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眼淚的重量 (1)

[難過的時候哭泣,悲傷的時候哭泣,受了委屈的時候哭泣,開心的時候喜極而泣,眼淚在生活中如同笑容一樣,占據着重要的分量,可眼淚永遠都無法幫我們承受現實的重量與悲傷。]

01

江離找到我時,我依舊坐在樓梯間的角落裏抱着膝蓋恍恍惚惚地發呆,他蹲在我面前一邊大口喘氣,一邊抓住我肩膀令我擡頭看他,着急地問,怎麽了?

他逆着光,整張臉隐匿在半明半暗的陰影下,額頭上冒出細細密密的小汗珠,他離我那樣近,氣息粗重地噴薄在我的鼻端,眉頭深蹙,神色充滿擔憂,一遍一遍問我怎麽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我怔怔地望着他,四目相對,眼淚忽然撲簌撲簌地往下掉,急迫如洪水泛濫。心中的害怕,擔憂,恐懼,悲傷,心痛,統統融入了滾熱的淚水中,連同胸口那堵抑郁的氣息,一同讓它們跌落、發洩。

“別怕,有我在呢。”江離将我攬進他懷裏,“想哭就盡情哭吧,把心中的積郁統統哭出來,發洩完就好了。”

我也多麽希望,痛哭一場後,所有的一切都好起來,病魔沒有找上媽媽,夏至沒有失蹤,蔚藍沒有親眼目睹她爸爸的背叛,青稞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蘇燦能夠得到她所愛之人的愛……

可是,眼淚永遠都無法幫我們承受現實的重量與悲傷。

“我媽媽病了,很嚴重的病。”我擡起頭,輕輕說。

江離愣了愣,沒有多問,只是抓住我肩膀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西曼,你知道嗎,我也曾患過一場很嚴重很嚴重的病,在我住院的時候,我媽媽每天都以淚洗面,有時候甚至當着我的面都忍不住哭泣。看着我最愛的人那麽悲傷,那麽痛苦,比起病痛的折磨,我心裏的內疚與自責更令我難過。所以西曼,如果你媽媽知道你為她這麽傷心痛苦,她心裏也會很難過的。”

他拍拍我的臉頰,說:“打起精神來,你媽媽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你,你得照顧她,安慰她,陪伴她,你得比她堅強,不能這麽哭哭啼啼的,這樣會讓病人失去治療的信心哦!”

“來,我陪你去看你媽媽。”他伸出手,我看着他,緩緩地緩緩地将手放在他的手心,借着他的力氣,從悲傷恍惚的旋渦中,起身。

有的人大概真的有這種魔力吧,同樣的一番話,如果換做別人對我說,我一定會覺得他們是安慰我,未曾感同身受過別人的痛苦,所以說得輕巧。可江離在說這番話時眼神裏流露出的悲傷與真摯令我輕易便相信了他。

因為他,我的沮喪,我喪失的力氣,真的在一點一點慢慢地開始恢複。是呀,媽媽只有我,我怎麽能夠膽怯呢,現在并不是悲傷的時候,醫生叔叔也說了,只要配合治療,控制得好,情況并不至于那麽糟糕呀。

“謝謝你,江離。”我扯出一抹笑容,輕聲說。

他回我一個笑容,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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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病房門口,發現房門是虛掩着的,裏面傳來媽媽與紀睿的交談聲,我剛想推門,卻被媽媽的一句話頓住了手勢。

“老紀,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西曼呀,雖然有點難以啓齒,但我還是厚臉皮地懇求你答應我,萬一,萬一我走了,你一定要幫我好好照顧西曼,好嗎?”

“瞎說什麽呢!”紀睿厲聲打斷媽媽,“現在醫學這麽發達,一定會有辦法的,你什麽都別多想,現在最該做的就是調整好心态,配合治療!”

我腦袋嗡地一聲,媽媽……媽媽已經知道了!

