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記得小嬌初見

等待最磨人之處不是久候不至,而是無法預計結果。假如這一秒你選擇了放棄,就意味着在此之前的億萬分秒裏,你所付出的精力、耗費的心血統統可以忽略不計。等待一天或是等待一生,在結果面前并無區別,它們最終只會被簡單粗暴地劃分為兩種:成功或失敗。

也許下一秒等待的人就來了呢?

也許再熬一會兒想要的結果就會出現?

偉大的愛迪生就是在這樣不甘心的惡性循環中锲而不舍地發明了電燈吧!

祁善心想,她為什麽不能抱有同樣的僥幸呢?不該等也等了,洋相也出了。一個被推遲的婚禮總好過新娘被新郎放了鴿子。她獨自站在鮮花簇擁的禮臺前,面紗下的臉平靜而木然,思維卻不合時宜地發散,仿佛渾然未覺身後的禮樂漸漸被細碎的耳語取代,只是緊攥着手裏的捧花,沉默靜候着。等待是祁善擅長的事,就如同她擅長原諒他。

“他恐怕不會來了。”好心的親友在耳邊規勸。

祁善注視着自己的鞋尖,緩慢地搖了搖頭。

“你憑什麽這麽相信他?”旁人也心疼于她的固執。

“是啊,他要來早就來了。”

“他根本不想和你結婚。”

“你真傻……”

……

紛雜的議論和質疑瞬間将她包圍。

祁善不勝其擾。她終于按捺不住,翻出了兩本結婚證,展示在衆人面前,只為了證明這場婚禮不過是個形式。他會娶她的,他們本來就是一體。

這一招撒手锏終于讓周遭安靜了下來——靜得讓人心慌。

祁善遲疑地掀開白紗,這才發覺她手裏捏着的哪裏是什麽結婚證,分明只是兩本殘舊的作業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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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兩眼一黑,耳邊傳來陣陣轟鳴。

……

“醒了?”展菲伸了個懶腰,笑嘻嘻地看她,“做了什麽好夢?”

祁善微眯着雙眼去适應光線的變化,她沒有向同事解釋剛才那個離奇而荒唐的夢境。展菲也未注意到她臉上短暫的怔忡,只顧着小聲抱怨,“我們館領導實在太摳門。好不容易組織一次集體活動,不肯給我們訂機票就算了,十三個小時的火車,好歹給訂個軟卧吧。我的腰都快斷了。”

火車剛剛穿過一個漫長的隧道,窗邊撲面而至的依然是沒完沒了的山脈和沒完沒了的稻田,直看得人眼也累,心也空。明明打盹前祁善還陷在患得患失的期待中,被火車裏時斷時續的信號鬧得心似貓抓,這種狀态下居然也能睡着,還把夢做得活靈活現的,簡直不可思議。一定是她昨晚沒睡安穩,此前火車又一直行駛在信號微弱區,發出去的手機信息遲遲得不到回複,她恍恍惚惚東想西想,才讓那讨厭的夢鑽了空子。

想到手機,祁善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上空無一物,入夢前她還一直把它攥在手心裏來着。她有些心慌地直起腰翻找,結果在大腿一側的座椅縫隙裏把手機摳了出來,上面有三條未讀信息,最後一條來自十八分鐘前。她趕緊點開來看,明明每個字都認識,看完卻有些發蒙,怕自己沒有徹底從夢裏回過神來,又屏息将那三句再簡單不過的話分別按順序和倒序串聯起來看了一遍。

12:26:幾時到站?

12:29:我去接你方便嗎,有話跟你說。

12:34:想是想,但不是為了紅米糕。

而祁善在12:21發出的最後一條信息裏半開玩笑地問他:“老問我什麽時候回來,就這麽想我給你帶的紅米糕?”

手機屏幕靜靜地在祁善手心裏暗了下去。展菲的喋喋不休像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

“幾點了?快到了沒有?”

