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心安歸途

一周後……

省後勤裝備處臨時駐紮的打擊非法傳銷402專案組,光榮地完成了使命,開始撤走。

八十七本,每本至少一百頁,從口供到照片,到各類指認現場的證據,翔實地記載着這個特大傳銷團夥的故事,擺了整整一桌子,範主傑組長把他看得最多的一份案卷放下,那其中的頁碼,定格在盧鴻博指認繳獲證據的畫面。

這個被專家鑒定為瘋子的人,思維比任何人都清晰,他能記住上千個人名,能記住很多款項,精确到個位數,他不是個君子,可的的确确做了十年報仇不晚的事,他精心設計這個傳銷案的初衷,竟然是要把那些一直視他為瘋子,用他和楊夢露當講師的傳銷頭目,全部送上死路。

小木猜得沒錯,從卧底進入他的視線開始,就成為他的一顆棋子了,把卧底送進傳銷組織正遂了他的心願,唯一的失誤,恐怕是沒有考慮小木這個變數。

範文傑輕輕合上了案卷,笑不出來,即便審訊很順利,他也笑不出來,而且他無法描繪自己那種複雜的心态,他對葉天書講着:“想不到啊,案情的動機最終落在一個女人身上,還不僅僅是錢……盧瘋子也夠狠啊,十年前糟塌過楊芸的這些傳銷頭目,最終還是被他一鍋燴了。”

“是夠狠,連緝察隊的鐘世海也沒逃過去,怪不得他進退自如,這個鐘隊長早被他收買了,他連行動時間都知道啊。如果說主謀啊,這才是一個隐藏最深的主謀。”葉天書道,最後一個落網的,又俗套了,抓了一個自己人,透露消息,而且極力維護楊芸的工商總隊緝察隊長,就像很多地方傳銷屢禁不斷的原因一樣,有無良的執法者也從中分了一杯羹。

對于這個結果,葉天書卻是暗叫僥幸,他道着:“盧瘋子不簡單啊,如果不是楊芸犯傻走回來,我們仍然拿他毫無辦法,他最終還要逍遙法外。”

“錯,正是因為楊芸走回來,盧瘋子才圓滿了,換個位置,如果楊芸被抓,我想恐怕他沒準也會投案自首……每個人心裏都有最執念的事,楊芸不是犯傻,而是選擇她最終的歸宿,你沒看到嗎?盧瘋子變得比個正常人還正常。”範主任道。

“還是領導高瞻遠矚,我倒沒看到更深的這一層。”葉天書笑道。

老範笑笑,自動過濾話裏的恭維了,他感慨地道着:“至于我們內部的蛀蟲,就離盧瘋子差遠了……看完案卷我有一種感覺,作為警察最直接的職業情緒應該是痛恨這些犯罪分子,可奇了怪了,我一點都不恨他……第一次入獄,老婆直接離婚;第二次入獄,第二任老婆不但離婚,還把他的財産卷了個幹淨,連罰金都沒人給他交……世情的涼薄和執法者的漠然,最終成就了這樣一個犯罪怪才……我在想,裝瘋子,連續十幾個小時嘴巴不停說話,而且是反邏輯的語言組織,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瞞過那些專家?”範文傑道。

“呵呵,老領導,我怎麽覺得您有點同情他?”葉天書笑着問。

“當然,那是因為此人還是有可取之處的,否則,那位已經踏出國境的女嫌疑人,就不會去而複返了。”範文傑道,此案一波數折,最終卻是這樣圓滿的收場,讓他始料未及,他笑了笑,把案卷折起的一頁捋平,一推道着:“再做最後一遍審核,準備移交吧,同情是我們的個人情緒,依法辦事是我們的職業準則,它們不沖突。”

“是,本月就可以移交。”葉天書道,似乎心不在焉,他看看表,似乎想提醒範主任,又沒敢提醒,範文傑驀地想起來:“哦哦哦,我想起來了,看我這腦瓜不夠用了,一看案子來就忘了……走吧,走吧。”

“要不我一個人去就成了吧?”

