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确是……佳人

南王世子怎麽會不可憐呢？

真正幫他的人一個也沒有。

王安是為了錢，葉孤城是為了白雲城，那十三個被他收買的江湖人看重的不過是他的一張臉還有事成後他将得到的身份。

可就算真的事成，最致命的弱點已被這麽多人握在了手裏，他還如何能做一個稱心如意的皇帝？

那樣的他豈非一個傀儡？

何況連陽謀都用不來，只能走這樣偏鋒險途的他又有什麽能耐做好一個皇帝該做的事？

連一個支持他的官員都沒有，他要如何管理朝堂？

更遑論軍隊，一旦知道他這個皇帝是假冒，誰還會再将他那世子身份看在眼裏。

可偏偏就連齊修都能想明白的事，他卻是一點也想不明白。

南王世子失魂落魄地在喃喃自語：“為什麽師父要騙我？他明明答應過會幫我的……”此時的他已然毫無勝算可言，他的武功并不好，葉孤城雖然認下了他這個徒弟，卻從沒教過他劍法。

對于這個問題，皇帝也很好奇，于是他問齊修：“我實在很好奇為什麽葉孤城會站在我這一邊？論及親疏，世子當是他之首選。況且，他若是站在我這邊，又為什麽還要弄出今天這樣的局面？這樣豈非多此一舉？”

皇帝的目光很銳利，在那樣的目光裏，什麽樣的謊言都将無所遁形。他想知道的是，秀爺跟葉孤城是不是本就打算和世子一起造反，只是因為見到了自己發現計劃不可取，這才在自己面前演上這一出撇清關系。

作為一個皇帝，輕信任何人都是大忌。

所以哪怕有陸小鳳的話佐證，皇帝依舊對他們有所懷疑。

齊修對樣的懷疑渾然無覺，他理所當然地道：“說真的就世子這樣的，還真不是當皇帝的料，師……是說葉孤城他眼睛又不瞎。至于為什麽要弄到今天的地步……”齊修停頓了一會，笑着問皇帝：“要是随便有個人跑來跟你說你家堂弟要造你的反，你信麽？”

皇帝笑了，他當然不會全信，但他會去查證。他道：“那太和殿裏那十三個人？”

齊修道：“壞人當然要都引出來一網打盡了，不然你睡得着？”

皇帝點了點頭：“說的不錯。看來你也你不是那麽笨，不然葉孤城收下你這樣的徒弟我實在是要懷疑他的眼光。”竟只憑齊修脫口而出的半個字，他便猜出了齊修與葉孤城的關系。

至于齊修說的理由，皇帝卻是不置可否，這是理由，但決不是主要的理由。想要讓他相信的辦法有得是，他們完全沒有必要想出一個在皇宮裏決戰的法子來。

齊修微微張了張嘴，卻是沒有反駁。面對這個世界的人精，他早已放棄了掙紮。

東南王世子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臉上，那視線裏滿是迷茫，就好像他的整個世界都要崩塌了一樣。他不明白，他千求萬求才求來的師父，為什麽還會有另一個徒弟，而那個徒弟明明看起來那麽傻，卻能得到葉孤城的青睐。

陸小鳳搖頭一笑，心道：原來是師徒，這就難怪葉孤城每次看到他是那樣的神色了。

這時，魏子雲的聲音自門外傳來，他叫了一聲皇上，得到允準這才走了進來。

皇帝開門見山道：“已經解決了？”

對于皇帝知道自己放人進宮來看決鬥，魏子雲表現得很淡定，他道：“解決了。”

點了點頭，皇帝又問：“西門吹雪與白雲城主一戰結果如何？”

南書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地集中到了魏子雲身上。

魏子雲依舊淡定從容地答道：“結果還未出。”頓了頓，他又解釋了起來：“起先白雲城主佯裝受傷被陸小鳳點破，見此狀況那十三人直接發難，殺了兩個我們的人，之後我們的人和他們戰在了一處，戰況正自膠着之時，陸小鳳問到了禁宮中的守衛情況，臣憂心陛下這裏，便先放他進來了。陸小鳳一走，臣本以為我方之勢會越加艱難，卻是不想……”

他還未說完，陸小鳳已經笑着接了嘴：“卻是不想和西門吹雪對峙的葉孤城會突然倒戈到你們這邊。”

魏子雲深深地望着陸小鳳，如果不是在門外聽到皇上點明秀爺是葉孤城的徒弟這件事，恐怕他到現在也想不通陸小鳳和何時與葉孤城合作上的，居然把所有人都蒙在了鼓裏。

就陸小鳳來京城之後發生的事看來，他實在是沒有什麽作為，悠閑得一點也不像陸小鳳。

不過現在看來，陸小鳳依舊是陸小鳳。

“不止如此，那十三個人裏還有你們的人。”魏子雲道。

齊修迷惑地望着陸小鳳，那十三個人裏混進了誰？陸小鳳又是怎麽提前知道那十三個人的？

陸小鳳笑着擺了擺手，道：“他們可不是我的人，只是他們自己告訴了我他們是誰。”

皇帝饒有興致地聽着他們解謎，此時插嘴道：“所以是誰？陸小鳳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陸小鳳笑道：“有些人哪怕明明是僞裝也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武功路數，更何況……他還有一個對西門吹雪情根深種的徒弟。”

