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盛安允從別墅裏醒過來，哈爾睡在他懷裏，床頭櫃上pad還開着，正上演着什麽狗血偶像劇劇情。

“我喜歡你啊，為了引起你的注意，我做了那麽多事，你卻不肯看我一眼，他到底有什麽好，什麽都不如我，卻能換得你一心一意。”

忽而傳來一陣清澈的嗓音，“他雖容貌比不得你，卻心地善良，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所以你不配跟他比。你美其為了我，卻處處傷我，叫我如何傾心于你”

“呵呵，心地善良？他不過是個怪物，不人不鬼的怪物”

“那他也是善良的怪物，人有是非好壞之分，你憑什麽認定所有的怪物都是壞的，他們比你這種虛僞的人好上千倍萬倍……”

盛安允坐起身，拿過pad按掉，但最後那句話卻在腦海裏回旋，久久揮之不去。

你憑什麽認定所有的怪物都是壞的，所以他憑什麽認定那個人就一定幹過傷天害理的事情，那麽傻的一個人，會做出那種事嗎。

在醫院的時候他就有些質疑自己，到現在這種聲音在腦子裏越來越強烈，以致于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偏見早已直根于心底，時間或許會沖淡，又或許會讓他根深蒂固。

盛安允不知道他現在處于哪種階段，不管結果如何，都不影響他獲得事情的真相。

哈爾從他身上下來，嗷嗚了幾聲，盛安允以為他餓了，踢踏着鞋子去客廳給他找吃食。

站在偌大的客廳裏，有一瞬間的恍惚，客廳裏東西的擺放位置好像是變了，自己從記憶力翻找了半天，沒記得最近幾天有收拾屋子的情況，更讓他迷惑地是屋子裏隐隐飄散的味道，沒有消散，反而更濃了。

他不是特別細心的人，但對于味道卻是敏感的。

跟姜沐岚一起住過一段日子，對于他身上的味道自然很是熟悉。

迷惑間又想起來，他是為了給哈爾拿食物才出來的，可走過去看到哈爾的碗裏是滿滿的食物，那他剛才叫的那幾聲又為了什麽。

盛安允越想越不對勁，猶記得家裏安了監控，又走回卧室去拿了平板。

視頻裏除了陸蕭寧把自己背進卧室，并沒有其他人，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他一看便能分辨出來，視頻是被剪輯過了，有一段視頻在屏幕裏黑了幾秒……

盛安允臉色微微一暗，給陸蕭寧打了電話。

陸蕭寧接他的電話一向語氣不好，“又做什麽，我剛回到家，能不能先讓我沖個澡”

“你送我回來的？”盛安允挑眉道。

“不然呢，你重死了，我的腰都快累塌了，老胳膊老腿了把你背過來容易嗎，叫都叫不醒。有空減減肥，以後少吃點，生病都沒見你瘦。”

“我的身高體重正好，不需要減肥，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不光送我回來，還順便好心的給我打掃了屋子是嗎？”

陸蕭寧擡眼看了看伏在自己耳邊的姜沐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對着聽筒道，“該給我發個勤勞獎，畢竟我自己的屋子都不收拾”

盛安允狡黠一笑，摸了摸哈爾的狗頭，“那真是要感謝你了，為表誠意，明天來別墅吃飯吧，我做”

姜沐岚在這邊狂點頭，陸蕭寧撇嘴，手按着他的頭，薄唇輕起，卻沒出聲，看口型應該是，“吃個毛線”

“呵呵，不了，易凡出差要回來，別打擾我們夫夫和諧生活”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祝你們玩得愉快。”

陸蕭寧猶猶豫豫地挂了電話，他有些不敢相信剛才聽到的這句話，印象中，盛安允從來沒這麽客氣過，另外，每次他讨論到易凡的時候，盛安允總會各種怼他，今天這人是轉性了？說話的口氣怎麽那麽奇怪。

他扭頭看了一眼姜沐岚，憤憤道，“你這樣不行，這麽上趕着的往人家眼前湊算什麽呢，不會有人因為你聽話又乖就喜歡你，除非一見鐘情，不要怪我說你，忠言逆耳利于行，舔狗最後一無所有，你也不用拿我跟易凡做例子，我們不一樣，易凡他性情冷淡，如果我們兩個都不主動，那這份感情可能真的是相敬如賓，名存實亡了……”

姜沐岚不傻，自然聽得懂大概意思，但他不想承認，也左右不了身體的沖動。那個人身上的味道是獨有的，每次靠近，傳入鼻腔的氣息，總是一下一下刺激着大腦，他不否認自己想往他身前湊，因為他想要更多的刺激。

