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都市4 (19)
景昊陽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肯定是被他打的那個人有問題。
盡管這輩子早就下定決心不再和景昊陽有所瓜葛,但謝嘉文還是很相信景昊陽人品的。
景昊陽和人切磋絕不會用這麽不堪的姿勢,他壓着的那個人絕對是個十惡不赦之徒!
珍珠剛離手,景昊陽便已經察覺到了背後的氣息,回頭一眼便看到了渾身濕淋淋但還擔憂地看着他的謝嘉文。
還是熟悉的美豔侄兒模樣,不是他更喜歡的星際将軍長相,但景昊陽依舊大喜過望:“找到你了!”
謝嘉文愣愣看着那張熟悉的臉,出神之下并沒聽清景昊陽說了什麽。直到景昊陽起身,他才看到之前被按壓着的男人身上那眼熟的衣服。
唐玉絕?
唐玉絕又找景昊陽麻煩了?
可是現在這個唐玉絕不是上輩子那個人,他們相互之間都不認識的啊?
這到底怎麽回事?
謝嘉文一雙美目呆愣愣地看着躺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的唐玉絕,整個腦子無比混亂。
景昊陽……唐玉絕……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上輩子直到死亡都一直跟在景昊陽背後,對那些跟景昊陽有仇的人清楚得很,就比如當初在成親之日當天丢了大臉的唐玉絕,便一直對景昊陽懷恨在心。
可這輩子景昊陽明明沒有來找爺爺切磋,他也沒有跟着景昊陽離開蓬萊,唐玉絕更沒有和景昊陽打過交道。
那為什麽他們還是對上了。
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上天給他機會讓他重活一次,他本打算借着景昊陽來切磋的機會就此離開蓬萊,從此山間野鶴,再也不問俗事,也抱守着自己是個男人這個秘密,不讓任何人揭穿。
可誰知道一直等到大喜的日子,景昊陽都沒有出現過。
上輩子的事情似乎就只是黃粱一夢,并不是真實的。
所以他沒有能離開守衛森嚴的蓬萊島,也就只能先無奈和唐玉絕成親,打算找機會再離開。
今天下海采珠,他本就是打算逃走了的,可又突然聽到有人發出痛苦的悶哼,結果一上岸就看到這樣的場景。
景昊陽在打唐玉絕。
唐玉絕倒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
他也注意到謝嘉文上岸了,顧不得許多,撐着身子搖搖晃晃起來:“佳人!快跑!”
謝嘉文聞聲看向唐玉絕……這個豬頭是誰?
被唐玉絕一打岔,謝嘉文一個不注意居然被景昊陽抱了個滿懷。
景昊陽滿意地喟嘆出聲,把謝嘉文吓了一激靈。
他渾身都是濕的!
他還為了方便扔了假胸!
“唔——”謝嘉文的雙眼猛地瞪大,随即一把将景昊陽推開:“讓開!”
謝嘉文那點力道又怎麽可能真的将人推開,不過是景昊陽自己放了手罷了。
景昊陽表情帶着些不易察覺的委屈,被謝嘉文一眼看穿。
景昊陽這個沒有心的武癡竟然在委屈?!
但他很快就将這個念頭打消了,是錯覺。
謝嘉文你是個男人,這輩子不能再載到他手裏了。
清醒一點吧。
別再不要臉了。
早就打定了主意這輩子不再相見,就不要再徒增牽扯了。
謝嘉文下意識忽略了那一個擁抱,也忽略了景昊陽委屈的表情,略微拱手對景昊陽行禮:“我家夫君從小在山裏學藝,并不認識景谷主,若有冒犯之處還望谷主見諒。”
一句話差點把景昊陽氣撅過去。
“你家夫君?”景昊陽指着唐玉絕,氣得發笑:“你喊他夫君?”
謝嘉文不明所以:“可有何不妥?”
“你問我有何不妥?!”景昊陽緊盯謝嘉文:“不是說要跟着我一輩子?”
