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林頓沒注意到安萊恩的心情變化。

或者說他确實有注意到，但是沒仔細去想，并沒有意識到這家夥的心情變化意味着什麽。

這個時候他心裏面已經有了猜測，并且很快的就自顧自的将之前疑惑的事情圓上了。

——林頓曾經好奇過，到底是自己扇的哪一下蝴蝶翅膀讓原本在低年級的時候就會神秘失蹤的安萊恩，一直到他們16歲了，都沒有出現任何離開學院的跡象。

雖然大致上的猜測與自己每個月給予對方的藥劑有關，但是直到這個時候才算是徹底的将所有的原因聯系在了一起。

原本的劇情當中的安萊恩在恢複了記憶之後，便對這個世界死心了，覺得根本沒有人是真正對他好的，因此很快的就離開了學院，為了自己的個人事業而奮鬥。

而他面前的這個安萊恩則是對林頓的幫助記憶猶新，對學院的好感度不低，在無所謂的狀況下理所當然的留了下來，還一直待到了16歲。

确實是自己生動的那一下翅膀，原因也能理解了。

林頓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安萊恩的背，他隐約的察覺到面前的人的情緒低落，于是下意識的想要通過動作給對方安慰。

按在安萊恩背上的手指被一只修長的手扣住了。

安萊恩反手搭在自己背後，按上了林頓的手，無人能看到的瞳孔當中顫動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深深的做了兩個呼吸。

安萊恩清楚的感受到了手掌下的那一只手輕輕的抖動了一下，微弱的就像是在他的心上撓着癢癢，然後就乖巧地躺在自己的掌心，一動也不動了。

藍色瞳孔當中的笑意越來越濃，很快的就泛濫成災，将之前回想起那些不好記憶帶來的陰郁情緒全部揮散掉了。

——————

安萊恩很清楚循序漸進和見好就收這兩個詞該怎麽寫，伸縮有度，控制自如，再賣完一波慘之後很快的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上，完全沒有之前脆弱的樣子了。

他們的動作很快，因為留給他們進行行動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那個像是薄鐵片一樣的東西，已經走到了百分之八十九的進度條，距離回歸已然不遠。

人口拐賣的頂頭，果然有一個等級不低的紅衣主教在“幫忙”，甚至還牽扯到了更為高等的人員，很可惜的是對方掃尾的動作非常的快，并沒有讓他們抓住把柄。

而這個舉動也讓安萊恩眼中帶上了一股怒氣：“光明神殿還真的是越來越腐朽了。”

林頓站在他的身後，沉默着沒有說話。

從紅衣主教過來驗貨開始，他們兩個就迅速的開始了反擊。

林頓是被專門帶到一個小房間來“見客”的，從确認面前的人擁有光明神殿的背景，并且被見過所有紅衣主教的安萊恩一眼認出來之後開始，他們就以驚人的動作開始了行動。

因為安萊恩的神術等級越來越高的緣故，兩個人輕而易舉的就制服了紅衣主教，并且将其他的守衛全部擊暈。然後在對方不願意開口的情況下上了林頓精心準備的小東西們。

當然，林頓心軟指數不低，雖然說是專門為了從對方口中得到訊息而準備的小東西，實際上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吓人，完全是依靠不怎麽強烈卻令人難受的效果和危言聳聽的恐吓來得到情報的。

他們用的是林頓之前制作的但有電麻效果的膏藥。

這種膏藥擦到人的皮膚上之後，能夠給人一種非常難受的電與麻痹的感覺，但是并不會傷害到皮肉組織，甚至能夠刺激肌肉，讓它更加的結實。

不過，麻痹的感覺實在不好受，尤其是這種完全被別人控制住的，在每一個非常讨厭的地方爆發出來的麻痹，更是讓人覺得苦不堪言，前途昏暗。

紅衣主教将一切倒出來的速度非常的快。

安萊恩看了眼才用了淺淺一層的電膏藥，聲音閑散悠閑，很快的把幾個同樣在參與類似事情的人還有那群人所屬的部分全部問了個清楚，有一個是一個的記在了小本本上。

效率高的驚人，可比嚴刑拷問要來的快的多。

不過在問到對方的上司的時候，卻是出了一點小問題。

這個紅衣主教顯然是被使用了什麽能夠确保封口的魔法，即使對方努力的想要将上頭的人的信息吐出來，然而他只要升騰起這樣的念頭，就根本無法說出口。

在嘗試的使用了幾個誓約魔法的破解咒語仍然沒有效果之後，安萊恩最終還是皺着眉頭，遺憾的放棄了從對方口中套出更多訊息的想法，将記錄這個事件的小本子收進了空間戒指裏。

“雖然從他的口中我已經拿不到什麽消息了，不過……”他的眼中閃過一道亮光，“竟然是幫上面的某一個人籌錢的話，那對方肯定會反哺給他，我們只需要回到自己的時代去之後研究一下，這個家夥暗地裏和誰關系最密切就可以了。”