“我肚子餓死了。下次再有這樣的活動我發誓一定要休病假。”

“等會兒你坐不坐單位的大巴回學校?”

“祁善姐,你在幹嗎呢?”

“祁善!”

被忽視的展菲最後一聲幾乎是用吼的,佯怒地拍了一下祁善的胳膊。

祁善險些沒抓牢手機,擡頭瞄了展菲一眼,回應道:“哦……”

展菲說:“想什麽呢,幫我看看時間,到底還有多久才能到站呀?”

“哦,還有一小時四十分。”

祁善心虛地将手機側轉,怕人發覺她有些發熱的耳根和臉上的不自在,又将頭微微垂下。“就快到了。”

展菲習慣了祁善的慢條斯理,并未覺出異樣,哀嘆一聲便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不再言語。祁善得以将那些信息又調出來過目了一遍。被展菲拍過的手臂還有點發麻,提醒着她眼前這一幕的真實性。疑惑、不安、羞怯……還有一絲喜悅,所有的情緒像一小隊紀律散亂的螞蟻沿着脊背悄然往上攀爬,直至占據腦海。火車的哐啷聲也似被她心跳的節奏帶得越來越急促。

她想了好幾種回複的方式,打字又删除,折騰得手機還剩20%不到的電量,最後只簡單對他回了句:“我爸媽要來接站,回去再給你電話。”

剩下的一個多小時忽然變得飛快。窗外的景致裏有了越來越多的屋舍和廣告牌,終點站就要到了。出站時,展菲又問了一遍:“祁善姐,你怎麽回去,要不要一起打車?”

她們圖書館安排了大巴車來接站,不過車子是直接開回學校的,而祁善和展菲都住在校外。

提起回家的事,祁善又有些懊惱。昨晚她和家人通電話,爸媽非說要來車站接她,是故她剛才便沒讓子歉過來,免得關系尚未完全确定就得在長輩面前費心解釋。哪知到站前十分鐘,媽媽又來電話說單位臨時要加班,而祁善的爸爸不會開車,這就意味着他們都來不了,早知道……祁善正待說話,兜裏的手機又響了,她拿出來看了一眼,心裏暗道:“果然!”

展菲替祁善扶着行李箱,聽她有些無奈地對着電話說:“我就知道他們會抓你來當差。不用了,我自己叫車回家……你今天很閑嗎……呃,那好吧!”

“小嬌?”展菲似乎也猜到了是誰打來的電話,見祁善點頭,便笑着問,“她來接你,能不能讓我蹭蹭順風車?”

火車站附近正在進行市政施工,打車不易。祁善短暫地猶豫,仍是應了聲:“好。”

來接她的車還在途中,她們尚須等待。祁善和展菲揮別了單位同事,輪流去了一趟洗手間。祁善在洗手池前逗留了一會兒,怔怔地想,回家後給子歉打電話該說什麽呢?今天是周末,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若她剛回來,晚上就急着見面,會不會顯得太過心急?她用打濕了水的手一下一下地順着頭發,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不覺有些陌生。

當祁善低頭擦拭着手上的水痕,慢騰騰地走出洗手間,只見到她和展菲的行李箱孤零零地留在原處,而本應在照看行李的展菲卻并不在旁邊。展菲這小姑娘心也太大了,難道不知火車站出口處人來人往,最易丢失物件?該不會在她離開的片刻出了什麽緊要的事吧?想到這裏,祁善有些擔心,趕緊環顧四周,直到熟悉的身影落入眼中才松了口氣。

其實展菲就在幾步開外,因她背對祁善,身旁又有根柱子,是故祁善乍一眼并未瞧見。她正與某人聊得興起,祁善拖着兩個行李箱走過去時,他們正拿着手機互留聯系方式。

發覺祁善走近,展菲興高采烈地朝她招手示意。

“我新認識了一個朋友。”祁善一站定,展菲便笑嘻嘻地向她介紹新友人,說完又繼續往手機裏輸入新的聯系人姓名,嘴裏念叨着,“大周朝的‘周’,贊美的‘贊’對吧?”

