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這芸芸衆生

桑遠遠一番誅心,令夢無憂神思恍惚,心智失守。

幽無命發動巫族惑術,頃刻間攫住了夢無憂的心神。

只見夢無憂跌跌撞撞向前走了一步,模樣有些困惑,喃喃開口:“我,我當然是世界的主角啊,我穿越過來,思想覺悟比你們這些封建古人不知道高了多少。我至純至善,氣運加身,将來是要幫助韓少陵,領導雲境芸芸衆生度過危難的呀!我是來改變世界的,我和你們這些一無所知的人,當然不一樣了!”

桑遠遠不自覺地攥住了幽無命的手。

幽無命反手将她細軟的五指握在了掌心,用溫熱帶繭的手掌輕輕地安撫她。

有秦玉池的證供在前,夢無憂這些乍一聽像是魔怔一般的話語,便大有深意了。

此刻若要問韓少陵的表情,大約便是大寫的懵、逼。一時之間,都被雷得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幽無命輕輕嗤笑:“誰告訴你的。”

語氣輕飄飄,不屑之極。

“天道!”夢無憂揚起了脖頸,擲地有聲。

這兩個字脫口而出的霎那,夢無憂恍如夢醒,忽然擡起手來,重重掩住了口。

掙脫控制了。

幽無命不動聲色,垂眸掩去了星芒。

場間一片寂靜。

桑遠遠迅速平複了心緒。她嘆息着,望向滿臉抽搐的韓少陵:“韓州王,這失了智的患者,實在不宜放出來亂跑啊。我們這些知情的,倒是理解你的為難和苦衷,可是這種話若被有心人聽去,一定會誤會韓州王的。”

韓少陵:“……當真是,失心瘋了!來人,将夢無憂這個女瘋子押入軍營,看牢了,再放她出來,全部提頭來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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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無憂這話,他可接不起。

刨去那些莫名其妙的‘穿越’、‘氣運’、‘至純至善’,就看那些一聽便能懂的——她是世界主角,幫助韓少陵領導雲境芸芸衆生度過危難?這話若傳到帝君耳朵裏,他韓少陵成了什麽?這都不叫狼子野心了,這叫鯨口吞天!

夢無憂被拖了下去。

她也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闖下了大禍,難得地沒有大喊大叫,安安靜靜就被帶走了。

大殿上,氣氛徹底凝固。

章州王尴尬地假笑着,幹咳幾聲,擡起手來,指向桌案:“三位,吃,吃呀,愣着幹什麽?嘗嘗這烤羊,還有我章州的黃高粱燒酒!”

韓少陵拿起桌上小小的彎刀,緩緩切下一片冒着騰騰熱氣的烤羊肉,用銀筷箸夾起來,蘸起放置在一旁的醬碟,放入口中慢慢地嚼。

咽下外焦裏嫩、鮮香撲鼻的肉片,韓少陵舉起裝盛在瓷杯中,燙好的黃高粱酒,沖桑遠遠遙遙一敬——

“桑王女口才了得,三言兩語,便把我這個小侍妾生生逼成了失心瘋。厲害啊。”

韓少陵這是開始推卸責任了。

把在場的拉下水,省得事後旁人借這個作文章。

桑遠遠謙虛地笑了笑:“韓州王說笑了,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已,又何來的逼人之說?身正不會影斜,我若說的是韓州王你的豐功偉跡,那即便在這裏說上個三天三夜,你也不會因我的話而糊塗了心智啊。”

她舉起手邊的酒來飲盡。

又辣又燙。果然是傳說中的‘燒刀子’。

她嗆咳了下,臉頰泛起一陣潮紅。

“韓州王,”幽無命聲音低啞,雙手扶案,微微傾身,“要飲酒,我陪你啊。”

眉頭微動,目光挑釁,态度陰森。

他長袖一揮,抓起案桌旁邊正在火爐上炙烤的大陶罐,單手拎起,‘咕咚咚’一飲而盡。

唇角微勾,道:“這才痛快。男人,用什麽杯。”

韓少陵豈可服輸,當即捧起腦袋大小的罐子喝光,反手倒拎着,抖出幾滴殘酒。

“章州王,酒來!”

桑遠遠看着這兩只鬥雞,煩惱地揉了下眉心,撿起小彎刀,替幽無命切下一條條帶着脆皮的肉片來,叫他配酒。

幽無命放下酒,便能吃上熱乎乎剛切下的肉,整個人都快飄了起來。他彎起俊逸的眉眼,偏頭佯裝兇惡:“放下放下,誰讓你動刀的!”

