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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顏那句話說完，整個房間安靜了。

酒精揮發後傷口冰冰涼涼，南兮忘了疼。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就有明星去學校開演唱會，南兮有幸圍觀過，但這是她第一次這麽近距離接觸一個明星……而且還是這麽紅的一個樂壇天後。

按理說應該緊張，可奇怪的是，兩個人臉這麽近，南兮卻沒有一點兒不适，因為不管是語氣還是眼神，池顏給她的感覺太溫柔了。

她不合時宜地想到以前對池顏的印象——舞臺上霸氣側漏的女王。

現實卻是，池顏褐色的眼眸像是含着水一樣，沉靜、不帶侵犯柔柔地注視着她，讓人如沐春風。

見她沒有反應，池顏眨了眨眼睛，被刷得根根分明的眼睫毛微微扇動。

南兮飄遠的思緒被扇了回來，說：“你為什麽要幫我？”池顏是當下最紅的女歌手，她只是一個素人，她不敢相信有人會這麽好心。

“因為那個劉堅之前得罪過我呀。”池顏身體慢慢站直，“他自己抄襲，卻害得我被網友罵，耽誤我新□□作進程，我早就對他不爽了。說是幫你，其實也是幫我自己出口惡氣。”

嘴上說着不爽，池顏臉上卻看不到任何一絲不爽的情緒。

南兮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她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理由，腦子有些混亂：“你要怎麽幫我？”

“先說說你是怎麽被他們騙的吧。”

南兮咬了咬唇。

知道自己被騙以後，每次回想起來南兮都覺得自己蠢兮兮，這件事還真挺難以啓齒的。

她是在貼吧閑逛的時候，看到有人發帖子收歌，加了女騙子微信。她也怕被騙，暗搓搓點開女騙子的資料，上面寫着“XX工作室合夥人”。她還偷偷翻了女騙子朋友圈，發現裏面全是關于音樂的內容——什麽工作室，錄音棚，各種樂器和曲譜，還有收歌的信息，給人一種十分專業的感覺，怎麽看都像是真的。

于是南兮答應和女騙子見面。

見面以後，對方拿出工作室相關證明，工作證，還有公章讓她檢查，南兮更是深信不疑，就這麽稀裏糊塗簽了合同。

……至今她都沒想明白是哪個步驟出了問題，難道資料是假的？證明是假的？公章也是假的？

“不一定都是假的。”池顏手托着下巴說：“合同能不能讓我看看？”

南兮表情一僵，委屈道：“被劉堅那夥人搶走了。”

池顏：“……”

南兮又咬了咬下唇，再咬咬牙。她要是知道劉堅敢找人威脅她，打死也不應該把合同帶在身上！

先是原稿被騙，接着合同被搶，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智商欠費了。

“這樣的話就比較麻煩了。”池顏擰眉思索。

“那……你還要幫我嗎？”說這句話的時候南兮其實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畢竟池顏跟她非親非故，憑什麽幫她？

“為什麽不幫？”池顏嘴角含着笑，臉突然湊過來，“我看着很像那種出爾反爾的人嗎？”

南兮忙不疊搖頭。

“咚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池顏的專屬化妝師推開門：“顏姐，我來給你補妝。”

池顏擡腕看了看時間，發現竟不知不覺過了二十分鐘，她說：“你來吧。”

化妝師進來才注意到南兮：“這位是？”

不等池顏和果果回答，南兮搶先說：“我是顏姐的歌迷。”

“歌迷？”化妝師看着她臉上的傷，“怎麽弄成這樣啊？”

“摔的。”果果言簡意赅說。

南兮點頭配合。

好在化妝師沒有多問，抓緊時間打開化妝箱。

池顏轉過身去時，對南兮露出一個別有深意的笑。

南兮微赧。她也不算撒謊啊，她一直就很喜歡聽池顏的歌，雖然以前不是粉絲，但現在是了。

這樣一個沒架子，人美心善，唱歌又好聽的天後，誰不喜歡呢？

當聽到化妝師問池顏怎麽還沒吃盒飯的時候，南兮後知後覺自己竟然霸占了池顏用餐的時間。

多待一秒都是罪過，等果果幫她處理好傷口，南兮站起來說：“對不起顏姐，我不知道你要吃飯。”

池顏好脾氣地說：“沒關系，是我自己還沒餓不想吃。”

南兮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慌亂中給她鞠了個躬，說：“你還是先吃飯吧，我走了。謝謝你。”

“你還要參加嗎？”池顏指着她臉上的傷問。

“要。”南兮想也不想說。

池顏微微一笑：“加油。”

“嗯！”

南兮出去了。

池顏沒吃飯，化妝師沒法補妝，也跟着出去了。

等人一走，果果憋不住問：“顏姐你為什麽要幫她？”

池顏用筷子把菜和米飯很開，漫不經心道：“原因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

果果“嘁”了一聲，說：“你什麽脾氣我還不了解啊，你就不是那種報複心強的人。”

池顏挑眉看她：“我不是嗎？”

果果盯着她雖然有些脫妝卻不妨礙精致的臉看了幾秒鐘，壓低聲線：“至少現在的你不是。”

