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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辭松了口氣,穆戎今日突然登門拜訪,家人都很吃驚,接待過後,他陪着他在園子裏走走。

一開始倒是說些關于他三月會試的事情,後來提到姜蕙,二人走到她院子附近來。

穆戎說有幾句話要與姜蕙說。

姜辭沒法拒絕,一是因他的身份,二是因二人快要成親了,看在穆戎是自己妹夫份上,他稍許通融下。

結果眼瞅着穆戎去了閨房那兒,他也要跟上,卻被何遠一把擋着,所幸二人隔着窗子沒多久,穆戎就回來了。

“本王見她瘦了些,你們廚房膳食得跟上。”

姜辭笑道:“多謝殿下關心,不過那是因梁嬷嬷的緣故,阿蕙睡得少了就容易瘦,她平常胃口很不錯的。”

穆戎唔了一聲,正色道:“今年會試,本王猜測可能張大人會主考,張大人這人不看重文采,你無需在此多花功夫,有時間看看《大學》。”

這是很重要的提醒了,姜辭連忙道謝。

穆戎見到姜蕙,也了了心願,除了她不肯多留,他有些惱火外,心情頗是愉悅,因她對自己甚是親近,還想早些嫁給他,可比當初那般不冷不熱好多了。

當下便告辭走了。

姜蕙終于熬過梁嬷嬷的教導,只覺渾身脫了層皮,這日又窩在被子裏睡懶覺,姜瓊的聲音大老遠就傳來:“我怎麽說的,教了白教,你們看阿蕙還是一樣偷懶的。”

胡如蘭噗嗤發笑。

姜瑜拿這個妹妹沒辦法,瞪她一眼:“在家中無甚,學了自是去婆婆家……”

沒說完,姜瓊又嚷嚷:“看看,便是只學給旁人看的,對自己又有什麽用?”

姜瑜臉都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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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如蘭笑得打跌:“表姐,你還是別與表妹說了,反正像表妹這般的,定是嫁不到皇家,尋常人家也沒那麽多規矩。”

“可不是。”姜瑜嘆口氣,她真擔心自己嫁人了,姜瓊怎麽辦。

寶兒坐在床邊跟着笑。

姜蕙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一邊問姜瑜:“怎麽突然都來這兒?”

“咱們不是一直擔心沈姑娘嗎,她總算有反應了,送了東西來。”姜瑜一笑,拿出個印章給姜蕙,“沒想到罷,她居然學了刻字,給咱們一人刻了一個印章,說是初學的,以後等精深了,再送更好的。”

姜蕙怔了怔,接過來看。

黃白色的玉石上兩個字端莊隽秀,很有風采。

可她那樣性子的人,竟能沉下心學這個,可見那些事對她的改變有多大,只到底還是站起來了。

她想起她曾經天真歡笑的樣子,忍不住有些難過,勉強一笑道:“是不是要送些回禮?”

“是啊,便是為這個,我正要有副繡圖送過去。”姜瑜道。

姜蕙想一想,竟把自己慣用的玉梳拿出來,這玉梳不止品質上層,雕工也是細致的,上有三朵蓮花,栩栩如生。

姜瑜驚訝:“你倒是舍得?”

聽金桂說,她常拿着這梳子,一天通幾十遍頭發,又是從鄠縣帶來的,那是用了好些年了。

“總歸我去王府,會有新的,只望沈姑娘遇到困難,想想咱們之間的情誼,咱們不是一直都很喜歡她嗎?這世間只要有人喜歡自己,也該得好好生活的。”

姜瑜感慨:“阿蕙,你說得真好!”

胡如蘭聽得此言,不由多看了姜蕙一眼,有件事她一直想問,她那麽喜歡姜辭,那日自然是發現姜辭換了衣服,也猜測是不是他救了沈寄柔,所以姜蕙如今對沈寄柔好似有一些特別的關心。