桑遠遠把他撥了回去:“喝你的酒!”

韓少陵那邊頓顯凄苦。

這兩個男人盯着彼此,誰也不肯叫對方看輕了分毫,章州的燒酒一壇接一壇被運了上來,‘咚咚咚’灌進兩位王者的肚皮。

修為再高,也怕燒刀。

二人的目光漸漸便染上些迷蒙,臉頰雙雙浮起酡紅。

“韓少陵,”幽無命晃晃悠悠笑道,“我有今日,還真多虧了你——我可真是太謝謝你的三心二意了。”

佳人在懷,幽無命實在是按捺不住翹翅膀的心。

“是嗎。”韓少陵咬牙切齒,“幽無命,好久沒有并肩除魔了,今日宴畢,你我出城,殺它個痛快!”

這般說着,淩厲目光有如實質,像飛刀般,直襲幽無命。

“好啊,比賽啊。”幽無命輕飄飄地接住了眼刀,反手一記暴擊,“我帶着小桑果,都能比你殺得多。”

小桑果……小桑果……

韓少陵垂下了頭,圈起拳頭,拄着額。本該是他的,活潑可愛的女子,在桑叢裏笑出一對小梨渦,可不就是個小桑果嗎?這樣一個小桑果,他放在回雲殿裏,乖乖睡着,那麽可愛的一個小桑果,一不留神,便這麽跑到幽無命的懷裏去了。

韓少陵緩緩從拳頭底下探出一雙染了血絲的眼睛:“匹夫之勇算什麽,比就比誰的兵更強!”

他帶來的,可是銀甲軍。

銀甲勉強算是最次的靈甲,銀甲之上有金甲,金甲便是很正常的靈蘊铠甲,遭到攻擊,力道會被靈蘊化至整件铠甲中,等閑無法擊破。金甲之上還有玄甲,玄甲非但可以化去攻擊,還有反彈的功效。

上一次幽無命從皇甫雄手中收剿來的這八千套,便是玄甲。

幽無命涼飕飕地笑:“行啊,你現在就把你的人全部派出去,我那七千人傍晚便會趕到,我讓你先殺半日。”

“笑話!”韓少陵把陶罐往案桌上重重一怼,“我的兩萬騎兵,身着銀甲,用得着你讓!幽無命,你怕不是慫了,故作姿态,到時候比不過又說是你讓我。”

“嗤,”幽無命笑,“我輸?我能輸,從今往後拿頭走路。”

“哈!”韓少陵大笑,“行啊,我若輸,便倒立給你看!你聽着幽無命,你的人,殺死的冥魔能有我的人的一半,便算我輸!”

桑遠遠:“……”無力吐槽。

這真是兩個國君麽?真不是小學生鬥氣?

幽無命偏過頭來,酒氣呼她一臉,神秘兮兮地低聲道:“小桑果,你瞧,這傻子上當了。”

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吃吃吃,吃你的!”她用刀尖挑了一塊肉,塞到他的嘴裏。

幽無命開開心心便銜了過來。

忘了她手中拿的是刀。

在她面前,他根本不會提起一絲一毫的防備,張口一咬,下唇頓時被割了長長一道口子。

鮮血立刻滲了出來,桑遠遠吓了好大一跳,手忙腳亂想召大臉花來治療。

手被他摁住了。

幽無命擡起手指,緩緩揩了下血漬,抿進口中。

“烈血配燒酒,夠勁!”

韓少陵不甘示弱,立刻割了手,攥起拳頭,往壇子裏面滴了一股血泉,仰頭飲盡。

幽無命笑得東倒西歪,肩膀垂下來,撞她的小肩膀,笑:“我說他傻吧!你瞧這是不是個傻子!”

章州王章岱悄悄抹了把汗,心道,罷了罷了,拼酒總比打架強。章州這小船,可禁不住這兩尊大佛撲騰幾下。

烤羊漸漸冷了,油凝了一層,吃到嘴裏膩了起來。

幽無命把手中的壇子一擲,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出城!”

大手一攬,圈住了桑遠遠的肩膀。

“果子!讓你見識我真正的厲害!”

