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姜母生姜棽的時候受了大罪，姜棽生下來的時候也不如她哥哥健壯，小小的一個跟個貓崽兒一樣，姜家人都怕她長不大，對待她一直精心照顧，要星星不給月亮，整個姜家，就沒有哪個不順着她的人。

到如今事情鬧得太大，姜母也坐不住了，匆匆趕到警察局，她拉起姜棽來回看了幾遍，“棽棽，有沒有傷到哪兒？他們有沒有打你？”

坐在一邊的阮靈犀不輕不重哼了聲，“你女兒什麽德行你不知道嗎？你怕是擔心錯了人吧？”

姜母轉頭看着她，目光在她臉上轉了幾圈，眼裏的擔憂消了些，随之浮起輕視不屑，“又是你？這次又想訛多少？警官，我們選擇私了，聯系她的父母吧，協商一下賠款。”

“我不同意。”阮靈犀拒絕。

“你不同意？”姜母冷笑，“你算個什麽東西？你還沒成年，你以為自己做的了主？”

“你——”南父正想開口，洛校長擡手攔了下，這種事情，如果家長決定私了，警方不會過多的參與，畢竟孩子的監護權還在家長身上。

南父沒說什麽，他本想着這件事通過警方解決，給那孩子一個教訓就算了，如果他們不願意，大家都是生意場上的人，他想收拾姜家這種小公司多的是辦法。

阮靈犀看到南父閉嘴不說話，臉上的表情終于不能再維持，露出了驚慌和怨恨：“我不同意！。我不同意私了！我要她坐牢！我要她去死——她這種垃圾就該去死——！”

沙啞而尖利的聲音如同砂紙磨過耳膜，令人心底很不舒服。

原本對她抱着同情心的女警看到她這尖銳偏執的态度皺了皺眉毛，有點擔心這孩子會走上歧途。

“你他娘的瞎xx說什麽？！老子說了這件事私了就私了，同學家打打鬧鬧你還有膽子鬧到警察局去？！狗/娘/養的，你丢不丢人……”

姜母一手摟着姜棽的肩膀，安撫地蹭蹭她的頭頂，一手拿着手機，開着擴音，看着阮靈犀的目光諷刺奚落。

清了清嗓子，“阮先生。”

正罵的起勁的男人頓時收斂，恭恭敬敬帶着讨好：“姜太太，我打車過來，一會兒就到一會兒就到。”

南父不想再聽下去，冷着臉出了警察局。

Advertisement

洛校長快步跟上去，“老南。”

“這就是你們雲高的學生！”

“這只是幾千個雲高學生中的一個，你不能就此否認所有的雲高學生，”洛校長沉沉嘆了口氣，“我們學校該拿的态度還是會拿出來的……”

南父擺擺手，讓他別再說了，走下樓梯拉開車門坐進去，對司機道：“去醫院。”

路上他給秘書去了個電話，讓他關注一下姜家，秘書雖然不明白是為了什麽，但是他跟在南父身邊已經十多年，知道他做事都有自己的原因，所以直接應下了。

南父走進病房，南婳歷時看向他，看出他眉眼間的微怒，“不順利嗎？”

南父從櫃子上拿了個蘋果洗幹淨後坐到沙發上，慢慢地削，“因為你受傷和她沒有直接關系，那個女生家裏人又願意私下解決，所以……不過小婳，爸爸不會讓你白白受傷的。”

南婳自然是相信南父的，她點點頭，“好。”

——

中午鬧出的動靜太大，先是學校進了救護車，再是沈冊抱着南婳下樓，最後甚至來了警車，一時間，各種猜測甚嚣塵上。

六班的人大概猜得到點內情，在別班提起這個事的時候也沒替姜棽掩飾，等到下午考完試以後，雲高的學生十之八九都聽過這個事了。

聽邱芊幸災樂禍地形容南婳的慘狀，南喬玥心裏更在乎的卻是——沈冊抱着南婳上了救護車。

他可以不喜歡她，但是他也絕不可以喜歡南婳！

她眼底晦暗不明，南婳就像是和她天生相克，什麽都要搶她的，什麽都要從她身邊奪走。

她快速收拾好書包，提着起身，“我去醫院看一下她。”

“你瘋了吧？！”邱芊扯住她的書包帶子，一臉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平時怎麽對你的你忘了？你還上趕着去找罵？”

南喬玥現在對着她是越來越不耐煩了，推開她的手，壓着心裏的煩躁說道：“她畢竟是我妹妹，她現在在醫院我于情于理都該去看看，不說了，我走了。”

邱芊還想再說什麽，明琛打斷她：“玥玥做事有自己的分寸，不去看？難道又給南婳一個為難玥玥的理由嗎？”

