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殺人啦（入v公告）

“好你個江小河，竟然一個人偷偷跑到鎮上面去賣孩……”

金春花和江小山兩人蹲在沈家門口等了一上午了，連午飯都帶來準備在這邊吃了，結果餅子吃了沒幾口就遠遠地看到牛車駛過來，見上頭坐着的人是江小河，金春花想也沒想就沖了上去，還是江小山見王有成在趕緊上去将她攔了下來。

“媽！還有外人在呢！”江小山壓低聲音在金春花耳邊提醒道。

雖然這年頭家家生的孩子都多，養不起把孩子丢了賣了的也不少，但人家這都是偷摸做的，若是拿到明面上買賣人口可是犯法的，在家裏頭說說還好，被外人聽見要傳出去那可就不得了了！

金春花一聽兒子的提醒，立刻把嘴給閉上了，轉頭深深地看了一旁的王有成一眼，走上前就去拉自家閨女，“小河你下來，媽有事兒要和你商量，咱屋裏頭說去！”

“有什麽事就在這兒說吧，老王哥是堂平的好兄弟，說不得遇事還能給咱們出出主意，對吧老王哥？”

江小河閃身躲開金春花的手，轉頭對着王有成示意道，金春花每次來找她不是吵架就是要讓她賣女兒，趕多少次都趕不走，臉皮倒是厚得和城牆似的，這次來準也沒好事，堂平還沒下工回家，她帶兩孩子可不想和他們過多糾纏。

“沒錯，我這人最喜歡給人出主意了。”王有成一看江小河的眼神也是立刻會意，跟着點了點頭道。

“诶！你這賠錢貨還沒賣？！”金春花聞言氣得不輕，剛要再上去拉人，卻是看到了她懷裏抱着的閨女，頓時瞪大了眼睛。

沈穆清一上午都醒着，路上喝了點奶倒是睡過去了，此時正安安靜靜地窩在江小河的懷裏，加上兩空布包遮住了她的臉，一開始倒是沒讓金春花瞧見。

“我說了多少遍我不可能賣女兒，您腦子怎麽就這麽不好使呢？”

江小河累了一上午，又是登記戶口又是賣東西的，還來回這麽趕路，已經沒有精力和金春花吵架了，直接甩了她一眼，抱着孩子下車。

“不可能，三哥也說了，你肯定是想要一個人獨吞這份錢！”江小山這時候也是跳了出來，“義憤填膺”地道。

“呵，獨吞？我的确想獨吞，我的女兒是我的寶貝疙瘩，給我千金都不換！”

江小河聞言冷笑着回道，同時不着痕跡地将手背到了身後，對着還在牛車上的沈麒書揮了揮。

沈麒書也不是第一次幹這事兒了，看江小河的動作立刻就明白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着，趁着金春花和江小山沒注意，一溜煙兒地就從車後頭翻了下去，跑去地裏叫人了。

“小王啊，你拉牛車也辛苦了，先回家去休息吧，我這邊有點家事要處理。”

金春花沒注意到偷溜掉的外孫，她的注意力只在江小河和王有成身上，前者的話幾次都讓她想要跳腳，但無奈有王有成在始終沒法施展開手腳，江小河又不進屋，就只有想辦法先把人給支開。

“對啊老王哥，這都中午了，嫂子估計也在家燒好飯等你了。”

江小山也是同樣的想法，他前頭和金春花就商量好了，等江小河人回來，有錢搶錢，沒錢就搶人，他還不信他二姐膽子那麽大，敢去上頭告他們，所以只要王有成一走，他們就能動手了。

“不着急，我家裏吃飯時間晚，看着日頭，估計還有差不多兩刻才開飯呢，我再在這兒休息會兒。”

王有成也是明白人，一眼就看出金春花兩人想找江小河的茬兒，于是也不急着走了，直接在車板上靠了下來，手裏頭把玩着柳條，當真休息了起來。

他可是答應過沈堂平，照顧他的妻兒，把母子三人平安送到家的，現在雖然是送到門口了，但還不算安全，那自己就再呆一會兒。

“你，你怎麽可以賴在人家門口！”金春花按捺下想要罵人的沖動，拉着臉走到車前問道。

“老王哥想在這裏待多久就待多久，我允許的，倒是媽，您準備什麽時候走啊？”江小河在旁接嘴道，一邊說一邊扭頭往後看，盡量在人來之前拖延時間。

……

“爸！劉叔！不好了！”

