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宿醉的感覺非常不好, 特別不好,紀韻書醒來的時候就覺得腦袋暈暈漲漲的, 渾身不是舒服,她還有點模糊的意識,隐約裏大概記得自己昨天以為游景回來了,好像跟游景絮絮叨叨說了半天的話,紀韻書捂着腦袋有點想不太起來她到底說了點什麽, 不過也沒什麽所謂, 反正都是喝醉以後的幻覺, 她又沒有真的當着游景的面,說那些丢人的話, 面子裏子還是都在的,一想到這個, 紀韻書馬上就踏實了。
因為是周末休息, 不用早起而游景又不在家, 她可以舒舒服服地再賴一會兒床, 往被子裏一窩, 紀韻書又閉上了眼睛。真好, 她就是喝醉了聞着味兒都能找到游景的房間, 打開四肢做了個劃水的動作, 以後這張床上就要多增加一個主人了,雖然游景不在家,但是并不妨礙她跟床做一下友好的交流。
一邊交流着,紀韻書就想起來自己昨天夜裏好像是做了一個夢, 很舒服的一個夢,但是因為喝醉了,迷迷糊糊也記不太清楚,就是感覺自己好像在一條船上,小船輕輕蕩漾,搖搖晃晃眼前是一陣陣的白光,像是月光又好像不是,晚風裏帶着一陣陣清香,是游景身上的玫瑰香,很近又很遠,還有熱熱的感覺,在身體裏流淌。
半眯着眼睛,她記不清楚了,夢裏那條船走了很遠,晃悠得她很舒服,可具體的感覺偏偏又是模糊的,全都是碎片,無法拼湊完整,紀韻書摟着被子有點遺憾:“酒真的是個好東西呀。”
補了回籠覺的紀韻書是被餓起來的,游景不在家,三餐也沒人監督沒人管着,紀韻書就放肆了不少,一邊打着哈欠倒了杯水喝,一邊準備叫外賣,然後就聽到了卡西的機械音:“韻書,冰箱裏有食物,可以不叫外賣嗎?”
冰箱?游景不在家,冰箱她是不會開的,要說冰箱裏的食物,不會是昨天剩下來的吧?游景不在家的第一天她就要吃剩飯剩菜了嗎?這麽慘嗎?
也不至于,冰箱裏還有昨天喬齊給她準備的“新婚蛋糕”一直放着沒有吃,現在拿來果腹也不是不可以。紀韻書才把蛋糕拿出來,就聽到卡西又開始說話了:“蛋糕是甜點,要餐後才能吃。”
“所以,我餐前應該吃什麽?”紀韻書沒搭理這個機器人,卡西搭載的是游景的終端,游景走了以後它就跟普通的機器人沒什麽區別,不對,還不如一個普通的機器人,普通的機器人起碼還會打掃衛生,這個,啥都不會!
“冰箱有食物。”卡西繼續說,紀韻書很無奈,只得再次起身:“要是敢讓我吃剩菜,我就跟阿景投訴你,拆了你的主腦!”
卡西:“韻書不要投訴我。”
“關機!”她不要跟沒有感情的機器說話,非常無聊。家裏的冰箱她都不怎麽開的,上面一層基本上都是游景準備的食材,因為她是臨時出差所以食材準備得還有很多,當然都是生的,紀韻書覺得自己也不會動手,所以直接略過,又往下一層翻找,一打開就了不得了,下一層滿滿當當堆了好幾個便當盒,而且上面還寫好了标簽,是游景的字跡,紀韻書把便當盒拿出來看了看,游景給她準備了起碼一周的飯菜,當然全都是半成品,需要再另外稍稍處理一下,紀韻書覺得難度不大,她能搞得定。
頓時就高興了起來,自己挑了一個便當盒準備加熱開火,出于安全考慮,她還是提前連線了擅長烹饪的喬齊在線監督。
“所以,游景臨走前還幫你準備了便當?”喬齊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她時間那麽趕,還能抽空幫你準備吃的,這也太厲害了吧?”
