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母親”

“不要哭，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如果我不在了，也望二老可以很好的照顧自己，不孝兒不能再服侍你們了”

黑暗的老舊房子內，黑發青年瑟縮地躺在床榻上，褐色的眸子下挂着淡淡憂傷。

他知道他要不行了。

嗚咽的哭泣聲充斥着整個房間，旁邊兩位哭的撕心裂肺的人是他的父母，他想在彌留之際安慰一下他們，可發現病痛已經把他折磨的沒了力氣，就連說話都是拼盡了全力。

“少爺，您不要說這樣的話，您的病會好的”

青年虛弱地開口，“有安，我已是将去之人，如果可以，請代替我照顧我的父親，母親”

“求您不要再說話了，還有機會的，一定會有人能救少爺的，我現在就去找”

疼痛難過交織在一起，他已經茍延殘喘了許久，這樣痛苦的活着，已經讓他的身體不堪重負，能一了百了也算是另一種解脫。

“咳咳”一口鮮血随着咳嗽聲狂噴而出。

他努力地睜眼，還不想這麽快就睡過去，還沒有遇到傾心的人，還沒有傾注一腔熱血，更沒有好好認清這個世界……

“想活？”

意識混沌中一抹高大的黑影矗立在他眼前，模模糊糊有些不清楚，但那帶着辨識度的聲音卻清晰可聞。

“想不想要活下去”

青年緩緩的啓口：“你是誰”

“不要問我是誰，只要告訴我想不想要活下去，我可以救你”

像是在浮沉的大海中抓住了一棵救命的稻草，他一邊流淚一邊顫抖着出聲，“大夫說這世上無人可以救我”

“如果我說可以，不過要你付出相應的代價”

“這位大人，您真的可以救小兒嗎”

青年在那猩紅的眸子裏，看到自己形容枯槁的身影，影影綽綽，不明顯，卻足矣讓他看清現在的自己，“父親，母親，天下沒有如此幸運的事，兒子壽命已盡，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你們，只望二老珍重身體”

……

青年再次從疼痛中醒來，喉嚨裏燙人的厲害，腥天的血氣灌入喉間，迫得他熱血沸騰，像忽然注入了什麽靈芝一類的藥物，全身血液奔騰而來，肆意流淌着……

他緩緩睜眼，映入眼簾的是一派血跡斑斑的場面，父親母親倒在血泊中，好似沒了呼吸一般。

他掙紮着起身，伸手去探他們的鼻息。

一時間天旋地轉，眼前是數個虛幻的身影。

“你對我的雙親做了什麽”他拼盡全力，顫抖着喊出來。

男人斜了他一眼，微微開口，語氣生冷：“我只是同他們做了一場交易，只要他們把命給我，我便救他們唯一的兒子”

青年栖身過來，揪着男人的外袍，“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殺我雙親”

“只是一場交易，你生，而他們死”

青年一拳過去，恰被躲了過去，他不甘心，拔了床頭的佩劍過來，一劍刺了過去。

男人這次沒有躲避，可怕的是利劍穿過胸膛，起初滲着血的傷口又快速的愈合了起來。

青年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看到了？沒人可以殺得了我，我不生不死，而現在的你也一樣。”

說罷，男人強硬地從他手上拿過劍，照着青年的胸口處刺入一刀。

沒有疼痛，沒有傷口，只有一絲血跡。

“看到了？”

“這是為何”

“現在你同我一樣，不死不滅，而代價就是你雙親要淪為我的食物”

男人輕笑着，風一樣不見了蹤影，“我還會再來，因為你會需要我”

青年跪倒在血泊裏，淚水濡濕了雙眼，雙手微顫，利劍在胸口劃了幾十刀，而他卻完好無損。

“殺了我”

“殺了我，呃啊……殺了我”

“讓我死去，求你了……”

……

盛安允驚醒，将身邊的人揉進懷裏，輕拍着他的後背，安慰着，“好了，沒事了，是夢，夢而已，我在”

姜沐岚呼喊着醒過來，碎發濕漉漉地粘在額頭，他做了一個極其可怕的噩夢，依稀記得夢裏少年那心如死灰的神情，宛如一具枯死的屍體一般，他不能原諒，所以不停地在折磨着自己。

盛安允看着他發紅的眼睛，疼惜的又把人往懷裏緊了緊，“阿岚，別怕，是夢，我在這裏，我陪着你呢”

溫熱的呼吸，律動着的心跳将他從恍惚中拉了一把，也喚醒了他。

姜沐岚仰頭望着他，輕薄的雙唇抵在他下巴處，貓咪似的蹭了幾下，“你會陪着我？”

盛安允微微一愣，垂眸看他，“是夢，別怕，有我陪你”

冬日裏，淡灼的月光映在別墅裏的最後一抹也在靜谧中慢慢消失殆盡，床下是一片淩亂不堪的衣物，姜沐岚貼近他的胸口，聽着那處傳來的聲響，回憶起了那句話，“心跳動着就是我愛你，那天它不跳了，我的愛也随着終止了”