池顏不置可否，繼續撥菜。

果果以為她不願回答，沉默地收拾醫藥箱，冷不丁聽到池顏說：“可能是一種感覺吧。”

“什麽感覺？”

“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池顏停下手中動作，輕而緩地說：“從她的眼神裏，我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那個倔強的，撞破南牆也不回頭的自己。

“可是我覺得……”

“覺得什麽？”池顏吃了口青菜。

“沒什麽。吃飯吧，菜都涼了。”

池顏剜了她一眼，故作兇狠道：“我最讨厭別人說話還吞吞吐吐。”

“嘻嘻——”

為了懲罰她，池顏從餐盒裏挑了最肥的一塊排骨塞進她嘴巴。

果果嚼着排骨繼續傻笑。她也不想這樣說話，只是猛然想到幾年前的一件事，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當年也發生過類似的情況，一個搞原創的歌手差點兒被人騙了，剛好被池顏看到，路見不平的池顏幫那位歌手搶回了原稿。

事情過了這麽久，果果記憶都有些模糊了，剛才她也有些糊塗：當年伸張正義的那個人，到底是池顏呢？還是池顏呢？

……

“各位評委老師下午好，我叫南兮，H省C市人，去年大學畢業，現在是個無業游民。我從小就很喜歡唱歌，來到這個舞臺，是想讓更多的人能聽到我的歌聲，希望三位評委老師可以給我這個機會。”

一段落落大方的介紹，可以給評委留下一個很好的初次印象。

在家的時候，南兮對着鏡子把這段自我介紹練習了好多遍。今天沒有鏡子，但是從三位評委老師的反應來看，他們對她的初次印象好像有點兒……

有點兒迷。

評委陳彥聲問：“你這臉上是怎麽回事，受傷了嗎？”

南兮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問，坦言：“騎電車太着急摔了。”

評委周韬問：“摔得嚴不嚴重啊？”

“不嚴重，都是皮外傷，謝謝評委老師關心。”說完她看了一眼池顏。

池顏回了她一個微笑。

陳彥聲唏噓道：“你長得這麽好看，可不能留疤啊。”

南兮現在哪有心思擔心這些，一笑置之。

池顏身體往前挪了一下，抓着話筒，輕聲問：“這個狀态能唱嗎？”

“能！”南兮重重點頭。

池顏：“那就開始吧。”

南兮清了清嗓子，自信地微仰着下巴，哼唱起之前練習了無數次的歌。

“唱得不錯啊。”陳彥聲跟周韬咬耳朵。

周韬贊同地點點頭：“聲音很幹淨。”

陳彥聲：“過？”

“叮鈴——”

池顏先按了鈴。

陳彥聲和周韬相繼按鈴。

南兮右眼皮猛地一跳。她知道第一輪海選比較簡單，預感自己肯定能過，她長舒了口氣，鞠躬道：“謝謝評委老師。”

池顏第一個帶頭鼓掌，問她：“你叫南兮？這個姓氏很特別啊，xi是？”

池顏是事後才想起來，跟人聊了這麽久，她居然忘了問她叫什麽名字，想想都覺得好笑。

南兮手指在空中一筆一劃寫下“兮”字，說：“‘山有木兮木有枝’，是這個‘兮’。”

“‘心悅君兮君不知’。”池顏接了下一句，頓了頓說：“很有詩意的名字。”

“謝謝顏……池顏老師。”

“喂喂喂，你們兩個就不要在這賣弄文采了好不好，搞得我和周韬老師很沒文化一樣。”陳彥聲抗議道。

周韬不給面子地說：“不要帶上我，這首詩我還是知道的。”

池顏掩嘴偷笑。

南兮也跟着笑。

時間有限，南兮沒有在舞臺上逗留太久，她高高興興出了海選廳，被人扯住胳膊。

“又是你啊！”南兮驚喜道。

“沒錯，又是我。”果果笑笑，把她拉到無人的地方，“加個微信吧，以後方便聯系。”

“好啊！”

來的時候灰頭土臉，回去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了。南兮迫不及待拿出手機給好友打電話：“彤彤，我第一輪海選過了！”

霍丹彤在外地出差，愕然道：“你還真去了？？？”

“必須啊！我也是有夢想有骨氣的青年好不好！”

“行行行，知道你能耐了，恭喜你。”

“還有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南兮看看周圍，把手機換到另一邊，“我沒想到評委是池顏，她跟我聊了一會兒，說要幫我從劉堅手裏拿回原稿。”

霍丹彤立即追問：“她為什麽要幫你？”

南兮把池顏說的原因轉告給她。

霍丹彤聽完一陣沉默，說：“你們才見過兩次面她就對你這麽殷勤，我怎麽感覺她是居心不良呢？”

“我什麽也不是，她一個大明星能圖我什麽，哎呀你想多啦！”

“別妄自菲薄，你好歹長了一張漂亮臉蛋，萬一她是看上你了想潛規則你呢？”

“……”南兮都不知道她腦洞這麽大，急道：“池顏是女的，女的！她一個女的怎麽潛我？”

“這可不好說，萬一她是同性戀。”霍丹彤嚴肅道：“你這麽傻，萬一又被人騙了怎麽辦？”

“……………………………………”南兮幹巴巴道：“我不想跟你說話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