可她忍了這許久,到底還是沒有問出來。

姜瑜收了玉梳,把旁的禮物一并命人送去沈家,且叮囑必是要說姜蕙那番話的。

此事一過,一眨眼便到三月了,姜辭将将會試完,又是姜瑜嫁人,衆人簡直忙成一團,可姑娘們卻滿是離愁。

姜蕙很大方,把自己最好的首飾都給姜瑜添妝了,那日大喜,不止胡氏哭,幾個姑娘家也哭的厲害,寶兒很喜歡姜瑜,拉着她不肯讓她走。

衆人勸了又勸,才算拉開。

眼見姜瑜坐了轎子行遠了,姜蕙心道,再過一陣子,自己也是這樣的,穿了嫁衣,離開家。

倒是眼淚又落下來。

只過得兩日,小夫妻回門,見堂姐夫英俊偉岸,姜瑜端莊中帶些兒嬌羞,好似前日的悲傷一下子又沒了,又替她高興。

人生真是五味紛雜啊。

她這輩子總是賺了,歡喜的時候比悲傷的時候要多得多。

又過一日,喜訊傳來,姜辭中了貢士,到得兩日後殿試,被皇上賜進士出身,且于選館中,被點為庶吉士入了翰林。

舉家歡喜,只姜濟顯有些懷疑,是不是因姜蕙的原因,姜辭格外得皇上青睐,畢竟是自己兒媳婦的親哥哥嘛。

但也不是說姜辭不夠優秀。

不過總是好事,誰要去多想背後的事情,那是徒增煩惱。

近日,城中已經開始宵禁了,穆戎成親,皇家宗室紛紛從各處趕來賀喜,每日都有大量車馬,畢竟難得回一次京城,不止要給穆戎送上賀禮,這給皇太後,皇上等人的也不能少啊,是以有時候竟能看到車隊。

梁氏也越發緊張起來,到得皇家下聘前一日,五城兵馬司竟直接入得姜家,且宮中派了好幾位禦廚來,那是要準備擺宴了。

幸好早前魏大人與楊大人就提醒過,故而老爺子與老太太雖然被這場面弄得有些慌張,但有兒子兒媳在,還是井井有條的。

只到得聘禮陸續送到家裏,衆人仍是大開了一番眼界,光是各色錦緞竟然有兩百匹,狐皮,貂皮等珍貴皮毛六十張,碩大滾圓的南珠六盒,膳食所用銀盤銀碟銀碗銀壺兩套,還有數十套金首飾,奢華富貴,琳琅滿目,照的滿屋生光。

胡氏看得都在吞口水,原先還覺得賀家聘禮算得上豐厚,如今一比,真是九牛一毛。

這皇家啊!

她都不知用什麽來形容,只知道姜蕙的命好。

她打起精神,把平生最好的裙衫換上,一會兒那些官員,诰命夫人都得來祝賀呢,如今姜瑜嫁了,她還有個女兒跟兒子呢,以後定然也不能嫁的差。

姜蕙只在屋裏聽金桂說,今日外面車水馬龍,賓客滿堂,她是不能出去的,只聽到金桂說起衛家在客人之中,當下嘴角就挑起來,問道:“那衛二姑娘可來了?”

“好似病了不曾來。”

姜蕙就笑了,也是,怕是來了她得氣得跳河,誰叫她拿自己沒法子呢?想陰她,她如今門都不出,且不說穆戎還派人一直保護她的,想明着來,她衛鈴蘭可沒有大的權勢!

爽快!

她高高興興的吃了一大碗飯。

到得三月二十六日,一大早她就被金桂叫起來了,原來梁嬷嬷又來了,不止如此,還帶了四個宮人,兩位夫人。

那四個宮人一個專管妝容,一個專管發髻,一個管穿衣服,一個管開臉,兩位夫人聽說是很有福氣的,便是全福夫人了,那是皇後親自選的。

姜蕙乖乖坐在那裏給宮人開臉。

梁嬷嬷得意道:“要說這開臉,功夫還是要緊的,咱們寶蘭這手藝弄的舒服,臉也不紅,瞧你這皮膚還是跟雞蛋一般罷?”

姜蕙嗯了一聲:“一點不疼。”

梁嬷嬷道:“把鳳冠嫁衣拿來。”

宮人立時遞過來。

姜家衆女眷都紛紛看來。

這傳說中的嫁衣,她們一早就在猜測了,到底是何等樣子。

梁嬷嬷微微一笑:“那是尚衣局精心繡出來的,叫你們看看。”

她把嫁衣一展開,衆人只覺眼前像是飄過一抹紅霞,流光一般驚豔,那料子不知是何做得,凝厚又不顯笨重,上頭滿是金鳳牡丹,華光灼灼,端得是富麗堂皇。

尋常鋪子哪裏羞得出來?梁嬷嬷挪動間,那金鳳像是要展翅高飛一樣!

