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幻覺
高舒琳面上露出心疼的表情, 但有些事不得不問,因此一邊安撫鼓勵一邊開口,“你沒有大聲喊我們幫忙嗎?”
小柳流着淚搖頭, 哽咽道:“我喊了,喊了好久, 可是一直沒有人來……”
小柳現實中是個準高中生, 正認真複習沖刺高考的她根本沒想過會被拉進這麽一個詭異恐怖的游戲裏,說是游戲, 但誰知道死了還能不能回家?
她想爸爸媽媽了, 想朋友和同學, 想媽媽做的玉米排骨湯。
她運氣好,之前過的兩個副本比較簡單,而且有人見她年齡小一直很照顧她, 這個副本裏更是遇到了熱心善良的高姐姐。
休息前高姐姐說有需要可以叫她,小柳便稍微安心一些睡了,但是卻沒想到會遇上那樣恐怖的事。
天很黑, 小柳因為害怕睡覺沒有關床頭燈,因此被驚醒後把窗外的東西看的清清楚楚。
那是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血糊糊的臉上眼睛鼻子嘴巴的位置只有紅通通的洞, 像是人被活剝了皮。
那東西見自己被發現後咧着嘴想爬進來,流着血水的手在窗戶上留下一個個血手印, 鎖緊的窗戶發出被撬動的“嘎吱”聲,一聲比一聲更急。
小柳驚恐大叫,渾身發抖地拉起被子裹緊自己,随後想起高姐姐的話便一邊喊一邊跌跌撞撞地朝門外跑, 可是那門卻怎麽也拉不開。
她吓壞了,身後的“嘎吱”聲一聲比一聲響, 她拍着門歇斯底裏地大喊,一眼都不敢回頭看,似乎自己的尖叫把聲音蓋過去那東西就不會靠近一樣。
何謂:“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你是怎麽逃過它的。”恕他直言,就這小姑娘表現出來的樣子可不像能逃過那東西的。
高舒琳為何謂直接的用詞狠狠瞪了他一眼,将問題重新問了一遍。
小柳抽抽噎噎,道:“我不知道,我記得我一直在拍門,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睡着了,早上仆人敲門才醒過來。”
她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門口又是慶幸又是後怕,慶幸的是自己活下來了,又後怕自己居然會在那麽危險的時候睡着。
不知不覺睡着?小姑娘裹着厚外套,眼眶紅紅的,沈清城驚嘆,身體素質不錯啊,門口躺了一夜竟然沒有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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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謂:“那本日記還在嗎?你昨晚的經歷和古堡女主人的丈夫描述的一模一樣?”
小柳:“日記在我房間,我沒有看完,不知道是不是一樣。”
何謂皺眉,“沒看完?”
小柳縮了縮肩膀,“我害怕……”女主人記錄的東西太恐怖,她只看了一半就不敢接着往下看了。
“好了,”高舒琳打斷何謂,“是不是一樣待會上去看看日記就知道,反正日記放在房間也跑不了,比起這個我覺得另一個問題更值得讨論。”
“如果日記主人和她的丈夫是古堡主人,那昨晚招待我們的是誰?是古堡的下一任主人還是……”還是什麽亂七八糟說不出來歷的東西。
她看了看圍坐在長桌前的其餘14名玩家,視線掃過沈美人和陸戚時頓了頓。
高舒琳開口,“陸戚,我們昨天讨論的時候你不在,你們兩個應該是選擇解故事線這個通關方式的吧?”
陸戚颔首,淡聲道:“嗯。”
沈清城沒說話,默默看了陸戚一眼。
陸戚:“……”懂了。
沒能讓他們讨論太久,昨晚又蹦又唱的小女孩領着高壯男人大熊和一群端着食物的仆人出現了。
女孩換了一身五顏六色的裙子,跟頭上的五彩羽毛裝飾物很是相配,她哼着歌飄似的來到了大廳,男人則鐵塔般沉默寡言地跟在她身後。
一盤盤食物被仆從們端上桌。
今天他們的早飯很簡單,是統一的面包加牛奶,面包前放着一小瓶番茄醬,番茄醬鮮紅粘稠,牛奶裝在透明玻璃器皿裏,觸手溫熱。
沈清城端起牛奶聞了聞,有一股鮮奶特有的奶腥味。
“你今天一定休息好了。”小女孩不知什麽時候走到沈清城和陸戚中間,側身歪着頭看沈清城。
沈清城點頭,“謝謝關心,我昨晚休息的很好。”
女孩臉上露出高興的神色,不過三秒便聽面前的人道:“但是我牛奶過敏。”
她頓時冷下臉。
沈清城十分抱歉,“真是不好意思,不要浪費,不如這杯牛奶就給你喝了吧。”說着把被子往前遞了遞。
“閉嘴!閉嘴!”女孩尖叫,仿佛一只被拔光了羽毛的鳥。
“應櫻。”她身後的男人喊了一聲。
女孩閉上嘴,陰沉沉地看了看衆人,接着又哼着歌笑了起來,“誰都逃不掉,誰都逃不掉……”邊唱邊領着男人離開了大廳。
大廳裏,仆從們垂着頭分立在兩側玩家椅子後,長桌前玩家們相顧沉默。
高舒琳看着沈美人将牛奶放回去也不準備動其他東西的動作,開口,“沈美人,你為什麽不吃。”
不僅自己不吃,也不讓陸戚吃,她多看了旁邊無聲配合的男人兩眼。
沈清城沒隐瞞,不過他知道自己說了別人也不一定會信,“只是感覺不是給人吃的東西。”
“別問,問就是直覺。”
高舒琳果然不信,不止她,其他人也不信。
有人嗤笑了一聲,“不是給人吃的東西,你是說我們這些吃了的不是人?”
