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海士滋手裏提着剛剛大采購回來的材料,一邊動作飛快的将他們分類整理存入自己的儲物戒指,一邊腳步歡快地踏入了西思雅的煉金術協會。
傍晚的霞光照的整個室內都鍍上了一層金黃,海士滋看了眼遠處的座地鐘,加快腳步往前移動了兩下,想要趕緊前往前臺。
他是來領取這個月的等級福利的,不需要花什麽時間,所以才來的那麽晚,心裏早就準備速戰速決。
“海士滋先生!”坐在吧臺裏的菲娜看到這位常常過來的紳士,頓時歡快地揚起了手,“好久不見了,您最近都在忙——小心!”
她的話還說到一半就匆忙的轉了一個彎,可惜還是沒有來得及提醒到海士滋。
只看見腳步飛快,健步如飛行走着的少年忽然原地一個踉跄,莫名其妙的就用左腳踩上了右腳的鞋跟,原地旋轉了兩圈,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海士滋表情變得有些郁悶,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從地上站了起來,随意的活動了一下腳腕。
還好還好,雖然這一次的傷又傷的莫名其妙的,但是他的身體素質注定了,不是特別嚴重的傷,不會對他造成什麽損害。
這樣想着很快就遺忘了自己剛剛的跌倒,也沒有想起總結自己剛剛跌倒的經驗,海士滋繼續腳步輕快地朝着櫃臺走去。
“菲娜,今天有可以進行四級考核的閣下在嗎?順帶幫我領取一下這個月的福利,清單我現在給你。”
海士滋随口問了一句,不過也沒有抱有多大的希望。
他并不是很在意自己能不能拿到四級的徽章。畢竟他學習煉金術的目的只不過是為了一個願望而已,并沒有什麽追名逐利的想法,或者在這個事業當中長久的做下去的目标。
不過煉金術畢竟是個耗錢的行當,如果能夠拿到高一級的徽章,多省一點錢,他還是很樂意的。
只是海士滋更多的偏向于在來到這裏的時候花整個白天在外面購買各種各樣優秀的材料,等到傍晚再來領取資源,避免錯失了需要的材料。
連帶着他也常常錯過下班時間随心所欲的四級以上考核的負責人員。
“有,今天薩姆閣下還在。”菲娜用餘光掃視了一眼旁邊标注的小本子,聲音欣喜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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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說他們今天要發出去兩個四級以上的徽章了?這可是她來到這裏工作幾年以來都沒有遇到過的情況。
海士滋頓時眼前一亮,飛快的轉頭看向旁邊的瑞恩:“你好,請給我一張四級考核的報名表,麻煩了。”
真是難得,以前倒是常常聽說這一位薩姆閣下一向早走,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竟然拖到了現在都還沒有離開。
但這确實是一個好時機,煉金術協會一向下午6點下班,離他們下班還有将近一個小時時間,足夠海士滋通過考核了。
————
林頓站在煉金術協會的牆角,手中托舉的一個跟他進行考核的時候所制作的差不多的水藍色圓球,輕輕的晃動着。
考核的時候所制作的東西是使用協會的材料制作的,理所當然的也在考核結束之後上交了。
這是他下午所制作的那個煉金術品的原型,也是他前段時間剛剛琢磨出來的東西。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跟着海士滋研究光源而産生的副産物——
通過少量的材料構築成一個中空的球,然後在球裏面放入已經變成煉金術的一部分,失去了生命卻仿佛活着的海妖魚以及其他材料,可以振幅海妖魚的“幻覺”。
于是,這個煉金術品的持有者可以利用它來制作出人也難以發掘的幻象。雖然對于高級的魔法師以及鬥者來說這些幻覺不難勘破,但是在當事人沒有任何戒備心的情況下,确實已經夠用了。
林頓簡單粗暴的給這個成品命名為“海妖魚的幻覺”,因為這個煉金術品制作成本的低廉以及效果的優質,正在思考要不要抄錄一遍制作方法,送回普林爾維的領地去。
不過這種特殊的東西傳播太多似乎也不太好,容易引起人們的警戒之心。要是人人都覺得自己身邊似乎隐藏着什麽,利用幻覺藏起來的人,那日子就沒辦法過了。
還在心裏斟酌着對策,林頓突然聽到一聲沉重的木門拉開的聲音,應聲望去,就看到海士滋正在拉開考核室的門——
林頓眼疾手快,取出一個小筒便朝着門把手的地方吹了一口氣過去。
原本拉着把柄的手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有些滑動,而後是上半身失去平衡的向後翻倒,而下半身則還維持着向前走的動作。海士滋非常迅速的狠狠摔了一跤,将整扇門打開的同時習慣性的以最舒服的姿勢跌落在了地上。
“又摔倒了……”菲娜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她早就已經習慣了這一位無論是性格還是天賦都非常好的紳士那種莫名其妙的摔倒習慣,對此絲毫見怪不怪。
連帶着她也沒有感到一束有些奇怪的風從自己身邊穿過,吹的考核室的門沙沙作響。
作為那一束有些奇怪的風,林頓趁着這個機會鑽進了考核室,一邊再一次把自己縮到牆角,一邊無聲無息地揣摩着左手小指上的戒指。
這一枚戒指的聯系範圍實在太短,但是區區一個煉金術協會還是不在話下的。
林頓半合着眼,精神力滲透到戒指當中,一個字一個字的向外傳遞。
“又有一個人在進行考核,喬休爾還是交給他兩份協議簽寫。”
這一次林頓進來的時候可以說是全副武裝,他的右眼戴着一片單片眼鏡,銀色的鏈條垂落下來,在空中搖晃着清淺的弧度。其中的魔力飛快地朝着鏡片轉移,使得鏡片微微的發出熒光。
通過這一枚“辨別契約的單片眼鏡”,林頓清楚的看到兩份協議當中的第二份上面遍布着黑色的氣息!