“那怎麽行,我必須出面,這個獎得由我來頒。”

“您可做好心理準備,這小家夥怪話連篇的,沒準得說句難聽話噎您。”

“哈哈,我現在的心情,聽誰說話都動聽……何況小木同志啊。”

老範哈哈大笑着,絲毫不以為忤,他問着近況,休息了數日,一半是做詢問筆錄,一半時間是陪着他在省城長安玩,一個線人,一個卧底,都屬于不宜抛頭露面的,只深藏着喽。至于表現,和以往沒啥差別,遛遛逛逛找美食,那小纨褲的本色怕是沒那麽好改。

老範說了,虧是這個纨褲啊,作為一名警察,需要補充這方面的知識,比如,你可能從着裝、飾品、香水上判斷一個人的身家?比如,你可能從舊案中發現兩個人奸情的線索?比如,你可能從紛亂的表像中找到關鍵節點?小木這個素質是相當高的,他那個紙醉金迷的生活啊,和犯罪分子喜歡的吃喝嫖賭,那是高度的重合啊。

是褒是貶都聽不出來了,葉天書只在笑,沒有打擾範主任的談興,不管有過多少坎坷,大案告破,那股子興奮怕是要延續很長時間。

居住地在省武警招待所,去時那幾位已經整裝待發了,葉組長親自駕着警車開道,兩車直驅機場。

後車裏的氣氛,有點傷感,禿蛋還是那個禿瓢,沒啥變化,小木幾次看,為什麽要分手了,有點舍不得呢?

小木還是那個小木,眼睛賊溜溜的,你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這很招人厭的樣子,為什麽也讓哥幾個有點舍不得呢?

“小木。”

“禿蛋。”

兩人幾乎同時說話了,然後小木反應快,直說着:“你先說,都是你聽我的,這次給你個機會,表達一下對我的挽留之情。”

“啊呸,滾蛋。”張狂笑唾道。

“語氣很重,那說明感情很深,強哥你呢?”小木側身,看另一側的連強,連強這個糙哥實在不會表達,他有點挽惜地說着:“哎呀,真可惜啊,我還真想跟你學兩招。”

“那你學不來的,吃喝嫖賭的水平不夠,人情練達的境界就不到。”小木笑着道,說到此時,想起一事,他揪着連強問着:“強哥,你答應的警花呢?不能事辦完了,你倆冒充警花陪我吧,搞點好吃的,你們那個吃得都比我多。”

司機哈哈大笑了,得瑟地道着:“我就說了嘛,要是小木穿警服,那得是支隊長的料。”

馬烽火一巴掌扇上去了,扇得司機直縮脖子,老馬年紀稍大,給小木遞着水道着:“舊情還未了呢,又想留情了……我給你個禮物,嫌疑人賈芳菲,想知道她的結果嗎?”

“快說啊。”小木催着。

“已查明她确實是只負責替塗紳豪作賬務處理,被捕後認罪态度較好,能積極交待問題……所以,專案組沒有把她歸到非法組織傳銷團夥的重點成員裏。”馬烽火道。

“那不還在成員裏?”小木不悅了。

“不錯了,只要不劃進這個框框,将來免予起訴的可能都有,頂多處以罰金、拘役,蹲幾個月就出來了。”馬烽火道,傳銷罪不重,參與人員自然就更輕了。

小木長舒了一口氣,這算是最好的結果了,這時候張狂心裏還有個疑惑,他湊上來問小木道着:“你對楊芸也圖謀不軌啊……哎筆錄裏,行動開始之前,楊芸邀你一起走,你怎麽沒走,反而保賈芳菲去了?”