謝嘉文驚慌後退,手指指向景昊陽:“你!”
“我!”景昊陽大步往前逼近,雖謝嘉文的狀态太可疑了:“看你的樣子,你也記得?”
謝嘉文慌忙後退,警惕地目光緊盯景昊陽:“你到底是誰?!”
章節目錄 綠色三日3
每個世界都會被問一次你是誰, 景昊陽已經免疫了,但這次場面不對, 他反問了一句:“我是誰你不知道?”
謝嘉文退得徹底,幾乎已經站到了礁石邊上, 一雙美目寫滿了驚訝:“你也……不, 你就算和我一樣,也不會這樣對我!”
兩人你來我往打啞謎, 旁邊唐玉絕一口鮮血郁結在喉頭, 卻怎麽都吐不出來:“佳人……”
沉浸在二人世界的謝嘉文一下回過神,看向唐玉絕, 才看到唐玉絕已經撐着身子搖搖晃晃站起來了。
他沒去扶, 畢竟就算是兩世加起來,他也沒喜歡過這個小心眼的男人,更何況他剛下海采珠,已經将假胸扔了。
現在的唐玉絕頭昏腦漲一時半會兒發現不了, 但他如果非要湊上前去扶人的話, 那就真是上趕着作死了。
玉山老人武功蓋世,他區區一個島主孫女的身份,又怎麽敢抗衡。
這樣想着, 謝嘉文定了目光,最後留戀地看了景昊陽一樣,便毅然決然往後大跨一步,直直摔入海裏。
被海水沾濕的衣服緊緊黏在身上,謝嘉文跳下去的姿勢也算不上美感, 但在景昊陽眼裏看去,簡直凄美到了極致。
他一瞬間就get到了侄兒的顏,為自己之前的嫌棄感到鄙視。
唐玉絕大喊一聲,踉跄着沖過來:“佳人!”
卻見到剛剛還一臉氣勢洶洶的景昊陽縱身一躍,跟着謝嘉文一塊兒跳進了海裏。
一路奔跑到謝嘉文跳下去的地方,唐玉絕頹然坐下,看着茫茫的大海,無助的喊着謝嘉文的名字:“佳人——”
根本不知道,就在他所在礁石正下方,兩個狗男男正抱着彼此吻得昏天地暗。
這對于唐玉絕來說根本就是無妄之災,甚至是天降橫禍。
新婚到現在這麽久了,連小手都還沒觸碰到的仙女妻子說跳海就跳海了,連個人影都沒有了。
事後唐玉絕曾多次回憶,都想不懂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直到再次見到已經改名叫謝嘉文的人,看着她平坦的胸膛,唐玉絕才明白——佳人她不願與我圓房,原來是因為她自卑……
這是後話,唐玉絕傷心欲絕地在礁石上坐了許久才失意地回去,待見到蓬萊島主太和仙翁的時候,悶頭往地上一載,竟然直接暈了過去。
蓬萊島瞬間亂作一團。
這裏再亂,都敵不過謝嘉文的心亂。
他剛入海,正打算從暗道逃走,便見一條漆黑的人影直奔他而來,動作飛快,敏捷得簡直不像是在阻力大得吓人的海裏。
謝嘉文一扭身,想要躲開,卻被突如其來的大手扼住了腰,一個帶着海水鹹腥氣息的吻鋪天蓋襲來,攪散了他好不容易找回的理智。
兩人沿着漫長的海岸線一直慢慢散步,聊過去的種種,也聊現在的種種。
“我在島上等了很多天,每天都在算你還有多長時間到這裏來,可是一直等到我大婚,你還是沒來。”
景昊陽萬分懊惱:“我不是故意的。”
謝嘉文卻沒有接過這個話題,而是反問:“後來你為什麽又來找我了?我是個男人,并不是你以為的那個心心念念追在你身後的武林第一美人。”
“你是。”景昊陽絲毫不記得自己曾經對謝嘉文這張臉有多大不滿意:“你就是第一美人,你最好看了。”
“可我是個男人!就算你也愛上了一個男人,可是一個不能為你傳宗接代的男人,你要來何用?”謝嘉文語氣認真:“你以為我曾經為什麽只默默跟在你身後,而不是大膽告白?因為我是男人,一個和你一模一樣,我是個男人。”
景昊陽福臨心至:“所以你重活一次不跟着我了,是因為介意你的男人身份?”
