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節

去開窗戶。

龍景的汗越冒越快。他的汗腺舒張開來,他仿佛海綿一樣地,要從全身擠出水來。

這不正常。

“你們跟老師說,”龍景開始用嘴呼吸,他的唇齒發顫,“我不舒服,我要走了。”

他這時候尚有力氣走向音樂教室的門,卻被其中一個α攔住了:“還沒有完……”

龍景的眉毛開始挂汗,他說話打結:“什、什麽?”

他想要推開這個α,卻被這人抓住手心,按到了懷裏。α朝後,帶笑:“喂,聞到了嗎?他竟然是茉莉,我還以為會多沖呢……”

幾個人的調笑聲回應他:“長這麽大個兒,味道還怪純的!”

龍景連發怒也遲鈍下來。他一把推開這個α,自己搖搖晃晃地撞到鋼琴上,手指胡亂地按住琴鍵,紊亂不安的和弦。

他走不動了。他的汗液幾乎要封住他的睫毛。他要大聲地呼喊,連深呼吸的力氣也缺乏。

他聽見α們在笑,在評論他的姿态。

正在此時,音樂教室的門猛地被拉開了。

“龍景,你怎麽還……”

段山柔幾乎是在拉開門的一瞬間就呲出了他的犬牙。

教室內的α看向他,同時停止了威壓。

不是停止,是瑟縮。

α的威壓是從心所欲的,這是他們耀武揚威的方式。

除非在同一領域內,有更恐怖的、擊垮性的威壓,迫使他們停止,告訴他們完全沒有競争配偶的能力。這是威壓的最初作用。

段山柔的臉這時候是前所未有的慘白。他的犬牙全部外露,用近乎原始的α姿态:

“龍景……”

龍景的神志還算清晰,只是走路跌跌撞撞。他被另外的α推過來,推到了段山柔的懷裏。誰知在呼吸到段山柔以後,他的小腿肚子軟下來,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還不足夠。不僅是跪坐,他想要趴伏在地上。

然而這種卑亵念頭一閃而過,很快被他遺忘了。

“聽說他很不像Ω,所以開個玩笑……”他聽見淩亂的腳步聲,那幾個α匆忙地走了。

接着是段山柔,把他摟在懷裏,小聲地在他耳朵邊,要哭不哭地喊他,氣息拂過來:“龍景,龍景?”

籠罩在音樂教室的氣息消失了。龍景尚跪在地上,有力氣擡起頭來了。他看見段山柔的嘴唇紅而模糊地,在自己眼前一張一合:“還能站起來嗎?”

龍景的眼睛眯起來,他的眉毛松散着,是高度壓力後失神的疲憊,以及一絲奇異的、混亂的甜蜜。

過度威壓的副作用。

他的思維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聲音濕潤而低沉:“你來了……”他跪在地上,慢慢地挺起上身,手指拂過段山柔的頭發,接着仰起頭,毫無遲疑地、重重地吻他。

他的舌頭舔舐段山柔的齒根。汗從他的舌尖,纏綿地渡給段山柔。

他想要趴伏在地上,他想要擡起腰。

——好像是第二次想起這件事。

這是他最後的一絲閃念,随着他的意識,一起消失不見了。

段山柔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将段山柔送進醫務室。

這是當然的,他擡不動。龍景全身壓在他的背上,簡直要把他壓進地心。

他毫無疑問地又被那位Ω醫護訓斥了一遍:“你知道濫用威壓會被怎麽樣?記過!大過!大過!”

兩人七手八腳地将龍景擡到床上,段山柔累得氣都喘不勻:“這個、不是的,不是的……是有另外的人……我不得已……”

老師聽着他解釋,眼睛翻來覆去地觀察龍景。

段山柔還在喋喋不休,然而老師突然一伸手,先讓他閉嘴了:“好,知道了,你先走。”

段山柔的眉毛皺起來:“他怎麽了?我不能看嗎?”

老師推他的背:“讓你走就快走!”一把拉上了隔離窗簾。

龍景躺在床上,褲子在接縫處,已經濕透了。

八 犬齒

龍景醒過來,已經是放學以後。他一睜眼看見吊瓶,吊的鹽水,玻璃瓶子透亮的,籠住一團夕照。

他的知覺跟着醒過來,先聞到了段山柔。

很怪,段山柔這個人的氣味委婉深沉,與他的音色并不相符:“龍景,你終于醒啦?”

他感覺到段山柔的兩只手撐過來:“龍景!”