媽媽似乎輕笑了一聲,說:“剛才金醫生的話你也聽到了呀,自己的身體狀況我很清楚,其實,今年上半年的時候我就感覺到有點不适,也懷疑過,一直沒有檢查甚至逃避醫院每半年一次的員工例行體檢,就是怕心裏的猜測得到證實,你知道嗎,我并不是怕死,而是擔心西曼……我是她唯一的親人,如果我有什麽事兒,她該怎麽辦呀。”媽媽深深地嘆息一聲。

我捂住嘴巴,心裏好不容易才緩解一點的難過再次傾瀉而出,站在身後的江離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哭。

我對他點了點頭,深深呼吸一口氣,然後推開病房的門。

“媽媽。”再怎麽努力,開口的語調依舊禁不住沾了眼淚的氣息,濕漉漉的。

“西曼,過來。”媽媽笑着朝我招手,她的臉色依舊還有點蒼白,可神色倒是很平靜。她看了眼站在我身旁的江離,說:“西曼,這是你同學嗎?”又轉向江離,“謝謝你來看我,阿姨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

江離問了一聲好,點了點頭。

“我家西曼呀,什麽都好,就是性子固執,一根筋,心裏有什麽難過的事兒,也不懂自我調解,只知道傻乎乎的自個兒難過。所以,你幫我多多陪她說話,開導開導她,好嗎?”

“我會的,阿姨。”江離鄭重地點頭。

“媽媽……”我偏頭,生病的是她,她卻只顧着考慮我的情緒。

“傻孩子,”媽媽揉了揉我的頭發,“別擔心我,沒那麽嚴重的,為了你,我也會積極的配合治療,別忘了,我也是個醫生。”她瞪我一眼,“你看看你,又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哭鼻子了吧?眼睛都腫了!乖,先回家睡一覺吧。你紀叔叔在這裏陪我說會話,媽媽沒事兒的,啊。”

“西曼回家吧,這裏有我呢。”紀睿說。

我點點頭,跟江離一起離開了病房。

我說了沒事兒,可江離卻固執地要送我回家,甚至振振有詞地說:“我可是肩負你媽媽的偉大囑托,要照顧好你的!”

我頭有點兒痛,也懶得再跟他争。可這家夥還真把我媽的話當聖旨了,不僅将我送到家裏,當我睡了一覺起來時,發覺他的外套還在我家沙發上躺着,而人卻在廚房裏忙得不亦樂乎,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差點兒吓得驚叫起來,以為家裏進了小偷!

江離是烹饪高手,當然,僅限西式料理,他可以将簡單的面條做出色香味俱全的意大利面,卻連米飯都不會煮。

“在法國的時候,基本上很少吃到米飯。剛去那會,真的特別不習慣,想大米想瘋了,想念家鄉菜。時間久了,漸漸習慣了,沒辦法,不想餓死就只得習慣。後來珍妮教我親自做料理,我覺得挺有趣的,而且還蠻有天賦的呢!是不是人間美味?”他一邊狼吞虎咽,一邊朝我得瑟。

“自戀!”我白他一眼,不過确實比我煮的面條美味不止一百倍!珍妮?忽然想起什麽,問江離,“先前你是不是在電話裏說,阿姨精神狀态好許多了?”

“是呀,多虧你吶!看護說自從那天你去看過她之後,她好像忽然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再成天坐在窗邊發呆,甚至主動去院子裏走動曬太陽,還會與看護交談了,情況一天比一天好轉。對了,她說想見你。”

“見我?既然她狀況好轉了,那麽一定能夠認出我不是珍妮吧,這樣不是讓她再承受一次打擊嗎?”我蹙眉。

“別擔心。”江離放下筷子,笑說:“她已經知道你不是珍妮了,她說想請你吃飯,感謝你去看她。”

