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清漪園內明月湖邊綠柳成蔭,随着春風徐徐,柳枝随風搖曳,湖面波光粼粼,周圍亭臺水榭,男男女女,三三兩兩結伴而行,一副悠閑惬意景象。
盛長樂和李月容在湖邊風亭內相對而坐,吹着拂面春風,吃着精美糕點,喝着甜果酒釀,靜靜等候了不多久,才見李元珉往風亭走了過來。
弱冠男子身着蟒袍,身材矯健,英姿勃發,渾身透出男子獨有的陽剛之氣,已然不再是當初分別時候那個青澀少年郎。
盛長樂趕忙起身,迎面朝着李元珉行了個禮,“見過衛王殿下。”
李月容也跟着栖身行禮,随後一南一北,各自為席入座。
盛長樂看着李元珉,想起他前世的他,心下還略有傷感,抿唇輕笑道:“五表哥此去封地,五年未見,不知可還過得好?”
李元珉幹笑了一聲,顯得有些無奈,“在自己的地方悠閑自在,無拘無束,自然是好,只可惜……祖母薨天都未能回來。”
盛長樂安慰道:“外祖母在世時候時常提起五表哥,說是放心不下你孤身一人,想必五表哥的處境她老人家也能夠理解,必不會怪罪。”
李元珉點點頭,又看向盛長樂,“那表妹你可還好?”
盛長樂自然是不怎麽好,前不久才剛經歷了一回死亡,毒酒入喉的感覺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夜裏還時常被噩夢驚醒,冷汗涔涔,只是她的心事從來也不會表現出來罷了。
她含笑點頭,“我自然是好的,外祖母仙逝之後我便回了侯府,祖母待我不薄,不曾吃過什麽虧,半個月前又得陛下指婚……”
盛長樂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說着最近的事情,這些她已經經歷第二次的事,心下還感慨良多。
一旁的李月容卻冷哼了一聲,忍不住嘟囔,“好什麽好,九弟開始要讓昭昭進後宮,轉眼又讓人家嫁給徐孟州,也不知當昭昭是什麽人,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若是她五哥,肯定不會那麽對昭昭的!
只是李月容原本要脫口而出的話,不知想到什麽,張了張嘴,卻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衛王李元珉是李月容的同胞哥哥,當初李月容的兩個哥哥都因為謀逆獲罪,她年紀尚小所以才得以赦免,這些年因為哥哥們的所作所為,她日子也過得不那麽如意,總被其他公主隔絕在外,只有盛長樂與她常年結伴。
李月容記得當初太皇太後原本是想把盛長樂許配給李元珉的,李元珉被貶之後,誰也不再提那件成年舊事……李月容自知不能讓五哥拖累盛長樂,所以再也沒提過。
現在看見五哥跟盛長樂在一起這麽般配的樣子,再想着盛長樂已經許給徐孟州了,李月容頓覺有些惋惜。
要是她母後還在,二哥沒有被廢黜太子之位,二哥和五哥沒有謀逆,那現在盛長樂應該嫁的人是她五哥才對,只可惜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再回不到五年前了。
盛長樂滿不在乎,“聖上自然有他的用意,這也不能怪他。”
李元珉知道皇帝也從小喜歡盛長樂,以前還想着他若是不在京城,皇帝應該也不會虧待盛長樂,誰知道現在竟然……要把她嫁給徐孟州那個狗賊!
想到這裏李元珉就有些惱怒,只得詢問,“你若是不情願,我可以去幫你說說。”
盛長樂忙道:“五表哥不必操心,我是心甘情願的。這樁婚事已經是京城裏數一數二的了,落到我頭上,我高興還來不及。”
李元珉微微啓口,想說什麽卻是欲言又止,眸中略帶一絲傷神。
他回京路上,想着很快就能見到昭昭表妹,還有些迫不及待,誰知走到半路,突然聽聞她被指婚給徐孟州,可想而知,當時他的心情就像是迎頭潑了一盆冰水那般,心下徹骨冰涼。
随後,李元珉不知突然想到什麽,含笑道:“對了,我此番回來給表妹帶了些見面禮。”
說着,李元珉讓随從取來一個鑲金紫檀木小匣子,放在盛長樂面前,打開一看,便見是一箱子大大小小的珍珠,色澤瑩潤,流光溢彩,很是精美好看,一看就是上等品,每一顆都價值不菲那種。
看到這一箱子的珍珠,李月容跟盛長樂并排坐在一起,指尖撚起一顆珍珠,都有些詫異,“五哥,你也太偏心了吧!你送我一串,送昭昭一箱!”
