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十三公館之戰

九月十三晚，月亮已幾乎看不到缺口，照在十三公館的庭院裏，投下了層層的樹影，有風吹過，樹影婆娑，沙沙作響。

飯廳內，李燕北正和陸小鳳一邊喝酒一邊聊天，他們的面前擺着一盤糕點，這是十三姨和歐陽情白日裏路過合芳齋時候買的。

就在這時，十三姨面帶微笑端着一碟酥油泡螺盈盈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說道：“歐陽本不肯下廚房的，可一聽說某人要來，就在廚房裏忙了一天，只為了讓他嘗嘗她親手做的酥油泡螺。”

所謂的某人是誰已不言而喻。

陸小鳳尴尬的笑了笑。

李燕北揶揄地望着他，然後道：“美人恩，不可負啊。”

說起來，李燕北實在是一個很風流的人，對于好看的女人他總是來者不拒，這就導致了他這三十位妻妾每個月只能見上他一天，這天數還有竟減少的趨勢。

陸小鳳小聲道：“分明是最難消受。”說完他便拿起了一個酥油泡螺，咬了一口。美人恩雖難消受，這可一番拳拳心意卻也不能不給面子。

見陸小鳳吃完以後眼睛都亮了，李燕北也忍不住抓了一個塞進了嘴裏。

雖說白日裏因為一個燒餅中毒叫李燕北這一日都對糕點面食生出了陰影，可自家廚房做出來的東西，他卻是沒設防心的。

“啧，這小歐陽的手藝還真是不錯，陸小鳳你真不考慮把她娶進門？”李燕北說着又端起了桌上的酒喝了一杯，那盤從外面買來的糕點他卻是連碰也沒有碰過。

陸小鳳笑了笑剛準備回答一句“心有所屬”，就看到李燕北在他的面前倒了下去。猛地站起身，陸小鳳的眼前也是一黑。

昏倒之前，他隐約看見了十三姨臉上牽起的詭異微笑。

十三姨忽地發出了一聲大叫，丫鬟家丁亂作一團，将李燕北的手下阻在了外面，從庭院的陰影裏跳出了許許多多的黑衣人，闖進人群裏，什麽也不問就開始殺人。

李燕北的手下和黑衣人戰在了一起，奈何進到公館裏的人本就不多，加之這些黑衣人的功法奇特陰邪不似正道，不一會他們這邊便落了下風。

杆兒趙一邊抓着空隙往飯廳退一邊大喊：“你們是什麽人？”

蕭秋雨蒙着面從殺手堆裏走了出來，他冷冷地道：“自然是殺人的人。”

杆兒趙偷偷給他身後的一個黑臉小個子使了個眼色，那小個子會意，俯下/身自他背後那人擡起的手臂下鑽了過去。

那小個子一沖進飯廳，立馬喊道：“快逃！外面好多殺手！”

舉着刀的十三姨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小個子腳下一停，轉身就逃，一邊逃一邊大叫：“十三姨要殺老大！”

十三姨将手裏的刀向着小個子的後心擲了過去。

突然，一把樣式古樸的劍像是憑空出現一般，穩穩地格住了她擲出的刀。刀鋒被劍一格，發出“铿”的一聲，一個回轉，擦過十三姨的耳邊，釘到了她身後的牆上，入磚三分。

血從她的耳廓上流下，她卻恍若未覺地望着來人。雙股戰戰，再生不出一絲別樣的心思，只一句——她會死！

因為來人的手裏有劍，雖然他的劍還未出鞘。

可他的劍一旦出鞘，就一定會見血，一見血就一定會有人死。

來人是西門吹雪，西門吹雪只會殺人的劍。

“你為什麽要殺陸小鳳和李燕北？”來人開了口，他的聲音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冷。

冷到讓人在他的面前，連說謊都不能。

十三姨把一切都說了，她本不願說，可西門吹雪的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說她的怨，她說了她作為女人的寂寞，她說她拿到了李燕北的憑據可以取到他放在錢莊裏的錢，她說有人教她怎樣下毒才能不被發現，她說歐陽情被人打暈了藏在廚房，她說有人和她裏應外合。

告訴她李燕北的錢在哪裏的人是杜桐軒。

教她如何下毒的人是歐陽情身邊的侍女。

和她裏應外合的人也是那個侍女找來的。

最後，她把什麽都說了。她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在這個時候，人的膽子往往會變得格外的大，所以她居然敢于開口問西門吹雪問題。

她問道：“你為什麽會來這裏？”

西門吹雪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糕點上，他的嘴角微微上翹，像是在笑，可那笑容閃過太快，稍縱即逝。這一切實在很巧合。

如果十三姨和歐陽情沒有去合芳齋買糕點，他沒有聽到她們談論陸小鳳的話，他不會想到來找他，也就不會發現屋頂上明目張膽聊着天的蘇少英和秀爺，更不會發現這十三公館裏藏着的殺機。

