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溫泉

長鈎像有生命般顫動着襲向沈清城的眼睛, 尖銳的鈎尖寒光閃閃。

但是上面幹幹淨淨，沒有沾了血的頭發。肯定是假的，沈清城分心想着。

一個背影上前一步擋在他面前, 比他略高些的男人背影挺拔堅毅，只見這人右手握刀用力揮劈在長鈎上。

锵——

長鈎從小女孩手中脫手飛了出去。

小女孩面色頓變, 她憤怒地叫了一聲, 聲音依然很難聽。

陸戚神情冷漠，并不因為面前的NPC是個小女孩就因此手軟, 劈開長鈎後的刀刃緊接着砍在小女孩肩膀。

這下陸戚神色變了。

黑色的刀刃力道之大幾乎将人劈成兩半, 但小女孩仍舊活得好好的, 她的肩膀甚至連塊皮都沒破，皮肉像是極有彈性的橡皮一樣凹陷了進去。

小女孩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來殺我呀, 來殺我呀~”

沈清城小碎步挪到陸戚旁邊，“陸大哥，我送你的定情信物呢？”

陸戚動作僵硬了一瞬, 礙于時間緊迫，“衣服包裏。”

“陸大哥加油, 別讓她跑了。”沈清城先說了一句, 接着就去摸陸戚的衣服包。

陸戚：“……跑不了。”

确實，小女孩雖然沒在這一刀下受傷, 但也因為肩膀上的壓制動彈不得，若是這時沈清城細看，就能發現她的雙腿已經承受不住開始輕輕發顫了。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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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制小劍平平無奇，只有巴掌大, 甚至刃口都沒開。

小女孩卻破天荒地感到一股戰栗，那些扭曲的符文和圓形圖案裏似乎隐藏着莫大的恐懼, 讓她心驚膽戰。

因此在沈清城持劍靠近時她激烈地掙紮起來，“你幹什麽！你幹什麽！大熊！”

“咱們比試堂堂正正，你怎麽能叫外援？”沈清城拿着小劍在小女孩脖子上比劃，不知該從哪裏下手。

小女孩尖叫，“你們兩個對一個，欺負小孩子！”

“嗤。”沈清城笑了，還真跟我講公平？手下的劍毫不猶豫捅進心口。

“啊！”

“啊！”

“啊！”

一連三道叫聲從小劍破開的傷口處傳出來。

傷口周圍的皮膚像被燒焦般卷向兩邊，然後三只披着五色羽毛的長喙鳥從小女孩身體裏飛了出來。

小女孩的身體沒了支撐物迅速變得幹癟，一張人皮從陸戚刀下脫落。

幾只五彩長喙鳥飛得很快，恢複自由的它們揮舞着翅膀俯沖下來叼起地上的皮囊，嘴裏叫着“救命啊”、“救命啊”，一眨眼就從窗口飛出去消失了。

走廊轉瞬間恢複寂靜，被遺棄的長鈎變回一根五彩羽毛躺在鋪着毛毯的地板上。

兩人沒打算去追，沈清城彎腰撿起羽毛，撚着根部轉動，“猜到了是鳥，沒猜到會是三只鳥。”

也沒猜到竟然會是小女孩僞裝成無面鬼出現。

小女孩不是無面鬼，這是肯定的。

陸戚收起刀，“那把劍？”

沈清城：“是哦，我們的定情信物！”

定的什麽情？當然是社會主義兄弟情！

想詢問符文的男人聞言默然。

此時古堡深處矮樓二層上的小閣樓。

壁爐裏的火燒的噼啪爆響，一個身着紅裙樣貌美豔的女人閉着眼慵懶地卧在壁爐旁的軟椅上，半張臉被黃橙橙的火光映紅。

只見她紅唇輕啓，一道有些尖細的聲音從她嘴裏發出，“真是蠢貨，幾個人類也能把你弄得這麽狼狽。”

在房間上空飛舞着盤旋的大鳥叫道：

“不是一個！”

“是兩個！”

“欺負小孩子！”

女人嗤笑，“我看你就是太閑了，明知道現在那些人類不能殺還跑去招惹他們。”

三只五彩鳥惱羞成怒，它們就是愛捉弄人類！

它們落在一個男人的肩膀上蹦跶着跳來跳去：

“塗哥哥！”

“讓那個女人去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被停靠的男人有着一頭近雪似的白發，雙眼赤紅，他并未對這段話發表什麽意見，只是放下手中的皮，輕聲道：“皮壞了，你先穿原來那件吧。”

三只鳥凄厲地哭起來，“嗚嗚嗚要穿新衣裳！要穿新衣裳！”

看着好說話的男人只道：“舞會前你不能動他們，還有，大熊不在不要單獨出門，你太沖動了。”

假面舞會副本時間第五天，天氣陰。

又是一個天氣陰冷的天，天色昏暗。

換上舊裙子的小女孩今天心情格外惡劣，她心情不好，別人也不能好過。

她陰翳着臉，已經想好了待會兒到大廳後要怎麽吓唬吓唬這群人類。

大廳裏那群人類果然已經到齊了，她邁步進去，嘴巴張開。

“陸戚，你看我。”

沈清城今天頭上多了一頂黑色毛線帽，黑色的顏色襯的他膚色很白，他左右晃了晃腦袋，示意陸戚看他頭上的帽子。

黑色毛線帽上插着一根羽毛，羽毛有五種顏色，随着光線晃動閃爍着斑斓的光。

沈清城：“好看嗎？”

“啊！”想好的歌詞全忘了，小女孩憤怒地沖進大廳，“那是我的！那是我的！”

沈清城一副受驚地樣子躲到男人身後，探出腦袋，“這明明是鳥羽，怎麽會是你的？”