韓少陵急急繞過案桌追了上來:“幽無命你行不行!桑王女的安全……”

幽無命低着頭,陰陰地笑:“輪不到你來操心。”

斜眼一瞥,他傲嬌至極地仰着頭,大步向外走去。

走出幾步,桑遠遠聽得他身上隐隐有‘滋滋’的火聲,便知道他用不滅火把體內的殘酒全給燒了。

狡猾的家夥。

再看搖搖晃晃、臉頰紅紅的韓少陵,頓覺這位‘男主’着實是有些實誠。

一行四人,踏出殿外。

短命早已等得不耐煩了。見到主人出來,它揚起一只前爪,在獸欄的木門上扒拉了幾下,非常靈巧地撥掉了插栓,再揚起胖腿一推,頓時把門給推開了。

獸欄看守:“……”這雲間獸怕不是成了精?!

人偶偷偷從短命肚皮底下探出了小半張臉。它看起來情緒已經穩定了,穩定到只剩一個情緒——想殺韓少陵。

桑遠遠目光一掃,停在了它的指尖。

人偶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很多細布,把十根細細尖尖的指頭全給裹起來了。

真是奇奇怪怪的癖好。

幽無命攬住桑遠遠,輕飄飄地掠起來,落到短命背上。

一騎當先,掠向黑鐵長城。

韓少陵率着騎兵緊随其後,章州王放心不下這兩個醉鬼,急急點了兵追在後頭。

“老章,”幽無命狂傲地指了指城牆,“你給我在上面好好記着數!今日,便讓你見識見識,韓州王韓少陵,如何倒立用頭來走路!”

章岱苦笑:“我的幽大哥哎,你一個人,就要開始和韓州的萬人騎兵比賽了?”

“一個人怎麽了,”幽無命笑得放肆,“一個人,殺他千軍萬馬!”

他擡起一根手指,敲了下額側:“哦不對,今日不殺他,殺冥魔!給你老章面子。”

這家夥說得高興,根本不在乎禦獸走在身邊的韓少陵有沒有聽見。

韓少陵穩了穩心神,目光沉沉望了幽無命一會兒,不動聲色地喚過一名心腹,低低交待了幾句。

“他肯定要對你下黑手。”桑遠遠悄悄對幽無命說道。

幽無命唇角微勾,不見半絲醉意,聲音帶着笑,低低在她耳畔道:“就怕他不來。”

說話間,一行人已來到了長城底下。

門洞中的黑鐵大門一扇接一扇被拉開。

韓少陵的騎兵先行沖出去開道。

幽無命與韓少陵并肩而行,出了城門,一左一右向着縱深處掠去。

韓少陵的長戟上蕩出了十餘丈白亮的光暈,長戟一揮,竟是帶上了電閃雷鳴之聲!他這金屬性,已隐隐勾動天雷地火,超凡脫俗。

幽無命随随便便地揮了揮刀。

十餘丈青光蕩起,舞動間,隐約帶着醉意,狂放不羁、如執筆在天地之間畫下草書。

在這二位強者的強勢攻擊之下,冥魔大片大片倒伏而下,屍骨不全。

來回沖殺了一遍之後,城牆根下再無半點壓力。

“韓少陵他很強。”桑遠遠冷眼看着,淡定地說道,“但他能這般突飛猛進,其實是借助了夢無憂那天眷的氣運。經今日一事,他恐怕不會再放夢無憂自由在外行走,倒是少了個很大的隐患。”

“你是說……”幽無命俯下了身體,覆在她的耳畔,呼吸沉沉,“韓少陵,殺不得麽。”

“你想在這裏殺了他?”她問。

“将計就計,爆發全力,我有九成把握。”幽無命的聲音清冷平靜。

“恐怕會有未知之力,于你不利。”桑遠遠道,“天道、氣運這種東西,我不太信,但這二人身上,明顯有些玄機。”

“那便試試。”幽無命輕飄飄地說道。

“好。”桑遠遠點頭,“也該和這‘東西’交一次手了,若有不對,切記安全第一,萬勿逞強。”

幽無命撥過她的臉來,‘叭叽’在腦門上親了一口,非常不耐煩地說道:“知道知道。”

