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新年的十二點悄無聲息地到了。
自從市區內禁止煙花之後,如果把電視也關了,外面安靜的像任何一個平時的夜晚一樣,沒鞭炮沒煙花,也沒呼喊。
徐以青洗完澡,陶函已經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了,他翻身上床,把陶函抱起來親了親他的嘴唇。
陶函擡手摟住他的脖子,把他拉下來。
“新年快樂,哥哥。”陶函靠在他的頸部來回蹭了蹭。
徐以青把手指插入他的手指,兩人十指交握,徐以青關了燈,室內溫暖得可以不用裹緊被子裸着上身,兩人皮膚挨靠着摩擦,弄得他有些心猿意馬。
“想要嗎。”陶函忽然動了動。
“你不困嗎。”徐以青用氣聲問。
“困。”陶函蹭着他脖子,“好累。”
“那等睡醒了吧。”徐以青說,“我可以休息很久,休息到你開學。”
“沒幾天了。”陶函閉着眼任他摟懷裏,“哥哥,來吧。”
陶函做到一半感覺自己睡着了,徐以青兜着他的後頸,另一只手和他始終緊握着,在和他接吻。
之後怎麽了,他也不記得了。他恍惚間還想着,撩完就跑挺不道德的,希望徐以青起來別罵他…
半夜陶函被一陣動靜弄醒,才發現被徐以青死死抱着,感覺到對方的頭發蹭着自己的鼻尖,臉伏在自己的胸口。陶函發現他們的手還握着,就慢慢從徐以青的手中抽離出來。
徐以青忽然低低喘了口氣,又急促又驚恐,嘴裏還在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
“哥哥?”陶函馬上清醒了一些,想把人從自己身上拽起來,一摸摸到他一脖子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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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以青吸了口氣,猛然渾身一抖驚醒了,把陶函剛剛想把人從自己身上扒起來的動,又生生把他摁回去了。
“怎麽了怎麽了?”陶函只能抱着他背,“好了好了,沒事了。”
“我不想死……”徐以青閉着眼,渾身篩子似的抖,陶函感覺自己皮膚上都濕了,撫摸他背的手頓了頓。
“死什麽?”陶函說,“誰讓你死?是不是做夢了?”
徐以青平息了一會,才輕聲問:“做夢……”
“你擡頭看一眼我是誰?”陶函說,“認得我嗎?”
徐以青擡頭看着他,擡手摸摸他的臉:“我有病怎麽辦,我會死……我還死不了……”
“你有什麽病啊。”陶函摁着他的手安慰他,順手把床頭燈擰亮了,“是做夢,哥哥,做夢呢。”
“我好像割腕了……”徐以青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手腕上,疑惑地來回看了一圈,“怎麽回事……”
陶函好像有點明白了什麽,捏着他下巴迫使他擡頭看自己:“你看看我臉,看看我是誰。”
“……”徐以青皺着眉頭,額發和脖子上能看見亮晶晶一層汗,陶函看得出他在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眨眼的頻率相當快。
“函函……”徐以青雙手捂着臉,重重地吐了口氣,“我好像做噩夢了。”
“去洗個澡,身上都是汗。”陶函溫柔道。
……
“有時候連軸轉拍戲,你必須讓自己從早到晚都在那個角色裏。”徐以青去沖了個澡,回來換了幹淨的衣服,靠在床頭枕着枕頭,就着溫水吞服下了一些藥,“我拍戲的夜裏好幾個晚上醒來,也會仔細思考一下,我到底有沒有得什麽病……尤其是導演最後還加了一幕……我現在有點……對不起啊,吵醒你了。”
陶函搖搖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雖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一想到在劇組的多少個夜晚徐以青這樣吃不好睡不好,總是把夢境和現實混為一談的過日子,緊張,焦慮,在和這部戲分開之後的不到一周內還沒有辦法出戲,他就覺得心被揪得生疼。
難受死了。
“你別道歉。”陶函看着他,努力讓自己聲音能平緩一點,“我在呢,你別怕。”
“和我在一起老是這樣很累吧。”徐以青靠着枕頭閉上眼。
“不累。”陶函說,“你不要老這麽想……以前是我不好,以後不會了,真的,我只會越來越愛你。”
徐以青吃了藥,躺在枕頭上已經滿是困意了,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陶函怕他脖子難受,給他把枕頭抽走。
結果後半夜換陶函睡不着了,非常想給自己也來上兩粒藥。
早晨七點,陶函轉眼看徐以青還在睡,默默從床上爬了起來。
年初一是個晴天,他們兩家都沒有什麽親戚要走,陶函換了身運動裝,平時晚上失眠睡不着他就出去跑跑步,他沿着街跑了一段,本來以為就他一個大年初一吃飽了撐的出來運動,結果發現還有比他更風雨無阻的大爺大媽們。
他才搬來不久,但對這片區域還算熟悉,跑了三條街也沒見到菜市場,看見一個提着大包小包的大爺正晃悠過來,慌忙上去問路。
“爺爺,這附近哪裏有菜市場啊。”
大爺指了個路,陶函恍然大悟,還補了一句:“我怎麽記得它是在那邊的呢?”
