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再度相逢
遇晉讀完聖旨沒多久便讓人把錢光祖跟原鐵臂軍軍師蔡文亭都給押解到了囚車上,還讓人把蘇問清也給帶上馬。後面這位倒不是犯了什麽罪,而是要去京城做個證人。
霍嚴東看到蘇問清不是很想去,随口問遇晉:“侯爺,他這是非去不可?”
遇晉說:“那倒也不是。但帶走他一來對小梁有好處,這二來麽,算是謝謝有人一夜不眠尋着我跟淩澤的心意吧。”
霍嚴東:“……”您這臉皮怎麽能這麽厚呢!
遇晉雖然沒有點破,但是霍嚴東覺得這人一定是知道昨夜他去過海邊。可這種事不是應該絕口不提才對嗎?居然還拿出來說。
霍嚴東也是服了。但他很快發現這位忠勇侯跟梁曉才頗有一點相似之處,那就是在一些尋常人都會認為需要顧及和回避的地方,反而很坦蕩。可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們才能成為朋友?他雖沒見過幾次遇晉跟梁曉才單獨相處的時候,但是他能感覺到,這位侯爺是真拿梁曉才當朋友。
淩澤這時過來說:“侯爺,一切準備妥當,可以出發了。”
遇晉點點頭,打個哈欠:“回去的時候我要坐馬車。”
淩澤說:“已經備好了。”
遇晉笑笑,“嗯”一聲:“那霍大統領,咱們後會有期。”
霍嚴東朝遇晉跟淩澤分別抱了抱拳:“侯爺,淩兄弟,後會有期。”
淩澤抱拳,随即跟在遇晉身側,扶着遇晉上了馬車。他在外頭騎着馬,在車旁邊護着。霍嚴東一直把隊伍送到了很遠,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升官了。雖然這官升得委實讓人意外,且他也并不是很想當這個鐵臂軍的大統領,但是确實升了。
鐵臂軍軍營的人如今心情矛盾,特別是虎頭軍的人。鐵臂軍本土的那些士兵倒是很高興,因為他們通過這段時間了解了霍嚴東的為人,都知道他一定是個好統領。但是虎頭軍的人就有點兒難受了。想也知道啊,霍嚴東升這裏的大統領了,那肯定不能回虎頭關了啊!可是他們這些原來的虎頭兵呢?
要說回去,原本是覺得很好的,可是現在想想,他們回去,霍嚴東回不去啊!他們多少人都是跟着霍副統領出生入死的,都還想跟随霍副統領呢,可是現在霍副統領成了別人家的大統領了。
張記第一個不高興,不敢對聖旨大聲表達不滿,只敢小聲嘀咕:“這大都統都跑了,為啥不讓副都統做大都統,讓楊大統領做副都統啊?這樣咱們副統領不就直接當虎頭軍的大統領了?咱們還都是一家。他奶奶的,咋給這麽安排上了。”
趙三庚說:“你說話能不能有個把門的?這話能這麽說嗎?再說了,鐵臂軍也是鎮北軍的一部分,上面能不管?這裏的情況你又不是沒看見,要不是咱副統領來,這裏能好起來?就眼下這個情況,你說,如果他走了,誰能管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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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記尋思尋思也是,但他還是覺得鬧心,他就不想大夥分開!
而他想到的,霍嚴東自然也想到了。遇晉走前他還問過關于虎頭軍回營的事。遇晉卻告訴他,目前先不要動兵,等方大都統回來之後這事自有定奪。也就是說,暫時這兩千個虎頭兵還是得留在鐵臂營。
“大家先該幹麽還是幹什麽。不管怎麽說,方大都統能回來對于咱們鎮北軍來說是天大的好事。”霍嚴東說,“再者說了,只要鐵臂軍有咱們虎頭軍的兄弟,以後大家就還是一家人。”
“副統領說得沒錯!”韓長安說,“都是一家人!”