就好像是會讓人上瘾的東西，越是想要戒掉，就越是渴望。

指尖燃着的煙頭冒出縷縷青煙，他煩躁地将它按滅，鼻腔裏終于有了其他味道，深深地嗅了幾口，才感覺嗅覺又回來了。

剛才聽筒裏傳來的淡淡呼吸，腦海裏霎時出現那人的名字和人像，從回憶起來開始，那顆心再也沒停止它的躁動。

嘩嘩地水流聲沖破了腦內的屏障，盛安允默默地把身體埋進浴缸裏，任憑那溫熱的水流滑過全身。

眼睛緊閉着，可那個清澈幹淨地聲音總是回想在耳邊。

“安，洗幹淨了”

“真的好喝，你喝”

“好，好甜啊”

盛安允微微睜眼，額角被水打濕的發梢滴着水珠，順着眉峰滑落臉頰……

越不想記得的事情總是會幻燈片一樣在腦海裏放映，就像他過去最難熬得那段日子，不在腦海裏浮現就在夢魇裏折磨，總之是不想你忘記，就像姜沐岚，甩也甩不掉。

有人叫他盛先生，有人喚他總裁，唯這一個“安”，清澈又動聽。

“你這是什麽心情，想要就找回來？”

“去吧，找到他，再殺了”

“你喜歡他的，問問你自己的內心”

“不，你更恨他不是嗎，想想你的父母，想想那些無辜地人，清醒點吧，不要被僞善迷惑了”

“問問你的內心”

“醒醒吧”

聲音漸熄，若隐若現……

窗外是淡淡地夜色，他起身，浴巾松松垮垮地圍在身上，心底的疑惑并沒有被水流沖刷掉，他走回卧室，迅速地換上衣服，借着微弱地月光，向夜色深處駛去。

姜沐岚從浴室出來，明亮的大廳裏空無一人，他走回沙發上，開了平板繼續刷他的偶像劇。

一杯紅酒，一杯養生茶，靠手邊放着，好不惬意。

陸蕭寧在卧室裏跟易凡聊着視頻，“你什麽時候回來？我都想你了”

易凡擡頭，遞了個魅色的眼神給他，“寧寧，對不起，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很累嗎”

陸蕭寧稍稍委屈，“倒不是大事，就是特別想你，小傻子也很聽話，就是盛安允那家夥總是不讓人省心，我煩透他了”

“我還沒找到那人，我明天先回去，我已經拖那邊的人在找了，只要有阿岚的消息，他一定會出現”

“不是吧，小傻子有愛人了？”

易凡默默扶額，“寧寧，不是你想的那種樣子，就像是阿岚救了我，那人救了阿岚，但兩人之間并不只是這樣，說起來有些複雜，阿岚沒有告訴過我，但現在他們理念不同，所以是死對頭”

陸蕭寧了然，“我明白，大概就是像他跟盛安允現在的狀态，那人一定是以為小傻子背叛了他，背叛了他們的凄美愛情，哎呀，我去，這樣說起來，盛安允要是插進來，那就是三角戀啊，我靠，我靠，夠勁爆”

易凡太佩服他家寶貝的想象力了，以致于久久都沒想出反駁的話來，看着他自娛自樂的樣子，又覺得甚是可愛。

易凡微笑着看他，“想我，明天記得過來接我，我也想你了”

“嗯，你休息吧，感覺臉色都不好，明天回來要是還是這種狀态，小心揍你”

“知道了，你也早點睡”

陸蕭寧從卧室走出來，便看到姜沐岚埋在沙發裏，看着平板。

“在看什麽”

“吸血鬼騎士，好看的”

“那有什麽好看的，電視是演出來，而你的生活比他們還真實，話說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三角戀關系，特別好奇”

姜沐岚從屏幕中擡起頭來，“三角戀是什麽，你和誰？易凡會不高興的”

陸蕭寧眸色一沉，“什麽鬼，我說的是你，如果沒處理好自己以前的感情，你一定不要去招惹盛安允，他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強大，尤其在感情上特別脆弱”，陸蕭寧看着他迷茫地眼神，嘆了口氣，“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麽，你又不懂，你要是知道，就不會這樣了，小傻子”

姜沐岚：“不懂”

“不懂就算了，我先去洗澡了，你累了就去睡”

……

車緩緩駛入別墅。

盛安允從車內下來，像個魅影般走進漆黑的夜裏。

門鎖微微響動，姜沐岚回頭，呆愣在原地，視野不斷縮小，再縮小，直到他看清栖身過來的人。

姜沐岚腦子一時空白，無法思考，也無法做出反應。

然而下一秒，他被推倒，桎梏在沙發角，盛安允氣的手握成拳抵在沙發沿上，另一只緊緊地箍緊他的下巴，眼中的憤怒到達極致。

盛安允貼近他，目光緊緊鎖在他那張白皙漾人的臉上，聲音怒不可遏，“你果然在這裏”

姜沐岚呼吸着他身上獨有的香氣，腦子裏最後一根弦順勢繃斷，聲音顫抖着，“安，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