“不用了吧。”現在媽媽住院需要人照顧,我可沒心思吃什麽感謝宴。

“你就見一面嘛,就當幫我一個忙,好嗎?”江離懇求地看着我,“阿姨先後打了好幾個電話來了,我已經答應帶你去見她。

“那,好吧,不過得等媽媽好一點兒。”

答應江離的那一刻,我真的權當是幫他,做夢都沒有想到,一句輕輕巧巧的好吧,會将我的生活推向一場翻天覆地的變故中,甚至改變我此後的人生軌跡。

02

媽媽休了長假,開始在家裏安心養病,每周需要回醫院做三次治療,那是最痛苦的時刻,可她都咬牙挺了過來。

原本我與紀睿都堅持讓她住院,可她抱怨說,這輩子都在醫院裏聞着蘇打水的氣味,你們還不放過我嗎?末了語氣低了低,說,我要回家多陪陪西曼呢,這些年忙工作連與她一起吃頓飯的機會都少之又少。

媽媽的心态很好,大概是我見過的癌症患者中心态最好的一個了。不再上班之後,日子一下子就空閑了下來,紀睿特意買來很多盆栽與花草,放在陽臺與頂樓天臺,讓媽媽侍弄着打發時間。而大部分時間,她總是抱着一團毛線,給我織毛衣,她從來沒有織過毛衣,連針都拿不規範,可她特意找小區裏的阿姨去學習。

我心疼她勞累,不讓她織,可她卻固執地反駁我說,閑不住吶,醫生也說了,多運動有好處,你看我臉色是不是還不錯?

這倒是真的,或許是心态好的緣故,她臉上一點都看不出病容,只是因為治療與藥物的關系,人變得有點兒嗜睡。

蔚藍與青稞一同來看媽媽,買了大包小包的,營養品、水果、保健品,但凡蔚藍覺得對身體有好處的,她統統抱過來,東西太多以至于她不得不将被她爸爸已禁閉了很久的越野車開了出來。蔚藍開着車去載青稞的時候,她的眼睛都瞪直了,見了我就誇張地比劃着嚷嚷,西曼,蔚藍原來就是傳說中的富二代呀!真沒想到,我青稞竟然能幸運地與富二代做姐妹呢!惹得蔚藍撲過去作勢打她,青稞笑嘻嘻地跳起來滿屋子跑,一邊跑一邊沖在廚房洗水果的媽媽大聲嘟囔,阿姨,救命呀!蔚藍欺負我!

家裏的氣氛一時變得鬧哄哄的,我真喜歡這樣的熱鬧,四個人像家人一般圍坐一團吃家常小菜,大家搶着誰先吃完,因為吃最後的人得負責洗碗。吃完飯,四個人又一起玩撲克牌,輸了罰削蘋果給大家吃。媽媽很久沒有這樣開心過了,連每天例行的午後困都不犯了,興致高漲地與我們玩着牌。

蘇燦與亞晨也來看過媽媽,亞晨特意煲了一保溫瓶香濃的雞湯送來,惹得媽媽直贊他的手藝說,自愧不如呀。亞晨樂得嘴巴都合不攏了,得瑟地朝我擠眉弄眼的。

我沒想到的是,竟然連那言也托人送了鮮花水果籃子來。我打電話去問罪江離,說,我媽生病的事兒你怎麽還告訴你小舅舅了呀?

江離愣了下,說,我就是随口一提,哪知道他記性這麽好呀!那證明你朋友緣好嘛!