“姓沒錯,‘zan’是‘王’字旁。”名字的主人糾正道。

展菲腦子沒及時轉過彎,疑惑地擡頭,“‘王’字旁?”

“‘瑟彼玉瓒,黃流在中’。”他笑着解惑,“出自《詩經?大雅》。我爸媽喜歡附庸風雅。”

展菲的手指仍猶疑地懸在手機屏幕上方,目光卻流連在那人的笑容裏。

他見展菲依舊摸不着頭腦,索性将手機從她手中抽出,三下兩下輸入完畢,又遞回她面前。他這串動作自然無比,然而祁善她們圖書館最年輕潑辣的姑娘腮邊迅速泛起了可疑的紅暈。以至于當他将手機物歸原主時,展菲傻傻地竟未及時去接。

祁善趕緊清咳一聲,展菲會意,臉卻更紅了,飛快地奪回手機,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假裝認真地研究他剛輸入到她手機裏的名字,自己沒發覺說話的節奏已亂了一分。

“噢,原來是這個‘瓒’……用在名字裏的可不多,我猜這也是一種玉器的意思。”展菲在G大圖書館也工作了大半年,雖說工作與用戶咨詢有關,但讀的書也不算少。

周瓒聽了展菲說的話但笑不語。展菲頭一回覺得年輕男人笑起來時的眼睛和嘴角旁那道細微的紋路看上去是那麽賞心悅目,難怪祁善姐曾說“如花似玉”這個詞最早是用來形容男人的,她起初還不信。這麽看來他爸媽很會取名。

“‘瓒’是‘勺子’的意思。”說話的是一直靜默在旁的祁善,她在展菲的訝然和周瓒眉毛微微上揚的神情中适時又補充了一句,“是玉做的沒錯,只不過是質地不太純的玉。”

祁善為人處世的原則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展菲實在沒有想到她會忽然插上這麽一句話。即使她說話是一貫平淡陳述的語氣,仿佛在與人讨論一個簡單的學術問題,卻莫名地讓《詩經?大雅》的格調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展菲張了張嘴,拉着祁善轉向“周勺子”,笑着解釋:“這是我同事祁善,我們圖書館典藏部的資深館員。職業病,你可別介意。”

周瓒顯然并未放在心上。

展菲從祁善手裏接過自己的行李箱。這場令人愉悅的邂逅是本次旅程最大的彩蛋,該說的話已說了,未盡之意現在也沒到說的時候。

“我們該走了,很高興認識你。”展菲揚起臉看着周瓒,用看似輕快的口吻道,“我以後要是真給你打電話問東問西,你可不許嫌我煩!”

周瓒莞爾,“那要看你問什麽。”

他語帶戲谑,可展菲直覺他是不讨厭自己的。星座運勢裏說她本月會遇桃花,上周她剛讓祁善姐給她編了條粉晶手串,莫非真有那麽準?她唯恐自己這點小心思都寫在了眉梢眼角,有些赧然地試圖掩飾,匆匆轉移話題去問祁善:“小嬌到了嗎?她的車停哪裏?”

周瓒的眉毛再度挑高,可惜展菲光注意到祁善變得略顯複雜的表情。

祁善微擡下巴向展菲身旁的人示意。

“你自己問他。”

周瓒的車剛開到展菲家附近的路口,展菲就逃也似的下了車,連周瓒為她取行李的好意也拒絕了。最後是祁善給她搭把手将行李從後備廂裏扛了下來。

展菲看着祁善,又掃了一眼駕駛座上周瓒低着頭的背影,欲言又止。到底還是忍不住,她借口找不到辦公室的鑰匙,将祁善扯到十米開外,确定周瓒不可能聽到她們的對話,這才憋紅了臉連聲怨道:“你怎麽從來沒告訴過我‘小嬌’是男人?”

