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又過了兩天,衛晁的傷勢好上了不少,可以下地到處走了,傷口也在愈合,也不會動不動就裂開了。

衛晁向祁恒把鄭二借去了,通過鄭二豐富的刑訊手段,那名刺客頭目終于松口了。

鄭二率先走出空氣渾濁的營帳,簾子将血腥之氣擋在裏面,不一會兒,孫華幾人掀開簾子也跟着走了出來,魏晁與祁恒祁韶三人在外面等候,見到人出來,衛晁立馬站起身迎了過去。

“怎麽樣,他交待了沒有?”

“招是招了,可是……”孫華幾人面色有點發白,他們在戰場上手上早已經染多了鮮血,可是用這種片肉火燒之刑去折磨人還是頭一遭。

“可是什麽?”衛晁皺眉,他從孫華手裏結果刑訊記錄,那上面記錄了刺客所說的每一句話。

“刺客是二皇兄的人?”

衛晁瞪大眼睛,“怎麽可能!二皇兄他雖與我并非同母所生,可是他由我母後撫養長大,自幼就與我感情極好,他怎麽可能會對付我?”

“這還不簡單,你惹人眼紅呗。”孫華幾人不敢議論皇子,祁韶卻沒什麽顧忌。

衛晁滿臉不信,祁韶偏就杠上了,他一挑眉:“三皇子平時在宮裏很受寵對吧?”

衛晁點頭,理所當然道:“我是母後與父皇之間唯一的孩子,自然和其他人不一樣。”

衛國歷代都講究立嫡不立長,衛晁從生下來就知道自己和別的皇子是不一樣的,所有平時對其餘皇子也沒什麽交好之意,唯獨與養在皇後名下的二皇子走的稍微近一點。

“三皇子不妨想想,你與二皇子都是皇後娘娘之子——”

祁韶話還沒說完,衛晁便等不及地糾正他,“他只是養在我母後名下。”

“他現在是養在皇後娘娘名下,可若是三皇子不在了,他不就是皇後娘娘名下唯一的孩子麽。”祁韶嗤笑了一聲,他在宮裏見多了這種紅眼病,也不知道衛皇是怎麽教的,身為皇子,竟然還有如此傻白甜的。

“雖說立嫡不立長,可實際上他也占了個嫡字,財帛都能動人心,更何況是那個有權有勢的位置,在這些面前,所謂兄弟之情又能價值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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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晁捏着手中的刑訊記錄,嘴唇發白,他面上看似不敢相信,實際上心中已經信了七八成。

因為他來扶風城一事,也是聽了二皇兄的建議,現在想來,他那會大概就是在密謀這場刺殺了。

他以為兄友弟恭,實際上他的兄長敦厚的面容下,想的卻是怎麽把他殺死的毒計。

“可二皇兄,他怎麽可能突然有這樣的勢力?”衛晁發現了不對勁,“父皇可從來沒給他什麽實權職務。”

“殿下。”孫華突然開口,他警惕地看了祁恒等人一眼,“我們在那枚箭矢上發現了一點問題,還請殿下随屬下入營帳再談。”

“既然事情已經完成,那我們為此離開了。”祁恒淡淡開口,“軍營乃是重地,我三人只是外人,不便久留。”

“王公子,你別介意……”衛晁想要解釋,他并不是懷疑對方。

孫華打斷衛晁的話,強硬道:“今天有勞幾位,本将軍派人送三位出去。”

他說罷,招來四個小兵。

“來,護送這三位公子安全離去。”孫華特意咬重了安全離去四個字,他招來的這四個人,看似是普通小兵,實際上是他手下一支精銳武士。

“三皇子,告辭。”祁恒似乎完全沒在意孫華語氣的防備,極為雲淡風輕地轉身離開。

衛晁心中不舍,但這是在軍中,他再任性也不能開罪将士,只好看着祁恒三人離開。

待三人走遠了之後,衛晁這才冷哼了一聲,“孫将軍,你最好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借口。”

孫華不慌不忙,作出一個請的動作,“請三皇子回營帳,聽屬下分析。”

衛晁重重甩袖,轉身往營帳裏走,看似十分生氣,實際上一轉身他就偷偷吸了一口冷氣。

他袖子甩的太用力,拉到傷口了。

一進營帳內,衛晁還沒坐穩,孫華便沉聲開口了。

“那位王公子絕對不是普通商人之子,三皇子不應同他們再有過多接觸了。”

“本皇子當然知道他不是商人之子了,普通的商人之子怎麽可能會有那樣一手驚豔絕倫的劍術。”衛晁不太高興,他覺得自己被當成智障了。“孫将軍,你是覺得本皇子連識人的能力都沒有了嗎?”

