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白天慕锟跟簡涵在會議室擦肩而過的時候，兜裏的電影票不經意間飄了出來。

晃晃悠悠飄到慕锟面前的地面上。

他當時怔了幾秒，從善入流地彎腰撿起來。

電影票是晚八點入場的。

慕锟興致所來，晚七點五十分左右去了影院，他先在電影院外頭逡巡了幾圈，并沒發現簡涵的影子。

等電影開場之後，他理理西服，在黑暗中步入了電影院。

他的位置在9排6號，他走到9排的外頭，一邊低頭說着對不起一邊往裏找尋自己的座位。

在人們的膝蓋前挪蹭進去，他慢慢坐到了6號位。

坐下後，慕锟黑眸不看大屏幕，先掃看左右坐着的人。

右邊是位四五十歲的壯漢，胳膊環胸看得正起勁。

慕锟眯了眯眼睛，轉向左邊。

孫九斤抱着爆米花和飲料正一臉懵逼地盯着慕锟看。

慕锟眉峰不悅地蹙起來，神色冷淡地盯着孫九斤的臉。

孫九斤懵了一會兒，低聲問：“簡涵呢？”

他明明送了電影票給簡涵，可來的人怎麽會是男的？

慕锟眼神唰地變了。

他什麽也沒說，起身就走。

這次他沒有對越過的人說對不起，而是一言不發飛快地走了出去。

他臉色沉郁地坐進自己的車子裏，一路狂飚開至簡涵家的樓下。

停好車子之後，他冷瑟的眼神掃向樓宇裏的一盞盞燈光。

視線慢慢往上掃，定格在12樓那扇亮着燈的窗戶上。

慕锟目光沉沉地盯着那扇窗戶，拿出手機，撥打號碼之後放到耳邊，電話剛接通的瞬間，他聲音冷瑟低沉地說了句：“下來。”

頤指氣使的味道相當濃郁。

簡涵聽着電話裏傳來的嘟嘟音，感覺心裏堵堵的。

她越來越發現，自己還真是不夠了解慕锟這個人。

她以前喜歡他什麽？喜歡他帥，喜歡他自信強大，可現在呢？

他跟古代皇帝似的優越感，漸漸讓她有些不太舒心了。

她懶得換衣服，直接在瑜伽服外頭套上了一件長外套。

赤腳穿上運動鞋，拿着手機鑰匙跑了出去。

男人語氣不耐煩，肯定是憋了什麽氣要撒。她得快着點兒，省得他火氣冒得更厲害。

簡涵一路小跑下樓。

保安室裏的大叔頭一點一點的昏昏欲睡，馬路旁邊停着一輛黑色的車子，倚車而立的高冷男子，可不就是鼎鼎大名的慕锟？

發型很短，夜風拂過，只看到他身上衣服微微撩起一個弧度，風過後弧度又慢慢複原。而他的頭發，像鋼刺一樣，風吹不動，一直維持着本來的樣子。

簡涵加快腳步來到他的面前。

瑜珈服的褲子不長，她幹淨的腳踝裸露空中。風一吹，涼意便貼上去，渾身像被冰到，冷氣傳遍全身。

冷。

“慕總！”她打了一聲招呼之後，便停在距他一兩米的距離。

他有事，她等他開口。

慕锟眼神落在她光裸的腳踝處，“已經睡下了？”

“哦，沒有。”

“周末沒打算出去玩？”

簡涵握了握手中的鑰匙，“暫時沒有打算。”

一陣風吹過來，簡涵披散着的長發在風中張牙舞爪地飄了起來，幾根發絲飛到了她的嘴裏。她往外吐了下，擡手拂開了。

“就一個人悶在家裏？”慕锟問。

簡涵不自覺跺了跺腳，“一個人也挺好的。”

“一個人在家裏做什麽？”

“看電視、聽音樂、鍛煉身體……能做的事情很多。”簡涵适應了一個人的生活，覺得獨處的時光是最美的。

沒有壓力，沒有痛苦，不需要考慮任何人的感受，一切注重于自己的想法和思維。想躺着就躺着，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自由舒服。

“會做飯？”

“不怎麽會。”

“那要廚房做什麽？”

簡涵不由得一愣，他怎麽知道自己家裏有廚房的？

慕锟神色淡淡地看着她，“房子不大，如果不喜歡做飯，是不是可以省出一部分空間？”

簡涵：“……”

一種不好的想法席卷全身。

難道……

她不敢往下想。

正欲追問的時候，慕锟卻身子一轉，拉開車門上了車子。

在他要關車門的一剎那，簡涵一步上前，她左手抓着車門上方，表情羞窘地盯着慕锟的眼睛，“慕總……”

