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消失

情人反目成仇，無非是權和情, 既然沒有情, 那多半就是為了什麽東西才會這樣。

游夢記得曾經在南大古樹下看到過惡鬼的生前片段, 似是某個大家族的家主, 就算不是家主，那也應該是十分有權勢的人物。

本以為畫卷到這裏就該結束，卻見上面停留一會兒後, 畫面再度轉變, 背景是一個有些神聖的地方, 像是在舉辦什麽相當盛大的儀式, 而那名白衣女子則是換了一身黑色鑲金邊的華服。

白衣女子的轉變非常大, 換了一身衣服後讓別人來可能認不出，但是游夢卻有一種直覺，這女子就是白衣女子，且氣質變得冷酷起來, 正如她從前穿的那身白衣。

旁邊的燭火幽幽地跳動，女子舉着權杖往臺階高處走去，周圍兩旁也有數百人在注視, 場面肅穆。

實際上看似氣場強大的畫面，實際上是一副靜态的畫，見畫面沒有再轉變，游夢就忍不住想起曾經在畫中，她與那名白衣女子算是有一面之緣。

游夢後來也曾想過，自己當初一定是着道, 陷入某種循環當中出不來，輕則沒什麽大事，可能就是困得久一點。往嚴重的說，可能就會危及性命。

是那名白衣女子看到她以後，将她送出去的。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面，她卻能看得出女子并非重視權欲的人，還挺像淡泊名利的世外高人。

這其中肯定還有什麽東西，只是游夢無法探知。

見畫卷不再更改，游夢就打算将畫給收拾起來——她現在幾乎能确認一件事，這畫不僅能去到曾經，還能探知每個人的前世或生前，可以說是相當逆天的一樣東西了。

但真要說有什麽危害，她還真不知道。

只是從天道平衡來判斷，用這畫可能是需要付出什麽代價的，在明白這幅畫的來源之前，她應該是不會再動此畫了。

她伸手将畫卷起來，一不小心将旁邊的玉筆給碰掉，她便彎腰撿起來，随手放在桌邊，筆尖觸碰到畫面，就見那幅畫猶如厲鬼作怪，畫面變得血紅一片。

游夢驚訝了一下，她連忙将筆拿開，就見那幅畫以血色背景再度轉變，就見先前那番場景之上，直接發生了驚人的改變。

這次女子獨身一人站在高臺之上，兩旁的人群卻直接倒地，畫面十分血腥，幾乎都是殘肢斷臂，無一人保持完整屍體，地面血流成河，直接将地面染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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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對此視而不見，甚至畫面緩慢地展現出她露出一抹笑意。

難道這是什麽邪教儀式？游夢心中納悶兒，這種儀式需要數百人的鮮血來啓動，而這些人都是做好準備甘願赴死的？

游夢不由心中慶幸自己沒有生在那時候，可見那時候弱肉強食到了什麽地步。

伸手拂一拂畫面，見畫面雖然停止不變，但景象卻未曾消失，游夢等了一會兒，終于等到這幅畫再度變化。

這次顯現出來的是一顆小樹苗，小樹苗旁邊是那名行為詭異的女子，女子這次穿回了白色衣服，她将一樣東西交給一戶人家。

這戶人家看上去是非常貧困的農民，他們彎着腰接過白衣女子手上的東西，然後磕頭致謝，随後便是這棵樹逐漸長大，而白衣女子偶爾也會出現在樹下。

那戶人家因為有了白衣女子的饋贈，也逐漸富裕起來，甚至蓋了非常豪華的宅子，由一戶小小的農家發展成非常龐大的、人才輩出的富庶家族，那棵樹也被這戶人家當成了“保護神”，每年都會舉行一個獻祭儀式。

直到游夢确信最初的那戶農家的年輕男女變老以後，她才真的相信了——白衣女子的容貌沒有産生絲毫的變化，哪怕她時不時會來樹下。

但是當那戶人家最初的男女死去以後，白衣女子來過一次之後，就再未出現過。

大概是，雖然能保持容顏不老，但壽命卻無法更改，後面白衣女子不曾再來，多半是已經壽終正寝了。

差不多到這裏已經該結束了，身為畫中的兩名主角都已經沒了，就算畫再能演變，現在也沒內容可演，但是這次畫卷似乎生怕她不看一樣，又飛快地變化出新的景象。

是現代景象，高樓大廈，車流不息，可到處都是生靈塗炭，血流成河的模樣，然後游夢就看到了那棵古樹，她認出來了，這就是南大的那棵古樹。

這是怎麽回事？

游夢還待細看，就見那幅畫竟是自燃起來，沒有點燃旁邊的東西，只是徑直自己燃燒，然後無風自動飄向窗外，燒掉的黑色灰燼一觸碰到空氣，就自動湮滅成空氣，還未飄到窗前，這幅畫就已經燒沒了。

一點痕跡都不曾留下來，仿佛從未有過這幅畫的存在。

游夢蹙眉思索，這幅畫為什麽會自燃？它到底是被誰創造出來的，創造出來的意義又是為了什麽？

自燃是否意味着，它創造出來的本身意義已經完成了，所以才沒有了存在的需要。

如果是這樣，游夢是不是可以理解，這幅畫就是為了告訴她——惡鬼和那名白衣女子的事情？

想過一會兒，游夢想不明白，反倒把她對惡鬼的那點擔憂給占了去。

等她回過神不再去想時，房外已天光大亮，似有一抹日輝從外頭照進來，游夢起身屋外走出，剛一打開門就感受到暖意。

她來到雲霄寺以後，身上的溫度感知似乎就變得和正常人一樣了。

她擡眸看向遠處的初日，忽然被院中的金佛吸引注意力——這金佛竟是産生了些許的變化，像是融化了一般！

游夢心中一驚，她就要去找寺廟中的和尚過來，只是寺廟靜悄悄的，游夢疑心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掐了自己一把，竟也感覺到痛。

“難道我是又進畫裏了？”游夢心有惴惴，再看過去，金佛已經一半身體都沒了，游夢就只能眼睜睜看着這金佛變成一灘雪水。

游夢：……

她往主殿去，就見主殿也逐漸被“啃噬”掉，漸漸露出外面的雪山景象。

這下游夢心中有所感，這雲霄寺似乎也要像那幅畫一樣沒了，她連忙往回跑，去找寄禪的院子。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寺廟已經逐漸變得透明，唯有寄禪的禪院還完整如初，非常有實質感。

等游夢一腳踏進院中時，前些日子能聽見的誦經聲也沒了，甚至靜悄悄的，仿佛是游夢做了個夢。

游夢強壓下驚慌失措的神色，一邊朝院中踏步而去。

寄禪的房門緊閉，游夢伸手要敲門，就見這扇門從裏面被人打開。

一女子面帶笑意地看着她，惡鬼還是那個惡鬼，只是眼中多了游夢看不懂的東西，對方笑道：“你來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