“外婆和四舅來我家搶妹妹了！他們要把妹妹給搶走賣了換錢！！”

沈堂平幹活的地兒離家也不遠，走完一條小路就能看到一片田，然後沿着最外邊的田埂一直往前走五十多米就能看見了，最近幾天隊裏在種小麥，除了小部分修水渠的，村裏大半的男人都集中在片。

沈麒書也很機靈，等出了小路踏上田埂，還沒看到沈堂平就先喊了起來，沿着田埂邊喊邊跑，一路喊過去所有人就都聽見了。

“咦，這不是沈家的小子二毛嗎？”

“怎麽跑得這麽着急？是家裏出什麽事了嗎？”

沈麒書這麽一喊，田裏幹活兒的人便紛紛直起了身子往前頭看，好奇地和身邊人交頭接耳起來。

“你們沒聽見啊，那孩子剛喊他爸和隊長呢，說家裏來人搶妹妹了，要把妹妹給賣了換錢！”

“搶孩子賣？人販子嗎？！”

“不是人販子，我聽二毛說好像是他外婆和四舅！”

“诶，那不就是江家的金春花和江小山嗎？昨天我還看江小山去相親來着，穿着倒是體面，沒想是這樣的人。”

“那金春花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上次我不小心磕碰到她，就來我家門口罵了一整天。”

“……”

這年頭村裏沒什麽娛樂設施，大夥兒最大的樂趣就是在幹活的時候和隊友聊聊天，說說村裏的八卦什麽的，平時一些小新聞都能聊上大半天。

比如王家的媳婦兒生了對龍鳳胎，周家的孫子偷了趙家院裏的梨，還有哪戶人家的雞被黃鼠狼給叼了之類的，乍一出現個“搶孩子賣”的大新聞，頓時如同油入沸水，在田間炸開了鍋。

“爸…爸！！”

沈麒書一路跑一路喊，等跑到沈堂平負責的那塊地的時候，喊得嗓子都冒煙了，彎腰雙手撐着膝蓋，累得直喘氣。

“怎麽回事？你外婆又來咱家了？”

沈堂平遠遠地就聽到兒子喊自己了，老早就扛着鋤頭翻上了旁邊的田埂，小跑着迎了上去。

“不止外婆，還有四舅……”沈麒書直起身握住了沈堂平的大手，一邊喘氣一邊道，看起來是跑不動了。

“不急，爸背你回去，你先順順氣在路上慢慢說。”

沈堂平心裏惦記着家中的情況，也是顧不上幹了一上午有些疲憊的身子了，直接伸手将兒子抱到了自己肩上，另一邊則是扛着鋤頭，快步地往家的方向走。

“我和媽坐王叔叔的牛車回來，結果一到門口就被外婆和四舅給攔住了！他們原先沒看到妹妹，還說媽去鎮上是為了賣妹妹獨吞錢，後來外婆看到妹妹眼睛都亮了，想支開王叔叔！”

沈麒書被沈堂平背着，也是沒多久就緩了過來，急急地說了一大串，倒是沒有像剛才喊得那樣誇張，把剛剛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如實和自家爹簡潔地描述了一遍。

“爸，他們一定是想搶妹妹，好拿去換錢給四舅蓋新房對不對？！”

“以你外婆和四舅的性子的确有可能那樣做，你還是聰明的，知道及時跑來地裏告訴爸。”沈堂平聞言眉頭也是深深地皺了起來，腳下的步子更快了些，扛着鋤頭和孩子跑得幾乎要飛起來。

“是媽叫我來的，不然我也給吓懵了！”沈麒書坐在沈堂平的肩頭，雙手緊緊地抱着他的脖子，身子跟着他的腳步一颠一颠的，連帶着說話都帶着顫音。

“不怕，有爸在，會保護好你們三個的……”沈堂平臉色堅定地道。

……

沈堂平邊跑邊道，可身上負重速度又快，等跑到三分之二的路程時卻是連氣都有些喘不上來了。

其實也不怪他，這幾年家裏幾乎沒有一點油水，有吃的又總是省着給兒子，常年吃不飽卻還要為了多掙點公分下地幹重活，身上瘦得幾乎沒多少肉，脫了上衣連肋骨輪廓都印得清清楚楚。