盛安允低頭看着他，緩了緩問道，“渴嗎”

姜沐岚搖搖頭，情緒還沉浸在那個夢裏，久久不能恢複。

床頭的玻璃杯裏是鮮紅的液體，散發着誘人的味道，盛安允輕抿了一口，故意粘了些在嘴角，誘惑着道，“吻掉”

此時的姜沐岚就像剛剛失憶那會兒的小傻子，盛安允吩咐什麽做什麽。

他仰着頭，慢慢湊過去，溫熱的唇輕輕擦過嘴角，而後又緩慢的向頸側移動，他還記得，那個獨屬于他的地方。

盛安允被吻得一個激靈，按着姜沐岚的後頸就把人提溜了起來。

姜沐岚眼裏灼燒着猩紅，有些控制不住唇上的饑渴，他難耐的望向盛安允，眼底浮出一片怒色。

盛安允覺得好笑，這好像是姜沐岚第一次用這種眼神看他，他翹着嘴角，戲谑道，“寶貝，你這樣看着我倒不像是瞪眼”，一邊說着一邊慢慢靠近他的耳廓，覆在耳邊低沉道，“倒像是勾引”

姜沐岚嗤他，“無恥”

“呵呵，你應該知道什麽是真正的無恥”

姜沐岚被磨得沒了脾氣，也不想再跟他繼續談論去，他掙開他，起身。

忽然發現自己只穿了一件寬松的襯衣，腿隐在襯衫下，将遮未遮，好一片旖旎。

剛剛盛安允是想質問他為什麽要裝傻，被這樣一攪和又給忘了，不過現在也是寵着，想着姜沐岚玩夠了這種戲碼也就回來了。

“衣服？”姜沐岚問。

盛安允一個翻身下床，從背後将他抱住，淡淡地答，“我衣櫃裏有，穿我的”

姜沐岚伸手，一個個掰開他環着的手，玩味地問，“我要我的”

盛安允不依不饒，“你的不是在身上穿着？”

姜沐岚的衣服為了今晚的聚會特意穿了合身的襯衣，不論碼數和身形都是與他最相配的，而此刻他身上這件，寬大又松散，穿在自己身上完全大了兩個號，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惡趣味。

他心中一動，挑眉問道，“盛總原來喜歡這種調味料？”

盛安允疑惑，重複道，“調味料？”

仔細一想，又覺得自己的智商大概出現了短暫性缺失。

生活的調味劑是愛情，而愛情的調味劑則是“情意綿綿”……

了解過後，盛安允眸色一沉，将人轉過來面對着，“我的生活比較重口味，偏愛各種調味料，如果你也不介意，可願意同我一同嘗試下。”

姜沐岚拒絕，一把推開他，“盛總這般人物，害怕沒有稱心如意的調味品，大概只要你揮一揮手，各種各樣的調味料定然會自動送上門來”

盛安允笑着在他唇上吮了下，“千奇百怪，我只中意你一種，越熬越香的這種”

姜沐岚尋着他的目光瞥了他一眼，薄唇輕起，“你……唔”

下一秒，未出口的話就被堵了回去，而後他聽到他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麽，無恥？衣冠禽獸？還是什麽”

姜沐岚瞪着眼睛看他，仿佛一顆鮮紅的心髒被窺探了一般。

盛安允輕笑，“易凡前幾日把你能說出口的髒話給我羅列了一遍，所以我已經對這類型的詞免疫了。”

“所以呢”

盛安允瞪了他一眼，“所以不要說些破壞氣氛的話，我的喜歡就是最直白也是最真誠的”

“for one night”

“不是，我在等着你交付真心”

“我還有心嗎”

“先寄存也可以”

“沒有了，已經交了”

盛安允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胸腔，“在這裏，要融為一體”

說罷，伸着胳膊将人攬進懷裏，“所以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

姜沐岚沒有回，他知道自己鬥不過他，只好徹底放棄了掙紮。

姜沐岚不傻，他的修煉段位遠不如盛安允，差了一百多年的情報不說，對于他的撩撥，他從來沒有抵抗的餘力。

盛安允其實沒有其他想法，偶爾的挑逗也是因為想從那張淡色的臉上看出點其他情緒來，自從他恢複記憶，臉上的表情複雜了些，眼眸也跟着深沉了許多，少了歡快在臉上，更多的眼角總是挂着的淡淡的憂傷。

盛安允知道痛苦折磨着一個人是什麽感覺，但每個人的遭遇又有千萬種不同，他相信沒有什麽感同身受，所以一直不去問他，也不想過多參與他的過去，他喜歡的，愛着的是眼前的人。

姜沐岚知道他的意思，也能明白他讨巧的意思，但他其實沒有在意過以前發生的那些事，他甚至比盛安允更要痛恨自己的身份，但因為無法改變，所以他想試着從其他方面改變這種境況，無疑眼前這個人能看到他的心底所想，所以他樂意也情願陷入這場情海中，被寵着，被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