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七零年代有點甜（2）

元素把地收拾好，給他倒了杯水， 男人頓了頓， 伸手接過， 喝完後說了聲謝謝， 便躺下閉目養神， 再沒說話。

等元素出門， 正見姜小桃路過。

“你怎麽在這？”

元素笑笑：“屋裏住的也是知青？”

“是啊， 好像叫什麽賀倫， 他父親被打倒前是大官，因着這關系，之前被批鬥的狠了點，腿也被人打斷了，咱們這鄉下地方都是赤腳醫生，也沒人能給他治腿，就是有， 他成分不好，也沒法開到證明做手術， 總之，那之後他腿一直不好， 在床上躺了很久。”

這個叫賀倫的男人長得不錯，看起來身材也高大， 就是家庭成分不好， 但是元素記得這一年就要撥亂反正了， 按理說他應該要熬出頭了， 但不幸的是這個賀倫根本熬不到那一天，在恢複高考，撥亂反正之前，賀倫因為腿傷嚴重，最後不治身亡，元素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剛才她在屋裏時，系統給她布置了新的升級任務。

【拯救賀倫。】

這次不是攻略，僅僅是救回他的命而已。

可對元素來說這可不容易，原身記憶中，賀倫之所以會死，是因為腿，這鄉下地方抗生素都沒有，也弄不到手術指标，就算弄到了，她也沒錢給他治，怎麽拯救？

“嫂子，這個賀倫的腿這麽嚴重，不治的話應該撐不了多久吧？”

“那也沒辦法，你當手術指标那麽好弄？再說了，他那腿是老毛病了，想治療得花多少工夫？也沒錢啊，一臺手術至少要十幾二十塊錢吧？咱們家一年都剩不了十幾塊錢，就更別說是他了。”

“我聽說可以記在大隊頭上。”

“我們隊這種情況，大隊哪肯？行了，你別操心他了，他成分不好，你可不要跟他走太近，不然會惹麻煩。”

“知道了，嫂子。”元素笑笑。

當下虞春生回來，盯着賀倫道：

“你跟錢元素什麽時候勾搭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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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元素？”賀倫聲音有點啞，道：“你是說剛才離開的女生？”

“別跟我裝蒜，我看不出來你天天躺在屋子裏，心機還挺多，你明知道我看上林元素了，你還來截胡，你老實說，是不是想讓他幫忙給你開證明，讓你早點離開這地方？”虞春生很生氣。

賀倫閉上眼，虞春生是什麽德行他比誰都清楚，對這個室友他打心底看不起，人可以窮可以落魄，但不可以沒有底線，為了離開就勾搭利用人家小姑娘，這還是男人？

“我不認識她。”

“不認識？不認識她能進來給你倒水喝？不認識她會往咱們宿舍跑？我跟你說賀倫，你父親這情況你自己清楚，他可是資産階級當權派，特務！比我情況嚴重多了，就你這樣的，你跟人家小姑娘在一起，不是害了人家？誰家願意把清清白白的農村姑娘嫁給一個這樣的人？”虞春生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舒暢很多。

賀倫低聲道：“我說了我不認識，另外，我父親不是特務，如果再讓我聽到你诋毀我父親一句話，我饒不了你！”

虞春生臉一黑，偏偏賀倫臉色陰沉，氣場很強，哪怕躺在床上動不了，也莫名讓人犯怵。

“行！我不說，明明你只要跟你父親劃清關系就不用遭到這種批鬥，你偏往前湊，要我說你腿被打成這樣，真是活該！”

賀倫閉上眼，一句話沒說。

不知不覺，天暖和了一些，這幾天元素一直想着怎麽才能和賀倫拉上關系。

這日，錢元素父親錢紅衛抱着一疊信件走過來。

“爸，哪來這麽多信？”

“人家送來的，大部分是知青的信件。”

元素翻了翻，從裏面翻出一封給賀倫的信，錢紅衛見狀，說：“閨女，我聽人家說你看上虞春生那小子了？”

“誰說的？你閨女我眼光那麽差？”

錢紅衛當下樂了，“我就說我閨女眼光随我，怎麽也不能喜歡上那家夥。”

想到虞春生幹活偷懶，還經常勾搭隊裏的小姑娘，他對這男人就喜歡不起來。

“爸，這個賀倫的腿好像不太好，你們隊上的人就不能給他開個證明去治腿？”

周紅梅聽到對話走過來，皺眉道：“閨女，你怎麽對那個賀倫那麽上心？雖說他模樣還不錯，人也有知識，可他腿不好，家裏成分也不好，你可別跟他走太近。”

