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屍體

“問你呢, 誰的?”沈清城嘴角帶笑重複了一遍。

要不是脖子上還架着一把刀,金達差點沖過去跟沈清城打起來。

這人真欠收拾!

他又怕又氣,臉被吓白了, 眼睛卻憋得通紅,悶聲回答陸戚, “你的。”

他寧願把東西給面前這個威脅他的男人也不願意便宜了沈清城。

沈清城看着金達的眼神很是友善, 反正沒多久這人就會知道,屬于他或者屬于陸戚其實沒什麽差別。

陸戚收回長刀把人放開, 現場的氣氛并沒有因此好轉。

沒有找到磚頭的不止金達一個人, 餓着肚子的他們現在也就比金達多了點理智, 忌憚陸戚的武力沒有動手罷了。

嗷嗷直叫的奶娃吵得人心煩,有脾氣不好的玩家直接踢了一腳藍秀兒旁邊的椅子發洩怒氣。

孩子哭聲更大,藍秀兒抱緊孩子瑟縮地往裏躲了躲。

“大家冷靜點, ”林穩見狀趕緊走過來攔住那名玩家,怕他沖動下做出不好的事,“所有行李都可以換食物, 不僅限于磚!”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藍秀兒,只見她迅速擡起頭, 期待地問:“什麽都可以換?”

林穩點點頭, 他不像其他玩家那樣盲目地把目光局限于磚,看見有人換到食物後便直接去找乘務員看了紙條。

誰知道就這幾秒鐘的功夫就鬧出這麽些事來。

他是在場玩家中年紀最長的, 希望能帶着每一個玩家活到最後。

得到肯定回複的藍秀兒立刻拿起一個沒用的行李去找乘務員換食物,其他玩家有樣學樣,沈清城和陸戚身邊很快便空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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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穩對兩人道歉道:“抱歉,他們太沖動了。”

沈清城覺得這人挺有意思的, “又不是你做錯了事,你沒必要替他們道歉。”

林穩只是苦澀一笑, 搖搖頭。

沈清城懂了,安慰地拍拍他的肩,“的确,副本裏玩家們彼此守望相助活下來的可能才最大,但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份覺悟和行動力。”

林穩沒有否認,“既然我有,我就該這麽做。”

沈清城自己不是這樣的人,但不妨礙他欣賞對方,他和林穩交換了姓名。

林穩離開前提醒他,“這個副本機制在離間玩家。”

這點沈清城和陸戚意識到了。

鬼怪既然可以僞裝成其他玩家出現在他們身邊,那玩家就不可能徹底信任除自己之外的人,這其實對大家合作通關很不利。

不過沈清城好奇的是,目前看來所有玩家的活動範圍都被限制在了第九節 車廂,鬼怪要怎麽僞裝他們?

沈清城很快就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副本第一晚,玩家們精疲力竭,忍受着環境的不适睡去。

一聲尖叫拉開了第二天的序幕。

沈清城迷糊着從陸戚肩頭醒來時還有些懵,他記得昨晚因為椅子太硬他明明沒有打算睡覺,怎麽中途睡着了?

擡頭一看,陸戚也是面露沉思。

他坐直身體,屁股木木的沒有知覺。

睡就睡吧,怎麽還睡到陸戚肩頭去了,這下陸戚的肩膀估計全麻了。

他心虛地伸出小手手給人捏肩膀,一邊轉移話題,“你也是中途睡着?”

陸戚瞥了眼肩膀的手,沒對此說什麽,“嗯,大概半夜12點。”

他習慣守夜,即便閉眼小憩也不可能對外界毫無感覺,但他對外界的感知截止到昨晚12點。

現在時間大約是清晨六點,一個二十五歲左右長相清麗的女子靠窗坐在第三排,車窗外的天光明晃晃打在她臉上。

女人蹙了蹙秀眉,睜開惺忪的睡眼。

窗外天已經亮了,前排的玩家大多還保持着各種各樣的姿勢沉睡。

她多看了眼第一排的兩個男人,這兩個男人已經醒了,靠的很近,不知道在說什麽。

女人又轉頭去看後排,想看看後排的玩家是不是已經醒了,在做什麽。

就是這一眼,女人眼睛的瞳孔放大,尖叫出聲,“天、天啊!”

車廂內所有還在沉睡的玩家立刻被驚醒,沈清城和陸戚聽到後面的動靜,停下對話轉頭。

有玩家死了。

最後面連接着下一節車廂的廂門上,一個全身骨頭被敲碎的男玩家破布娃娃似的軟塌塌地挂在車頂。

男人七竅流血,臉部血肉模糊成一團,腦袋凹陷進去,有黃白的腦漿順着碎裂的骨縫流出來。

有受不了這這一幕的玩家當場便捂着嘴幹嘔。

沈清城和陸戚離開座位走到死者面前,兩人觀察了一下,男人全身骨頭都被碾碎了,像是受過撞擊。

兩人身後林穩忍着不适,“像是遭遇了重大車禍。”

沈清城回頭好奇道:“你知道?”

林穩說:“我之前是做屍檢的,接觸的比較多。”

沈清城點點頭,視線在車廂裏轉了一圈,“死的是誰?”

人死了,行李總該留下,結果每個座位都是空的。

陸戚擡眸看了眼,迅速判斷出來,“第五排右側靠窗。”

沈清城完全沒有懷疑。

他走過去,第五排右邊還坐着一個玩家,“動作夠快的,別人屍體還熱乎着,你就把行李據為己有了?”