接着他像是才注意到小女孩身上的裙子，驚訝，“今天怎麽沒穿新裙子？”

“啊啊啊！”小女孩快氣瘋了，瘋狂大叫，“大熊，把他抓起來！把他抓起來！”

“我要把他做成新衣裳！做成新衣裳！”

陸戚不動聲色上前一步，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其他玩家則是默默後退，見識過大熊武力值的他們可不敢硬碰硬。

昨晚紅色無面鬼沒有出現，之前聽見撬窗戶聲音的玩家還活着，他猶豫地看了沈美人一眼。

算了，他有陸戚保護，我又幫不上忙，于是也默不作聲離遠了些。

大熊沒有聽小女孩的話，他站在小女孩身後聲音甕甕地道：“今天該去後山了。”

小女孩像是被提醒了什麽似的，幾個深呼吸壓下怒氣，她陰沉沉地望着沈清城，“你遲早是我的！”

沈清城立刻問陸戚，“陸大哥，她說我是她的，你答應嗎？”

陸戚：“……”

大熊話中提到一個重點，後山。

他們今天好像要去後山，不知道這個後山是用來做什麽的。

早飯期間小女孩沒走，也不唱歌，就用陰冷又垂涎的目光挨個觀察着每一個玩家，其中尤以在沈清城身上視線停留的時間最久。

玩家們被盯的後背寒毛直豎，他們昨天已經餓了一天，今天本來有幾個玩家受不了打算吃兩口的。

他們說服自己的理由是餐桌上沒有烤乳豬，那就不算吃了人肉，這下也被小女孩盯的食不下咽。

對此小女孩毫不在意，仿佛前幾天盯着每一個玩家吃下食物的人不是她一般。

玩家們硬生生在大廳裏坐到早餐時間結束，等小女孩宣布“去後山”的時候身體都有些僵硬。

帶玩家們去後山的仍然是穿着統一黑白服飾的仆從。

玩家人數現在是11，他們便有11名仆從分成兩隊，押送犯人一樣前五後六地跟在隊伍兩頭。

山裏積雪未化，高聳入雲的樹木将天光遮掩得更暗，周圍只能聽見玩家們自己踩在雪上的“沙沙”聲和樹上動物活動的聲音。

沈清城深一腳淺一腳，他平衡感不太好，現在還要注意腳下會不會突然有一只手伸出來絆他，走得就更慢了。

他速度一慢下來，後面的仆從就會睜着兩只呆滞的眼睛注視着他。

老實說要不是小劍不在他身上，沈清城都像把對方身上的皮劃開，看看底下藏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這條路不是沈清城和陸戚經常外出覓食的那條路，兩人都不太清楚這裏是哪。

快一個小時後，前面的人終于停了下來。

沈清城扶着陸戚的胳膊穩定身體，伸長了脖子去看，“好像有煙？這是來幹嘛的，不會養肥了要殺了吧。”

前面的玩家默默往前再走兩步，這沈美人也太口無遮攔了點。

“是溫泉，”空氣中有淡淡的煙霧，陸戚解釋道，“越往裏走濕度和溫度越高。”

沈清城：“诶？”用手對着自己閃了閃風，好吧，溫度和濕度什麽的都沒感覺出來呢。

他想了想，“果然是要養肥了殺豬吧，我們家鄉殺豬後都要用滾水燙皮的，他們這是嫌我們人太多了懶得燒水嗎？”

陸戚：“……”

十來個直徑五六米的溫泉靜靜嵌在雪地裏，輕薄的煙霧缭繞在水面，如夢似幻。

仆人們垂着視線開口，“客人，請下水。”

沈清城摸着下巴問跟着他的仆人，“不先放血？”

殺豬不都是先放血的麽。

仆從：“……客人，請下水。”

一點消息都不透，沈清城遺憾，轉頭向一旁的陸戚道：“附近有沒有吃的？我餓了。”

陸戚收回觀察溫泉的目光，颔首，“有，這裏的溫度比其他地方高，食物種類應該會多一些。”

于是兩人撇下圍攏上來的仆從們，混進林子裏找吃的去了。

兩人一走就是一上午，還趁着這個時間去其他玩家的房間檢查，最後發現的确不止沈清城的房間有洞。

所有分到紅底面具的玩家房間裏都有洞，數量3到5個不等，陸戚在一些洞裏發現了幾根白色的軟毛，是打洞的動物留下的。

沈清城：“最後一個NPC到底是什麽動物？”

鹿？這麽小的洞鹿也鑽不進去啊。

陸戚倒是有了些許想法，見沈美人想的認真便沒有開口。

臨近午時，兩人把午飯的分量也吃了才慢悠悠地原路返回。

回去一看，溫泉周圍有打鬥的痕跡，地上還有幾滴血，看來玩家們已經跟仆人們交過手，而且還輸了。

玩家們同樣餓了一天，也想相仿陸戚和沈美人離開去找吃的，可惜沒有陸戚的身手。

沈清城為自己的高瞻遠矚得意了一下，看他這條大腿選的多好！

他以為這次回來或多或少會收到一些不善的眼神，不患寡而患不均嘛，他太懂了。

他和陸戚有的吃，這些玩家卻沒有，肯定有人心裏會不平。

結果回來一看，一個個玩家光溜溜地泡在水裏，臉上身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紅，雙眼迷迷瞪瞪，哪還有空注意他們？

“喵~喵~”

“吱吱吱~”

“喳喳喳~”

貓、松鼠、鳥……各種小動物的叫聲在耳邊萦繞不覺，這聲音不似平時聽到的正常動物叫聲，有的凄厲，有的拖長了調子，聽起來古怪的很。

沈清城起先沒注意到，發現玩家們不對勁後才察覺出這點。

他皺眉聽了會，“怎麽回事？”

陸戚語氣平靜，“發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