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不是只有笨蛋才哭

? 洛文文靠着牆壁，站在病房門口。沒多久，就看到韓莫北出來，臉上還是依舊那副欠揍的不可一世。

“都來了怎麽杵在這裏，跟棍子似得。”韓莫北伸手戴上墨鏡，“進去吧，我還有事，照顧人你應該在行的吧？”

見他要走，洛文文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家裏沒魚肉了，你順便買點菜回來。”

韓莫北不屑地朝她撇嘴，“你想半夜吃飯我沒意見。”

“喂，你不陪你媽媽吃飯嗎？把葉思遠也叫上，晚上，我做飯……”洛文文感覺自己越說越心虛，雞湯，這輩子都是她老媽炖好給她端上來。不過，晏白晨這厮好像為了讨好未來婆婆突擊過……嗯，打發韓莫北去買菜的功夫剛好可以煲湯！思及至此，洛文文不禁為自己的機智感慨不已。

可惜，韓莫北并沒有給她自我陶醉的空間，而是，直接拎起她後頸的衣服，打開病房門，“媽，這裏交給她了，不用客氣，随便用！”

随便……用？洛文文沖着高阿姨努力地微笑，不過現在這個情況，好像沒有預想過，韓莫北這個混蛋扔下她就跑了，跑了……

“文文吧？”

“嗯，高……啊，不對，伯母……诶，我能繼續叫您高阿姨……嗎？嘿嘿……”洛文文突然覺得叫別人媽媽特別對不起自己老媽。

高瑞慈笑笑，“過來坐吧！”

洛文文把水果籃恭敬地放在床頭，“嗯，我今天準備挺匆忙，但是，我有準備請您吃晚飯。您晚上還有別的安排嗎？”

高瑞慈拉起洛文文的手，“文文，跟高阿姨還需要那麽見外？”

“可是，畢竟，現在……我……和您那麽多年都沒見面，一見面還是以這種方式。您大概會覺得突然，而且我擔心，您是不是比較難接受這種狀況。所以，所以就……”

“就想解釋下，你們突然閃婚，是因為我。”

洛文文睜大了眼睛，看着依然一臉微笑的高瑞慈，“阿姨，您想多了。其實，我和韓……不，莫北是很早就認識了。只是，那個時候，他是高高在上的明星，我就是個普通人，感覺不會有什麽交集。但是，最近，好像躲不掉似得，大概是緣分吧！”不能刺激癌症病人，不能刺激。

“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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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文文吞了吞口水，點點頭，晃了晃和高瑞慈拉着的手臂，“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因為太快，我還沉浸在二人世界中，所以，可能，還不能很快适應這個稱呼的轉變。所以，您不要想太多。我會努力适應的！”

洛文文，你要适應個頭啊！這都什麽劇情啊！即使這樣想，但是也只能想想，畢竟，和韓莫北有過約定。不過，就算沒有約定，她也畢竟是媽媽的好友，更何況，護士授帽的時候，她也曾虔誠地對着藍天許願，希望可以幫助那些在病痛中的人，即使沒有能夠治愈他們，起碼應該給與他們正常人應有的生活的希望。

“好啦，不為難你了。你這孩子，跟小北一樣。哎……”高瑞慈突然斂起了笑容，微微低下了頭，好像盡力壓抑着什麽。

洛文文慌忙附身，“高阿姨，您還好吧？哪裏不舒服？”

“沒事，只是突然想起些事情。別擔心。”

“高阿姨……您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我雖然不是醫生，但是好歹我是護士啊！”

“嗯。”高瑞慈拍拍她的手背，“文文啊！謝謝你。”

“高阿姨，你要謝我什麽啊……我又沒做什麽，而且，這些都是我……”

“我是說，謝謝你，能夠在這個情況下答應嫁給小北。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阿姨都想謝謝你，在這個時候能陪着他，甚至在更遠的以後，阿姨不在了，但只要你可以陪着小北，我就安心了。”

“阿姨，你說什麽呢！您可是會長命百歲的！不要被這點小病吓到！”

高瑞慈微彎着嘴角，“文文，既然你和小北結婚了。有件事，我希望你可以幫我一下。”

“嗯？”

“一會兒呢，我叫小遠來陪我了。你呢，替我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啊？”

四十七路終點站對面的小鎮。洛文文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要知道，四十七路是一條非城區主幹線的公交，一般不是住戶，沒有親友，肯定都不會坐這輛車。所以，這輛車通常都是零零散散的客人。

只是，韓莫北每年這個時候，不管工作多忙，都會趕回來的理由，是因為親生的媽媽就埋在這個小鎮的海邊。所以，她看到的那片風景，原來是韓媽媽最愛的那片風景嗎？

洛文文走到海邊的那塊空地，看着韓莫北正做在旁邊的岩石上，身邊散着一堆啤酒罐，而他手裏還拿着一罐啤酒。

“哎，韓莫北。你喝悶酒幹嘛跑海邊啊！”洛文文走近他故意看着海面說，“啤酒可不适合在海邊喝，辜負了這麽好的風景，太可惜了吧？”