那人不看沈清城的視線,頭扭到一邊道:“先到先得!”

他把沈清城當成來搶行李的了。

這可把沈清城氣得夠嗆,說他多管閑事他可以忍,但居然說他沒“錢”?

他那一袋“金磚”面子往哪擱!

“我們有同伴死得不明不白,必須弄清楚。”林穩道。

他穩住大局,問衆人,“昨晚有誰聽到了動靜?”

玩家神情各異,有不屑的,有漠不關心的,有等着看好戲的。

林穩不受影響,看向把大家吵醒的女人,“你最先發現屍體?”

何梅先是害怕地點點頭,然後想起什麽,“不對,不是我!”

她用手指着沈清城和陸戚,“是他們!我醒過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醒了,挨得很近,不知道在密謀什麽!”

沈清城指尖指着自己和陸戚,震驚,“挨近點怎麽了?礙着你什麽事了?”

玩家裏金達小聲道:“呵呵,我說過什麽?這人随随便便就動刀子,站臺上我們看見的捅的是鬼,誰知道其他三個玩家是不是也是他殺的?而且他昨晚還差點殺了我,大家想想吧!”

大家聽完這段話後果然面色有些變化。

陸戚神情漠然,轉身繼續觀察屍體,仿佛對方嘴裏說的人不是他。

沈清城無語了,“你是不是想氣死我繼承我的金磚?”

林穩适時插話免得兩人又吵起來,問何梅,“你親眼看到他們到過後排?”

何梅:“那倒沒有,但是後面是廁所,說不定他們半夜的時候起夜……”

沈清城眼不見為淨,幹脆轉過身和陸戚一起觀察屍體。

生死面前,總有些人會暴露出醜陋的一面。

雖然有林穩的圓場沒爆發沖突,但可以明顯感覺到的是,玩家們對沈清城和陸戚越來越敵視和警惕。

沈清城樂得輕松,省得有不長眼的來惹人心煩。

那具屍體便一直挂在車廂後面,林穩號召大家将屍體放下來,但沒人幫忙。

大家個個事不關己,直到有玩家憋不住要去上廁所。

這名玩家生的強壯,有着健美先生的身材。

他嫌屍體挂着晦氣,掰下行李箱的手柄用棍子把屍體戳下來,然後打開火車的車門把屍體推了出去。

“等、”林穩阻攔的話沒來得及說完,他趴在車窗邊看,路邊一灘爛泥似的屍體随着火車行駛越來越遠。

他不忍地嘆了口氣。

老話說入土為安,他們尚且自顧不暇,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火車上的生活很無聊,沒有電視,窗外的景色始終是千篇一律的荒草地。

沈清城在包裏找到了一副撲克牌,和陸戚一起玩了個應景的游戲——“開火車”。

總共54張的撲克牌被打亂均分,兩人一人一半,然後先後出牌。

出到和之前牌面一樣的,那這中間的所有牌就歸這個人所有。

這個游戲簡單易上手,不用動腦子,一次可以玩很久,深受沈清城喜愛。

他把規則給陸戚講清楚,兩人一人一疊牌很快玩了起來。

一會兒後。

沈清城按了按肚子,“距離早飯過去多久了?”

陸戚:“兩個小時。”

沈清城:“你餓不餓?”

陸戚:“還好。”

沈清城陷入自我懷疑,“難道是我太能吃?怎麽這麽快就餓了。”

陸戚:“不是。”

沈清城:“?”

他正疑惑,下一秒便看見藍秀兒拿着行李去找乘務員換食物。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內,一共有11名玩家換了食物,嗯,算上沈清城自己。

他們餓得太快了,這很不正常。

現在換取食物的玩家行李都不算少,但照這個速度下去,不到七天,他們的行李肯定會提前用完。

而且還有幾個行李不多的玩家,他們現在能忍受饑餓,不代表能一直忍下去。

陸戚:“沖突遲早會爆發。”

這個時間比他們想象的要早,并且爆發的導火索也不是因為食物。

晚上,乘務員宣布開始調整座位。

這個高瘦的黑影一改白天給玩家交換食物時的機械麻木,整個人像是在黑暗中活了過來。

他咧開嘴角,仿佛被砂紙磨過的嗓子吐出斷斷續續的話。他說:

今晚的、

規則、

選出身邊、

不是同伴、

的人。

他們中間果然混進了鬼!

玩家們開始不動聲色警惕起來,看誰都像敵人,看誰都覺得不對勁。

身前的小桌板上忽然多出了紙和筆,讓他們填上這個人現在坐的位次。

沈清城和陸戚對于這個人是誰暫且沒有頭緒,因此随便畫了點符號。

所有玩家都填過之後,黑影手裏多了15張紙條。

黑影看着手裏紙條的內容,笑容變大。

他用嘶啞的聲音慢慢念出了紙條上的字。

誰寫的,懷疑誰,全都被明明白白說了出來。

車廂裏登時就有兩個玩家的臉色不好,寫的心虛,被懷疑的憤怒。

陸戚收到的懷疑最多。

沈清城震驚,馬上就轉頭抓着陸戚的胳膊,殷切安慰道:“陸大哥別難過,你裏裏外外是什麽樣,我最清楚了!”

陸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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