李元珉瞥眉道:“這是給昭昭的嫁妝,等你出嫁你哥會準備更多。”
李月容吐了吐小舌頭,沒有再說什麽。
既然是嫁妝,盛長樂也就欣然接受了,而後讓沉璧取來她準備的一本書卷,也送到李元珉手裏去,“我也給五表哥準備了見面禮,這是我閑來無事時候自己抄的一本兵書,不值什麽,五表哥別嫌棄就好。”
李元珉接過,本來想翻開來看,被盛長樂給制止了,“五表哥,回去再看吧。”
李元珉似乎瞬間明白了什麽。
小時候李元珉曾手把手的教盛長樂寫字,還教過他一些軍中用的暗語,他們之間小時候用來傳小紙條寫過。
李元珉心下頓時有些期待,不知這本書裏,有沒有她想對他說的話?
随後二人各自将禮物收好,在問一問雙方近況。
幾人正在風亭之中敘舊,不多時,卻聽一個低沉磁性的嗓音,不适時宜的傳來,打破了原有的和諧。
“你們幾個,在這裏作甚。”
三人聞聲,齊刷刷扭頭看去。
就見是徐孟州迎面朝着風亭走了過來,最終停在幾人面前。
他身着青織金妝花蟒龍緞衣,身姿挺拔,負手而立,渾身帶着一股淩人氣勢,沉靜如水的俊臉上,目光深邃,好似蒙上一層霧氣,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看見他出現的一瞬間,李月容和盛長樂都屏住了呼吸,相互對視一眼,只得緩緩站起身來見禮。
“見過首輔。”
徐孟州也是收了李元珉的請柬今日才來吃酒的,李元珉雖然心下不待見,卻還是站起身來,含笑招呼:“首輔方才不是在樓上看風景,怎麽也到此處來了。”
徐孟州若無其事的模樣,淡然回答:“我看此處風景也不錯。”
盛長樂和李月容沒敢直視徐孟州,倒是沒發現什麽異常。
可是李元珉看得一清二楚,徐孟州說那句話的時候,視線分明是停留在盛長樂身上的!
他哪裏是來看什麽風景,分明就是來看美人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元珉臉上笑容頓時就有些僵硬,袖子下的手緊緊握拳,心下很是不滿。
盛長樂怕是徐孟州誤會什麽,趕緊解釋道:“幾年沒見衛王殿下,此番他好不容易回京,我們便在這裏敘敘舊……首輔既然來了,不如過來一起說說話吧。”
盛長樂只是表面客套的邀請一下,還以為徐孟州肯定不屑于跟他們這些晚輩在一起說話,沒想到徐孟州竟然大方坦然的接受了邀請,“也好。”
而後徐孟州大步走上來,毫不客氣的在李元珉身邊的位置入座,正好就在盛長樂對面。
只是,原本幾人有說有笑的熱鬧場面,徐孟州摻和進來之後,顯得那麽格格不入,場面一度陷入死寂無聲,幾人面面相觑,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李元珉看氣氛不對,很快就告辭道:“園內還有諸多賓客等着本王招待,本王就不多久留,先走一步,你們聊吧。”
眼看着李元珉扭頭轉身就走,李月容也坐不住了,跟着他起身,“我也還有賓客要招呼,就先不陪小舅舅說話了,先行告辭!”
話畢,李月容拽着盛長樂的袖子,拉着她趕緊一起走人。
盛長樂苦笑了一聲,只好行禮作別,“熙華也先行告退。”
本來李月容是要拉着盛長樂就走的,可是剛走出兩步,卻被男人聲音一聲叫住,“回來。”
二人剎住腳步,對視一眼,小心翼翼的轉過身來。
徐孟州擰眉,站起身,直視着盛長樂道:“熙華郡主,你讓我留下說話你自己卻要走,是否不太妥當?”
盛長樂自己也想留下來,便湊到李月容耳邊道:“你先走,我随後就到。”
李月容點點頭,連忙灰溜溜的小跑離去。
只剩下盛長樂,又折返回到風亭之內,柳腰花态的站在那裏,含着笑意看着徐孟州。
她緩步走到徐孟州的面前,詢問,“不知首輔有何吩咐?”
徐孟州站在風亭的欄杆邊,轉過身去背對,用胳膊撐着楠木護欄,望着外頭碧綠湖水。
他沉聲詢問:“你們方才在說什麽?”
盛長樂回答:“只是我好奇隴西的風土民情,随便找衛王殿下問一下罷了,也沒說什麽。”
徐孟州背着身,也看不見臉上表情,只聽磁性好聽聲音傳來:“你若想知道今後我可以帶你去看,盡量別與他來往為好。”
盛長樂擡起頭,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他這說話的口氣,遠遠都能聞到一股酸酸的味道,莫不是吃醋?
作者有話要說: 首·醋王·一天不吃醋渾身不舒服·輔
關于為什麽昭昭想做皇後的問題,因為這是她嫁給粥粥之前的人生目标,她的原計劃是那樣,但是打亂了,所以後來就……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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