“下一步呢?我要放油嗎?”紀韻書一邊答應着盯着自己的鍋:“你說,阿景她是不是知道我不會做飯,天天在家吃外賣了?”
“不然你以為呢?”喬齊沒忍住,揭穿了她:“司艦長那明顯就是對你不放心呀夫人,你可反省一下自己吧。”
“我不。”紀韻書特別高興:“喬齊呀,我覺得我離勝利又近了一步,你看阿景要是知道了我不會做飯,然後她還不嫌棄我,你說這意味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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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味着什麽?”喬齊那邊答應着,順手拿了一本文獻做歸檔處理:“意味着,她很寵你?”
這麽一說,紀韻書就更高興了:“對呀,等她回來我就跟她說說婚契的事兒,反正快要到期了,就跟她說幹脆就簽永久的,你說怎麽樣?”
“可以呀。”喬齊也覺得韻書現在的進度很感人,畢竟已經成功爬到了游景的床上,離游景标記她也只差一個發情期,一切都水到渠成,非常自然:“那我就提前恭喜你了,夫人。”
紀韻書傻笑着,然後就忘記了她鍋裏還有油,随後緊接着就是一陣兵荒馬亂,那邊的喬齊也忍不住扶額,他覺得游景可能還是高估了韻書的做飯能力,其實還不如讓她叫外賣呢,省心又安全。
以往游景也是經常出差不在家,但這回給紀韻書的感覺好像就不一樣了,游景不在家她自己不管做什麽都覺得空落落的,好像是少了點什麽,又不好意思一直打擾喬齊,倆人聊了一會兒之後韻書就覺得自己沒什麽事兒可以做了,家裏的卡西也變蠢了,無法溝通,紀韻書趴在書房的桌子上開始預習自己的功課,順便把郁揚之前給她的課件也都看了一遍。
看着看着她就遇上了難題,紀韻書馬上就坐直了,然後又覺得自己這樣好像很明顯一樣,又重新趴了回去,假裝自己思考,她要是能想起來不就不用麻煩游景了嗎?她是實在想不起來才要麻煩游景的,很有道理。
于是,她又在桌子上盯着那道題看了十幾分鐘,更準确點說,她是盯着時間滴滴答答走了十幾分鐘之後,就迫不及待地聯系了游景,本來以為馬上就能聽到游景熟悉的聲音,可事實并非如此,她聯系不上游景了,信號處于中斷狀态,一直都是無法接通沒有回應狀态。紀韻書不死心,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她以每五分鐘一次的頻率頻繁聯系游景,可惜一直都沒有任何的回應,然後紀韻書就蔫了,窩在大沙發上,沒精打采的,連課件都看不進去。
游景是不是遇上危險了?她會不會受傷?為什麽聯系不上?什麽時候她才能聯系自己?腦子裏亂七八糟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紀韻書靠在沙發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燈有點無所事事,甚至開始發呆,總覺得腦子裏靜不下來,甚至她也沒想什麽東西。
長舒一口氣,紀韻書“騰”地一下就從沙發上躍了起來,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呢,不就是一道題嘛,先放着,大不了明天去問郁揚,至于游景,不是說了嘛,等她有空了會聯系自己的。
誠然話是這麽說的,但紀韻書不得不承認,她這一整天的效率都不怎麽高,甚至夜裏還熬了夜,感覺有點睡不太着,因為房間的主人不在,床上的玫瑰香味已經淡了很多,不仔細可能根本就聞不出來,偏偏紀韻書又不想往游景的床上灑香水,同時她也不想回自己的床上灑香水,于是就那麽裹着被子輾轉反側然後慢慢睡着。
睡得晚,醒得卻很早,沒有游景的督促,紀韻書也不敢耽誤時間第二天頂着一個碩大的黑眼圈灌了兩口醒神水就上課去了,照例還是第一個到的,只是這一回明顯跟之前有點不一樣,不知道是不是過了一個周末的原因,紀韻書發現大家都和善了不少,有幾位同學甚至還主動跟她打了招呼,就很奇怪。
郁揚今天來得晚些,同樣也是頂着一個碩大的黑眼圈,因為“失戀”的緣故,他放任自己在家裏過了一個非常頹廢的周末,以至于早上根本就起不來,渾身上下都是既頹且喪的氣息,見了韻書也只是簡單地打了個招呼,就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并沒有像往常那樣略帶殷勤地過來跟韻書說上兩句話。
于是,紀韻書就更納悶了。
然後更怪異的事情還在後面,霍迪教授今天竟然遲到了!
