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燒飯

“媽，你為什麽突然對我和妹妹這麽好？你之前還說不管怎麽樣都不會讓我去上學的，說那是浪費錢……”

沈堂平在外頭偷聽了一會兒，原本想要推門進去的，結果聽到兒子問出這句話，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小心翼翼地靠在門邊，豎起耳朵繼續聽。

“其實啊，媽是做了一個夢……”

江小河就知道剛才那套反省的說辭說服不了沈二毛，于是心裏一轉，重新想了個理由開口道。

“夢？什麽夢？”沈二毛聞言好奇地眨着眼睛問道。

“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媽把這一輩子都給過完了，但是過得啊…并不好，你外婆和幾個舅舅拿完我們家的東西就不管我們了，你和妹妹長大了也過得很苦，咱一家子都被人欺負，媽最後是被老天爺用雷給劈死的，死了就醒了，醒了就好像真過了幾十年一樣，忽然就覺得自己之前做得事情都太錯了。”江小河嘆息了一聲，臉色故作惆悵，開始和兒子瞎掰扯。

沈二毛聽得一愣一愣的，一知半解，倒是門外的沈堂平，聽明白了之後止不住地震驚和意外，好半晌都沒回過神來，還是鄰居家的陳老頭路過和他打招呼才反應過來，輕咳了兩聲，調整好狀态拎着鋤頭推門走了進去。

“堂，堂平，你回來了？我……我先去給你們做午飯去！”

江小河聽到後頭傳來的開門聲，回過頭看到沈堂平回來立刻從地上站起身，結結巴巴地叫了聲，而後眼珠子一轉，轉身一溜煙兒地就跑到廚房裏去了。

“爸，爸！今天我吃了兩碗粥糊糊，吃得可撐了！”沈二毛見到沈堂平倒是很高興，舉着小樹枝興奮地跑了過去，拍着圓滾滾的小肚子和他道。

“還有麥乳精，媽還給我泡麥乳精喝了，我從沒喝過那麽好喝的東西！”

“你喝麥乳精了？那不是給妹妹喝的嗎？”沈堂平聞言驚訝道，他記得一小袋麥乳精可沒多少。

“妹妹也吃了，媽喂的！和我一樣喝一碗，媽說泡一次只要一勺，夠我倆每天一起吃！”沈二毛用手比劃着碗的大小。

沈堂平聞言沉默着沒有說話，皺起眉頭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爸，爸你快來這邊看！今天我們還給妹妹起名字了，我和媽想了好多的名字，都用樹枝寫在地上了！”

沈二毛并沒有看出沈堂平的異常，見他不說話便拉過他的手，來到他和江小河之前蹲的地方，指着地上土地道，語氣頗有幾分炫耀的意思。

沈堂平聞言順着兒子的手指看去，果然在地上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字，都是用樹枝寫的“嘉柔”、“如雲”、“穆清”之類的好聽又好看的名字。

“這些都是你媽給妹妹取的？”沈堂平見到地上這些字，眼神微微有些波動。

“是啊，媽說她最喜歡穆清這兩個字，因為兩個字的意思是，是清什麽，什麽和，和來着……”

“清和之氣，太平祥和。”沈堂平接過話道，他剛好在外頭都聽見了。

“對，就是這個意思！”沈二毛興奮地點了點頭。

“你在這兒繼續玩，爸去廚房看看你媽。”沈堂平站着看了一會兒，而後微笑着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轉身向着廚房方向走去，

……

廚房裏，江小河已經着手開始燒菜做飯了，平時家裏的飯早上是沈堂平做，中午也是他，如果他做工回來得晚，那就是沈二毛做，反正不可能是原主動的手，當然，也不是原主不會做飯，而是她大多數時候都跑到娘家去幫忙了。

“我來吧，你早上帶孩子也累了。”

沈堂平進去的時候江小河已經洗完菜開始切了，于是上前想接過她手裏的菜刀。

他也不是個不通情達理的人，早上江小河在家照顧了女兒，又難得陪兒子，教他寫字，看二毛這麽高興沈堂平心裏也跟着舒坦，就不對江小河冷臉了。

“不用不用，我還沒給二毛做過飯呢，今天中午就讓我來做吧，你進屋裏去休息！”

江小河向旁邊挪了兩步靈活地避過沈堂平伸來的手，對着他笑了笑，然後将砧板移到自己面前繼續切菜。

她上輩子還沒嫁過人，十九歲的時候末世爆發，死時也才二十五歲，除了出去做任務必要時候和隊友合作有的肢體接觸，其他時候連男性的手都沒正經摸過，所以這回穿越忽然多了一個丈夫，江小河心裏還是挺慌的，就希望和他呆在一起的時間能盡量少一些，好減少兩人間相處的尴尬。