“那倒不是。”謝嘉文輕咳一聲:“我累了,盡管看着年輕,但其實心态已經老了,不想再像個毛頭小孩一樣跟在你身後,一跟就是一輩子。”
景昊陽立馬委屈了:“我跟了你好幾輩子了,你現在來說你累了不要我了,你覺得合适嗎?”
謝嘉文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似乎沒他想得那麽簡單:“什麽幾輩子?你不是跟我一樣重活一次嗎?”
景昊陽撒謊的時候面不改色心不跳:“才不是,我重活無數次了,都跟在你身邊。你總不能這個時候不要我。”
“……”謝嘉文:“我需要冷靜一下,你……你和我認識的那個景昊陽不太一樣。”
景昊陽略微往謝嘉文身邊蹭蹭:“當然不一樣,我都幾百萬歲了,以前還可以切磋的人現在連油皮都給我蹭不破,能一樣嗎?”
“你到底重活了多少次??”
謝嘉文陷入不可思議中,景昊陽這個說法太可怕了,幾百萬歲,那是什麽概念:“你每一世都和我在一起?”
景昊陽點頭:“我來這裏(晉江),每一世都和你在一起,你是我媳婦兒,我是你男人。”
見謝嘉文又準備說話,景昊陽才想起其中歧義:“我知道你是男人,我每一世都沒沒有後代,你別在意這些。而且我巴不得沒有後代,懷胎得耽擱一年多呢。”
“耽擱什麽?”
“……沒什麽。”
謝嘉文頓住腳步,回頭認真看向景昊陽:“景昊陽,我心悅于你,但從沒想過我們會在一起,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我們可以試試,只是我對這些事情都不太懂,如果你有什麽不滿意的就早點提出來,我們好聚好散,不要……”
後面的話沒說完,又被景昊陽的氣息包裹住了全身。
景昊陽聽不得那些要分開的話,又做不到對謝嘉文動手,便只能動口了。
支離破碎的嗚咽聲被海水沖散,外人聽不見一點聲音。
當夜景昊陽便抱着謝嘉文乘風踏浪,回到他的大本營。
陽谷。
這地方以前叫羊谷,峭壁懸崖,瘦石嶙峋,常客只有身手矯捷的峭壁山羊。
普通人從不涉足,武林人士也極少涉足,剛巧景昊陽便是個喜愛安靜的武癡,當即承包了整個羊谷,并且改名為陽谷。
他山門一關,成了谷主。
又因為山上沒有大塊平地,便自己動手削平了山尖,所以其實嚴格來說,陽谷山上只有一座房子。
整個谷內只有三個人,其中他自己算一個,還有兩個是他曾經在山腳下撿到的兩個孩子,興趣來時傳授了一點武功,免得總有些不長眼的人過來他的山頭偷羊吃。
多打了幾次偷羊賊,現在兩人在江湖上也勉強算是個人物,人稱防盜羊雙俠。
當初景昊陽嫌麻煩,便把山頭再削平了些,房子面積擴大了一點,兩孩子一人一間,都自己打掃得幹幹淨淨的。
兩個孩子倒是非常衷心,并沒有離開陽谷的想法,結果這倒成了景昊陽現在最為苦惱的地方。
他想野戰。
這麽野的山,不戰一下多可惜。
但是有兩個孩子盯着,這還怎麽打,謝嘉文知道了的話得氣瘋。
再說他也不樂意把謝嘉文給別人看見。
思來想去,景昊陽上山的第一時間就直奔兩個孩子房間。
謝嘉文落後兩步,不緊不慢跟在後面。
“谷主!”