“你傻啊,她就沒安好心,就即便她不忍心看着我掉坑了,但她還是會按盧瘋子的設計來……你想想,我已經被推到林總的位置上了,關鍵時候一消失,得了,一出事我得是首要分子……我試過了,一個女人想不想讓你上他,能不能接受你,一試就知道,我試的結果是,她沒那層意思。頂多有點可憐我的成份。”小木道。

餘人吃吃在笑,連強問怎麽試出來的?張狂說了,摸腿捏腰親臉蛋,還不就那幾下?有意思嗎,嗨我就覺得邪性,你丫聞聞味道,就能猜到盧瘋子和她有奸情,隊裏警犬也不過如此吧?

話題偏了,小木怒掐禿蛋,禿蛋這皮粗肉糙根本不在乎,反而喜歡和比他小很多的小木玩這個游戲,就像兄弟倆一樣,不玩得過頭,都不算感情很深。

一路輕松到了機場,下車時,直接到了民航樓的院裏,一個相對隐敝的空間,氣氛莫名地莊重了,那幾位警察知道是怎麽回事,拽着小木,站到了兩位領導面前,敬禮,兩位領導還禮,老範欣賞地看了小木一眼道着:“現在我宣布陝省公安廳的一份嘉獎……介于木林深同志在6.22專案行動中的突出表情,茲授予木林深同志‘見義勇為’獎章,以資鼓勵……敬禮!”

一圈警察,在向小木敬禮,哎呀,把小木給羞赧地,不好意思了,範文傑主任親自把獎章,證書,交給小木手裏,還附上了一張卡,新開戶的,他道着:“因為保密的原因,這事不能公開……我們就開個簡單的歡送會吧,濱海落地,有我們兄弟單位的人接你……我再一次代表專案組,代表省廳,向你表示感謝!”

“葉叔,您別客氣啊……您一客氣,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哎呀,我活這麽大,就沒拿過獎啊……哇,還有獎金……”小木緊張到手足無措了,拿着大紅的證書,有點燙手似的。

“是個大獎,三萬元。”範主任道。

幾位警察齊齊吸涼氣,不少,舉報一個A級逃犯也不過如此。不過這點錢對于小木可沒感覺,反而是證書和獎章看着新鮮,他樂呵呵地翻來覆去看,葉天書笑着道着:“我和範主任就把你們送這兒了……接下來,你們年青人送送吧,呵呵,我們在,你們肯定不好意思說悄悄話了。”

兩位領導來了這麽個簡單的儀式,在衆人的禮敬中上車,範文傑剛客氣了句,小木同志,有沒有興趣到警察隊伍裏來啊。小木随就是大驚失色回道,絕對不可能,這麽LOW個職業,那也太屈我才了吧?

終究還是把老範給噎了一家夥,老範瞅小木義正言辭的,絕對不像開玩笑,絕對是自信心爆棚的,他哭笑不得道了句:“可你當個好人,當個普通人不更屈才?好好想想,說不定以後還有機會啊。”

車窗遮起了範主任的臉龐,小木沒當回事,車走了他才發現,幾個人都瞧着他呢,半晌馬烽火道着:“小木,你別不識擡舉啊,知道省廳政治部主任是什麽職務麽?”

“就是,我幹多少年了,還是臨時工,最大官只見過隊長。”司機瞠然道,沒想到小木能得到如此的青睐,那話裏很有招驀的意思。

連強也說了:“他就沒識過擡舉,你和他說,不白說麽?”

“就是啊,搞得這麽莊重,還沒傳銷組織裏氣氛好。”小木揣起證書,得意洋洋地道。

張狂笑着,無語地給了他個脖拐子,看看時間,還有近一個小時,幹啥呢?小木邀着,走,請你們喝冷飲,到空調間裏看美女去。

幾位心情很是輕松,跟着小木直進機場,冷飲碑酒喝了幾大杯,俱是有點高興,又有點失望地不時看小木,小木呢,不自覺地被這種真摯的感情感染了,想想當初在這兒那麽激烈,現在卻依依不舍,生活還像個戲劇啊。

“哎,禿蛋,那你呢?”小木問張狂。

“哎,沒有不散的筵席啊,3326……下午就得送你,你說一天送兩位兄弟,我們這小心肝怎麽承受得了啊。”馬烽火道着。

張狂笑着道:“老馬,你特麽說的像決別一樣,至于麽?”