其實一睜眼見到段山柔,是很令他喜悅的。是經歷長久的睡眠後,朦胧而單純的喜悅。

但龍景的聲音絲毫傳達不出這種喜悅:“我沒死。”把段山柔的下巴推開了。

段山柔乖乖地坐到旁邊,手不知怎麽放,高高興興地,又把龍景的被子牽起來,玩被子角。

龍景一醒,段山柔守着半天,話很多。

“別這麽講……當時你很不好,渾身都是氣味,又濕又熱的,跪在我身上,跟我講……”

這話似乎越說越不對勁,龍景橫出一條腿,踹了段山柔一腳:“你閉嘴!”

段山柔被踹得一激靈。他在凳子上縮成一團,心裏不曉得哪裏招惹龍景,把個被子角翻來覆去地擰,眉毛撇下來,委委屈屈地,不講話了。

其實龍景一踹完就知道後悔了。他害羞時的條件反射,就是攻擊。

他一時沖動,但也知道好賴。他裝了半天閉目養神,而後實在是良心不安,才對段山柔一招手:“過來。”

段山柔期期艾艾地望向龍景,不敢動。

龍景一用力,将段山柔拖過來,按在懷裏抱住了。

好在此刻二人的脖子交疊着,段山柔是看不見他臉紅的:“我是想謝謝你的,”他咽了一口唾沫:“山柔。”

段山柔幾乎是一哄就笑。

龍景的胸脯沉默地與他相貼着,溫熱而柔軟。他能想象龍景的表情,別別扭扭地,臉擱在他的肩膀上。

段山柔側過頭,輕輕地磨蹭龍景的鬓角,和龍景的胡須茬子很像,短而硬,撒嬌的刺猬。他擡手摸上龍景的後頸,小心翼翼地:“你當時還親我了。”

他感覺到龍景在他的懷裏一僵。

可他并不撒手。他撫摸龍景後頸的龍骨凸起,聲音低下來:“我知道你只是因為在發情,我知道。”

他的手向下,扶在龍景的腰間,慢慢地将這個擁抱解開了。

“要是有一天,龍景能真的親我一下就好了。”段山柔朝他笑,不曉得在對誰許願。

龍景一愣。按他的脾氣,這時候是要罵人的。

可他罵不出來。

他自己最清楚,即便是那三個α當時共同對他進行威壓,他也沒有因為過度失神而發情。

促使他發情的,其實是段山柔趕過來,抱住他的那一小下。

他甚至還記得當時自己是如何悄悄地吞咽口水,要隐瞞自己微弱的呻吟。他記得他用力地将段山柔抱緊,與剛才如出一轍。

龍景的手握住床沿,他無自覺地前傾着。

他沒有發情,故而此刻的悸動才更令他迷茫。

段山柔的眼睛在躲閃。

他的睫毛垂着,困頓地笑,氣息卻漸漸紊亂起來:“龍景,你的氣味,怎麽、怎麽變濃了?”他要站起來,他經不起這種考驗,要離得遠一些:“是不是又反複……”

龍景不回答。他伸出手,一把攥住了段山柔的衣領。

“不要看着別的地方。”龍景的膚色因發紅而顯得明亮:“你要看着我。”

Ω下意識地散發荷爾蒙的行為,沖動發情。

段山柔的背緊繃着。他緊咬的嘴唇松開,舌尖緩慢地擡起來,擦過自己的犬齒。

“你們不許給我在醫務室裏——”校醫在此刻,懷揣着一條幹淨的校褲将門打開了。

段山柔的犬牙露了一半兒,閉嘴了。

龍景首當其沖,背後被這條校褲重重地一拍:“換褲子!”

要不是這一拍,龍景都沒有發現自己的褲子被人換了。

他擡起頭,臉上的潮熱還沒有散盡,話說不清楚:“哎,老師……怎、怎麽?”

校醫的臉比此二人要紅得多:“少廢話,穿了就快走。”

段山柔這時候知道臉皮薄了,他站在一邊手足無措,什麽話錯說什麽:“老師,不是,我們還、還沒有……”

校醫伸一手擋在他臉前,深吸了一口氣,盡量地心平氣和:“α的課程應該都教過你了。不要沖動。你是α,你要負責。”

九 膝行

負責,當然負責,負一百個責。

段山柔幾乎是扛着龍景回家的:回段山柔的家。

他父母出外感受二人世界,現在輪到他。

他的二人世界裏,充斥着濃郁的茉莉,以及一名渾身蒸騰着氣味的龍景。

龍景在玄關坐下來,脖子低着,汗水滴在段山柔的腳背上。

段山柔的呼吸沉重。他一路搬着龍景,這時候搬不動了。他此刻在彌漫的茉莉氣味中支撐着玄關櫃,迫使自己不要立刻跪在龍景的面前。

α的性沖動往往伴随着一些怒意。

段山柔蹲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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