我笑了笑,說,我媽也這麽說的。

媽媽收到那言的鮮花與祝福小卡片時,摸着我的頭一臉寵溺地說,我家西曼朋友緣真好。你要記得,別人對你好,你要學會珍惜,并且懂得用善意去回報他們的好。

挂電話的時候,我對江離說,這個周末我們去見珍妮的媽媽吧。

珍妮的媽媽将約見的地點定在市中心一家環境很好的西餐廳,江離說,阿姨也習慣了吃西餐。

這次再見面,在我面前的婦人仿佛換了個人似的,看得出來她特意裝扮了下,略化了淡妝,衣着也是較明亮的顏色,使得她看起來精神比上次好了太多。

她先到,見我們走過去,站起來擁抱了江離,面向我的時候,神色忽然變得特別怪異,嘴唇輕輕顫動,眼神熾熱甚至有點兒失禮的盯着我看了良久良久,到最後她甚至起身試圖伸手過來摸我的臉。我下意識地将身體往後靠了靠,避開了她的手,雖然很殘忍,還是輕輕開口:“阿姨,我叫盛西曼,并不是你的女兒珍妮。”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珍妮。”她喃喃,端起桌子上的水杯汩汩地灌了一大口,放下水杯時,她稍稍晃過神來,扯出一抹笑容:“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不知是否燈光有點暗,亦或是我眼花,我感覺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握着杯子的手指不自覺地交叉、捏緊。

“我們先點東西吃吧。”阿姨伸手按服務鈴。

“阿姨請客,我得多吃點,嘿嘿。”江離笑說。

埋頭吃東西的時候,我總感覺對面有一道視線盯着我看,灼熱而專注,我有點不自在,可又不好開口明說,在心裏告誡自己,她只是把我當成了珍妮,僅此而已。

“西曼,你今年多大啦?”阿姨忽然開口問道。

“她十七。”江離搶先替我回答說。

“十七……”阿姨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接着又問:“你爸爸媽媽是做什麽的呀?”

“啊?”我詫異地看着她,她也正望着我,在認真等一個答案。

“我爸爸已經不在了,媽媽是一名醫生。”我說。

“醫生……”她喃喃,語速忽然提高,急問:“什麽醫生?”

“嗯?”我感覺有點兒莫名其妙,心想她關心得有點過頭了吧!

“我是說……她在醫院負責什麽科?哪個醫院的?”她的神色在剎那間變得特別特別怪異,激動地抓緊我的手臂,力道一點點加大,令我忍不住痛呼出聲:“阿姨!!”

“阿姨,你沒事吧?”江離也察覺出她的不對勁來,起身繞到對面她身旁的座位,試圖拉開她抓住我的手,卻被她用手肘撞開,眼睛依舊盯着我,提高聲音急說:“回答我,快回答我!”說着又加重了力氣,我被她愈加擴散的瞳孔吓得害怕起來,一邊掙紮一邊諾諾地答:“婦産科,市中心醫院……”

我的話未落,面前的一個高腳杯已“砰”地一聲應聲落地,跌得粉碎!在我的尖叫聲中,江離急切地托起忽然暈了過去的阿姨的身體,大聲沖我說,快撥120!

餐廳裏瞬間沸騰開來,服務員都圍了過來,紛紛問怎麽了怎麽了,我茫然地站在人群外,舉着手機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我的回答究竟哪兒不對勁,令她忽然那麽失控,嚴重到直接昏倒的地步。

就在這亂糟糟的片刻,我忽然想起另外一件差點被我忽略的事兒來,那就是媽媽在浴室摔倒至昏迷的緣由!那天,也正是因為我的一番話而導致她摔跤暈倒的。這些天來,我所有心思都放在她的病上,已經忘記這回事。仔細想想,她那時的神情真的很怪異,反應過激,就如同珍妮的媽媽一樣,像是被什麽事情震驚住了一般。我不知道這兩件事有什麽必然的聯系,可心裏總有一個感覺,那就是,這之間一定有什麽我所未知的緣由與秘密。

究竟是什麽呢?我蹲下身,甩了甩胡思亂想可依舊百思不得其解快要爆炸般的腦袋,強迫自己就此打住,一遍一遍對自己說,只是巧合,對,只是巧合。

我不敢去多想,我怕,怕某些秘密浮出水面,我怕,怕自己無法承擔那個或許永遠都不知道為好的秘密的重量。因為一旦揭開秘密的神秘面紗,接踵而至的便是無可避免的傷害與痛苦。是不是不去想,你害怕的事情就不會發生呢?可人就是這樣矛盾,愈害怕愈是想知道真相,因為已經嗅到秘密那種致命誘惑的氣息,如果無法得知真相,便會如鲠在喉,寝食難安。