她想問，是不是他送自己回了家，是不是他在自己家逗留過，自己未曾關過的電腦是不是被他給關上了，還有，夢裏那張帥氣逼人的臉和暖意融融的懷抱是不是真實存在過的……

可她嘴巴張了張，什麽也問不出口。

要怎麽問？

慕锟雙手搭到方向盤上，默默看着她，等待她的下一句。

十幾秒鐘之後，簡涵窘迫地點了下頭：“慕總，您慢點兒開車。”

說完，她輕輕幫他把車門給甩上了。

車輪旋轉，慕锟的車子緩緩駛入夜幕當中。

簡涵站在原地，羞惱不已地擡手，重重地拍在了自己的臉上。

天哪，她在慕锟面前，是不是沒有任何隐私可言了？

這種想法在腦海裏越來越明晰，簡涵仰頭，無助地向空中呼了口氣。

被慕锟這麽一刺激，簡涵回到家裏也沒精氣神練瑜珈，歪到床上難受去了。

開車回家的慕锟，眸色清冷，車子開得飛快，電馳風掣一般趕回了家。

這個夜晚，不光簡涵輾轉反側，慕锟睡得好像也并不安穩。

簡涵喝趴齊娜這事，漸漸在公司裏傳開了。不明真相的人們每每遇着簡涵，都會露出敬佩的眼神，有喜歡開玩笑的，直接對着簡涵翹大拇指，“女中豪傑啊。”

簡涵搞小動作的事情只跟慕锟講了講，周飛白還蒙在鼓裏呢。

可這事兒已經一傳十十傳百地傳開了。

簡涵就不知道如何收場了。

你總不能挨個去解釋，我不是真喝，我是摻了假的？

那豈不是把自己的“劣跡”昭告天下？

她頭疼地給姚冷玉打電話，把事情前後一說，“你還不知道我的酒量，我要不耍點兒心眼，哪有那個本事喝趴人家？就這麽着，我還差點壯烈犧牲了。唉，愁人。”

姚冷玉卻聽得哈哈直樂，“管他呢，你女中豪傑的名號打出去了，誰還敢跟你拼酒啊，再是你在研發中心，幾乎沒什麽酒局，安心上班就行。”

“我暫時沒走，你不生氣吧？”簡涵對姚冷玉心存抱歉，“反正就是一拖二拖地到了現在，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麽跟你解釋好。”

“不能解釋就別解釋，咱倆誰跟誰，”姚冷玉看得很開，“我不是那麽迫切地想去，其實在質檢部挺好的，不管雜事多與少，我幹得得心應手，都習慣了。萬一調到研發中心，還要面臨新的挑戰，到時候壓力重重的，不見得好。工資是挺誘人的，不過也要付出代價不是？”

姚冷玉心思通透，這一點簡涵還是挺欣賞的。

下班的時候，簡涵照例走向前臺，手一伸，“我的快遞，謝謝。”

前臺小姑娘聳聳肩膀，“沒有。”

簡涵愣了下：“沒有？”

“真沒有。”

有人過來問詢事情，簡涵表情狐疑地走開了。

雖有疑惑，但她心裏也蠻開心的。

孫九斤總算要退場了。

簡涵有種預感，她很快會見到他了。

臨坐公交車之前，她去取款機取了幾千塊錢，數出一部分裝到一個牛皮紙信封裏。

裝好後，她來到一家小禮品店。

“你好，幫我包裝一下。”

包裝完，簡涵将之小心翼翼地塞到自己的大包裏，悠哉悠哉地走向公交車站。

不出她所料，在她家樓下，她還真見到了孫九斤本人。

他似乎等了很久，一只手提着一個大袋子，另一只手夾了只煙，在離保安室不遠的路邊來回晃悠着。

猛一回頭看到簡涵，他忙丢了手中的煙頭，提着袋子走近她。

“下班了？”他笑着問。

簡涵将肩上的包滑下來提到手裏，笑着問：“什麽時間過來的？”

“剛到不久。”孫九斤神色尴尬地摸了下自己的臉，接着，将手中的袋子遞過來，“路過水果店，買了點兒蘋果給你。你上班太累，要多注意休息。”

簡涵沒有推辭，笑着接過來。

“每次都吃你的，怎麽辦，我覺得除了銀行之外，我又多了一個債主。”

“昨晚……”孫九斤欲言又止。

“哦，”簡涵抱歉地晃了下手中的袋子，“電影票我已經看到，但不小心給弄丢了。我也不确定你會不會去，所以……”

“我是不是太差勁了？”簡涵心存愧疚，“我應該聯系你的。”

孫九斤表情愣住，一抹詫異在他眼中一閃而過，緊接着他便開心地笑了，“哦，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

想到慕锟那張冷冰冰的臉，孫九斤搖頭：“沒什麽。”

簡涵從自己包裏掏出一個禮物盒子，上面束着漂亮的彩帶，看起來就是一件別出心裁的禮物，她将之遞給孫九斤，“總是你送我禮物，今天我也送你一份，不要拒絕哦。”

孫九斤露出喜不自勝的表情，他開心地接了過去，嘴裏連聲說着：“謝謝，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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