邱芊被他說的臉色難看，睨了眼方可依，語氣意味深長：“你可真是為她着想……”

方可依指尖顫了顫，嘴角的弧度依舊。

——

南喬玥不知道南婳在哪個病房，給南母打電話問清楚以後，她按了電梯樓層，看見電梯壁上自己的表情，她擡手拍了拍臉頰，柔和了表情，把情緒轉換為恰當的擔心。

她走近病房，聽到南母和南婳的談話聲：

“你這麽傷着下個周的回歸宴還能參加嗎？要不……”

南喬玥手不由地攥緊，放緩了呼吸，隐秘的期待漫上心頭，還不待她多想些什麽，南婳直接打破了她的期望，“媽——沒事的，只不過是一點皮外傷，哪裏養得了這麽久。”

“呼——”南喬玥重重吐了一口氣，手松開，調整好表情，走進病房，“小婳，怎麽樣了？”

南婳不想搭理她，當做沒聽到她的話，繼續和南母說：“我還等着和您一起去買禮服。”

“好，我已經聯系過設計師了，給你設計了好幾套，等你身體好了你再挑，要是都喜歡那就都留下。”南母摸了摸南婳的鬓角，“媽也讓她設計了幾身同系列的，到時候啊，那些人一眼看就知道我們是母女。”

“……”南喬玥看着她們親昵的模樣，心裏後悔，她不該來的，她應該聽邱芊的話，哪怕事後被爸爸媽媽指責，也比現在好。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個養女，不是南家的真千金，可是她對爸爸媽媽的感情絕對比南婳這個半路接回來的，可是他們就是看不透這一點！

南喬玥眼底閃過一絲陰霾。

她沒再說話，坐到南母身邊，靜靜地看着南婳。

南婳和南母又零零碎碎聊了很多，覺得有些口渴，伸手去摸水杯，南父連忙起身去提水壺，提起後才發現水壺是空的，“我去打點水。”

“爸爸，”南喬玥站起身，拿過南父手裏的水壺，“我去吧，你在這陪着小婳。”

說完她逃也似的跑出了病房，快步跑到樓梯拐角，靠着牆，淚珠子成串往下掉。

捏着水壺柄的手用力到發白，而後手臂微微顫抖，高高舉起。

“嘭——”

水壺在地上拖行了一段路，重重撞在牆壁上，內膽破碎的聲音清脆又紮耳。

“姐姐？”

南喬玥瞪着一雙猩紅地眼看過去。

小女孩被她吓到，整個人都抖了一下，四周看了看，往東跑開。

南喬玥冷冷嗤了聲，兩步走過去撿起地上的水壺，因為蓋子還在，裏面內膽的碎片并沒有撒出來，她就這麽提着已經壞了的水壺，走到垃圾桶邊，丢進去。

醫院并不缺水壺，她打算去護士站拿個新的，她下到一樓，和護士說自己沒拿穩摔了水壺想拿個新的，護士見她态度好，讓她賠了錢也沒說什麽，直接拿了個新的給她，還仔細和她說了該去哪裏打水。

南喬玥乖巧道了謝，轉身順着她指的方向走，路過藥房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身影使她定住腳步。

是季泊，他正把一張單子遞給藥房裏面的人，那人看了看，轉身回去拿藥，在這個空檔，他低頭對着自己身側笑了下，是她沒有見過的溫柔親和。

南喬玥心下一跳，走了兩步看清了他身邊的人，是剛才在樓梯口遇到那個小女孩，她揪着季泊的衣角沖他撒嬌賣乖。

她想了想，走上去：“季泊？”

季泊擡眼看着她，嘴角的笑容淡了淡，“嗯。”

小女孩看見她，往季泊身後縮了縮。

南喬玥露出抱歉的神情，走過去半蹲在小女孩面前，溫聲說：“姐姐的妹妹生病了，姐姐很傷心才會躲在那裏哭的，是不是吓到你了？對不起啊——姐姐不是故意的，原諒姐姐好不好？”

小女孩看了看季泊，又看了看和剛才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的南喬玥，把自己牢牢地縮在季泊身後。

南喬玥本來就不是沖着她去的，起身對着季泊很抱歉地說：“我好像吓到你妹妹了……抱歉……”

從南喬玥的話季泊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聞言點點頭，揉了揉妹妹的腦袋，“你也不是故意的，不用道歉。”

“……嗯，”南喬玥說，“你生病了嗎？”

“不是，”季泊接過藥師拿的藥，付了錢牽着小女孩對着南喬玥略略颔首，而後離開。

南喬玥站在原地，心裏在想剛才看到藥盒上的名字，她拿出手機搜了一下——是心髒病藥。

她嘴角的弧度垮下去，她以為季泊家裏只是窮，沒想到還有這麽大一個無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