“五年前就搬了!”大爺說,“你這是哪一年的事情了!”
“哦……好的。”陶函道了謝,趕忙向前走去。
聽說是為了市容建設,菜場被搬到了室內。陶函一進去,空蕩蕩的,過年基本沒什麽攤位在,偶爾看見一兩個對他格外熱情,一口一個“帥哥,來看看”,弄得陶函覺得自己大年初一跟逛窯子似的。
菜價也相當不友好,陶函買了小排想回去做排骨湯,一塊稱下來要一百多。
陶函伸手掏錢包,以為自己聽錯了:“啊?多少錢?”
“一百一,新年快樂。”老板一臉質樸地對他伸出了手機,“不收現金,支付寶還是微信?”
于是,提了快小一千的菜從菜場慢慢往回走。
他擡眼想找路,忽然覺得這一帶長得有點眼熟……這不是他和徐以青以前老來吃的馄饨攤那邊麽。
陶函頓了頓腳,憑着記憶往裏走想去打包一份馄饨,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來,于叔家馄饨要下午才開門。
那現在去也沒用了,陶函轉身準備走出去,剛一轉就和個人重重地撞了下肩膀。
“路這麽窄,別忽然轉頭啊。”過去的人兇巴巴地說道。
陶函覺得這聲音真是耳熟。
以他這種出門沒事兒容易撞熟人的體質,陶函馬上轉頭去看。
對方也一臉不爽地正在轉頭,陶函看見他的眼神,覺得他下一秒就要開怼了,但這表情還未消退一秒舒展了五官,露出了驚喜的表情:“陶老師?”
“……”陶函也很驚訝怎麽在這裏遇見于梓連這祖宗,“你怎麽在這兒啊。”
“哦,我原來家住這邊,過年都會回來。而且這不是要走了麽,來看看還要帶什麽。”
陶函點點頭,于梓連馬上道:“老師你家也住這兒?”
“是啊,前面那條橫馬路過去。”陶函用手劃了劃,“我之前就住前面那塊,不是拆遷了嗎。”
“對啊,我也住那邊,拆到旁邊了嘛,我們不會還是鄰居吧?”
陶函低眼,看見了于梓連手上一袋子的酒,他掂了掂解釋道:“這不快走了嘛,準備和我爸喝個酒。和他之前關系不太好,他喊我出國我之前也一直抗拒,想想他拉扯我也不容易……對了,我爸在前面擺馄饨攤的,不知道老師有沒有吃過啊,我走了之後,你可以去試試啊,順便照顧照顧他生意哈。”
“馄饨……攤。”陶函眨眨眼,“于……叔叔?開到很晚那個?”
“你吃過?”于梓連驚奇了。
“我不光吃過,我還從小吃到大。”陶函忍不住捂臉笑起來,心道這都是什麽事兒,人生處處是機緣巧合。
“那你要不要去我家坐會啊!”于梓連馬上說。
陶函想了想:“不了,家裏還有個等着我做飯呢……你爸今天還出攤嗎?”
“不出吧。”于梓連說。
“那算了,我還想說,晚上沒事兒和那誰晃過來吃馄饨,下回吧。”陶函說,“趕緊回去吧,初四……我會去送你的。”
“好。”于梓連點點頭,“那我先走啦,還有,謝謝紅包,新年快樂,祝您新的一年恭喜發財!”
陶函無奈地笑笑,和于梓連道了別。
推門進去,徐以青還在睡覺。陶函蹑手蹑腳走到廚房,把買的玉米和排骨分開,手機開始刷玉米排骨湯的菜單。
畢竟誇下海口要把徐老師喂胖…
把排骨煲上,陶函看看都九點了。到了被子旁邊,雙手撐着枕頭親了親徐以青的臉頰:“起來了,懶不懶啊你。”
“好香。”徐以青閉着眼翻了個身,“在煮什麽?”
“你起來不就知道了。”陶函說,“允許你今天睡懶覺,明天給我早起跑步去。”
“好。”徐以青坐起來。
他穿着棉質睡衣弓着背,雙眼還半睜不睜的,頭發還有點亂,陶函擡手捏捏他的臉,覺得也太可愛了。
看看,臺上呼風喚雨的徐天王剛起床的樣子。
徐以青坐了一會又垂下頭,向左傾斜靠到他胸口,閉着眼不動了。
“這是起床失敗了嗎?”陶函笑道。
“嗯……”徐以青說,“我再努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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