果然,這一位薩姆閣下果然是暗地裏在籌劃着什麽!
手指輕輕的翻動着,林頓快速的在自己所儲存的各種,用處不多但勝在靈敏的煉金術品上翻找着,很快的就找到了一個效果不錯的一次性用品。
“動作玩偶”,可以将作為子偶的磁鐵吸到一個人身上,然後活動母偶,子偶所媳婦的那個人會按照母偶的行動動作,只能使用一次,只能完成一個大幅度動作或者兩個小幅度動作,三個輕微動作。
林頓看到喬休爾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走近了海士滋,似乎是想要觀察他寫的內容——想來也是自己特地寫錯的名字被發現了,對方不好揪着這個小細節來說自己什麽,否則他就暴露了自己的居心叵測,所以只能在第二個人身上盡力觀察。
也正是他的這個動作,使得喬休爾行動間出現了視線偏移,林頓本能的就使用最優秀的角度将磁鐵一閃而過,丢在了海士滋身上。
“哎呦。”深綠色長發的少年忽然輕輕的痛呼了一聲,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脊背,“這裏的椅子是不是有些年久失修了?剛剛好像碰到了一枚釘子。”
喬休爾聞言一愣,同樣看了一眼,有些老舊的木椅,上面确實已經有一些釘子羞怯的露出一角。
“……我下次會通知後勤的人過來維修一下的,”喬休爾想了想,“不,你,對,沒錯,就是那邊那個,對就是你,現在就去通知那群家夥。”
喬休爾指的是在屋子裏站着的兩個學徒之一,他們兩個原本是負責拿取材料的,現在兩人對視了一眼,其中偏向高壯的那個,立刻轉身往日用品倉庫的方向走。
喬休爾又接着轉頭,看向海士滋的臉上滿滿都是和藹可親:“不如請你稍等一會兒,等他們把椅子換過來了再簽字吧,否則若是簽字的時候撞到了釘子,那可就不美了。”
“……不用那麽麻煩吧……”海士滋被這嚴肅的架勢吓了一跳,心裏暗覺得有些古怪,但喬休爾并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動作麻利的就喊人将椅子更換了過來。
坐在了一把嶄新的椅子上,海士滋動作有些拘謹的翻開第二份協議,提起羽毛筆在最後的空位上開始書寫字母。
“h…l…”
寫着寫着,海士滋忽然覺得右手有些發麻,他下意識的甩了甩手臂,卻沒想到重心一個偏移竟然摔下了椅子。
手中還抓着的協議紙張在摔下來的時候被桌沿劃出一個不大的破口,海士滋不是很在意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繼續按部就班的寫完了自己的名字。
“稍微出了點差錯,不過這種拿來備份的東西,不需要在意這種小事吧?”作為一位習慣性摔跤大戶,海士滋對于剛剛的插曲絲毫沒有在意,摔跤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幾乎習以為常,沒有什麽特殊之處。
“……”喬休爾沉默了兩秒,似乎是在努力壓制住自己的情緒,“是的,現在你可以開始書寫清單了,我會差人去倉庫取來。”
“好的,那就勞煩閣下了。”
林頓安靜的站在牆角,無聲無息的等待着安萊恩那邊行動的信號,同時不自覺地揣摩着小指上的指環,回憶着兩人之前的對話。
——————
“你不覺得有些耳熟嗎?”