“谷主您回來啦!”
兩人一個活潑一個嚴謹,抱拳對景昊陽行禮的時候就能輕易看出來性格。
景昊陽早就不記得他們叫什麽了,便照着兩人的性格亂取外號:“猴子烏龜,你們倆下山歷練去,別待谷裏了,免得以後出去連字都不認識一個,丢人。”
兩個孩子對自己的外號一點排斥反應都沒有,并且各自接受良好,剛推門進來的謝嘉文意味不明地看了景昊陽一眼。
知道他是武癡,日子過得很糙,但沒想到這麽糙。
人好端端的孩子給取些畜生名兒。
猴子烏龜好奇地看着謝嘉文,烏龜只略微一眼便挪開了視線,猴子倒是大大方方看了謝嘉文半天,還咧開嘴朝謝嘉文笑了笑。
謝嘉文一愣,也笑了。
“谷主谷主,這個漂亮哥哥是誰?”
景昊陽一巴掌拍在猴子腦袋上:“叫什麽漂亮哥哥,這是我的谷主夫人。”
烏龜愕然,又飛快收拾好情緒,朝謝嘉文點頭拱手:“谷主夫人日安,我是谷裏仆人,吳瑜。”
猴子有樣學樣:“谷主夫人日安,我也是谷裏仆人,我叫侯然。”
吳瑜侯然,一聽就知道外號怎麽來的了。
謝嘉文笑得眉眼彎彎,從懷裏掏出兩把珍珠朝孩子手裏塞去:“我叫謝嘉文,這是給你們的見面禮。”
這時候景昊陽的地位就體現出來了,兩個孩子乖乖站在原地,拿眼睛瞥景昊陽。
就連皮實的侯然都沒有直接去拿。
景昊陽挨個一人屁股上一腳:“接着啊,等啥呢。”
兩人這才接過,挨個對謝嘉文道謝。
景昊陽大馬金刀坐在吳瑜抽空削出來的石凳上,越看兩個小孩越氣,如果說之前還只是覺得兩個能自食其力的孩子待在家礙事的話,現在他是真覺得這倆孩子該出去見識見識了。
他平時也沒教育這倆孩子幹什麽,怎麽看起來這麽小家子氣,什麽東西能接什麽東西不能接都不知道。
“你們自己滾下山讀書去,一個個的,十五六歲了一點禮數都不懂,谷主夫人又不是外人,給個東西還瞄來瞄去的,一副小家子氣。”
“再說了,你們好歹是我教出來的,那麽慫幹什麽?有什麽東西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只要你們自己能負得起這個責,那就随便你們。”
“養在山裏把你們都養傻了,還是得多出去見見世面。”
景昊陽拍板定案,當夜就把兩個孩子一起趕出了山。
倆孩子渾身上下一共就十兩銀子,想起景昊陽把他們踢出來的時候那句話:“混不出個人樣兒就別回來了!”
兩個孩子就眼淚汪汪的。
侯然委屈巴巴看着吳瑜:“我們幹什麽去啊?”
吳瑜将十兩銀子小心翼翼地收在胸前:“我們這個年紀,本就應該有獨自歷練的能力了。”
“可那不是那些世家少爺才該幹的事情嗎,我們只是兩個仆人啊QAQ”侯然感覺自己就是被給了遣散費然後攆走了的小厮,心裏總是不得勁兒。
吳瑜拍了拍侯然的後腦:“谷主說的,混不出個人樣就別回來了,意思是我們只要混出頭了,還是可以回來的。”
“真的嗎?”
