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交易
在十五攀着陸莳裙擺的時候,楚染一把捉住它,什麽初一十五……她直接丢給連城。
連城抱着十五,也沒有多想,反倒朝着楚染感激一笑。
陸莳神色不明,也未曾出聲。
被抱着的十五一巴掌拍在連城的手腕上,疼得連城一抽,十五後腿一蹬,跳下去,又鑽回到陸莳腳下。
連城手腕上被撓出幾個爪印,疼得他就幾乎傻眼,他的貓變心了。
楚染淡淡一笑,“早就同你說了,你自己不信,還要帶回去嗎?”
屋內氣氛陡然冷凝,只十五叫喚兩聲。連城頹然喪氣,看着十五紅了眼眶,向陸莳作揖:“那便有勞姐姐照顧十五。”
陸莳道:“十五很乖。”
她的話總是讓人感覺出其他意思,楚染亦覺得她一語雙關,然懶得去理會,轉身就走。
“殿下且慢。”陸莳喚停她,面色冷然,凝視楚染的眸子淡淡若水,層層漣漪散開。
連城知她二人有話要說,行禮便退了出去,留她們細談。
她一退下後,楚染就尋了一個離陸莳較遠的位置坐下,她垂首,也不去擡頭看陸莳。陸莳先道:“長平侯數次與我說過修繕城牆一事,殿下可有辦法去解?”
楚染沒有辦法。夢裏并沒有修繕城牆一事,再者數日未曾回郢都,不知朝堂的情況,眼下确實沒有思路。
陸莳将茶杯置于一旁幾上,眉間似籠着冷霜薄冰,在見到楚染低首時,春冰便消融,添了幾分人間煙火,她認真道:“我與殿下談一交易。”
“怎樣的交易?”楚染擡眸,難不成她有辦法修葺城牆?
陸莳道:“我的條件便是讓陛下修繕城牆,而殿下是不可退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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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染沒應聲,反而去擺弄食案上的點心,這是何記新出,裏面有糖酪的小荷包。這個時候荷葉剛開,很難得,故此就成了新品。
她不應,陸莳就知她不同意,也未曾催促,道:“太子被禁足了。”
“這事,我知,陸相不必刺激我。”楚染只凝視桌上的點心,淡淡的荷葉香氣萦繞鼻尖。前世裏太子也是禁足,不過一月後就被放了出來,陛下不痛不癢地訓了幾句,自此恒王行事愈發霸道。
她與太子一讓再讓,倒也未曾再生事,誰讓她們失去母親庇佑。
點心好聞,卻很甜膩,她再不喜陸莳也不好一人獨食,分了一半給陸莳,放在她身旁的幾上。她回身的時候想起陸莳看不見,又轉回去将點心放在她的手中。
陸莳的手很冰,快到夏日了,她身體竟還不好?
楚染不好再動手動腳,看過她一眼後就回到原位,只說起點心:“這是阿城買來送陸相,謝你替他照顧貓。”
點心還有些,陸莳輕輕咬了一口,甜膩,她皺眉就沒有再吃了。
楚染始終沒有回答問題,阿秀掐着時辰過來,不敢入內就站在廊下,輕聲道:“午時将至,殿下可留下用膳?”
屋內散着點心的香氣,聞着讓人覺得餓了,楚染看着外面的天色,就點點頭。外頭的連城早就不知跑哪裏去了,她喚了幾聲無人回應。回屋的時候,陸莳姿勢不動,手中仍舊捧着點心,她走過去,将點心擱置在幾上。
阿秀從楚染的态度了看出些許暧昧,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新平公主青春年少,與端穩持重的陸相,确實不大般配。
這些年來,兩人關系又不大親近,就等同與陌生人,見面會笑一笑,如今公主即将及笄,陛下也未曾提起婚事,也不容許新平公主退婚。
就這麽一直僵持。她有些替丞相不平,若是要退婚,便早些退了,何苦耽誤陸相,再等下去,歲月易逝,陸相的終身事就困難了。
皇帝想退婚,又抹不開面子,就等着新平公主鬧一鬧,鬧得滿朝皆知,就可名正言順地退了。誰知新平公主再是不喜丞相,也給她留着幾分顏面,只寫信去退婚,與皇帝之意背道而馳。
是以,就這麽一直耽擱下來。
點心脫手之後,陸莳挺直脊背,楚染問起她的歸程。刺殺她的兇手還在陸相手中,到時回去就可搭救太子。
陸莳道:“再過幾日,殿下可要同行?”
楚染心中怪異,依舊沒回話,反看着陸莳的舉止,想來她心中自有籌謀,只是不肯告知她罷了。想到此,她眉眼低垂。
陸莳默然嘆息,殿下對她成見太深了,總覺得與她成親就會害了太子。她眸色清明,早已複明,再見楚染,心中雖有歡喜,到底抵不過前世裏楚染抛棄她的苦楚。
兩世,楚染都不肯信她。
楚染苦思不得其果,不免頹唐,陸莳見此,也不覺心軟,她心中是有怨的,然而此時說不得,她們确實不能太過親密,前世的事不能重演。
但也不可退婚。一旦退婚後,楚染就會面臨着和親的局面,到時亦是一番波折,她想了想,是否該提醒她退婚後就要面對這些困難。
她欲說話,卻見楚染目光左右躲閃,想來是心中有事,她只得将話忍了下來,聽楚染道:“不知陸相如何解太子困局?那些刺客可還在?”