皇帝的身體往前傾了傾，然後問道：“那西門吹雪對她有沒有興趣？”

頻頻看向門口，齊修很有些擔心在他們說話的期間，西門吹雪和葉孤城那一架已經打完，于是他語速飛快的搭腔：“沒有興趣。就算一時有興趣，西門吹雪也當不來一個好丈夫。皇上啊，我想看決戰我可不可以先走？”作為一個現代人，皇權對他來說并沒有多大的威懾力。

皇帝的臉色變了變，他發現齊修問出這句話來的時候，陸小鳳和魏子雲居然都在看他。

憑什麽這些人都能去看，偏偏他這個皇帝不能去？

可齊修已經開了口，不答應又會顯得他無容人之度，于是皇帝點了點頭，道：“你先退下吧。陸小鳳和魏子雲留下。”

腳跟已經提起的陸小鳳和腳底有些癢的魏子雲：“……”

陸小鳳無奈叫了一聲：“皇上……”

對于自己那一點小九九，皇帝臉不紅心不跳，一本正經道：“朝廷與江湖向來密不可分，朕有些疑惑需要你來解答，難道你還樂意？”

陸小鳳苦笑道：“自然是……榮幸之至。”

魏子雲适時問道：“那臣……”

皇帝道：“這次的事你還沒交待清楚，等朕把該問的問完，自會讓你離開。怎麽？那決戰比朕還重要？”皇帝眉頭一揚。

魏子雲連聲道：“臣不敢。”

本着死道友不死貧道人生信條的齊修，對着陸小鳳歡快地揮了揮手，飛快地腳底抹油，跑了。

不知何故，看着他飛快閃過的笑臉，陸小鳳的心裏莫名生出了些許不安。

皇帝問：“他們的計劃到底是怎麽樣的，陸小鳳，你應該知道的吧？”

一提到這個，陸小鳳便忍不住有些得意，就在剛才，他已把手中所有的線收攏理清，這才有了他直闖南書房的這一出。

“事情是這樣的……”

第一條線是王總管他們選了歐陽情所在的妓/院談謀反的事情。事情開始，他們又怕歐陽情和孫老爺他們會将秘密透露出去，于是有了後期的孫老爺失蹤，歐陽情被謀殺。當然，因為歐陽情住在十三公館的緣故，她這條線又和第二條線交織在了一塊。至于孫老爺，他的失蹤，對南王世子，葉孤城稱其已死。

第二條線是李燕北和杜桐軒那震驚京城的豪賭。因着西門吹雪的改期和葉孤城的受傷又傷好讓這場賭局結果變得撲朔迷離，也把整個京城的水整個攪渾，更是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賭局上，為他們所謀之事打掩護。至于李燕北公館內那一場大火，卻又是另一撥人的作為，他們的本意确實是李燕北的家産，但更大的目的還是為了證明春華樓那一場葉孤城沒有受傷的戲是假的。

如果葉孤城沒有受傷，李燕北又何必要死？哪怕是十三姨自己起意，她也大可等李燕北賺了更多的錢再行其事，畢竟李燕北對她可沒有防心。

這，也就是葉孤城告訴陸小鳳的“葉孤城受了傷”。

第三條線則是峨嵋三英之死。他們為什麽會死？因為張英風去了太監窩，見到了不該見的人，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這件事是秀爺去處理的，可正因為秀爺能那麽簡單把人帶回，這才讓陸小鳳确定，他們謀求的事與宮中有關。加上齊修給他的緞帶，還有因為觀衆變多而被抽調來的侍衛，他們想做什麽已經不言自明。

“後來的事皇上你都知道了。”陸小鳳笑着作了結語。

皇帝摸着下巴，一邊思考一邊道：“原來如此。不過……既然事情都解決了，他們還要把決戰進行下去的理由是什麽？”

陸小鳳哎了一聲道：“就劍神劍仙而已，這一戰無可避免。”雖然他一點也不希望看到這一戰到來，此時他想去看，不過是因為兩人是都是他的朋友，而這兩個人，正在進行生死之戰。所以他望着皇帝的眼神帶着隐隐急迫。

皇帝卻好似看來出他這急迫，只聽他不緊不慢地問道：“難道他們願意被人當猴子？”

陸小鳳道：“當然不樂意。”

皇帝道：“既然白雲城主無罪，這一戰他們又何妨改期？”

陸小鳳道：“因為……”

因為什麽？

因為已經改過一次？

因為他們戰意方成？

還是因為那個落在他們這一戰結果上的賭局？

這些都不是理由。

西門吹雪和葉孤城從來不會把這個當成理由。對于已經動過手的二人而言，現在确實不是好時候。

所以……為什麽？

齊修又為什麽那麽急着過去？

陸小鳳突然就呆不住了。

“皇上，我去看看！”說完，陸小鳳不待皇帝允準，便已從窗口掠了出去。

魏子雲望着皇帝靜候旨意。

皇帝輕聲一笑，揮了揮手道：“且去看着吧。今夜之後，紫禁之巅不留外人，屍體也讓他們全都帶走。”

魏子雲心下一跳，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他應道：“是。”

魏子雲一走，皇帝又重新躺回了床上，紗帳放下，一聲極輕的嘆息幽幽傳出，似幻覺，又似夢中呓語。

“确是……佳人。”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決戰解釋完畢ww

一到兩章決戰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