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誰知道呢？

去如意客棧找陸小鳳的蕭秋雨撲了個空，而他那個去找蛇王的手下也沒能見到人。

他們當然見不到人。

因為一大早陸小鳳就帶着薛冰來到了蛇王的院子。

揉着還在隐隐作痛的腦袋，薛冰皺着眉頭道：“這麽一大早是要做什麽啊？”

“今天可有得忙了，你跟着就好。”陸小鳳笑道。

今天陸小鳳不止要讓蛇王答應由他去幫他報仇，他還要通知花滿樓和金九齡過來保護蛇王，這還不算，他還得聯系好人把公孫蘭送走藏起來。

這個人可不好選，因為這個人不但要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走公孫蘭，還要扮成她和他們演上一出戲。

這個計劃涉及的人很多，可偏偏留給他準備的時間又太少。

而且，這個計劃裏還有一個最大的不安/定因素——薛冰。

陸小鳳已經知道薛冰是公孫蘭的八妹。如果讓薛冰知道他們的計劃，他還能不能把這個計劃順利的進行下去？

答案當然是不可能。

薛冰不會看着公孫蘭傷害他，同樣也不會眼睜睜看着他們傷害公孫蘭。

所以今天，他得想個法子讓薛冰睡上一天。等到明天，他就可以讓花滿樓把薛冰送回神針山莊了。

當然，明天花滿樓也必須離開，因為他如果不離開，狐貍是不會敢于露出尾巴的。

這麽多事要在一個白天內安排好他豈非要起個大早？

見到陸小鳳的時候，蛇王有些吃驚，他沒想到陸小鳳會這麽早來找他，可一想到自己要做的事看來是瞞不住陸小鳳了，蛇王的臉上便只剩下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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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王道：“你今天本不該來。”陸小鳳并沒有來找他的理由。

陸小鳳道：“可是我來了，而且我覺得我來的很是時候。”

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細劍上，蛇王冷冷道：“什麽樣的時候？”

陸小鳳道：“替朋友解決麻煩的時候。”

擡起頭，看了薛冰一眼，蛇王道：“你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走到他的身邊，陸小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們是朋友。”

朋友之間，是不會介意為對方去承擔麻煩的。

這真是一個很好的理由，好到蛇王已經不知道怎麽去反駁。

蛇王的眼裏已經蓄了淚，他看起來雖然蒼白枯瘦，可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他都是一個鐵铮铮的漢子。

鐵漢落淚，豈非正是到了最傷心的時候？

望着陸小鳳，蛇王道：“我想你已猜到是什麽讓我變成現在這種樣子。”

是仇恨。世上很少有別的事能像仇恨這樣讓人痛苦。

十年夜不能寐，十年的生不如死。

蛇王卻不能死，因為他還沒有報仇。

淚水從眼眶中流出，蛇王道：“你有沒有看過我的妻子？當然沒有，所以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她是多麽溫柔善良的女人，你有沒有看過我的兩個孩子？他們全都是聰明可愛的孩子，他們才只不過五六歲……”

蛇王的遭遇陸小鳳雖然已經聽齊修說過一遍，可這一次從蛇王的口中再次聽到，陸小鳳還是覺得：公孫蘭簡直是罪該萬死。

薛冰不可置信地問：“怎麽有人能這麽殘忍？！”

看了她一眼，陸小鳳的眼神有些複雜，他想：薛冰果然不知道公孫蘭做過什麽。

那她為什麽要加入紅鞋子？

蛇王的喉頭已哽咽：“她根本就不能算是個人，她的心比蛇蠍還毒，她的手段比厲鬼還可怕，也許她根本就是個從地獄中逃出來的魔女！”

薛冰更加不可置信：“她是個女人？”蛇王點點頭。

“她叫什麽名字？”

“公孫大娘。”

“這不可能！”薛冰驚叫了一聲。

蛇王和陸小鳳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蛇王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冷，冷得就像是一條劇毒的蛇：“你認識公孫蘭？”

默默的把半邊身子擋在了薛冰前面，陸小鳳有些頭疼，他本就是想讓薛冰聽聽別人口中公孫蘭的真面目的，他只是沒想到薛冰會這麽沉不住氣。

薛冰沒有回答，她甚至還沒有從蛇王的話裏晃過神來。

蛇王卻并不肯放過她。目光直直地盯着薛冰，蛇王道：“那你知不知道女屠戶、桃花蜂、五毒娘子、銷魂婆婆這些全都是她？”

“她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薛冰開了口，卻發現自己竟說不出能替公孫蘭反駁的話來。

難道說她對自己很好？把自己當姐妹看待？可是這些名字，就連她都不恥。

如果，如果蛇王說的都是真的話，那她豈非是在助纣為虐？

嘆了一聲，陸小鳳開了口，他的話卻讓薛冰的心沉得更厲害了。

“蛇王是決計不會認錯自己的仇人的。”

蛇王冷笑道：“沒錯，既然你認得她那你也應該認得她的字。”