他昨晚還真被這人唬住沒敢多吃,結果不到半夜就餓了,早上起來一看,那些吃得多的人什麽事也沒有。
今天再被唬住他就改名叫沈美人!
沈清城聳聳肩,該說的他都說了,別人不信他也沒辦法。
他轉頭捧着男人的手感動道:“陸大哥,你真好。”沒證據的話也這麽相信我,跟那些懷疑我的妖豔賤貨一點也不像!
陸戚棱角分明的下颌線頓時繃緊。
早餐過後,除了沈清城和陸戚其他玩家面前的食物多少都有被動過的痕跡,之後他們便上樓去小柳的房間看那本疑似古堡前女主人的日記。
與上個副本玩家各自行動不同,這個副本裏盡管何謂和高舒琳不對付,但他們在通關這件事上有着某種程度的默契,比如會共享線索。
沈清城也比較喜歡後一種方法,如果他選擇了解出故事線這種通關方式的話。
小柳口中的日記本不全,後半部分被撕毀了,而前半部分的內容大多是女主人在記錄丈夫跟她傾訴的夜裏的見聞。
但那些東西她看不見,便猜測是丈夫因為寫小說精神緊繃産生了幻覺。
她将自己的猜測告訴丈夫,丈夫也開始懷疑起來,但他認為自己問題不嚴重不願意去看醫生,只是自己買了些安神的藥吃。
丈夫不想每次半夜醒來影響妻子休息,兩人于是開始分房睡。
但是丈夫的症狀并沒有好轉。
他開始整夜整夜被小柳見到的畫面驚醒,面前的妻子像披着人皮的陌生人,樓上、隔壁房間、他身後,古堡裏有第五個人在跟蹤窺視他。
他疑神疑鬼,白天也出現幻覺,有時上一秒還跟妻子說着話,下一秒就會滿臉猙獰地對妻子揚起拳頭,然而等妻子被打倒痛呼出聲,他又會猛地驚醒這并不是想要害他的怪物。
丈夫很痛苦,他不想傷害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夫妻倆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女孩兒七歲,男孩才兩歲,妻子沒有告訴兩個孩子丈夫的精神狀況,她默默承受着,只叮囑他們不要去打擾丈夫。
直到有一天,她的大女兒問她:昨天晚上進爸爸房間的人是誰?
古堡除了他們四人根本沒有人來,而頭天晚上她睡得很好。
何謂:“所以男主人見到的東西不是幻覺。”
這裏是恐怖游戲,不是幻覺才正常吧?沈清城心想。日記後面的內容被撕掉了,無法判斷之後還有沒有意外發生。
高舒琳:“副本故事線圍繞這一家四口展開?”
何謂:“不急,先看看。”
高舒琳看了看何謂,沒有反駁,在這種把腦袋挂在褲腰帶上的危險游戲裏,再怎麽謹慎也不為過。
那邊何謂和高舒琳商量怎麽安排人收集線索,這邊沈清城戳了戳陸戚,“陸戚,我餓了。”
唉,衣服太厚,他現在戳陸戚陸戚都沒感覺不會躲了。
陸戚正在看牆上的油畫,與他房間裏的一樣,這幅油畫用色大膽明麗,一只紅毛狐貍卧在黑色碎石上閉眼小憩,毛皮鮮亮,腹部微微鼓起。
身旁的人低頭嘟囔地揉着肚子,漂亮的眉頭攏起淺淺的弧度,他收回目光,道:“待會去廚房看看。”
誰料沈清城聽了卻狐疑打量他,“你是不是背着我吃好吃的了?”
陸戚:“嗯?”
沈清城:“不然你怎麽不餓!”
陸戚:“……”
“沈美人,”不明真相的何謂出聲打斷了兩人,“我們決定今天先收集這棟樓的線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古堡建築很多,他們居住的這棟樓只是其中之一,建築共有五層,玩家住了二層,昨晚出現的豔麗女子只可能住在三層及以上的地方,所以他們找線索時必須注意遇上對方。
何謂作為玩家裏的領頭人之一,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十分沉穩可靠,因此他主動提出要帶沈美人時不少玩家都露出不忿的表情。
就連何謂自己也覺得不會被拒絕。
然而沈清城從不按常理出牌,只見他雙手抱住陸戚的胳膊,語氣緊張道:“不用了,我有陸大哥。”
陸戚瞥了瞥胳膊上的手,并未拒絕。
這讓高舒琳邀請陸戚的話憋在喉嚨裏。
就在氣氛即将走向尴尬時,神出鬼沒的古堡仆從在外面敲了敲門,“主人吩咐我帶客人們熟悉環境,請客人們跟我來。”
何謂清了清嗓子,“請替我多謝貴主人的好意,但是我們想先在房間休息。”
仆人重複了一遍,“主人吩咐我帶客人們熟悉環境,請客人們跟我來。”
接下來高舒琳也嘗試婉拒,外面的仆人始終只重複嘴裏的那一句話。
何謂和高舒琳只得臨時改變計劃,大部分人跟仆人去熟悉環境,挑幾個人私下離開去樓上查看。
不到萬不得已,跟NPC徹底撕破臉絕對不是什麽好選擇。
計劃進行的很順利,身着黑白色裙子的仆人只管在前面帶路,似乎并未發現後面玩家隊伍裏少了幾個人。
沈清城和陸戚便在那少了的幾個玩家之中。
他們避開衆人找到了廚房,出乎沈清城的預料,廚房裏沒有他想象中那些“不幹淨”的東西,反而幹淨過了頭。
因為廚房裏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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