“就是我那宅子白買了。”霍嚴東皺眉,“這一年盡給別人翻地了。”早先是梁曉才在家翻的地,還沒來得及種什麽他們就離開了。虎頭關的宅子是他翻的地,種上不少菜了,這下估計也撈不着吃。離着好幾百裏遠呢。快馬加鞭都得一天,總不能為了吃個菜跑那麽遠。
“這下您又得搬家了。”趙三庚笑,“這一年盡搬家。”
“搬就搬吧。”韓長安說,“我覺着咱們還是得往好了想。副統領,哦不,應該是大統領了,以後兩邊都是咱們的大統領,回哪邊都像回家一樣,不也挺好?”
一開始大家都擔心回不了,又擔心回去了就見不着霍嚴東了。但是讓趙三庚跟韓長安這麽一勸之後,大家也都想開了。雖是離着遠了些,但畢竟都是鎮北軍,想見面總能見着。而且想想原來那些留在鐵臂軍受苦的人,現在能變成這樣不是很好麽?
說到這個,張記突然想到什麽:“副統領,我好像無意中聽見那個姓蘇的小子說,是梁教頭帶着錢光祖貪沒軍饷的賬冊快馬入京找了忠勇侯,這才有了鐵臂軍今天。這可是真的?”
如果這是真的,那別說對于鐵臂軍來說,就是對他們整個虎頭軍,那梁教頭也是大恩人啊!否則沒人知曉這些事,誰又能來管呢?到時候要倒黴的還不是他們這兩千虎頭軍的人!
霍嚴東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告訴張記:“有些事知道便可,不必說出來。莫剛還未歸案,賬冊的事知曉的人多了,不好。”
張記是有些耿直,卻并非傻,這一聽便知道他聽到的必然是真的。
霍嚴東這會兒也明白遇晉的意思。帶走蘇問清确實是最好的安排。留在這裏旁的不說了,萬一被人發現當初他跟梁曉才一起送賬冊入京的事,以後定會有不少麻煩。想來說是去做證人,但蘇問清能去做證的機會應該不大,遇晉怕是不會給這小子這樣的機會。
不過現在這樣也好,他不能回虎頭關,但是他可以讓梁曉才光明正大帶着兩位娘親來盤海城!新賜的宅子他雖未見過,但這盤海城本就比虎頭關要大的多,也更富裕,估計宅子應該差不了。
于是當天,霍嚴東就給梁曉才寫了信,讓人帶去了虎頭關。他一時半會兒離不開,去接肯定不可能,只能麻煩梁曉才帶着家人一起過來。
梁曉才收到信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但是他也沒太意外。因為之前他就預料過霍嚴東很有可能被留下來,果不其然,留下來了,還升職了。
“這、這是說咱們都要搬走了?”李順蓮還有點懵。怎麽就要走了呢?她才剛把新家裏的院子熟悉好。
“是啊大娘。”自打被發現身份之後梁曉才就這麽叫李順蓮,“嚴哥升官了啊。他原來是副統領,現在成了大統領了,聖上還賜他一座宅子。我把您送過去,到時候再在當地找個人伺候您。”
“那、小周跟不去了?”
“跟不去了。周嬸的家在這頭,她也不能去那麽遠。”梁曉才說,“不過您別擔心,到那之後我再給您找個貼心的伺候您。”
“那你呢?”李順蓮抓着梁曉才的手問,“你去不去?”
“我去啊,我不去誰送您?”梁曉才笑笑,“好了您別擔心,沒事的。”
李順蓮覺着還是不太高興。倒不是說因為她的周家妹子不能跟她去,而是梁曉才好像會離開的事情讓她高興不起來。現在想想,不論是關彩衣還是周家妹子,她會一點也不在意跟她們相處是因為家裏有梁曉才。她信不着別人可她信梁曉才。
關彩衣也看出來李順蓮不太開心,溫和地說:“大姐,嚴兒升了官可是好事啊,你開心些。這怎麽還不高興了呢?”