“騙你有什麽用呢?谷主願意給我們歷練的機會事件好事啊。”
兩個小孩互相注視,堅定地點了點頭,然後大步朝山下走去。
走了幾步,侯然又有問題了:“那你還沒說我們下山幹什麽啊?歷練是什麽意思,怎麽樣才叫歷練?我也沒打聽過啊。”
吳瑜倒是早就想到了應對方式:“走吧,先找最近的幽幽谷二少爺,他前不久不就說要去歷練了嗎,我們去打聽打聽。”
兩人一拍即合,當即出發,目标幽幽谷。
碰巧幽幽谷最近剛來了位當代大儒在此授課,低調得很,他來之前甚至連幽幽谷自己人都不清楚谷裏會來這麽一位大家。
兩人算是和大儒有緣,也沉浸在學習中,每日跟在大儒身後學習做人的道理,對外界消息一概不問,一概不知。
所以也不知道在他倆走之後,陽谷迎來了怎樣的熱鬧,又在熱鬧之後迎來了怎樣開天辟地的變化。
章節目錄 綠色三日4
兩人剛走沒半個月, 蓬萊的人和玉山老人的門徒便浩浩蕩蕩趕過來了,一大行人全部圍在陽山腳下, 叫嚣着讓景昊陽滾出來。
景昊陽正在改善生活環境呢,每天忙得大氣都沒時間喘一口, 哪裏知道山腳的人已經吵得不可開交了。
還是因為最近山裏做菜的調料有好幾樣都沒有了他才想起來下山。
這一下山, 就被人攔住了。
景昊陽挑高眉毛看過去:“有事?”
攔住他的人身材高大,體毛旺盛, 說話甕聲甕氣, 活像一只大猩猩:“兄弟,我看你從山上下來, 有沒有碰到防盜羊雙俠?”
“啊?”早就被時代抛在潮流之後的景昊陽莫名其妙:“這山裏還有這麽一號人物?”
大猩猩不可思議:“你沒碰到?我們将這陽山圍了許些天, 一直沒人出來過,你不應該沒碰見過他們啊。”說着他又覺得有些不對:“诶,你是怎麽進去的?”
景昊陽:“我住山裏邊啊!”
他沉迷改造房屋,為了圖方便, 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短打, 灰撲撲的不說,還有地方有破洞,乍一看上去還真是個活在山裏的漢子。
“這景昊陽現在允許人上山住着了?”大猩猩整個人非常震驚。
這麽多年過去了, 景昊陽自己都記不得自己當初都有些什麽奇葩習慣了,現在沒有穿他曾經那身标志性的曜石小铠不說,還一副山夫樣子,大猩猩根本沒把他和大名鼎鼎的景昊陽對上號。
景昊陽指着自己鼻尖:“你找我?”
大猩猩沒了趣,随意揮手:“邊兒玩兒去, 我們堵人呢。”
景昊陽:“堵我?”
“不是,你說你在這兒礙什麽事兒呢?我們要堵的人是陽谷的谷主景昊陽,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什麽樣子,就算我們蓬萊和景昊陽之間有不愉快,我鐵子也不得不承認景谷主是號人物。傳聞中他是個冷面煞星,一身曜石小铠熠熠生輝,舉手投足皆是不凡。你這山夫雖長得還行,但氣質差遠了,自己玩兒去,別耽擱我們做事。”
在聽到大猩猩對他做出評價的時候,景昊陽就抱着手臂開始認真聽了。
真的嗎?
冷面煞星?
想起被冰山人設支配的恐懼,景昊陽突然對自己有點恨鐵不成鋼。
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怎麽就走了歪路。
見大猩猩不再誇了,景昊陽讨了個沒趣,一路飛奔下山,去集市買佐料。
山腳的小販都已經對他很熟悉了,看到他來便笑意融融地打招呼:“景谷主又出來買東西啊,今天地裏剛下了一波地瓜,要帶幾個回去嘗嘗嗎?”