不是課前那十五分鐘的遲到,她是真真正正在課上的時間裏遲到,而且紀韻書看了一眼時間,到現在為止,霍迪教授已經晚到了半個小時,可不知道為什麽教室裏鴉雀無聲,大家都沒有什麽反應,好像是都知道了點什麽內幕消息一樣,唯獨她一個人蒙在鼓裏。
“郁揚,教授怎麽還沒來?”
郁揚複雜的情緒還在整理,可又不能不理紀韻書,只好低聲跟她說道:“星盟教育部對她進行審核了,而且下了通報批評,要求她今天必須到教育部做述職回禀,晚一點也正常。”見韻書還不太理解,郁揚又解釋:“如果述職不能通過的話,她可能就不會再回來了。”
“啊?”紀韻書是真的有點驚訝的:“可是,為什麽?”
郁揚嘆氣,接着說道:“你不是最清楚嗎?霍迪教授私自對你進行二次考核,違反了星盟規定,而且考核的內容也遠比一般測試要難上很多,甚至還用了模拟新畫面,都是沒有經過批準的,本來這事兒沒什麽的,教授是有資格對學生進行測評考核,不過那都是随堂測試系統不錄入的。可霍迪教授也不知道是失策還是不小心的,她把你的成績錄入了,頂替掉了你之前第一次的考核,結果就被上面知道了,然後就這樣了。”
所謂的二次考核其實并不存在,因為紀韻書的第一次考核是游景幫她做的假成績,紀韻書心裏明白,但是她就是不明白霍迪教授既然知道這樣不合規定,又為什麽要二次上傳她的成績?
真的只是誤操作嗎?
門外是熟悉的高跟鞋聲,紀韻書低聲說道:“她回來了。”
霍迪教授還是那個樣子,趾高氣昂環顧了一周之後,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上課講課,只是沒有再故意為難紀韻書,也不再刻意叫她起來回答問題,當然她也會叫其他人回答,一切都很平靜的樣子,可紀韻書就是覺得課堂氣氛怪怪的,而且她觀察到霍迪教授雖然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但明顯能看出來她好像有點不自然,眼神也空洞了很多,有時候會跟紀韻書的視線撞上,然後她就移開了。
真的是非常奇怪了。
郁揚一上午精神狀态都不太好,還趴着睡了覺,以往這種情況是無論如何都不允許的,霍迪教授肯定會把他趕出去,可今天也只是提點了郁揚幾句,而郁揚,也跟沒聽到一樣,繼續該睡還是睡,非常不把她看在眼裏。
紀韻書更茫然,這個世界實在是太奇怪了。
課上完的時候紀韻書還處于一種非常懵的狀态裏,收拾完自己的東西就見霍迪教授好像是有話要跟她說,紀韻書覺得自己應該避免跟她打交道,萬一這個女人因為受到了通報批評報複自己怎麽辦?她假裝沒看見,兩步走到郁揚身邊,扯了一下郁揚的袖子:“走嗎?”
郁揚一擡頭也注意到了,點點頭:“走。”然後就帶着韻書離開了教室,走過霍迪教授身邊的時候還故意把紀韻書擋開了點,避免她們的接觸。
紀韻書剛剛跟霍迪教授擦肩的時候,就聽她冷笑了一聲:“你跟游景到底是什麽關系,她為什麽那麽護着你?”