沈堂平看着面前性格和态度明顯有所變化的妻子，想起剛剛在院門口偷聽到的那些話……當時二毛問江小河為什麽忽然變得對他和妹妹好了，後者解釋說因為自己做了個夢，在夢裏過了幾十年，之前在門口的時候沈堂平還不太信，但是現在覺得還真的有些玄乎。

“那行吧，你要幫忙就來屋裏叫我。”

沈堂平想了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于是暫時放棄了思考，和江小河說了一句就轉身出了廚房，到屋後面的井旁舀水洗臉去了。

江小河見沈堂平離開也是松了口氣，切菜的動作也快了一些，家裏其實沒多少菜，就紅薯和紅薯藤還有山上挖來的野菜，紅薯是隊裏分的，紅薯藤則是挖紅薯時候生産隊不收的東西，很廉價，一般用來喂豬，只有家裏很窮的才囤起來給人吃。

江小河抓了一把洗好摘好的紅薯藤和葉看了看，想起末世前自己和同學朋友在外面聚餐，炒紅薯藤變成了在餐廳賣十幾塊甚至幾十塊一的熱門健康蔬菜，止不住有些感慨。

“時代好不容易進步了，我卻又給退回去了。”

江小河回憶起從前，心裏也是升起一股子惆悵，誰能想到她一個連男生手都沒牽過黃花大閨女，一夜醒來穿回了平行小說世界的七六年，不僅有了男人，連孩子都有兩個了……

将手裏的番薯藤放在一邊，江小河抛開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在廚房裏找油準備開始炒菜，結果找了一通，發現只找到了小半盒的鹽，其它什麽調料也沒有。

“二毛，家裏沒油了嗎？”

找了半天沒找到油和醬油醋，江小河也是跑出去拉了院裏在地上玩畫畫的沈二毛問道

“家裏上次炸的菜籽油剩下的不是上上個月的時候就拿去三舅家了嗎？”沈二毛疑惑地擡起頭來反問道。

“哦哦……媽忘記了，昨晚這夢做得媽都迷糊了。”

江小河聞言摸了摸鼻子，又轉身跑回了廚房，既然油都給江大山家了，那其他調料也不用問了，估計都一樣。

回了廚房看着空空如也的竈臺，江小河無奈地嘆了口氣，她知道原主扶弟，卻沒想到她能扶到這個程度，有西瓜送芝麻也就算了，家裏連芝麻都沒多少，她也能一粒粒搜集起來打包送過去，真真是極品！

江小河沒辦法，只能直接上手幹炒菜，在末日的時候她也不是沒做過大鍋飯，末日初期小隊在野外就是用的柴火和大鍋煮東西，不過除了環境艱難點，調料還是全的，畢竟自己有空間，掃蕩物資的時候油鹽糖醬油醋一樣不缺，甚至連燒烤的孜然胡椒粉之類的材料都順手裝進去了。

……

在燒糊一鍋紅薯藤之後，江小河實在是受不了了，清洗了一番之後從空間裏偷偷的拿出了一小瓶橄榄油，往鍋裏頭倒了一點點。

“呲啦。”

油一入鍋，再生火，香味頓時就飄出來了，江小河重新扔進去了一把番薯藤，再炒果然順手了許多，也沒有再糊鍋了。

不過江小河也沒放其他材料，她現在和沈堂平不熟，如果被他發現自己空間的秘密也不知道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所以只有想辦法把東西安上來源，才可以在家裏光明正大地拿出來。

……

“媽，今天中午是有肉吃嗎？”

沈二毛又是聞着香味過來的，和早上只敢躲在門口偷看不同，這會兒直接掀開了簾子探進頭來，大着膽子問道。

“哪有肉，還是和前幾天一樣吃紅薯藤和紅薯粥。”

江小河将鍋裏燒好的菜盛出來，然後放到了竈臺邊上，準備洗鍋做飯，家裏只有糙米，所謂的紅薯粥就是紅薯加一點糙米，比早上的糊糊粥稠一些，對沈家來說已經算是很金貴了，大多時候連糙米都沒有，只有挨到一年一次隊裏結公分按人頭發糧那會兒才吃得到。

更氣的是，沈二毛的爺奶是跟沈堂平他大哥一家去了鎮上，原主不出工，他們家就只有沈堂平一個勞動力，沈二毛偶爾去幫忙拾草，也賺不了幾個公分，年末按人頭分糧只能分三份，在公分裏扣也沒剩下幾個錢了，原主還把這原本就不夠吃的糧食分給弟弟和娘家，自己一家人挨餓，簡直扶弟扶到喪心病狂的程度。

“不是肉也好香啊！”

沈二毛忍不住跑了進來，湊到竈臺前墊着腳尖使勁地吸着鼻子聞香氣，他長這麽大還沒吃過肉呢，媽做的菜就已經香成這樣了，不知道如果肉燒起來會香成什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