胡氏又咽了一下口水,自家女兒那嫁衣又是不夠看了。

另外那鳳冠更不必說,只與嫁衣相比,沉甸甸的,姜蕙瞧得一眼,暗道她的頭要受罪了,一看就是實打實的真金所鑄。

開完臉,梁嬷嬷又叫姜蕙去洗澡。

洗完澡,給她揉搓頭發,梳發髻又是花費了不少功夫。

因這些人在,姜瑜幾人倒不好怎麽講話,原本該是充滿離愁的時候,竟多了那麽些的莊重。

姜蕙輕聲笑道:“也罷,今日咱們不哭了,上回堂姐嫁人,看咱們難過的,現在不是好好的聚在一起嗎,将來也是一樣的。”

幾位姑娘回想當時的情景,都笑起來。

梁氏聽了感慨,點了點頭,暗道即便姜蕙嫁出去了,那也是她的女兒,人生何處無離別呢,可眼角總是濕潤了。

寶兒拉着姜蕙的手,問道:“姐姐,我還能與你住?你沒騙我罷?”

姜蕙伸出手噓了一下,朝她渣渣眼睛:“當然,沒騙你,你不準再問,我倒是自會來見你的。”

寶兒乖巧的點點頭,又笑道:“姐姐,你今兒真漂亮呀!”

“寶兒也漂亮。”她摸摸她的頭。

等到宮人給姜蕙上完妝,竟都到傍晚了。

一時爆竹齊天,好似家家戶戶都在放,連綿不絕,從遠及近。

姜蕙驚訝,怎麽放那麽久。

梁嬷嬷笑道:“都在放呢,幾百斤的炮仗,能不放半日?”她心道,三殿下娶妻,竟是不遜于當年太子娶妻。

金桂悄聲道:“剛剛聽說外頭都挂了彩燈了,就跟上元節一般呢,亮的好像白天,個個都寫着紅色的喜字。”

普天同慶。

正說着,外頭一聲悠長吟唱:“吉時到!”

梁嬷嬷連忙把紅綢蓋在姜蕙頭上:“可不能誤了時辰。”

外面姜辭見到她出來,彎腰背起她,因昨日晚上就與老爺子,老太太告別過,今日是直接前往花轎的。

八擡花轎停于門口,梁氏遠遠就看見穆戎身穿一生喜袍坐于馬背,她雖是擔憂姜蕙,可見着如此英俊高貴的女婿,又難免歡喜。

姜濟達也是一樣,都不知說什麽好。

炮仗聲好似更響了,還有鑼鼓聲,夾着四處沸騰的人聲,喧嚣震天。

梁氏輕輕握住她的手:“阿蕙,為娘不在身邊,你得保重好自己,旁的,為娘……你那麽聰明,總是能過的。”

她聲音哽咽,落下淚來。

姜蕙嗯了一聲:“阿爹,阿娘放心,我沒事的。”

她吸了吸鼻子,好日子,她不想哭。

兩位夫人送她上轎,姜辭與穆戎正色道:“殿下,我這妹妹可是交給您了,相信殿下不會負她。”

穆戎看一眼姜蕙,簾門已遮上,只見到一抹紅影,他沖姜辭笑了笑,一拱手,翻身上馬。

轎子緩行而去。

後頭跟着一擔擔嫁妝,雖與聘禮相比,微不足道,可也是極豐厚的,等到轎子走出街道,都還沒有斷。

姜蕙坐在轎子裏,只聽得衆百姓的恭賀聲紛紛而來,像是有好些人還尾随了一路。

她偷偷掀開蓋頭,往外瞅一眼,隔着窗簾,竟還見到彩光漫天,可惜自己卻看不清這樣的盛景了。

若是旁人這般成親,指不定她好奇還會溜出去看看呢。

她微微一笑,又把蓋頭放下來。

行得好一會兒,轎子才停下,門簾掀開,梁嬷嬷把紅綢遞到她手前,她接過來。

另外一頭是穆戎。

她能感覺到他傳過來的力量,引着自己慢慢行路,不知為何,竟忽然想起那日,他把她從曹大姑那裏領出來,好似也是這樣清朗的夜晚。

只是,她如今的身份已是大不一樣了。

他與她,又會成為怎樣的夫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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