所以我才會那麽不顧一切地想要尋找到夏至。事到如今,時光将我尋找他的意義由想念他放不下他漸漸模糊成另一個支點,那就是——我孜孜不倦地想要得到的是一個答案,他抛下我的理由,不告而別的理由。

所以在救護車抵達的時候,我一邊告誡自己不要再管珍妮媽媽的事了,一邊情不自禁地跟着江離跳上了車。

03

放學的時候蔚藍來教室找我,說青稞在學校門口等我們,催快點過去呢。

我打着哈欠邊收拾書包邊問,她什麽事兒這麽急呀?

她沒說。蔚藍蹙眉,你昨晚幹嗎去了?沒睡覺嗎?語氣忽然一急,是不是阿姨有什麽事?

我搖搖頭,媽媽沒事,別擔心。

昨晚與江離送珍妮的媽媽去醫院之後,折騰到很晚,醫生說阿姨是氣急攻心,似乎被什麽事情震驚過度,加之她的血壓本來就不太好,才導致大腦忽然供血不足,陷入昏迷。後來我們一直等療養院的救護車過來将她接走才回家。而我因為胡思亂想,整夜都沒有睡着。

“蔚藍。”

“嗯?”

“你……爸爸媽媽還好嗎?”遲疑了下,還是問了出來,這些天因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我都沒找時間與蔚藍好好談一談,自從那次醉酒之後,她似乎也沒再做出什麽異樣的舉動來,如常上課,如常每個中午找我一起吃午飯,如果真要說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人比從前沉默了點兒,有時候跟她講話講着講着她就走神了。

“沒事兒。”她意會我所指,淡淡地說。“走吧,青稞等很久了。”

我們剛跨出校門,馬路對面的青稞就風風火火地奔過來,給我與蔚藍來了個熊抱,極為誇張地叫嚷着,姐妹們,好久不見,可想死姐姐了!

蔚藍沒好氣地翻個白眼,嘟囔,前幾天才見過好吧。她眼神一轉,望了望馬路對面正斜斜靠在一輛摩托車上抽煙的男生,回頭沖青稞暧昧的笑,你虛僞不虛僞,成天跟你男人混,卻說想我們!

青稞也不反駁,笑得很欠揍地對蔚藍說,您這是嫉妒呢還是羨慕呢,哎喲,你想談個戀愛,還不一排人樂意鞍前馬後為您效勞。比如上次跟我們一起吃飯的那個,叫啥來着,西曼?青稞轉向我,不等我反應過來,她又自顧自地接下去說,對,羅亞晨!

我按了按太陽穴,心想,青稞姐姐,你慘了!

果然,蔚藍一把勾住青稞的脖子,将她的身體往後倒,惡狠狠地說,你找死呀!青稞一邊張牙舞爪地反抗一邊大喊,死女人,你想在我生日當天謀殺我嗎!

啊,今天是青稞生日?她怎麽從來都沒有跟我們提起呢?

蔚藍放開青稞,看在你生日的面子上,饒了你!忽然聲音一低,抱了抱青稞,說,生日快樂,親愛的。

我知道蔚藍是想起了青稞的孤兒身世,對別人來說,生日是快樂而濃重的日子,可于一個被抛棄的孤兒來說,那是災難,是痛苦的根源。

喂!你們什麽表情呀。青稞嚷起來,真正的生日我忘記了。今天是我離開孤兒院的日子,我把這天當做我重生的日子。

生日快樂。我也抱了抱青稞。

你怎麽不早點說,都沒準備禮物!蔚藍嘟囔。

青稞說,最好的禮物就是你們陪我一起生日!在認識他與你們之前,她伸手指了指馬路對面的男生,每年的這一天我都是獨自一人度過。那種空蕩蕩孤零零的感覺,想起來都令人後怕。青稞擡頭望向我與蔚藍,提高聲音,我覺得今年一定是我的幸運年,認識了你們,認識了他,我常常想呀,老天其實待我也不薄呀!她笑了笑。