錢紅衛嘆氣，他對這個賀倫印象還不錯，不為別的，這年頭哪個當官後代還敢認父母的？不都是搶着跟被批的父親劃清關系？賀倫的父親被批的很厲害，連帶着賀倫也被人批後被扔到錢家莊這個小村裏，他來時情況很慘，渾身是傷，腿也殘了，就這樣也一口咬定說他父親不是特務，錢紅衛知道外頭很瘋魔，他憐惜賀倫年紀輕輕遭到這種變故，也欣賞賀倫這份心性，可他到底成分不好，再說治腿要花多少錢？一般農村人想都不敢想，之前村裏人跌斷腿都是在家躺在，很多人因為沒錢治後來殘了，也不是賀倫一個人的事。

錢紅衛呵斥：“你懂什麽？這孩子還不錯。”

“再不錯也不能讓咱閨女看上這種人，說好了我可不同意，元素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元素笑笑：“媽，我就是看他腿殘了覺得怪可惜的，爸，我聽說外面已經開始撥亂反正了，國家不會讓人白白蒙冤，一旦賀倫父親平反了，肯定要回去任職，到時候人家不會忘了你的。”

錢紅衛笑了，“你爸一個小隊長，難不成還想升官不成？還在乎這些？”

“但這賀倫的腿不能再拖了，馬上天熱了，他要是再不治只怕活不了兩個月。”

“這麽嚴重？”錢紅衛眉頭緊皺，“那我待會去瞅瞅。”

下午，錢紅衛去找了賀倫，賀倫見了他，心知他是錢元素的父親，撐着要坐起來。

“哎，你躺着。”

賀倫收回胳膊，躺下來。“叔，您來找我？”

錢紅衛笑着點頭，這賀倫長得很俊，身高也不錯，雖然有點瘦，但還是很出色的，要不是腿拖累，以他的情況找個人結婚還是問題不大的。

“你的腿怎樣了？”

賀倫搖頭，“不太好，夜裏一直疼，經常發燒。”

“是嗎？”錢紅衛重視起來，拉開他被子看了一眼，這一眼看得膽戰心驚，賀倫的腿已經流膿了，還有些地方腫得很大，照這樣下去，根本撐不了幾個月，元素說的倒沒一點誇大。“病的還挺厲害，這樣吧！我回去跟隊裏的人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給你治病。”

“叔……”賀倫很感激，這年代誰不是和他劃清關系？很少有人主動關心他。“謝謝。”

“謝什麽，你好好休息就是。”

錢紅衛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下午，元素過來，笑着看他：“賀倫，有你的信。”

“信？”賀倫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終于有了起伏，他坐起來拆開信，信是父親寄來的，這年頭以父親的身份想要寄一封信實在太難太難，就是寄來也不一定會到他手上，賀倫感激地看向元素，讀起信來。

信上，賀振生說知道了他的情況，非常心痛，希望賀倫照顧好身體，他會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平反，讓賀倫回京治腿。

賀倫已經很久沒有賀振生的消息，知道他還活着，整個人的精神狀态都不一樣。

他看向元素，表情平靜：“謝謝。”

元素笑笑，幫他把屋裏收拾了一下。

“放着吧！我自己來！”賀倫有些局促。

“你自己來？你确定你能打掃？”

“但是……”

話沒說完，元素手腳利索地收拾起來，還把賀倫的衣服拿去洗了，這樣一來，賀倫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三天後，錢紅衛來通知他，說是隊上給他開了證明讓他去治腿，錢就從他以後的工分裏扣。

做手術之前賀倫很忐忑，腿傷這麽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腿能不能治好，萬一嚴重到要截肢，這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想面對的結果，可他深知他無法反抗命運，哪怕是截肢他也只能接受。

好在手術還算順利，醫生說他的腿問題不大，但是要好好休養。

他回村後，元素一直照顧他，不僅給他打掃衛生還幫他擦身體。

在她的照顧下，賀倫好的很快。

村裏難免有了風言風語，虞春生對他也一直黑着臉，賀倫不在乎別人怎麽想，就是有點拿不準錢元素到底是什麽意思，說喜歡他，可她每次來都坦坦蕩蕩，沒有一點見心上人的羞澀和心動，要說不喜歡他，一個沒結婚的姑娘，每天往這跑，影響不好不說，更重要的是，費這麽多心思在他身上為了什麽？

他雖然出生不錯，可在父親被批倒後，一家四口散落在四個城市，父母被批，他和妹妹也跟着遭殃，如今也不知妹妹在何方，這樣的家庭一般人都要躲着的，她倒好，還湊上來，不知是傻還是天真。

賀倫苦笑，但也謝謝她肯在這時伸手相助，他深知要不是錢元素，錢紅衛根本不會關注到他的腿，那他現在肯定沒法做手術。

手術後傷口一直疼，元素見狀，問：“要不要我去給你找點止痛藥？”