她的聲音不大,帶着幾分柔和,就像十五一樣讨好賣乖。陸莳這次沒有嘲笑她,免得又将人氣走了,只肯與她說一半:“我回京後會替太子解局。”
其他便不說了,楚染撇嘴,沒臉再去追問,方才已經很沒骨氣了。
阿秀将飯菜端了過來,不敢在裏面多待,碗筷擺好後就退下。陸莳紋絲不動,楚染先坐過去,見她不動頗有些窘迫,就好心道:“你自己能過來嗎?”
陸莳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微皺眉就見楚染走過來,伸手要扶住她。她本欲拒絕,想到楚染陰晴不定的性子就忍住,免得又将人氣走,回郢都後的事都要商議一番。
比如楚染這些時日的去處,自然不能實話實說。
阿秀今日做的是一道清蒸魚,配了幾樣青色的素菜。兩人用膳時靜默無聲,陸莳心中有事,便只吃着米飯。楚染只當她看不見,好心地夾了菜給她,自己吃魚的時候,又給她放了一塊在碗裏,貼心地将魚刺給剃了,眼盲的人吃魚容易被卡。
陸莳莞爾,也未拆穿她的動作,在停箸時才道:“殿下回京,可曾想過如何回複陛下,這些時日的去處。”
楚染擡眼,“丞相有何高見?”
“殿下去游山玩水,從未見過臣,亦從未來過西北城。”
楚染怔怔出神,“為何?”
“殿下擔心與臣親密過甚會給太子招來陛下猜疑,若回去實話說,豈非害了太子,就連那幾名兇手送到陛下跟前,只怕他也不會再信。”陸莳言辭剛正,目不斜視。
楚染明白過來,颔首道:“我明白了,謝陸相提醒。”
“殿下何須言謝,殿下還需晚些回郢都,必不會讓殿下失望。”陸莳道。
陸莳的話都是從楚染的角度出發,楚染苦澀一笑,心裏想的是一回事,真要去做,心底裏百般滋味止不住地冒了出來,酸甜苦辣,皆令人神傷。
陸莳應當對她再壞些,就如同在別院裏那樣将她囚禁起來,或許她就可以硬氣得起來,然而陸莳開始為她設身處地地考慮。前世她本就利用她,又抛棄她,這輩子也不好耽誤人家。
可陸相的态度,如何都不肯退婚。她略有些頭疼,只道:“我先回侯府,陸相自己保重。”
她做不到不識好歹,這個時候只能遠遠地離開陸莳,希望她自己早日想明白些。
楚然一走,陸莳看向她方才的座位、碗筷,初來時,楚染還是劍拔弩張,語氣裏帶着蠻橫,走時只怕是滿腹心思。
她并非是蠻不講理之人,心中有善,多是只是為太子考慮,如今只需慢慢引導她即可。
****
楚染離開之後,照舊是幾日未來,十五留在了小宅子裏,每日跟着陸莳,阿秀做些它愛吃的東西。
陸莳眼睛複明,要做離開的打算,她不欲通知楚染。
楚染與長平侯感情尚可,今日離去,今生只怕都沒有再見的機會,不如多留些時間讓他們祖孫敘舊。
櫃子裏多是楚染和她的衣裳,楚染留的是男兒家的衣服,她親自放入行囊中,亦将她的那份帶回郢都。
離去之前,當與長平侯說上一聲,只是她不可露面,唯有讓人去侯府傳信。
長平侯恰好從營地歸來,聞訊後便跟着人去了。後面的楚染不知何故,只當是去見尋常人,未曾在意。
晚間長平侯歸來時,心事重重,楚染見後才問起何故。
他說起城牆風化之事,亦嘆息道:“如今之勢,連家只怕走的愈發艱難了,殿下回去也當要保護自己,凡事莫要沖動,多思量,若有難以抉擇的事當去詢問丞相。”
楚染心中苦澀,應了一聲後就回自己的院子。
如今之勢,陸莳可算占據朝堂一半勢力,手中是否有武将投靠也未可知,不過依前世,她只怕手中的權勢更大些。
她是如魚得水,也因陛下對她的信任,一旦她二人有親密的舉動,就會累得她失去權柄。
翌日,她騎馬去街坊,在宅子外面走了幾圈,想起陸莳提及的交易,咬咬牙,策馬進去。
推開門,庭院內靜默無聲,她往裏走去,在廊下停步。
打掃的婦人匆忙而至,道:“小郎君,姑娘走了,您不知曉?”
楚染震驚,“何時走的。”
婦人回道:“天亮便走了,我以為您知道的。”
楚染匆忙跑出院子,翻身上馬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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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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