然後把她的臉撥了回去。

桑遠遠垂下頭,偷偷笑了起來。

從前,他只要一害羞,就會這樣把她的臉撥走。

“殺!”韓州的騎兵喊殺震天。

韓少陵與幽無命,就像兩枚摧金斷玉的刀尖,破開冥魔浪潮,一往無前。

章州地段的外長城距離冥淵大約有十餘裏地。

一路清剿沖殺,将這十餘裏地間囤積下來的冥魔殺死或者驅向冥淵,就像是逆着浪潮,将海岸線推往深海。

日頭漸漸西斜,大軍殺到了冥淵附近。

冥淵之上,永遠籠罩着無盡的黑霧,像是永恒的夜。黑色雲霧之中蜿蜒游走着赤色的閃電,仿佛正是為了阻止凡人窺探的視線。

“幽無命,你說這把人困住的冥淵,會不會正是‘天道’的傑作。”桑遠遠語聲嘲諷,“畢竟,能把夢無憂那種虛僞無腦的人當作親閨女,想必這天道眼神和心地也好不到哪裏去。”

幽無命懶懶舉刀:“你若不喜,我便為你斬破這天。”

話音未落,便見他已全力凝出一縷燃着不滅火的青木烈焰,直直斬向前方的深淵雷雲。

驚鴻一掠,看見的人,只道是幻覺。

青木烈焰沒入雲層之中,不見了蹤影。

桑遠遠:“唔,看來我們還需要繼續修煉才能斬破這天。”

幽無命輕笑出聲:“傻果子,你以為會怎麽樣?斬下一頭龍來麽?”

他旋過身,順着冥淵的邊緣一路斬殺過去。

“韓少陵會在哪裏動手?”桑遠遠問道。

這麽長的時間,要布置什麽也都足夠了。

“那。”他閑閑地挑了下刀尖,指向斜後方。

桑遠遠凝神一望,只見他刀尖所指的那一處,冥魔仿佛躍得特別高一些,自遠處望去,就像是海面上一小片特別突出的波浪。

“這未免也太明顯了。”桑遠遠納悶極了。

幽無命笑道:“人呢,得跳出方寸之間,才能看得清全局。韓少陵跳不出,便永遠不知跳得出的人,眼中的世界是什麽樣子。”

桑遠遠心神微震,若有所思。

韓少陵果然掠過來了,雙騎交錯,他揚着戟,清清朗朗地喊道:“幽州王,好身手!”

桑遠遠凝神看着,發現他目光沉穩,并無半點閃爍。

果然能做王者的,個個都是影帝。

“幽州王,殺一道直線,比比誰快呀!”韓少陵爽朗地笑着,大喊一聲,然後一騎當先,沖向前方。

幽無命懶懶地揮了下刀,直追而去。

距離那處做過手腳的地帶,越來越近。

桑遠遠心髒‘怦怦’直跳,凝神留意着下方的動靜——若是有什麽變故,她還可以召出食人花,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第一次,竟是直直沖了過去,無事發生。

“下面果真藏了人。”桑遠遠低低地告訴幽無命,“呼吸和心跳控制得極好,應該是非常精通暗殺之術的能人。”

這塊被血肉浸潤的大地上,斷斷續續爬了一些血藤。到了近處,桑遠遠便聽到了冥魔屍堆之下的呼吸和心跳聲。

幽無命陰陰一笑:“偶。”

人偶抓着短命脖頸上的鬃毛,露出了半張邪氣美豔的臉蛋,唇角勾着惡意滿滿的笑容。

“底下的人,全部殺光。”幽無命冷聲道。

人偶小手一松,無聲無息地落入了冥魔浪潮之中。

桑遠遠同情地望了望一騎當先的韓少陵。

他的背影看起來着實很有幾分意氣風發的樣子,長戟冒着白光,揮出道道很有金屬質感且伴着電閃雷鳴的白芒。

他還不知道藏在冥魔屍塊下方的那些精銳已是一排躺得齊齊整整、任人收割的魚肉了呢。

人偶消失之處,落下了一卷卷細布。

桑遠遠微微一怔——細布?方才它裹在指頭上的那些細布?

她躬下腰,拍了拍短命的大腦袋:“偶子裹了手,是怕劃傷你麽?”

短命十分不屑地甩了下頭,鄙視地看了看飄落的細布。

桑遠遠詭異地讀懂了它的意思——我有那麽容易受傷的咯?要它多事!

她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忽然感覺自己賺到了。買幽無命,還送一偶一狗。

“小桑果你在笑什麽,”幽無命覆向她,語聲危險,警惕地問道,“為什麽看着韓少陵笑。”

桑遠遠:“……”她平平坐着,視線正正投出去,肯定會看到前方的韓少陵啊,這個怎麽解釋?色即是空?