而且如果江小河沒有穿越過來代替原主，這種狀況再維持下去沒幾年沈堂平就活活給熬死了，死的時候也就三十歲出頭，卻是嚴重的營養不良和過度勞累。

“爸，要不你放我下來吧，我現在力氣多着，能自己跑過去的！”沈麒書并不知道這些緣故，見爸累成這樣也是皺起小臉擔憂地道。

“好，你下來跟着我。”

沈堂平也不是個強要面子的人，自己的身體情況他很清楚，聽到兒子的話立刻停下腳步将他先放了下來。

沈麒書下來後沈堂平立刻覺得輕松了不少，跑得也更快了些，于是接下來父子倆都沒說話，一路緊趕慢趕，終于是在那邊打起來之前趕到了自家門口。

……

“爸，你一個人過去會不會打不過外婆和四舅？”

沈堂平看到家門口的景象，扛着鋤頭毫不猶豫地就要沖過去，下一秒卻是被沈麒書拉住了衣角，低頭一看，兒子的小臉上盡是擔憂和着急。

“不怕，你王叔也在，一會兒隊裏的劉叔也過來了，還有村裏的其他人，下了工估計也會來看熱鬧。”沈堂平不太擅長安慰人，伸手輕拍了拍兒子的腦袋道。

“那爸你小心一點……”

沈麒書聽沈堂平這麽說頓時就放了大半的心，松開手讓他過去了，劉叔是管生産隊的小隊長，不僅爸歸他管，四舅也同樣歸他管，他一個人就能抵十個人的用處了！

……

“堂平，你可算是回來了！”

王有成雖說留下來沒走，但他不太清楚事情的根本，一個人也說不過金春花和江小山，此時見到沈堂平扛着鋤頭走過來，倒是面色一喜，心裏的石頭也終于是放了下來。

剛剛沈麒書偷偷跑去叫人後，金春花各種耍伎倆，她知道有外人在不好明着動手搶，就想着先動動嘴皮子把孩子從江小河那兒騙過來，看得王有成那叫一個膽戰心驚，不過好在江小河內心堅定，任憑金春花好說歹說，把壞話好話都說盡了也不上當，只站在牛車後面不給她眼色。

“沈堂平，是不是你教唆我閨女讓她變成這樣的？！”

金春花沒趕走王有成，又費了大半口舌，心裏正窩火着，見沈堂平過來便直接把炮口對準他，把火氣都撒到他身上去了。

這兩天江小河的變化實在是有些大，金春花想來想去也想不出是怎麽回事，在她看來，也就沈家這小子能影響到她這個閨女，畢竟是夫妻，整日處在一塊兒，晚上還睡在一起，吹枕頭風是再方便不過的了。

“哐當！”

沈堂平冷着張臉，扛着鋤頭走到了金春花的面前，也沒回答她的話，而是直接舉起鋤頭，幹脆利落地砍了過去。

“啊！！”

鋤頭擦着金春花的臉劃過，帶起一道勁風，最後狠狠地砸在了地面，發出了哐當地一聲巨響，直接在她腳邊砸出了個坑來。

金春花沒想到對方會有這樣的動作，被這一記鋤頭吓得腿都軟了，尖叫了一聲後退兩步跌坐在了地上，顫着手摸了摸臉，感覺自己脖子都涼飕飕的。

“我警告你們，要是下回再敢打我閨女的主意，我這鋤頭就不會像今天這樣砍偏了。”

沈堂平臉色沒什麽表情，可一雙眼睛卻是犀利得很，加上他臉太瘦，這眼睛就更加凸顯了出來，眼裏的光陰沉沉的，直看得人心裏發毛。

“哎喲，殺人了！沈家小子要殺人了啊！！”

被他這目光一掃，金春花和江小山都不由自主地往後挪了挪，看着地上那土坑一時間安靜地像鹌鹑，不過金春花到底按捺不住，等沈堂平拎着鋤頭轉身往牛車那頭走的時候，就立刻扯着嗓子喊開了，喊得周圍一圈的村民都聽到了，都紛紛開門出來看熱鬧。

“殺人？你說誰要殺人了？”

而這個時候，劉隊長和田裏的其他人也是陸陸續續地趕來了，劉大洪見金春花坐在地上撒潑，也是伸手按了按太陽穴，有些頭疼地上前問道。

“是我女婿，我女婿沈堂平要殺我！”

金春花見來的人是管自己兒子小隊的劉隊長，臉色一變，也是稍稍收斂了一些，不過只降低了聲音卻并未從地上爬起來，坐在原地擡手指着不遠處的沈堂平“告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