景昊陽打眼一瞧,确實新鮮,水當當的:“給我放幾個吧,要水頭足的,我媳婦兒愛吃這些東西。”
旁邊大嬸也過來:“景谷主,這今天菜地裏剛扒的白菜,也水靈。”
“嗯?我看看,還行,多給我裝一點,我回去腌點泡菜給媳婦兒換換口味。”
那邊賣首飾的貨郎也挑着貨過來:“景谷主,我這邊上了幾個新發簪,都是我特地雕的男子款式,古樸大氣,可要看看。”
景昊陽又去看那發簪,在男子短頭發世界裏待了數不清多少個年頭,現在的景昊陽每天最苦惱的就是頭發不好打理,要不是謝嘉文攔着不讓,他早就剃光頭了。
現在看到這個簪子的樣子,不由自主便想到謝嘉文每天早上幫他梳頭發的模樣:“買買買!我都要了!”
這般豪言壯語立馬吸引了其他小販,所有人一窩蜂圍過來,想要抓住這個大主顧。
最後景昊陽額外買了一大堆東西,反倒是最初想要買的調料倒成了添頭,那些被他買得多的老板幹脆直接一樣送了他一大包。
最後景昊陽扛着山一樣壯觀的大包往谷裏回去,街邊的小販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回到陽谷的正山腳,景昊陽有遇到了那個大猩猩。
他雙眼瞪得溜圓:“好家夥,兄弟你這是置辦年貨去了?”
對這個拍過自己馬屁的人景昊陽還是非常友善的,他拍了拍大包,略作回應:“給我媳婦兒買點好吃的。”
大猩猩又被兄弟震驚了一次:“你還有媳婦兒吶?”
景昊陽頗為自得:“那是,我媳婦兒可是大美人,不和你說了,我家裏一堆活兒呢。”
大猩猩萬分佩服,側身放景昊陽進去了。
帶那麽多東西,肯定不可能是住在山頂的人,不然那些東西想要拿上去光靠他自己是絕對不行的,就是玉山老人和太和仙翁都不敢托大輕易帶上去。
所以這兄弟其實就是在山腳找了個地方住吧,還吹噓什麽自己是景昊陽。
也就這景谷主脾氣好,容得下人這麽冒充。
大猩猩回到崗位,不由得有些唏噓。
過了半刻鐘,一個精瘦的人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鐵子,該你喊山了。”
大猩猩回了個知道,開始望着山頂罵街:“景昊陽縮頭烏龜,給我滾出來,別以為躲在山裏就萬事大吉了!”
剛離開大猩猩範圍就平地而起直上山頂的景昊陽半點不在乎這些突然多出來的聒噪聲音,他還得敢進去腌白菜呢。
現在剛入冬,可以吃的蔬菜會越來越少,給謝嘉文多備點腌白菜才是最重要的。
謝嘉文就更不用說了,他根本聽不到底下的聲音。
一個聽不見,一個又有意無視,任由底下喊破了嗓子都沒人關注。
玉山老人和太和仙翁兩人分別坐在軟椅上,玉山老人身邊站着的是臉上還有淤青未消的唐玉絕。
也不知道景昊陽是怎樣打的,唐玉絕身上的淤青早就好了,就臉上的傷怎麽都消不下去,這麽久了,淤青還在。
玉山老人心疼地看了一眼徒兒:“難為你了。”
唐玉絕抱拳跪下:“師傅和太和仙翁這般大張旗鼓為徒兒出頭,徒兒萬般感激,這些都已經算不得什麽了。”
太和仙翁聞言也看向唐玉絕:“你說那景昊陽逼死了佳人,自己也跳了下最急湍的海域,你确定他還活着?”
唐玉絕搖頭:“實不相瞞,晚輩不知,但景谷主這般行事,總該付出些代價。”
太和仙翁便不再說話,而是直接起身,目光直視玉山老人:“玉山,我們直接上山去吧。”
玉山嘆了口氣,扶着凳子顫巍巍站起來,猶如一個真正風燭殘年的老人,但出口的話确如金石般直擊人的耳膜,震得人發疼:“好吧。”
随即兩個老朽一前一後直沖雲霄,陽山高不可攀,但兩人畢竟是武林泰鬥,飛快便到了山頂——似乎并沒有傳言中那樣高?