“可我也沒說過他是女人啊。你沒問過我吧?”

祁善着實冤枉。“小嬌”是周瓒幼年時的小名,除了家裏的長輩偶爾開玩笑地叫起,其他知道的人甚少,祁善自己平時也不會那麽叫他。只不過今年春節那幾天,祁善在家裏無意碰倒了桌沿的石鎮紙,正好砸到了周瓒赤着的腳,導致他兩個腳趾紅腫了數日,他也因此埋怨了她無數回,還做出一副不良于行的模樣,連帶着祁善父母也數落她太不小心。祁善一氣之下就把手機通訊錄裏周瓒的名字改成了“小嬌”,也有故意惡心惡心他的意思,後來一直就懶得改過來。

展菲是今年剛留校的研究生,算上正式錄用前實習的時間,在她們圖書館也不到一年。因為圖書館裏年輕人太少的緣故,展菲從初來乍到時起就喜歡跟祁善混在一起。哪怕祁善比她大了三歲,性格沉靜寡言,兩人所在部門也不同,可單位裏未婚的女孩子就她們兩個,展菲一閑下來就習慣跑到祁善辦公室找她聊天。展菲性子活潑,與人自來熟,和祁善相處時往往是她說,祁善聽。混熟了之後,展菲發現祁善看上去悶,其實人還挺有趣的,加上兩人家庭背景和成長經歷也頗有相似之處,更生出投緣之感,午餐或下班時也時常同進同出。

展菲自認為挺了解祁善。祁善的交際圈子簡單得很,跟她來往密切的人除了父母,就是“小嬌”。“小嬌”這個名字展菲無意中從祁善手機的來電提示中看到過,後來也經常見到祁善與“她”通電話,無論是上班時還是午飯閑暇時,祁善和“小嬌”無所不聊,其中大都是家長裏短的瑣事。展菲雖從未見過“小嬌”廬山真面目,但心理上也并不覺得這個人陌生,更重要的是,她從未在心裏設想過“小嬌”是男人的可能性,一絲一毫都沒有。

現在想來,祁善确實從未提及“小嬌”的性別問題,展菲也沒問過,大家都覺得沒這個必要,可是……“他又不是你男朋友,你們一起看電影、逛街、吃飯,你們變态啊!”展菲不服氣地輕嚷。 祁善無奈道:“他吃我媽的奶長大,我們從小睡一個搖籃。他平時也陪我媽看電影、吃飯、逛街。哦,對了,更變态的是有時我爸也一起。”她說完,看着展菲因委屈而有些噘起的嘴唇,想了想,低頭道:“我是要跟你說一聲‘對不起’,我應該早提醒你一聲的。”

祁善當時并沒有在第一時間搞清楚他們的狀況,也不知道這兩人是怎麽搭上話的,有沒有互相表明身份?她不确定展菲是否已經知道周瓒就是來接她們的人,又看出小姑娘動了心思,這時若貿然開口提醒,說不定反而讓人誤以為她是在宣告主權,徒惹不快,索性閉嘴旁觀。等到展菲向周瓒介紹她時,她才确信鬧了烏龍,而周瓒笑吟吟地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展菲的眼睛也沒從周瓒身上挪開過,她那時再插任何話都沒什麽意義了,只得裝死到底。這是祁善對展菲唯一感到過意不去的地方。媽媽和周瓒都說過,她這個人,毛病就出在思慮過多上。 展菲沒有揪着這個問題不放,她不是小氣的人,細想當時周瓒剛到火車站門口,站在她身邊一副等人的姿态,是她見色起意主動搭讪。她有些讪讪地對祁善解釋道:“我……我也就是對他手上戴的那串東西感興趣,覺得挺好看,才上去問他從哪兒弄來的,沒別的意思。他告訴我手串上的東西是西藏帶回來的牦牛骨和老蜜蠟。你是知道的,我一直也想去趟西藏,所以就尋思着要不留個聯系方式吧,反正他去過,以後沒準有問題可以請教他。真的,就這樣……”