我不知道是不是擁有很少的人都特別容易滿足,別人給予一點點好,一點點溫暖,都會令他們很感激,掏心掏肺的想要還那份情那份好。至少青稞就是這樣。

青稞攬住我與蔚藍的肩膀過馬路,說,他在謎底酒吧訂了很寬敞的位置,将你們的好朋友都叫出來玩兒吧,姐姐就喜歡熱鬧,今兒我們不醉不歸!說着看了眼蔚藍,偏頭對我說,西曼,記得叫亞晨。

我心裏忍不住笑,這個青稞,分明就是想撮合蔚藍與亞晨嘛。

青稞放開我們,跳到摩托車旁,一臉甜蜜地勾住男生的手,說,我給你們介紹呀,這是我男朋友紀元宏。又指了指我與蔚藍,擡頭對紀元宏說,跟你經常提起的,我好姐妹盛西曼,蔚藍。

我與蔚藍問了聲好。

紀元宏沖我們點了點頭,算作招呼,甚至連個笑容都沒有。

那其實并不是我第一次見到紀元宏,仔細算起來,這已是第三次。第一次是在紀睿的心理診所樓梯間,他衣服上的利器刮傷了我臉頰,第二次是在百貨公司外。可這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與他接觸,說不上為什麽,只一眼,我就不太喜歡他,或許是他眼神裏深沉到近乎陰骘的光令我心裏不舒坦吧,甚至有點兒害怕。

他看起來很難相處的模樣,一點笑容都沒有,整張臉波瀾不驚的。可不管怎樣,他是青稞喜歡的男生,只要她覺得好,便好。

青稞坐紀元宏的摩托車先走,我與蔚藍打了輛出租車,車上我給亞晨打電話,他因為是美術生的緣故,在學校上課的時間很少,基本上都在畫面沖刺專業訓練,我們見面的機會也少了許多。他在那端開心地嘟囔,好久沒有去酒吧玩兒了,這成天埋頭畫畫眼睛都要瞎了!挂電話的時候我說,叫上你姐一起吧,我挺想她的呢。

盯着手機看了會,猶豫了很久,還是撥通了江離的電話,我心想,就當是給青稞過一個熱鬧的生日吧。而且,江離那麽有趣的人,應該能和大家成為朋友的呢。

挂掉電話時蔚藍正偏頭望着我,好奇地問,剛你叫了誰呀?我不認識的人?

嗯。我笑說,新認識的一個朋友,人蠻好的,也是畫畫的。待會介紹給你認識呀。

男孩子?蔚藍問。

是呀。

哦。蔚藍不再開口,将頭偏向窗外,看起來悶悶不樂的樣子,我也沒有多在意。

04

可能是剛入夜的緣故,酒吧比較清冷,聽青稞說,這個酒吧是紀元宏一個朋友開的,所以特意給他辟出了一個角落,拼了幾張桌子,除了酒,還提供食物。

一起參加青稞生日會的人除了我們,還有紀元宏一起玩賽車的幾個朋友,青稞也認識。

我們去的時候,那幾個男生已經早就到了,每人開了瓶啤酒在玩色子,罰酒罰得正不亦樂乎。青稞為我們一一介紹,其實也就是個形式,轉眼我一個都記不住名字,不過倒讓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紀元宏并非不喜歡我與蔚藍才擺了張毫無笑容的拽拽的臉,他在那些男生們面前照樣是一副被人欠了幾百萬似的冷面孔,看來他還真是天生的冷漠,就連對青稞,也是那副淡淡的模樣。

