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怎樣才能殺掉吸血鬼”盛安允問。

電話那頭的人顯着詫異的神色，不等盛安允再說話，聲音便調了兩個度，“你他媽今天又抽什麽瘋，這還不到15呢，又想搞什麽，我現在很忙，沒工夫陪你折騰”

盛安允瞥了一眼門口的方向，大概是真的睡着了，客廳裏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回神，語氣冰冷，“怎樣殺掉他們”

陸蕭寧愣了一會兒，知道他神經，也沒再嚷他，從容又淡定地說，“你打電話問問超自然管理局的睿先生可以嗎，他知道”

盛安允沒回答，拿着手機也沒挂斷，直到聽筒裏傳來其他人的聲音，“阿寧，吃不吃這個”

“易凡叫我了，我先挂了，後天就回，回去之前，記住別給我整什麽幺蛾子”

M國某高級酒店套房裏，高挑的男人舉着客房餐點問他。

陸蕭寧挂掉電話，“都可以”

那個高冷的男人，慢慢靠近，原本鋒芒的眉目變得柔和耀眼。陸蕭寧不管不過，不等人靠近便撲了過去。

“你今天怎麽那麽帥”

易凡放下手上的餐點，将人攬入懷中，聲線溫柔又魅惑，“因為你在身邊”

“你又撩我”

“你先撲過來的”

陸蕭寧擡手摸索着他臉上分明的輪廓，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尤其迷人，眼珠一轉，散出來的都是魅惑。

“幸虧你是我的，不然你這麽好看，不知道被哪條小狗拐騙了去”

易凡擡眉，目光熱切地看向他，“我已經被這世界上最可愛的小狗拐騙了，哪還有其他心思”

淺薄的唇貼近他的後頸，在那裏漾出一片濕潤晶瑩。

陸蕭寧招架不住，連連投降，“不了不了，怕了怕了”

易凡也不過是逗逗他，沒想做什麽，見他求饒的樣子可愛，又在他唇上印下一輕輕的吻，這才恢複平日裏不茍言笑的神色。

他問他，“又有什麽事情了？”

陸蕭寧皺眉，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栖在他懷裏，“盛安允那家夥打電話來問怎麽殺死吸血鬼”

易凡神色一愣，擡手撫摸他的手背。

陸蕭寧怕他心裏難受，轉頭親吻了一下他的臉頰以示安慰，“不用擔心，他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那他為什麽”

“小時候的事情一直是他心裏的陰影，可能是做夢又想起來了，不知道又抽什麽瘋了”

“那我去訂機票”

“嗯，我們早點回，我怕他又搞出什麽事情來，你也知道，他就我這一個朋友了。”

易凡笑了笑，“他就你一個，還好你有我，但是朋友的事情一定要幫助，就像我也有很好的朋友”

陸蕭寧撇嘴，“我知道，你的朋友，找了好多年的那個朋友”

“嗯”

……

盛安允面無表情的挂掉電話，周身的溫度仿佛一瞬間降至冰點，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明明可以直接把人交給超自然管理局，為什麽還要在這裏做這些事情。

安靜地房間裏，突兀的響起一聲，“承認吧，你舍不得”

盛安允一拳打破面前的鏡子，鏡片碎了一地，“不是”

“你欺騙不了我，你已經猶豫了不是嗎”

“滾”

“看，你就是這樣，因為被說中，所以急了”

“滾開，滾開”

“你喜歡他的，那個小傻子，那麽多年你沒對誰這麽仁慈過，不然為什麽不直接把他交給管理局，你在害怕，害怕他真的會死，所以你猶豫了”

“說謊”

“到底是誰在說謊？他現在很虛弱，你只要打個電話給睿先生那麽你的仇就可以報了，你為什麽不行動”

盛安允對着破碎的鏡子，眼前是多個破碎且破敗不堪的自己，看着自己凹陷的眼窩，有一種不寒而栗感，脊背也迅速升起一絲涼意，盛安允踉跄着後退，他不認識現在的自己，甚至還有些恐懼，他在懷疑鏡中的自己是真正的自己，還是站在外面的這個人。

混沌的大腦已經不能思考，他感覺自己深處一片無邊的黑暗中，一種無以言明的恐慌正侵蝕着自己……

銀飾灼燒的痛感讓睡夢中的姜沐岚無法安眠，哈爾也因為他翻動身體的原因，不能安睡。

它伸着舌頭去舔舐姜沐岚紅腫的傷口，想讓他舒緩一些。

迷蒙中，他抱着哈爾無意喊了一句，“安，我會好好聽話”

盛安允站在一旁，悠悠地俯身看着他，像是意識到他的氣味，姜沐岚往他身前蹭了蹭。

盛安允眸色一暗，腦海裏是他栖近自己的笑臉，“安，可不可以要抱抱”

“這個好好喝”

“你在做什麽呀”