祁善聞言點頭。既不拆穿,也不問她何必解釋。對這種事情她已見怪不怪。

倒是展菲自己說着說着,也覺出那份欲蓋彌彰的味道,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周瓒一直在車裏,沒有催促,也不見他回頭。展菲那份難得的羞怯終是敵不過對他的好奇。在祁善了然的目光裏紅着臉跺了跺腳,幹脆把心思攤開了說。

“祁善姐,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可不能騙我。”展菲不等祁善回答,劈頭就來了一句,“他是GAY嗎?”

祁善一愣過後,趕緊擺了擺手說:“不不,不是。”這種事情不好憑空污蔑,雖然她倒寧願他是。

展菲盯着祁善看的眼神反而更有深意,“我的第二個問題,你們是不是一對?”

這一回祁善的手擺得更快,“不是的,不是的!”

“你敢發誓嗎?”展菲猶不肯全信。她不相信男女之間有完全純粹的友情,尤其像祁善和周瓒這樣的,至少她以前沒見識過。

祁善哭笑不得地說:“好吧,我發誓。”

展菲這才像松了口氣,祁善不是好打诳語的人,這點她是信得過的。于是她問第三個問題時語氣裏多了幾分期待。

“他是做什麽的?”

“二世祖,混子。什麽都做,沒一樣正經的。”

祁善選擇用周瓒他老爹的話來評價他,這樣的“引用”算不上背後潑髒水吧。誰知展菲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地冒了出來。

“什麽都做是什麽意思?他……沒結婚吧?現在有女朋友嗎?今年多少歲?什麽星座的?血型呢?”

“女朋友?最近應該沒有。”祁善摸着下巴認真地思索。她不愛打聽周瓒那些破事,那個空姐好像有一兩個月沒聽他提起了,新的補位者暫時還沒聽說。

“祁善姐,聽你的口氣,他女朋友不少啊!”展菲的語氣有幾分不是滋味。

“是不少。”祁善借機提醒,希望小姑娘及時醒悟,回頭是岸。

展菲歪着頭想了一會兒,喃喃道:“也是,像他這樣的,既然不是GAY,身邊沒女孩子圍着才叫奇怪。他喜歡什麽樣的姑娘?你們關系那麽好,你一定知道。”

展菲的執迷讓祁善暗暗叫苦,“我真不知道。”

倒不是祁善有心敷衍,周瓒選擇女朋友的口味紛雜,詭谲莫測。在空姐之前的上一任是個賣水果的小女孩,和周瓒談戀愛時還差幾個月才滿二十歲。而在水果小妹之前的是個做投行的精英女,祁善只見過她一面,具體多少歲沒好意思問,但肯定比周瓒大幾歲。

周瓒這家夥是AB型雙子座,分裂起來一個人能打一桌四人麻将,他想要什麽,喜歡什麽,說不定他自己都搞不明白。

“那你幫我問問他。”展菲笑嘻嘻地搖晃着祁善的胳膊,“不過你可千萬別讓他知道是我讓你打聽的。還有啊,他住哪裏,平時喜歡上哪玩?”

祁善吃不消,敷衍道:“你不是有他手機號碼?這些事情你自己問他好不好?”她實在不想摻和到這件事裏,再說,展菲這點彎彎繞繞的小心思,在周瓒前面完全不夠看的。

祁善其實已經把态度擺得很明白了。有些事情她管不了,卻絕不會從中撮合。基于她的立場,一個是她關系尚且不錯的女同事,一個是發小,說多說少,說好說壞都不是很合适。

即便如此,她怕展菲一下子轉不過彎來,臨告別前,還是不輕不重地補了一句:“其實他也沒什麽好的。男人更重要的是內在。”

只可惜展菲拖着行李箱轉身前再度望向周瓒車子方向的那一眼,讓祁善意識到,這些話或許全都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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