這些人确實小心。

那藏得最近的殺手，離飯廳都有幾丈。

十三姨下的是混毒，所謂混毒就是單獨拿出來都不是毒，合在一起才成了毒，何況這也不算毒，因為它的效力只是将人迷暈。

那混成毒的兩樣東西，分別就在酒和酥油泡螺裏。

這邊西門吹雪剛剛解決了十三姨，扛着陸小鳳、拎着李燕北就要走出去的時候，飯廳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關上，“咄”的一聲，裹着火的箭矢釘在了門上，只一瞬便燃了起來。

——飯廳整個被人從外面澆上了油！

西門吹雪提劍将門劈開，劍風掃過，只聞兩聲慘呼，兩個扮作家丁的殺手便成了劍下亡魂。

就在西門吹雪提劍的同時，他肩上扛着的陸小鳳一個利落翻身落在了一旁。

西門吹雪手裏拎着的李燕北也在同一時候被扔向了陸小鳳。

西門吹雪道：“你沒事。”他在陳述而非疑問。

一腳踢開了地上着火的門板，陸小鳳道：“當然有事。不過……被人當母豬一樣的扛着，睡得再死我也得醒啊。”

西門吹雪沒搭理他。

陸小鳳卻把話題轉到了他的身上，他道：“說起來你還真不夠意思，做了這麽久鄰居也不來找我串串門。”他當然看到了西門吹雪落在糕點上的目光，再一思考齊修把住處定在羽衣坊的目的，要猜出他落腳哪裏也就不難了。

西門吹雪涼涼的瞥了他一眼道：“我以為你已樂不思蜀了。”

陸小鳳來京城後的樣子可一點都看不出來在擔心朋友。

陸小鳳笑道：“雖然很多事還沒搞明白，但我至少知道你很安全。”

西門吹雪輕笑了一聲，率先走了出去，長劍過處，血花漫天。

遠處的屋頂上，正與蕭秋雨對峙的齊修能看到的只有那着火的飯廳和漫天的火光。

聽到屋舍倒塌的聲音，蕭秋雨大笑道：“都燒到屍骨無存了，你還能把人複活嗎？”

齊修手中的扇子早已換成了雙劍。

他道：“陸小鳳絕不會被困在火裏！”

蕭秋雨笑道：“往常确實不能，可如果他中了迷/藥呢？”

齊修猛地瞪大了眼睛，驚呼道：“十三姨？！”

蕭秋雨也是一愣，旋即又笑了起來，他道：“你果然同齊修一般，知道很多常人不知道的事，可就算這樣又如何，你想救他已經來不及了。”

轉過身，二話不說齊修便用大輕功向着着火的飯廳飛去。

那模樣竟是要直接從飯廳的屋頂竄入火海。

蕭秋雨的臉色變了變，就在秀爺轉身的那一刻他仿佛在他的身上看見了齊修的影子。

那一瞬間的重疊，似真非真。

與殺手們戰作一團的蘇少英瞥見了這一幕慌忙叫了起來：“喂！紅衣服的你幹嘛？！”

因着與秀爺一同前來，他自然是分了心思在那邊對峙的兩人身上，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兩人明明對峙得好好的，秀爺他幹嘛往火裏撲？

将李燕北帶離戰圈的陸小鳳聽到他這一聲驚呼猛地擡起了頭。在瞥見那抹熟悉的紅色的時候，他連想都未想的飛身而起，向着那一襲紅衣撲了過去。

攬腰入懷，陸小鳳都不知道自己的輕功什麽時候變得這樣快，此刻他也無暇去想了。

“你實在太沖動了。”

“我以為你在裏面。”

兩人同時開口，又一齊閉口不言，兩人身形在緩緩往下墜落，他們的腳下，是赤紅的火舌。

再好的輕功，也沒法在空中蓄力，更何況方才将齊修攬入懷，陸小鳳用盡了所有聚起來的氣。

這一次，齊修還真不是因為太沖動了，他只是太相信自己知道的那些。在他看過的書裏，陸小鳳确實中了十三姨的迷/藥，而書裏救下他的西門吹雪是在十四晚上才出現的，可今日只是十三。

他如何也想不到陸小鳳怎麽會沒有中毒。

陸小鳳的眼睛眯起，他在努力從着火的房頂上找尋落腳之地。

一個晃神反應過來他們如今境地的齊修卻是以一種違反所有人對輕功認知的方式，滞空提氣，拉着陸小鳳飛了起來。

在他施展雙人輕功的時候，火光照亮的夜空裏，粉色的花瓣和飄帶飄蕩在他們的腳下，那拉着他們二人騰身而起的居然是一把紅色的大扇子。

所有注意着他們這邊的人，心神俱是一震。

這樣夢幻的場面，他們還是頭一次見到。

遠遠望着這一幕，蕭秋雨的身後如同騰起了熱焰。

他絕對不會放過他們兩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emmm決戰卡得厲害，更新很慢……不想等的可以等完結再看（ ’ - ’ * )

反正坑是不會坑的，雖然我很希望有人陪着我一路寫下去，不過我也知道自己挺慢就是，所以随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