“……暗之緘默事件?”早就隐約有些聯想的林頓沉默了許久。
暗之緘默事件,黑暗神即将失敗的時候進行的臨死反撲。祂使用了相當驚人的魔法,可以将別人的天賦用黑暗吞噬,然後灌注入體內擁有黑暗的人的身體裏。
因為這個特殊的法術,原本已經投向光明神一方的許多黑暗法師都選擇了背叛,即使是沒有背叛的人,也對此保持了沉默。因此被稱為暗之緘默事件。
十大家族所遭受的詛咒實際上也是相似的原理,也就是将天賦用黑暗吞噬,只是沒有了将黑暗重新轉化為天賦,注入其他人體內這一步罷了。
如果說,之前的一切僅僅是有了有人向黑暗神祭祀的跡象,那麽現在他們所發現的線索則是證明了黑暗神正在複蘇。
那個牽連了他們的家族,使他們世世代代遭受痛苦,從原本高高在上的地位跌落塵埃的……黑暗神正在複蘇。
多麽好笑的事情啊,光明神永遠化作了星光,兩個家族一步一步的衰敗,可是這黑暗神僅僅是消失了一些年頭,便再次出現了蹤影。
明明光明神還沒有任何複蘇的跡象。
10年前倒是有過光明神複蘇的傳聞,據說是某一位擅長占星的紅衣主教預言出來的。然而沒過多久那顆象征光明神的星星便晦澀了許多,似乎是複蘇失敗了……
閉了閉眼睛,清理掉雜亂的思緒,林頓睜開雙眼看向安萊恩:“你出個主意吧,我們怎麽做?”
————————
左手小指的指環忽然散發出了輕輕的冰涼感,林頓伸出右手輕輕的揣摩了兩下,将精神力探入,聽到了對面傳來的聲音。
“待會兒你退出來就好了。”安萊恩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種詭異的低沉和平靜,“另一個考核者你似乎認識?把他一起帶出來,剩下的就交給我。”
林頓沉默了兩秒:“你今天晚上應該吃藥了。”
這就是安萊恩專門跟随他過來的原因之一,再加上光明神殿那邊确實有事情,所以兩個人便一起來了。
“沒事的。”安萊恩的聲音裏忽然又帶上了他習慣的笑意,似乎已經挂上了他一貫的清淺笑容,“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就好。"
“我想,你應該知道,有一些東西是不方便讓其他人知道的……”
“我懂了。”
林頓表示了了解,轉而閉上眼睛,開始安靜的閉目養神。
他沒有去觀看海士滋的煉制過程,這畢竟是對方的私密,如果貿然觀看的話,有些不太合适。
半個多小時後,看着最後時間的節點,海士滋将手中的一把看起來中規中矩的劍遞交給了喬休爾,然後拿着審核通過的紙張回到了前面,林頓也借此機會擦着門縫離開了。
在身後随風關上的厚重木門中,喬休爾·薩姆的半張臉埋在陰影裏,臉上的神色晦澀不明,帶着一種詭異的陰郁感。
他的兩個學徒将用剩下的材料以及其他的東西分別收拾好,離開了考核室,只留下他一個人待在室內。
現在已經将近下班的時間了,兩個學徒已經跟喬休爾打過招呼,兩人放完東西便會直接離開。
夕陽早已落下帷幕,只留下逐漸變得漆黑的藍色天空,以及不知道什麽時候升騰而起的月光。
在高空的氣窗透過的月光下,喬休爾的面龐有一種詭異的蒼白,他并沒有如同往常一樣收拾東西離開,而是雙手背在身後,寬大的魔法袍遮掩住了裸露在外的皮膚,沉默的注視着不遠處月光的光斑。
“我知道你在外面,直接進來吧。”
半響,喬休爾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閣下倒是比我想象中還要來的敏銳。”
安萊恩的聲音從門口的方向響起,帶着一種詭異的笑意,似乎溫柔的能讓人墜入夢鄉,又似乎飽含着某種憤怒的意志。
喬休爾的聲音非常平靜:“這很顯然,今天的兩份合約失敗,必然是那位普林爾維閣下率先察覺到了什麽不對,然後才會在第二個過來考核的人身上做了點手腳。”
他并沒有說林頓在這裏之類的話,因為這只是猜測,而沒有必要說出口。
“既然如此,閣下還真是膽大。”
喬休爾聲音平靜:“這又如何?你們沒有證據。沒有任何人能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即使是警戒危險的煉金術品,也只能告知有危險存在,不能證明是我做的。這樣一來,大家族顧忌聲望,不可能對我動手,只有你這種弱小的存在……”
更何況天賦轉移的魔法不會危及生命,那些檢測生命危險的魔法能不能使用還是一個問題。
“不會被發現?因為今天的兩份合約都已經被你銷毀了是嗎?”安萊恩輕輕的笑了笑,“當然,其實我并不在意這一點,這也——合我所願。”
在喬休爾忽然意識到對方不是今天的兩個受害者找過來的人,猛地轉頭的時候,一道奇特的光芒籠罩住了他。
在乳白色的光暈當中,安萊恩沉下了眼,眼底深處是完全無法被忽略的晦澀不清。
“會被你的那些種種算計所傷的,也只不過是弱者而已。”
“真正的強者無需算計,只有弱者算計強者而算計不成的道理!”
他的手中忽然多出了那一把被許多人說做騷包的法杖,長長的杖尖抵上地面,忽然從尾部開始綻放出來了金光。
金色的光芒瞬間籠罩了整個考核室,白茫茫如同煙霧的世界當中,喬休爾剛擡起手想要吟唱一個防禦的魔法陣,便感覺空中多了許多無形風刃。
狂風中央,安萊恩滿臉笑容的站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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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