我們才坐了一會兒,亞晨就與蘇燦一起來了,他們提了個大蛋糕過來,我特意讓亞晨去買的,買禮物來不及了,生日蛋糕可不能少。

雖然我曾與蘇燦提及過青稞,可一直也沒有機會見,蘇燦對青稞說生日快樂的時候,從手腕上摘下一條鏈子,在青稞驚訝的目光下,扣上了她的手腕,笑說,青稞妹妹,這條手鏈是我最喜歡的,戴了很多年,希望能給你帶來好運氣。

青稞很沒出息的當場就紅了眼眶,頭擱在我肩膀上動容地說,西曼,你相信嗎,這是我長這麽大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我心裏一酸,拍了拍她的肩膀,忍不住問,紀元宏沒給你準備禮物?

他呀,青稞嘆口氣,嘟着嘴,我可不指望他,他從來就沒過節過生日這樣的概念,也沒有買禮物的習慣。他能幫我準備個場地,已是最大的極限了。

那也算是禮物嘛。我安慰她。

死女人,別嘟囔了,明兒咱去逛商場,你想要什麽直接挑!蔚藍豪氣地拍了拍青稞的臉。

那我下手可得重點兒,不刷光你的卡我就不出門,嗯哼!西曼,你也一起去挑,別客氣!青稞笑嘻嘻地開玩笑。

說話間,我看見江離站在門口往裏面張望,我起身沖他招手,他笑了下,然後走過來。

誰啊?西曼,你男朋友?很帥哦!青稞靠過來,沖我暧昧地眨眼。

我沒好氣地推開她的身體,白她一眼。這時,我身旁的蔚藍手忽然一抖,酒杯“砰”一聲落在了地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惹得鬧哄哄的衆人紛紛朝這邊望過來。

蔚藍,你沒事吧?我疑惑地看着她。

亞晨趕緊拿過桌上的紙巾,給蔚藍擦倒在褲子上的啤酒,一邊擔憂地問,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蔚藍卻仿佛沒有聽到我們說話一般,怔怔地望着已走到我們面前的江離,神色怪異,嘴唇一張一張,可什麽話都沒吐出來,手指似乎在輕輕顫抖,我握住她的手指,傾身問,究竟怎麽了呀?

好一會,她才忽然晃過神來,搖頭說,沒事。

江離被齊刷刷好幾雙眼睛盯得不好意思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鞋子,笑說,有什麽問題嗎?

沒問題,哈哈,江離,竟然是你,好久不見。蘇燦站起來,伸出手掌,偏頭看着江離。

蘇燦!!!江離驚喜地大叫出聲,伸出手與蘇燦的手掌重重地一擊。那是他們一直以來見面打招呼的方式。

做過介紹之後,江離與蘇燦就湊在一起聊開了,自從江離兩年前出國留學之後,他們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自然有聊不完的話題。

江離到來之後,蔚藍整個人都顯得有點恍惚,吃飯的時候掉筷子,喝水被嗆,別人敬她酒時得喊好幾聲才反應過來。

中途我将蔚藍拉去上廁所,關上洗手間的門後,我很嚴肅地問她,你究竟怎麽回事呀?如果不舒服,我先送你回家吧。

她用冷水狠狠沖把臉,擡頭沖我笑說,沒事呢,可能是房間裏煙酒味兒太濃,有點兒悶。

嗯。如果不舒服就先走吧,青稞也不會怪你呀。

蔚藍點點頭,拉着我走出洗手間。

此時酒吧裏開始熱鬧起來,DJ的叫嚷聲混淆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青稞說這是全市最熱鬧人氣最旺的酒吧,她與紀元宏的根據地。

青稞認識紀元宏的時候也是在謎底酒吧,彼時她是酒吧裏的侍應生,那晚有客人喝醉鬧事,她去奉勸卻被牽扯進去,那人一巴掌即将落在她臉上時,一旁悶聲喝酒的紀元宏及時出手,捏住那個人的手,并且伸手利落地将滋事者丢出了酒吧。