蛇王說着從懷裏拿出了張已揉成一團，又鋪平疊好的信箋。

信箋上寫道：“我知道你是什麽人，也知道你一定很想見我，月圓之夕，我在西園等你，你最好帶點銀子來，請我吃那裏拿手的鼎湖上素和羅漢齋麥。”字寫得很美，很秀氣，下面的具名，是一束蘭花。

薛冰的臉色變得慘白，她當然認出了那束蘭花的具名。

“她是不是穿着一雙紅鞋子。”薛冰不死心地問。

蛇王眯了眯眼睛道：“對，像新娘子穿的一樣鮮紅的繡鞋，只是上面繡得不是鴛鴦，而是貓頭鷹。”

後退了一步，薛冰露出了被裙子遮住的鞋。

她的繡鞋鮮紅，而鞋面上繡着的正是貓頭鷹！

蛇王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你……”

薛冰不敢看他：“穿着紅鞋子的不一定是公孫大娘，可她一定是紅鞋子的成員。”

一般的女人，除了成親的時候，誰還會穿這種顏色的紅繡鞋？

薛冰的配合程度超乎了陸小鳳的意料。

她說看到陸小鳳身上的紅緞子的時候她就猜到了事情和紅鞋子有關。

她說她本來想查清楚是誰嫁禍紅鞋子或者是紅鞋子裏的誰犯下的。

她本想幫上公孫大娘的忙，找出誰是繡花大盜，因為公孫大娘對她很好，她不但教她怎麽對付男人，還教會了她如何去愛自己。

教會一個女人自愛而獨立對這個女人來說豈非是天大的恩情？

公孫大娘說紅鞋子裏還有很多這樣的姐妹，她們能幫助更多的女人教訓那些薄情寡義的男人。

在見到江輕霞之後，薛冰更堅信了。

她俨然已經把作為紅鞋子的一員當成了一種驕傲。

可是現在……

她已不知道她離開神針山莊是錯還是對，她甚至有些無顏面對陸小鳳——她曾為了紅鞋子騙過他。

一時候，屋子裏的三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看到薛冰這個樣子，陸小鳳的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只聽他安慰薛冰道：“你并沒有做錯什麽。”

可時間已經不許他去說上更多了。因為他還有很多別的事要做。

薛冰能夠自己想通，這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

“朋友，麻煩你照顧下薛冰，我有些事要出去一下，晚點我會讓花滿樓和金九齡來陪着你們，我擔心在我赴西園之約的時候，會有人來對你們不利。”陸小鳳一口氣交代了很多。

在聽到金九齡名字的時候，蛇王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奇怪。他用那種帶着疑惑又不太置信的眼神打量着陸小鳳，可他卻沒能從陸小鳳的表情裏讀出他要的答案。

陸小鳳太淡定了，淡定到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薛冰叫住了陸小鳳：“我不用人保護，晚上我和你一起去。”

按住她的肩膀，陸小鳳阻止了她：“你留在這裏。”

蛇王道：“你去吧，我會看着她。”

咬着嘴唇，薛冰低着頭，不肯再開口。

沒過多久，花滿樓和金九齡便被陸小鳳領了過來。

“這裏就麻煩你們了。”陸小鳳笑道。

金九齡道：“你為了案子這樣奔波，我們幫你保護朋友也份屬該然。”

花滿樓笑着點了點頭：“陸小鳳，你真的覺得公孫大娘就是繡花大盜嗎？”

陸小鳳道：“還不确定。不過從紅緞子，紅鞋子，善于易容，又是江輕霞姐妹這些來看，可能性很大。”

金九齡佩服道：“陸小鳳不愧是陸小鳳，這麽快就查到了這麽多東西。”

陸小鳳指了指天空，莫名道：“因為我有天老爺照應。”

花滿樓無奈的搖了搖頭。

金九齡則很大聲地笑了起來：“運氣好也是能耐的一種，我不會去跟別人說陸小鳳是靠運氣破案的。”

“說了也沒什麽。”陸小鳳挑了挑眉頭，轉過身揮了揮手，道：“聽說公孫大娘很強，我去做些準備，省得她到時候跑了。”

望着陸小鳳遠去的背影，金九齡問花滿樓：“你說他這急吼吼的走了真的是為了查案？而不是因為聽薛冰說公孫大娘很漂亮？”在來的路上，陸小鳳當然跟他們把情況介紹了一遍，其中當然也包括薛冰對公孫大娘的評價。

花滿樓手中扇子一打，微笑着先行走了進去，他的聲音遠遠傳進了金九齡的耳朵裏。

“誰知道呢？”

是啊，誰知道呢？

誰知道陸小鳳這麽急着走到底是要去找誰？

誰又知道這明争暗鬥的局裏究竟是誰把誰蒙在了鼓裏？

誰又知道在這局中還有什麽變數之外的人或者事等在那裏？

一切不過是且聽下回分解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以為這章一定能寫到西園，結果……

emmm

我為什麽沒有寫到西園？

誰知道呢？

每天都在思考人生，每天都在想我是誰我為什麽會在這裏，感覺總有一天我會成仙，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