“至于,絕對至于,我向葉組長請示啊,下午我們哥幾們駕車,親自送你。”連強和司機道着。

盛情難卻的,張狂只得應邀了,看得出來,這些人之間那種說不出來的信任,總是能觸到小木心裏某個地方,讓他羨慕、讓他神往,想想自己曾經的那些狐朋狗友,白天吃喝、晚上嫖賭的,實在是不能同日而語啊。

聊着時間就快到了,衆人起身送小木時,小木問了個奇怪的問題道:“禿蛋,你路過精神病院麽,就咱們呆的那家。”

“路過,不過得折十幾公裏。”張狂道。

小木做了一件大家沒想到的事,他把剛剛到手的那張獎金卡,啪唧拍到了張狂手裏說着:“那,幫我辦點事,那個顧嫂,能幫幫點,你還欠人家一個道歉呢……還有那個老布,給他賣點歷史類的書……還有,你看着辦吧,剩下哥幾人花花吧。”

小木歷來仗義疏財,張狂可不好意思了,他說着:“這不合适吧,線人獎金,你讓我替你處理。”

“你不很了解我嗎?我缺德……不缺錢。”小木笑道,手一摸,又有一張卡,啪唧,給拍老馬手裏了,老馬愣了:“你還有錢?哪兒來的?”

“我在傳銷團夥裏當大講師掙的?這不也沒被搜走,也沒機會花不是,送給你們了。”小木竊笑着道,老馬可覺得燙手了,司機佩服得無以複加,直豎大拇指驚訝道,我艹,怪不得領導能看上你,這是總隊長的水平啊。

“滾蛋。回頭收拾你。”老馬罵了句。要還回去時,張狂攔住了,使了個眼色,小木看到了,一指張狂道着:“瞧瞧,還是當卧底的臉色厚……強哥,馬哥,禿蛋,還有你,臨時工……再見了……”

幾人看着小木邁步而走,幾步之後他又跑回來,張狂那點挽惜之情全被搞沒了,他很煩地問着:“又有什麽事,你一次說完行不行?”

“最後一件事?張狂也是化名吧?我到哪兒找你玩?”小木好奇地問。

有關身份是個秘密,張狂笑着道:“我可沒時間陪你玩啊,我在皖省,滁州市公安局……你小子以後要犯事了,一定先通知我啊。”

“行啊……哎那我找誰去?”小木問。

這卻是個忌諱,對于特殊崗位的同志,名字是個忌諱,小木傻乎乎地問,張狂笑了笑直接告訴他了:“孤兒院的孩子,只一個姓,黨。名字很土,不許笑啊。”

“土到什麽程度?”小木問。

“愛民!”張狂道。

“黨愛民!”小木默念一遍,然後渾身全部收縮,邊笑邊打顫。看着張狂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道着:“還不如姓禿名蛋呢,這也太土了吧。”

“滾尼馬痹,再得瑟我弄死你。”張狂有點臊,兇巴巴罵了句。

“我又看出來了,你都會害臊啊,哈哈。”小木說了句,加快步子溜了。

等他排到過安檢的隊伍裏,還不時地往回看,不時地向幾位半路朋友招手,直至他消失在安檢的通道裏,那幾位仍然一動不動,張狂手裏的卡沉甸甸的,老馬手裏的,卻燙乎乎的,張狂接到了手裏道着:“我處理吧。”

“不能上交啊,回頭別讓誰揪着一查咱們,又是一堆麻煩。”馬烽火道,警中無小事,估計也就小木這號外人,敢把這種黑錢拿出來。

“要上交國家,他會小看咱們的……把超支的經費給大夥補貼一下,剩下的,都給精神病院吧,我也欠那兒一個人情啊。”張狂道着,想起了那段荒唐的時間,其實在什麽地方,都會有堅持的人,比如拼命阻攔的顧嫂,比如那些被打的保安,都差點壞了402專案組制訂的“逃亡”計劃。