她說完很久，韓莫北卻只是沉默，她轉頭偷偷看他，卻看他立刻垂下頭。

韓莫北，在哭。

她就靜靜地站在那裏，而他也一直低着頭，好一會兒，韓莫北突然悶悶地出聲了，“你……都聽說了？”

“哦，那我現在可以向我婆婆請安了吧？” 洛文文嘆了口氣，打開自己的包，拿出一堆東西來。

“洛文文，你還挺細心的。”

“第一次，當然要留下好印象了，哎，你起來啊！”

韓莫北被洛文文猛地拉起來，腳底一個沒站穩，猛地朝她的肩膀撲去，洛文文也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麽劇烈，于是兩人一起倒在了沙灘上，“哎，很痛啊，你起來！”

韓莫北兩手撐開，去沒起來，只是保持那姿勢瞅着她。因為這麽近的距離，她也看到了他還沒來得及藏起來的淚花。

不過，這個姿勢太怪了，洛文文被看得有點尴尬，故意清清嗓子，“韓先生，尊重死者好嗎？”

韓莫北眨眨眼，緩慢地改成了坐姿，洛文文終于可以爬起來了。她收拾了下散落的東西，看了看韓莫北擺放祭品的位置，也跟着把東西放過去。

“那個……雖然沒見過面，但是謝謝您生下了韓莫北……作為他……的現在的合法的妻子，我會盡量在這段時間好好照顧他。”洛文文說完偷偷瞟了一眼依然坐在沙灘上的韓莫北，故意提高音量，“也希望您再天上好好看着他，以後……我也會常來看您……”韓莫北其實特別愛哭對吧？所以能不能在天上保佑他讓他不要有那麽的悲傷？

夜幕漸漸降臨了，兩個人并排坐在海邊，韓莫北又拉開一罐啤酒給洛文文。

“欸，韓莫北，我是醫務人員，不能亂喝酒的。”洛文文把啤酒罐推回去。

“可是現在是韓家人的掃墓時間，而且，你現在是韓家的人，得按韓家的規矩來。”韓莫北不由分說地把酒塞進她手裏。

“诶，韓莫北，啤酒不太正式吧？”

韓莫北手上的動作稍微一僵，“我媽生前最喜歡啤酒。”

“哦，這樣。那……幹杯！”洛文文抿了下嘴唇，拿起啤酒罐猛地喝下去，“韓莫北，為什麽不給你媽媽立一塊墓碑，這樣以後也方便找到……”

“她想看住在生前最喜歡的風景邊，我就買下了。墓碑，那個時候，我想大概，也只有我會來看她。她以前就最喜歡坐在那裏。”韓莫北伸手指着一塊石頭笑笑，“不過，今天，第一次有人陪我來。”

“诶，你和葉思遠那麽鐵，都不帶他來嗎？幹嘛把自己搞那麽凄涼，不是一起長大的兄弟嗎？”

“那如果我跟你說，我親生媽媽其實不是個好人，而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罪人呢？”

“诶，哪有這樣說自己媽媽的人？就算她破壞別人的家庭……”洛文文突然頓了下，“你和葉思遠，難道……”

“嗯，異父異母。”韓莫北突然笑了起來，“不過我親媽确實破壞了我媽的生活。”

洛文文正試圖努力消化這個消息的同時，想起了另一件事，“喂，你胡扯的功力越來越好了。小時候，我可是和葉思遠住鄰居，而且，葉叔叔如果是你爸爸……”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姓什麽，所以我媽讓我跟我親媽姓，這麽多年，就這樣過了。”

“怎麽可能。那高阿姨……”

“在懷孕的時候，知道我的存在。所以，她打胎了，選擇了離婚。那期間，我那個提供精子的爸爸一直都不在家，所以，你應該只見過我媽。”

“那你們見過親生的爸爸了嗎？”

“沒有。他不是一般人能見到的。至少，我現在還見不到他。”韓莫北說完仰頭喝了一大口啤酒。

“韓莫北，你……”

“我親媽不久也被抛棄了，那個男人為了工作，不能要這種緋聞的。所以，我親媽瘋了，每天，都在用刀子劃自己的手臂。還差點掐死我，不過還好，我命硬，一直都沒死掉。”

洛文文伸出手攬住他的肩頭，輕輕地拍着，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不過，很諷刺，我被收養的那天。我親媽一直呆呆的坐在一邊，直到要填我收養的表格，她突然特別高興地喊了一聲‘莫北’。聽說，我親生爸爸最喜歡的那個角色就叫莫北，但是鬼知道他為什麽喜歡。”韓莫北嗤笑了一聲，“怎麽樣，大明星的名字就是那麽随便，是不是特別好笑？”

洛文文看到他眼角的液體，“韓莫北，這個世界不是只有笨蛋才會有眼淚，今天日子特殊，而且周圍沒有攝影機，沒有大炮，沒人會知道。所以，你哭吧！明天，不能一直帶着傷口繼續，所以，今天把傷口的膿都擠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