李順蓮話還沒說呢,眼淚先下來了:“沒事。”
關彩衣忙幫她擦了,說:“別哭了。你是要去過好日子的,多少人羨慕還羨慕不來呢。”
李順蓮嘆了口氣,沒說什麽。
梁曉才也沒多問,去收拾東西去了。他發現來的時候東西少,這要走了東西也沒多太多。主要是他跟霍嚴東到這之後往家裏買的鍋碗瓢盆,收拾了也沒有太占地方。至于衣服啊什麽的,本身也不多,收拾收拾,一車應該能裝下了。
張記帶着人和馬車過來接,梁曉才卻沒急着走。梁曉才跟張記說:“兄弟你在這幫忙照應一下。我去見過大統領再走。”
張記知道送賬冊的事之後,對梁曉才的敬意簡直如山似海,收都收不住,聞言趕緊說:“您放心,我在這,保準什麽事都沒有。”
居然連敬稱都用上了。
梁曉才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之後去買了一些醬牛肉,還有兩壇酒去了軍營。一來楊赫的脾氣挺對他口,二來他也是想看看對于霍嚴東去鐵臂軍這個事,楊赫是個什麽看法。霍嚴東原來是楊赫下屬,但以後可算平起平坐了,不知道楊赫會不會心存芥蒂。
剛好楊赫在營裏,梁曉才便在張記手下一人的帶領下直接去了楊赫營帳。
楊赫正郁悶呢,見了梁曉才來先是一愣。然而這人也跟遇晉一樣,眼睛毒辣,一看梁曉才的眼睛就知道是誰了,笑說:“好小子,我還當你會直接走。還行,沒白說要請你喝酒。”
梁曉才一聽便知,他沒看錯。他笑說:“大哥的酒小弟這次是喝不上了,不過來的時候我帶了些,不知大哥方不方便,若方便小弟敬大哥一杯再走。”
梁曉才拿賬冊進京這個事楊赫是第二個知道的。雖然對于眼下這個結果他有些意外,但跟之前的情況相比,眼下肯定是最好的結果,而這大半都是梁曉才的功勞。所以這一杯他沒讓梁曉才敬他,他執意敬了梁曉才。
“小梁兄弟,雖然咱們見的次數不多,但你是嚴東的兄弟,那便與我兄弟無異。我虛長你幾歲,厚着面皮自稱一聲大哥,今天咱們喝了這杯酒,以後不管走到哪,大家還是兄弟。”
“好!”梁曉才說,“大哥請。”
“幹了!”楊赫一碗見底,告訴梁曉才:“回去幫大哥捎幾句話。你告訴嚴東,雖然以後他不在我手下,但咱們是換命的交情,不管到了哪都是一家人。另外他能在鐵臂軍也不是什麽壞事,鎮北軍這麽多人,虎頭軍跟鐵臂軍卻離得最近,往後大家也可以互相照應。”
“好,大哥的話我一定帶到。”梁曉才又給楊赫倒了杯酒,敬了他一杯之後才走。
楊赫把人送到營外,看着梁曉才騎上夜風,嘀咕了一聲:“奶奶的,這個沒留住,那個還跑了,啧!可心疼死老子了!”
楊赫要是那小肚雞腸的人,霍嚴東也不可能跟他稱兄道弟了,他是真心難受。
然而霍嚴東跟梁曉才心情可都不錯,特別是霍嚴東,知道梁曉才快到的時候,想都不想就騎着馬迎去了。他遠遠看到梁曉才騎在夜風的背上,背挺得筆直,英姿飒爽,還是他曾經看到的那個模樣,嘴邊的笑容便不自覺揚起來。他夾了夾馬腹,到夜風對面,強忍住想要抱一抱的沖動:“回來了。”
梁曉才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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