還好,總歸是有個好的結果了,張狂攬着幾位道着:“走吧,民間有奇人啊,他給我們好好上了一課,這次回去我得好好充充電啊,不能老被他罵智商是硬傷了。”

“呵呵,剛見時恨不得抽這貨一頓,現在我倒有點喜歡上他了。”連強道。

“可不是咋地,這小子真邪了啊,盧瘋子和楊芸,不管是坐地分贓,還是得手後就迅速出境、或者那怕隐姓埋名都不好找了……呵呵,誰知道他們就偏偏要結伴走,還真合了小木的判斷,逮着一個就是一雙,呵呵,一對老騙子,愣是栽在一個小騙子手裏了。”馬烽火道着。

“不,盧瘋子是栽在自己手裏了,就像小木說的,每個人身上都有值得別人尊重的閃光點,但壞人身上的閃光點,會成為他最大的弱點……”張狂道。

一行走出門廳,一架騰空而起的航空呼嘯入雲,他們不由自主擡頭,有點懷念那位已經歸去的同伴,不過已經看不到,看到的是好一輪烈烈炎日,好一片朗朗晴空……

……

數小時後,另一位警員,編號3326,低調地離開了長安市,像他每次執行完任務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路口送別的葉組長、範主任向去車久久敬禮。

幾個小時後,渭南精神病醫院收到了一筆不菲的損贈,已經回到崗位上的白醫生接收的,捐贈人車都沒下,匆匆幾句就走了,給他留下了一大包東西和一筆現金。

有一筆一萬塊的現金是指名給護工顧嫂的,拿着錢,知道大致原委的顧嫂,似乎一下難以接受這個關懷,髒兮兮的圍裙抹着淚,躲一旁感動地開哭去了。

瘋子老布可興奮了,抱着一大摞黨史書籍,全搬到他房間裏了,開始在樓上扯着嗓子吼:全世界無産者聯合起來。

剩下的錢,白雙喜醫生全部交到了院辦,是指定作為醫治因為傳銷入院的病人的,在捐贈一欄上,白醫生想了想,填上了個“林木生”的名字。

院辦好奇怪,精神病院接受的捐贈可不多,好奇問這人是誰呢,得好好宣傳一下,白雙喜醫生心裏可是一點興喜也無,忿忿然撂了句:“宣傳什麽呀,也是個精神病。”

涉及案情秘密,他是有苦難言,撂句走時還不解氣,又回頭補充了一句:“往這兒捐錢,不是精神病是什麽?”

他心裏在說呀,這個精神病,可把他害苦了……

……

遠在濱海的另一位,同樣也沒有躲過去,不過情況稍好,這一天只是陪同幾位警察去找木慶臣,馮長翔醫生算是心裏十五桶水七上八下了,偏偏警方又含糊其辭,不說清楚,就是告訴他,讓他領路的原因是怕太過突兀,至于那一位?

哦,沒事,他現在獲了個“見義勇為”獎,已經回來了。

見義勇為?馮長翔心裏飛奔過一萬只羊駝,這叫什麽事啊。

但容不得他不相信,來的已不是曾經的那兩位小警察,而是濱海市局的一位政委和一位副局長,一行匆匆到慶臣大酒店,哎呀,其實這兩位警察也不太相信,這樣的家世會去和違法犯罪作鬥争去,而且還會高度保密,從省廳專程調他們這麽兩位大員,就為了把線人安全送回家。

木慶臣早得到消息了,在臺階上看到警車來了,看到馮醫生帶着警察來了,老木興喜的臉上瞬間起陰雲了,一下子天眩地轉,就要栽倒,馮醫生趕緊上前扶着:“木老板,怎麽了?怎麽了?”