藍色的眸子靈動又魅惑，慘白的臉上帶着燦爛且溫柔的笑，一看就傻傻呆呆的模樣。

盛安允不自覺地将手伸向他，泛白的指尖輕觸着姜沐岚那沒有溫度的臉頰，冰涼的體溫透過皮膚傳遞過來，盛安允被冰的一個激靈，想要把手伸回來，卻被姜沐岚緊緊地握住。

盛安允沒有動，只是随着他的動作寬厚的手掌貼在他整個側臉上，他聽到他說，“很暖”。

兩人近在咫尺，他能聞到姜沐岚身上淡淡的氣味，厚重的金屬氣息裏混雜着花香，盛安允輕嗅了幾口，這才發覺，他身前總是萦繞着這種氣息，從未有汗漬的酸氣，再看他臉上滿溢的恐懼與痛苦，內心深處似乎有什麽忽然被撞了一下，隐隐的，像是被幾只小蟲啃噬一般。

盛安允回神，将他搖醒。

姜沐岚睜開眸子，一見他便弓起身體，蜷縮着後退，避他唯恐不及。

盛安允見他這副樣子，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這次沒有打在他身上，切切實實的打在了他身側的沙發上。

手腕上滿是破壞的皮膚組織和紅腫的痕跡，盛安允探身過去，想要觸摸，卻被哈爾擡爪擋了一下。

“怎麽，連你也要護着他”

“汪汪汪”

“滾”

姜沐岚在他的碰觸下，渾身顫抖，藍色的眸子裏氤氲一片，靜谧可聞的房間內，隐約可以聽到他啜泣的聲音。

他用另一只手握住疼痛的傷口，極力遮擋着自己狼狽的模樣。

“安，對不起”他的語調平穩，內裏卻摻雜着話不請道不明的苦澀。

“哈哈哈，真是可笑，你除了說這些還會什麽”盛安允眯着眼睛，無謂道。

姜沐岚垂眸，沒有了，他沒有什麽可以說的，盛安允突然變成這樣是因為什麽，如果真的是因為自己，那麽他願意承受這一切罪責。

姜沐岚眼裏是他看不明的蔚然深海，那張不谙世事的臉上，是輕易不顯的神色，盛安允看着他沒來由得升起一股厭惡感。他琢磨不透他的眼神中有幾分情真意切，或許這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他自己裝出來的，只為了掩人耳目。

他看不清，更猜不透。

姜沐岚的目光被那雙沾滿血跡的雙手吸引，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去觸碰，“這裏，疼嗎”

盛安允身體明顯一顫，而後嘴角又勾起不禁的笑容，雖然這笑容看着與之前無樣，卻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盛安允将那雙手伸至他面前，淡淡地看向他，“舔幹淨”

姜沐岚聽懂了他的話，但卻沒動作，只是像個小狗一樣，用臉蹭着，用下巴摩挲着。

盛安允扯過人來，“為什麽不舔，難道是厭惡？”

“不是的”

“那是什麽，不想給我做”

姜沐岚點頭。

“你不喜歡這味道？”

“喜……不，不喜歡的，手太痛了，要上藥”

“去拿”

得到允許，姜沐岚立馬站起身，走去拿醫藥箱。

“疼嗎”一邊上藥，一邊問。

“你說呢”

“一定很疼的”說着眼神裏帶着柔膩的光。

“我明天帶你去一個地方，你今天好好休息”

姜沐岚以為他要帶他去買手上戴的東西，瞬間臉上稍緩的神色變得扭曲，他有意無意地将那只受傷的手往身後藏。

即便是很不起眼的動作，盛安允也看得一清二楚。

“去把屋內的窗簾拉開，讓更多的陽光照射進來”

姜沐岚擡頭，眉心皺在一起，“可不可以”

“你覺得呢”

不該說的話不要說，不該問的事不要問，他知道了，記住教訓了。

夏末秋初，中午的陽光最盛，也最燎人。

姜沐岚站在窗戶口，刺眼的陽光照射進來，他感覺自己的心髒都燒得厲害。

沉睡一百多年，失憶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何人，從哪裏來到哪裏去，只知道是眼前的人救了他，照顧他，雖然動不動就會發脾氣，但他知道他會對自己好，所以他依賴他，喜歡他。

但是現在他害怕了，眼前的那個人再也不是會縱容他的那個人，不會一邊厭煩着，一邊還要還要照顧他。

手上的銀飾讓他很不舒服，可是他不想摘下來，不想看到他發脾氣的樣子，近日來也越來越接受不了燦爛的陽光了，那讓他頭暈，很難受，真的很難受。

他轉身，向着盛安允走去……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身體越來越虛弱了呢，果然這銀器是有用的，看來不用送你去死，你早晚也會死在這裏吧，很好，你一個嗜血的惡魔，永遠體會不到人類的感情是什麽那麽接下來的日子讓我們互相折磨吧，看看到底是誰先堅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