下,這畢竟是禦書房,皇後豈能和皇帝并坐在禦書案旁?

“皇後娘娘小心!”後面的遼沐兒突然驚呼出聲!

光想着并坐合不合規矩了,眼角又掃到禦案上那盅銀耳蓮子羹,司洛芸沒注意腳下的被絆了一下!

都說皇帝高高在上!禦書案也得高才能有氣勢!所以皇帝坐的“上座”處有一級臺階!司洛芸差點把自己摔飛出去!

司洛芸只低呼了一聲,就被獨孤夜迅速的抱住了!

“怎麽不注意着腳下。”獨孤夜扶正司洛芸的身子輕責地道,“多虧有朕在旁邊扶住了你。”

不然你這一下子摔過來,那張臉肯定磕在禦書案上,到時候頭破血流、毀了容貌還得了!

當然,以上是皇帝心裏想的話,自然不能說出來再吓皇後。

“臣妾……臣妾忘了。”司洛芸的手還緊緊抓着獨孤夜的龍袍袖子,驚魂未定。

方才這一幕看在司洛芙眼裏可是又酸、又妒、又氣!

自己怎麽就沒想到這一招呢!若是方才獻羹時也假裝被絆一下,沒準被皇上擁在懷中的就是她了!

“遼女官,你也是養尊處優時日久了吧!”輕擁着司洛芸,獨孤夜沉下臉斥責遼沐兒,“你作為近身侍候皇後娘娘的女官,竟然忘記提醒皇後娘娘注意腳下!”

遼沐兒覺得自己冤枉,但她沒膽子再跟獨孤夜不分尊卑的說話,上次那幾竹尺打得她怕了!

“奴婢知罪。”遼沐兒福身請罪。

“皇上。”司洛芸松開獨孤夜的衣袖,改用軟手輕撫他的胸口,柔聲地道,“是臣妾自己沒注意,怪不得沐兒,請皇上饒了她吧。”

帝後“深情”對視看得禦書房裏的人是紛紛低頭不敢直視!

奴才們是“非禮勿視”,不敢看到皇帝與皇後“含情脈脈”,司洛芙是看不下去!

獨孤夜本就是說說而已,并沒有真懲罰遼沐兒的意思,便借着司洛芸的話讓遼沐兒起身。

待帝後落座後,司洛芸看看禦案上的銀耳蓮子羹、再看看站在下面的司夫人,淡聲地道:“臣妾記得皇上曾說過,不允後妃送吃食到禦書房,這銀耳蓮子羹……”

“請皇後娘娘恕罪!”司夫人撲嗵跪在地上,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現下天氣漸熱,妾想出了冰鎮吃食的新法子,又挂念着皇上早朝辛苦,便作了這湯羹送來。還請皇後娘娘開恩!”

“……”司洛芸啞然,她又沒說要治司夫人的罪,她這麽跪下來、又是一番哭訴,倒顯得自己苛刻!

“好啦,司夫人起來吧。”獨孤夜不耐再看司夫人假惺惺的作戲,“方才你不是說要告退嗎?那就退下吧。”

下朝回禦書房的路上,獨孤夜就聽說了徐太後召見司皇後的事!現在司皇後突然來禦書房,應該是有事要和自己說。

此時,司夫人心中恨意達到了頂點!明明非常好的氣氛,硬被皇後給攪了!

司夫人不甘心就這麽離開,想了一個借口道:“既然皇後娘娘也在,妾逾越,有件事想請皇上與娘娘為妾拿個主意。賞花宴前,在妾服侍皇上次日,皇後娘娘都會派人賞東西下來,其中有十二顆大東珠甚是名貴。若臣妾沒記錯,那些大東珠是皇後娘娘壽誕之時,皇上送給皇後娘娘的生辰禮物。”。

獨孤夜聽司夫人提起賞花宴前他與司洛芸發生不快的時候的事,臉色就有些難看。

再聽到那十二顆東珠……皇帝的心情蕩到最低,陰恻恻地瞥着司洛芸。

朕送你的東西,你竟随便賞了人!連生辰禮物也賞人?

司洛芸沒想到司夫人會突然提起之前的事,在獨孤夜陰沉的注視下不禁有些尴尬。

“妾不敢妄動那十二顆東珠,想着還給皇後娘娘。但那又是娘娘賞下來的,如果妾還回去難免有不敬之嫌。現在妾當着皇上與娘娘的面提及此事,是想确認一下那十二顆東珠……”

“既然是皇後賞你的,你便自行處置吧!”獨孤夜冷聲地道。

皇後不稀罕,你還回來又有何用!

司洛芸看着皇帝很不愉快的樣子,心中罵司夫人殲詐!

多久之前的事了,到鳳宮請安也不見你提過半個字,偏在皇帝面前洋洋灑灑、扭扭捏捏說了這麽多!

這種妾室争風的戲碼也看過不止一場兩場了,司洛芸過去是看戲,現在事到臨頭就不得不也作戲了!

“是啊,本宮既賞給了司夫人那十二顆大東珠,豈有再收回來的道理?”司洛芸看向身側的獨孤夜,抿唇笑了笑後道,“說來皇上真是小氣,怎麽只賞了十二顆東珠給臣妾?”

“……”獨孤夜氣得胸口一悶!

小氣?只賞了十二顆?

她可知道那十二顆大東珠是上上乘精選出來的珍珠?滿大燕國去尋,也是難再找出跟那十二顆大小相同、圓潤飽滿的天然東珠啊!

遼沐兒在一旁也傻了眼!她是看過那十二顆大東珠的!皇後娘娘說皇上“小氣”,的确有些誅心!

司洛芸撫了撫寬大的衣袖,輕笑地道:“本宮看那珍珠的顏色極好,顆粒又飽滿,就想着如果磨成粉……”

遼沐兒和司夫人同時震驚的吸氣!

皇後娘娘難道是想把那十二顆價值不菲的大東珠磨成粉敷面?難道不是做成釵飾、頭冠更能體現其價值嗎?

獨孤夜此時已經無念無想!

對這樣一個暴殄天物的皇後,他心塞就是為難自己!

“磨成粉也只夠用一次罷了,本宮倒覺得司夫人似乎沒戴過素淨的珍珠飾物,就賞了下去。皇上,您不會怪罪臣妾吧?”司洛芸朝獨孤夜眨了眨眼。

司夫人其實不喜珍珠,因為自古就有“人老珠黃”的俗語,珍珠做成的釵飾不但過于素淨無特色,放久了又容易變黃,所以她的飾物上只有珍珠點綴,卻無由珍珠做成的首飾。

不成想司皇後竟注意到了這點,還将十二顆大東珠的事牽強地圓了過去!

獨孤夜能說什麽?此時司洛芸說什麽,他都只能表現出相信的态度。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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