“不用了。”藥那麽難買，又貴，還不如忍忍。“這點疼不算什麽。”

元素真是佩服他的心性，聽說當初做手術麻藥不管用，賀倫是全程咬牙堅持過來的。

前世的賀倫也很堅強，只是依舊沒逃過命運，在所有人都看到希望的時候，因為腿死了，如今他做了腿，恢複的也不錯，按理說應該不會死，可進度條顯示僅僅完成任務的30%，難不成拯救賀倫，不僅僅包括拯救他的性命，還要拯救他的靈魂？抑或是賀倫以後還會遇到別的事？

元素有些拿不準，不過她每次來照顧賀倫，進度條都會有些變動，有時候她僅僅是給賀倫洗個衣服，進度條都會往前推進幾格，元素大抵可以肯定，拯救賀倫的任務或許還包括精神上的。

這坑爹的系統！

天漸漸熱了，不知不覺就到了六月初。

賀倫已經能走路了，當初他一直躺在床上，形銷骨立，只大抵能看得出長得還可以，如今能走，大家才驚訝地發覺賀倫個子很高，身材也好，那張臉有肉了，整個人精神狀态好了很多，皮膚就像被撐起來一般，變得很白皙，身上又有那種讀書人的氣質，總之怎麽看都跟村裏人不一樣。

元素正在幹活，聽到有人叫她，擡起頭。

賀倫給了元素兩個雞蛋，元素笑笑：“你自己留着吃吧！我不需要營養！”

“拿着吧！”賀倫腿好後一直在給村裏做會計，他的錢都要抵消做腿的手術支出，沒什麽存款，可好在給村裏做事，吃的比尋常好很多。“你下午做什麽？”

“想去縣裏給貝貝買點奶粉。”

村裏吃不上好的，姜小桃奶水不夠，加上要上工，便尋思着給貝貝斷奶，奶粉是稀罕物，一般人根本買不到，能買瓶麥乳精就不錯了，而村裏的孩子連麥乳精都沒有，只能喝點稀飯，元素覺得這樣太沒營養，咬牙把身上的錢湊出來，想給孩子買點吃的。

“我陪你一起去。”賀倫道：“糧票有了嗎？”

“有的。”

“那就行。”

聽聞閨女要和賀倫一起去縣裏買東西，周紅梅急壞了。

“你這丫頭，天天往賀倫那跑，也不怕人家笑話你，你知道村裏人都是怎麽說的麽？說你傻，倒貼人家，還說賀倫家庭不好，你湊上去是找死，我說閨女，咱就找個村裏人本分過日子不行嗎？哪怕你就愛上那城裏的知青，虞春生也比賀倫好啊。”

元素笑了：“媽，虞春生是什麽人你看不出來？”

“再差，那家庭成分也比賀倫好。”

“媽我早說了，國家馬上就會撥亂反正，你別拿家庭成分說事。”

賀倫的父親是大官，周紅梅早就知道，真要是平反，賀倫父親官複原職，那兩個人更是不可能，人家那麽好的家世，賀倫人長得也俊，個子又高，還很有知識，這樣的人要是家庭好了還能看上她閨女？當然不是說她閨女條件差，事實上元素是村裏的一枝花，十裏八村誰不知道她周紅梅的閨女人漂亮又懂事？可問題是城裏人都瞧不起鄉下人，她不想閨女去京城受苦。

再說京城……

她萬萬不想閨女過去，只希望閨女能在小村裏過安穩日子。

“總之，我不同意！”

元素無奈笑笑，還是和賀倫一起去了，買奶粉的時候，賀倫看到櫃臺上的發卡，拿起很自然地戴在元素頭上。

元素頭身比例很好，臉型也好看，算是任何發型都壓得住，賀倫看着戴發卡的她，微怔片刻，看得入迷。

以前冬天時，錢元素天天包着頭巾，臉也凍得通紅，要多土有多土，這段時間她摘了頭巾，加上天氣熱，皮膚愈發水嫩了，賀倫這才發覺元素的皮膚很白，壓根不像天天做農活的人，眼下穿了單衣，再戴上發卡，氣質變化很大，跟一般的農村女孩完全不同。

事實上，她确實與衆不同，她經常說人是不分三六九等的，還說做人要堅持底線，哪怕被打倒的官員也并非都是壞人，還說現階段的事只是國家發展的一個階段，以後都會好起來。

她還說以後肯定要恢複高考，

賀倫不知道她從哪看來的理論，但她很有思想，讓他刮目相看。

“好看？”

“好看！”賀倫唇角微勾，道：“很适合你，我給你買。”

元素也沒攔着，等付了錢，回去的路上，賀倫沉默很久，忽而問：“元素，我想問你，你對我是什麽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