林頓沒什麽想法，也沒有發言的意思，只是一股腦的點頭，安靜的聽着說。

不過安萊恩已經沒有了繼續往下說的意思，他們兩個接下來想做的事情還有點多，比如說在堪北城踩點之類的。畢竟安萊恩還是打算給未來的那個黑暗面的自己一點驚喜的，不好好的踩一下點可沒有辦法保證這一份快遞完美送達，并且不會送到別人那去。

把紅衣主教和他的手下們一股腦丢到堪北城河流之神神殿裏面，附贈上一份狀告函，安萊恩絲毫沒有坑了把自己靠山的自覺，拍拍手走人了。

林頓倒是多看了一眼面前狹小的神殿，臉色有些複雜。

這個世界自然是有其他的神明的，小到各種各樣的湖泊之神，山神，大到所有的河流和海洋的神明，所有山脈的神明——但是因為只有光明神拯救過世界的緣故，基本上90%的人信仰的都是光明神，剩下的只不過是一些少數的無信者和信仰少數派系神明的人。

林頓在街上已經打聽過，堪北城因為與堪水有關的緣故，還是有一間“規模不小”的河流之神的神殿的。

不過在打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林頓就對對方口中的規模産生了一絲疑惑，并且在親眼見到之後，無奈又了然的搖了搖頭。

果然，這個規模不小也只是相對而言的，确實比其他的大約只有兩間店面那麽大的神殿大點，但是撐死了也就五間店面那麽大，和動不動一個宮殿起步的光明神殿相比，真的是天差地別。

“如果不是信仰光明神的人實在是太多的話，我想光明神殿內部的那些糟糕的家夥也會少很多。”林頓這樣子和安萊恩說。

正是因為被捧得太高，沾沾自喜才會堕入深淵。

安萊恩轉頭看了他一眼，眼底閃爍過一道光，停頓了一會兒才開口接話。

“那麽，你有沒有興趣成為一個新的神明？”安萊恩是用一種打趣的口吻說的，只是歪着的瞳孔當中滿滿都是認真，“當一個新的神靈，做出新的事情，不需要取代光明神的地位，只需要能和他分庭抗禮分一杯羹……”

林頓啞口。

淺藍色的瞳孔有一些顫動，他沉默了一會兒，沒有說話。

不得不承認，在聽到安萊恩的這一句話之後，林頓聽到了自己的心髒沉重跳動的聲音。

它在叫嚣着心動，叫嚣着渴望。

而後是大腦皮層瘋狂的湧動，許多的情緒和願望以及翻滾的思緒不停的沸騰着，在記憶新加進去的那一把爐火當中焚燒升騰。

林頓停下了行走在街道上的腳步，神色忽然蒼白：“你說什麽呢？那可是神……”

“林頓……我不怕和你說。”安萊恩打斷了林頓的話，他輕輕開口，自信的神色格外耀眼。

原本烏雲密布的像是林頓的心情的天空忽然散開了陰雲，一道耀眼的陽光散落下來，落在安萊恩的臉上，罩着他璀璨的如同光輝一般。

“你應該也是知道的，所謂的神，只是強一點的人而已——”

林頓蒼白着臉，直愣愣的看着他，臉上并沒有展現出安萊恩預想之中的任何表情，只是純粹的蒼白，失去了所有血色與情緒的空白。

本來以為林頓肯定會和自己産生一定程度的共鳴的安萊恩停下了準備繼續開口的嘴，沉默着沒有說話。

還是說的太快了嗎？這個世界的普通人從小養成的觀念來看，神明應該是有些高不可攀的吧……就算知道林頓十有**不是那麽想的，但沖擊性還是太大了。

安萊恩認真的這樣反思自己。

而林頓此時的心情卻和安萊恩截然不同。

他之所以臉色蒼白，是因為回想起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內容。

短短的幾個字，瑣碎的記憶片段。

錢典繼承了光明神的神位，并且擊敗了那些敢觊觎光明神的地位的人。

……命運最終還是行走成了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