“完了,終于還是要進去了。”木慶臣欲哭無淚了,痛不欲生地看着馮長翔問:“小馮,犯什麽事了?重不?得判幾年。”

倆警中大員傻眼了,怎麽看像個二勞分子家屬啊?

馮醫生趕緊說:“木老板,不是您想像中那樣。”

“啊?難道比我想像中嚴重?”木慶臣吓得直抖。

“哎呀,真不是,好事。”馮長翔強調着。

“你別安慰我了,警察上門,還能有什麽好事?”老木一言方罷,悲從中來,一抹老眼又是氣火攻心的直拍大腿說着:“這個逆子啊,早知道就給他點錢,讓他在國外呆着,省得在家門口丢人現眼吶。”

“這……這,究竟怎麽回事?”政委納悶了,上前來了,馮長翔附耳來了一句,那政委一笑,趕緊上前,給老木握手,安慰道着:“木老板,真別誤會,我們是專程來感謝您來了……您養了個好兒子啊,幫我們警方辦了大事。”

“啊?”老木愣了,張口結舌了。

另一位屏退了馮醫生,這位政委把一份內部刊發的影印件給老木瞧着,見義勇為獎?以資鼓勵?木林深?看得老木一頭霧水,拿着東西瞠然問政委:“哎,我說……這,這……不會搞錯吧?”

“怎麽可能錯呢?這些天馮醫生一直給您提供木林深同志的近況照片,其實就是我們安排的,怕您老擔心啊。”政委笑着道。

“啊?你們合起夥來捉弄我,還讓我兒子幹這種危險的事?”老木一聽,悲傷成怒了,馮醫生趕緊上來解釋了,這是大好事,老木不領情了,吹胡子瞪眼吼着:“好什麽好,我兒子就是有點缺管教,被你整成缺心眼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這當爸怎麽辦?”

不高興了,錢花多少了呢,你讓我兒子整這事,馮醫生不悅是心理醫生,能抓到老木的症結,直接指摘道:“木老板,這正是您選擇這種教育的結果啊?你想啊,他已經不再以自我為中心了,開始站到更高的高度,為別人考慮了,和為人民服務的警察一起辦事,總比……被警察抓強吧?”

後面的話放低聲音了,老木想想,點頭了,那倒是。

“而且啊,您兒子是個大才啊,簡直是天才吶……那張野雞大學文憑是故意氣您的,據警察查證,他在美國俄克拉何馬州,塔爾薩大學攻讀心理學,要不還不聘任他呢。”馮醫生把重磅消息撂出來了。

老木眼神一驚,喜出望外:“真的?”

“這我能騙您?不信您問問警察同志……而且我告訴您啊,這位是市局張政委,是專程來接上您,一起到機場接小木的。”馮醫生介紹道,那兩位警察齊齊點頭,絕對不像作假了。

這下,老木總算找到點當爸的自豪感了,多少年了哈,就沒有找到過這種感覺,他想想,有點喜出望外地道着:“小孩不淘氣,不出息啊……我就說嘛,我木慶臣的兒子,怎麽可能一無是處呢。”

“請吧,我陪您去。”馮長翔邀着,那兩位老警,一個請着,一位上前開車門去了。

老木不愧是生意人,已經看到一個美好的前景了,他貼得張政委很近很近,像介紹菜名一樣流利地介紹着他兒子:

“政委啊,我兒子新加坡上的中學、荷蘭學過藝術,在美國讀過經濟學……哦對,這不,還學過心理學……我告訴您啊,我兒子從小就聰明,異乎常人啊……真不是跟您吹牛,我家店裏這二百多道菜名,他十歲就能背下來……哎對了,政委。”

幾個人被老木瞬息變化的表情給逗樂了,不知道這位老板要說什麽。

老木鼓了很大的勇氣,千言萬語彙成了一句話:“你們警察招人不?看我兒子合适不?”

這個諾可沒人敢允,兩位警察趕緊轉移話題,不敢接茬了,一路着老木的絮叨,直向機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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