她偏頭看他,一本正經道:“因為我沖着他笑,你就生氣,你生氣的話,一會兒對他動手時,就可以爆發出更強的力量!”

幽無命:“……”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他随手把撲上前來的冥魔斬得倒飛出去,皺着一對俊眉,很不高興地嘀咕道:“看來小桑果對我的實力還是沒什麽信心,回頭還得再加點力氣修煉才行。唔,原本就花兩分的心思,從今往後多加到五分好了。”

短命:“……”就可勁兒吹吧,反正俺是啥也聽不懂。

……

韓少陵殺過一圈,再度把幽無命引向設伏之地。

方才他已暗中觀察過,幽無命的實力與玉門關一戰時相差無幾,應當與自己一樣,同為靈耀七重天。

埋伏在冥魔屍潮之下的,乃是他在數日前收編的一支精通暗殺技的隊伍,修為雖然只在靈明境五重天上下,但那一手出神入化、鬼魅般的暗殺技,就連他想起來時,也不禁有些頭皮發麻。

這支隊伍是夢無憂給他送來的。原本是一個名叫‘陰月閣’的暗殺組織,一次機緣巧合,‘陰月閣’的閣主喬陰月看見了夢無憂,對她一見鐘情,最終化小愛為大愛,成全了韓少陵與夢無憂的愛情,并且願意投在韓少陵麾下,為他做事。

韓少陵唇角浮起了意味不明的笑。

雖然他對夢無憂并無幾分真心,但夢無憂搖着喬陰月的胳膊叫他‘月哥哥’的樣子,仍是讓韓少陵非常不爽。

今日,最好就是借幽無命的手滅了喬陰月和他的人,再借着他們的手,将幽無命擊成重傷。

待兩敗俱傷之時,自己再出手收割。

現在,只要把幽無命引進陷阱……

“幽州王,太過輕敵,會輸得很難看。”韓少陵揮去銀戟上染到的魔血,出言相激。

幽無命冷冷一笑,反手壓刀,道:“熱身而已,再來!”

說罷,回身向着韓少陵設伏之處掠去。

韓少陵微眯起鷹目,故意落後了數丈,眼見幽無命魯莽踏入陷阱且毫無半點防備,韓少陵緩緩捏碎了掌中玉簡,低低吐字——

“動手!”

下達了命令後,韓少陵蓄足了全部靈蘊,直追而上。

幽無命的黑刀之上,青芒更加熾盛。

刀光蕩過之處,只見一片血雨屑浪。

冥魔被那強勢無匹的沖擊力絞成碎片,倒灑向四面八方。

眼見,便踏入了韓少陵設伏的區域。而此刻,下方已沒了呼吸和心跳聲。

“确定他會在這一次動手嗎?”桑遠遠問道。

“會。”幽無命壓着眉眼,唇角勾起一縷壞笑。

“為何?”

“因為此刻我殺至興起。”

桑遠遠雖然不太明白這是什麽腦回路,不過既然他這般篤定,那她也就不再有絲毫懷疑。

幽無命用攥着缰繩的手臂敲了下短命的腦袋。

“短命,你腿斷了。”他悠悠哉哉地說道。

桑遠遠:“?”

下一刻,只見短命非常非常誇張地仰起了毛茸茸的大腦袋,對着天空發出了一聲凄厲至極的哀嚎——

“歐嗚嗚嗚!”

旋即,‘掙紮’着,向上方躍起少許,然後一個‘馬失前蹄’,重重往地上一跌,一滾。

它踏着冥魔血肉撲殺了這麽久,毛毛上早已染滿了血,此刻歪在地上,抽搐着兩條後腿,怎麽看都是受了重傷,即将一命嗚呼的樣子。

桑遠遠:“……”厲害了我的狗。

幽無命單手攬護着她,滾到一旁,把自己墊在她的下面。

他揮起刀,将四面撲上來的冥魔砍殺殆盡,蕩出的青色靈蘊光芒自十餘丈降至了九丈。

血雨灑落,桑遠遠眼睜睜地看着短命不動聲色地用四足扒拉一下、再扒拉一下,把那圓滾滾的胖身體藏到了屍堆下面。

然後,便見一道隆起的線伏爬着,迅速離開了危險區域。

桑遠遠:“……”這不是成精,這是超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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