“私人關系,不方面跟教授說吧?”紀韻書還沒開口,郁揚就先替她回了:“教授該知道,這屋子裏坐的,哪一個沒有點私人關系?我勸教授還是好自為之吧,我們要回家了,教授再見。”
郁揚擋住了紀韻書的大部分視線,但她還是看見了霍迪教授臉上不憤的表情,然後就被郁揚半推着離開了。
“我請你吃甜點,謝謝你。”紀韻書有話想問郁揚,努力發出了自己認為最誠懇的邀請,沒想到被郁揚拒絕了:“行了,Omega才喜歡吃甜點。霍迪教授把你的成績二次上傳确實是有人故意操作的,至于是誰,你肯定很清楚。她在星盟待不了多久的,她那人傲氣又自大,現在這種局面,她受不了,不出三天,她會自動請辭,以後你就好好上課,沒人會再為難你了。”
當然,估計也沒人敢了,司艦長明目張膽護着的人,誰敢得罪呀。
說到這兒,郁揚就好奇了:“不是,你跟司艦長到底什麽關系呀?”
“你不是知道嘛,私人關系。”紀韻書用郁揚的原話回應了他,還是不理解:“我覺得今天課上怪怪的,大家都怪怪的,連你也是。郁揚你以前可不會這麽頂撞霍迪教授的,你還在課上睡覺。”
郁揚搖頭領着紀韻書上了她的飛艦:“我送你吧。剛才也說了,這教室裏坐着的,哪一個沒有點關系?霍迪教授重新接受了審核,審核過程中出了點問題,她存在屬性造假,B裝A。”
紀韻書動作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假裝吃驚:“裝A呀?”
“我以為你也知道了,畢竟消息雖然沒有公開,但該知道的,基本上都知道了。”郁揚繼續說道:“這事兒其實在星盟并沒有很嚴格的規定,霍迪教授雖然僞裝了自己的屬性,但她也是一步步爬上來的,成績都是實打實的,所以星盟目前對她并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但你想一想也該知道,她一個Beta能給A上課嗎?”郁揚臉上的表情也有點不屑:“還那種态度,趾高氣昂不知道自己是誰,這事兒一捅出來,哪個A還服她?就算大家什麽都不說,她就能受得了?”
怪不得今天上課的時候氣氛那麽奇怪呢,紀韻書總算是知道原因了。
但是知道歸知道,她這心裏還是有點不太舒服的:“除去霍迪教授品性不怎麽樣這一點,她确實還是有能力,Beta是沒有你們Alpha有優勢,但是不能因為她B的身份你就瞧不起她,B怎麽了,在沒有揭穿她是B之前,你們誰也沒有對她有過任何的異議,難道不是嗎?”
郁揚想辯駁:“你怎麽替她說話?”就被紀韻書堵了回去:“我是很反感她,我反感的是她老針對我,明顯就是故意為難我,覺得她這樣的老師品性不佳不合格,跟她的身份屬性沒有關系,她昨天是A我反感,她今天是B我也還是反感,明天她要是成了O、算了,別給O丢人,我照樣反感!我反感她跟屬性沒關系!”
紀韻書氣呼呼:“最讨厭你們這種仗着自己A的身份就瞧不起人,是A就了不起嗎?A就一定比B比O要強嗎?我承認你們A是基因天生優秀了,但那又怎麽樣?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擅長的領域,Beta溫和冷靜從容不迫,Omega溫柔善良可愛可親,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存在的價值和方向,各司其位這個世界才會變得更好,為什麽Alpha就要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跟霍迪教授有什麽區別?!”
郁揚呆了一下,沒想到一向看起來柔軟可愛的紀韻書竟然也會發脾氣,而且、完蛋,發脾氣的紀韻書也好可愛,郁揚撐着自己的額頭,讓自己清醒一點,再可愛也沒有用,她已經結婚了!
而且,他這次是真的被紀韻書說服了,基因有差異卻并無優劣之分,Beta也可以很可愛!
章節目錄 檸檬酸的第2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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