孫華低頭,“屬下不敢。”

“只是他們身邊那個護衛決不是普通人家可以培養出來的,屬下擔心他們是故意接近殿下——”

“你錯了。若是故意接近,就不會暴露這種馬腳了,他們雖說隐瞞了真實身份,但是行事作風卻絲毫沒有掩飾,你要是想故意接近一個人,會做這麽前後矛盾惹人懷疑的事情嗎?”衛晁反駁道。

他倒是覺得王公子說不定是哪家權貴之子,因為頭一次出來行走沒有經驗,只想到用個普通的商人之子的身份,卻沒想過怎麽讓自己的一舉一動像個商人之子。

話說,王公子該不會還覺得自己隐藏的毫無痕跡吧?

這麽想想,衛晁甚至還覺得王公子突然增了些許可愛,不再那麽高不可攀。

孫華斂眉,衛晁又道:“而且孫将軍你可能不清楚,并不是他們先接近本皇子,是本皇子先接近他們的,那時候他們都不知道本皇子的身份。”

看來三皇子是說不通了,孫華嘆了口氣,他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紙,“我們在那些刺客身上發現了一種獅子圖騰。”

“獅子?”衛晁接過那張臨摹下來的紙,目光裏盡是複雜,“齊王崇尚獅王圖騰,孫将軍的意思是,這群刺客還和北齊有關?”

他沒有問出口的是,二皇兄和北齊的人有聯系,他不敢問出口,這已經不是普通的刺殺了,一旦落實,便是通敵叛國之罪。

衛晁突然想起來,他之前就不贊成和齊國聯軍的時候,二皇兄突然找到他說了一大堆聯合的好處,難道那時候他就和北齊的人有了聯系?

“将軍,都城來了特使。”

孫華與衛晁對視一眼,随後對那名通報的小兵道:“請他進來。”

小兵跑了出去,很快一名白皮面容陰柔的的布衣男人走了進來。

“陛下口谕,令孫将軍即刻派人護送三皇子回宮。”

另一邊,祁恒三人随着四名小兵走到軍營駐地的外圍,幾人停住了腳步,他們來時的馬車正好就停在這裏。

祁恒與祁韶踏上馬車,掀開簾子進了車廂。

鄭二理了下缰繩,扭頭對那四人道:“我們的馬車在這裏,幾位無需多送。”

“幾位慢走。”

鄭二也不多說,跳上馬車,手持缰繩,抖了抖繩子:“駕。”

見馬車走遠,四名小兵對視一眼,閃到一邊營帳裏,各自脫下身上的盔甲,換了一身普通的農夫打扮,快速出營帳跟了上去。

“後面有人在跟着我們。”

聞言,祁韶下意識就想掀開窗簾去看,祁恒發出一道勁風打在祁韶的手臂上,冷冷道:“當做不知道,繼續回客棧。”

四人看到目标回了客棧且再沒出來,當即放心回去複命了。

“真的沒看到他們有異常舉動?”孫華确認道。

“沒有,還要繼續監視嗎?”

“不用了,你下去吧。”孫華擺了擺手,反正現在三皇子已經在都城的路上,那三人也威脅不到三皇子了。

三人分別回到房間,鄭二推開房門,便察覺到房間內的擺設有人動過,随後他意識到什麽,提氣縱上房頂,果然在上面發現了一根拇指大小的竹筒。

他快步走到祁恒門前敲了敲,得到答複後,推開門走了進去,還不忘将門掩上。

“主子,是鄭一的信。”

祁恒拿過竹筒,将信紙抽了出來,展開看了一眼。

“信上說,母後日前下令,讓秦氏三日後入宮陪伴于她。”祁恒将信紙化為齑粉,鄭二皺了皺眉,試探道:“這一出,是那位的意思?”

祁恒面上絲毫不見着急,“看來皇兄這回病情是真的不太好了。”

不然怎麽會想出令秦氏入宮,以防他趁亂生事。

“要盡快解決這邊,他怕是很快要召我回京了。”

祁恒一錘定音。

晉國皇宮,這是趙菁自從恢複身份以後,頭一次入宮。

她這些日子快氣死了,她想了許多對付祁玉瑤的辦法,奈何對方縮在太後宮裏根本沒回王府,即便她有天大的手段,也施展不開。

秦氏握着趙菁的手,她和趙菁剛從太後宮裏出來,太後只說讓她暫住宮中,卻沒說讓她何時出去,再聯系皇上病重的傳言,她有點憂心。

兩人抵達太後為她們安排的宮殿,秦氏讓周圍宮女太監都退下後,這才拉着趙菁道:“早知道就不該帶菁兒你進來,這下害你也被困在這宮裏了。”

“這是何意?”趙菁不解。

秦氏把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皇上病重,他怕你父王對他造成威脅,又知你父王深愛我,所以想用我做人質來威脅你父王。”

秦氏眸中閃過一絲悲哀,沒想到這個時候,她在他心中,也依舊是個可以利用的工具。

“母妃,您真的确定父王他還深愛您嗎?”趙菁猶豫開口,她不覺得以宸王的性格會因為秦氏從而向晉元帝妥協。

一旁從太後宮中跟過來的宸王魂魄聞言連忙呸呸了幾聲。

他不是,他沒有,他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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