幾乎是剎那間的事,青稞一眼愛上了紀元宏,她說十八年來,被很多人欺辱過,他是第一個出手幫她的人。可紀元宏卻并不領情,面對青稞的熾熱,他只是淡淡地說,我只是痛恨欺負女人的男人而已。

他的冷淡令她黯然,可卻并不死心。他是謎底的常客,幾乎每個夜晚都光臨,在固定的位置坐到直至酒吧打烊,一打喜力啤酒,一盤鴨舌頭,從來不曾經改變。有時候會和幾個男生一起,有時候帶着不同的女生,更多時候獨自一人,他的酒量很好,青稞從來沒有見他醉過,相識半年來,她成了他專屬的侍應生,烏煙瘴氣的酒吧裏,人潮那麽擁擠,嘈雜人聲與音樂聲交織的浮躁世界裏,她的心裏只有他,她的眼神穿過層層疊疊的紛雜,抵達他所在的世界,那裏沉默,清淨,英勇,光環籠罩。

他們的關系發生變化的那個晚上,紀元宏很晚才來到酒吧,嘴角帶着傷,萬年不變冷漠的臉變得更加陰霾,這一次他沒有對青稞說照舊,而是說,最烈的洋酒,不兌果汁。那晚紀元宏醉了,再好酒量的人,一口口不停歇的灌,并且內心充滿積郁,都很容易醉倒。青稞站在離他不遠處的喧鬧人群中,沒有跑過來勸他。只是當他在打烊後一步步踉跄着走出酒吧時,她顧不得善後工作,制服都沒有換便追了出去。

天空下着毛毛細雨,青稞跟在紀元宏身後一路走了很遠很久,他的摩托車自然是沒法騎,也不攔出租車,就那麽跌跌撞撞地沿着馬路走,青稞始終在他身後保持一米的距離,每次紅燈的時候,她都心驚膽戰,怕他直接沖過去,她不敢上前攙扶他,害怕他忽然冰冷地來一句,你是誰呀?

不知道穿越了多少條街,拐進一條安靜的小巷子時,紀元宏忽然回過頭沖青稞大聲吼,你跟着我幹什麽!

青稞被吓得讷讷地不敢開口,尴尬的片刻,紀元宏忽然蹲下身,劇烈的嘔吐起來,青稞再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沖過去蹲在他身邊拍他的背,掏出紙巾給他擦拭嘴邊的殘留物。

吐過之後,紀元宏整個人清醒了許多,他偏頭看着身旁的女生,昏暗路燈下,她的發絲沾染上細雨後狼狽地貼在前額,薄薄的嘴唇緊抿,臉上有害怕、慌亂、心疼,唯獨沒有一絲一毫的嫌棄。

他張了張嘴,悶聲說,我脾氣壞,對學習沒什麽興趣,不會哄人,欠缺耐心,從來不過情人節,換女朋友的速度與數量不計其數,這樣的一個我,你還不介意的話,就在一起吧。

青稞哭了。

她忙不疊點頭,她怎麽會介意,怎麽舍得介意,就算前面是一堆火,她這只飛蛾也會義無反顧地撲上去。

是不是很傻?說完他們相遇的橋段,青稞輕輕補了一句。

我沒做聲,心想,是的,真傻。在這場感情中,她注定處于被動與劣勢,她先愛上,她愛得深,若愛情有輸贏,那麽從一開始,她就輸了。

可又有什麽關系呢,我看着此刻抱着紀元宏胳膊開心地與朋友們玩着色子拼酒的青稞,看着她發自內心的快樂笑容,我便覺得,不管結局如何,至少在她愛着的這個過程,她是快樂的,幸福的,哪怕這快樂與幸福其實在旁人看來并不是那麽靠譜。

大家玩得正興致高漲的時候,蔚藍的電話響了,她将手機放在我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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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