而且山頂平坦得很,屋舍衆多,到處都晾曬着蔬果。
看起來不像是山頂,倒像是誤入了一個小村莊。
兩人皺眉對視了一眼,實在摸不清狀況。
當腳踏實地踩在地面上的時候兩人才面色微變。
這地面竟然是暖的!
玉山腳下微微用力,刮去了地上一寸厚的泥土,赫然發現地底下有一根粗壯的金屬管子正在源源不斷散發着熱氣。
這是何物?!
玉山将內力化為寸勁,狠狠朝管子擊去,嗞一聲,冒着滾燙熱氣的水劈頭蓋臉噴了他一身,把他燙得幾乎丢了形象。
太和仙翁隔得遠,未曾觸碰到,但也是心有餘悸。
誰能知道,竟然有人将開水灌在管子裏面并且埋在土裏,這不是有病嗎?
管子驟然破開,噴了些水出來,之後便是涓涓細流,沒有再四濺。
才讓他們看清了那都是些什麽東西。
太和仙翁剛随口感嘆了一下,那邊玉山老人驀地便是一聲痛呼。
他像是剛從哪裏彈開,捂着通紅的手回頭瞪向他剛剛倚靠的一排管子。
又是裝着開水的管子!
這個陽谷的人到底在幹什麽!
連着吃了兩次虧,玉山氣得恨不得馬上揪出人來打一頓。
這裏的水還是開的,裝水的人定還在附近!
“景昊陽,你給老夫出來!不要做那沒臉皮的孬種,你自己做了什麽事你自己清楚!”
人都跑到家門口了,景昊陽自然不會再無視,他剛給白菜抹了鹽,随意在水裏沖了沖手,身上還是穿着那身黑色短打,便徑直出來了。
“老頭兒,幹什麽呢?跑別人家裏大喊大叫?”景昊陽眼睛尖,一眼就看到地上的一個大坑,和正在往外冒水的簡易地暖開水管:“還弄壞我東西?”
太和仙翁看了一眼景昊陽:“你又是誰?景昊陽呢,叫他出來。”
太和仙翁景昊陽還是有點眼熟的,畢竟當初他們整整打了三天三夜,最後硬生生累吐了。景昊陽被惡心得夠嗆,便停了繼續切磋的心思。
現在再見太和仙翁,景昊陽一時唏噓,又連忙弄了個椅子出來規規矩矩放到太和仙翁背後:“爺爺!快坐!我去給你端水!”
太和仙翁:“???”
玉山老人:“???”
景昊陽興致昂揚,朝後山大喊:“謝嘉文,咱爺爺來看你來啦!快出來吧!”
謝嘉文此時正在後山洗棗,陽山後山長出來一排冬棗,看着甚是喜人,聞此噩耗,手裏棗子差點沒被捏爆。
他腦子裏完全都是蒙的:“你說誰?”
聲音很低,至少玉山老人和太和仙翁是都沒有聽到的。
但景昊陽聽到了,随即笑意滿滿再次回答:“咱爺爺,太和仙翁啊!快來吧!”
章節目錄 綠色三日5
太和仙翁差點沒站穩一下摔過去, 手指哆哆嗦嗦朝景昊陽指過去。
“你,你, 你叫我什麽?”
景昊陽對待自家長輩的态度非常好:“爺爺,我已經叫了謝嘉文, 他待會兒就來了。”
“謝……嘉文?可是我孫女兒化名?”太和仙翁根本不知道還有這一出:“佳人果真在你這兒?!”
景昊陽見他整個人激動得發抖, 卻又半天不肯做到座位裏去,幹脆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按, 硬生生将太和仙翁按到椅子裏去。
旁邊玉山老人的親徒兒娶了太和仙翁的孫女兒都沒能叫太和一聲爺爺, 現如今竟然被一個不知所謂的家夥叫去了,也氣得發抖。
偏景昊陽瞧都不瞧他一眼。
謝嘉文剛巧趕到, 看到的就是景昊陽非常恭敬地将爺爺送到座位裏去的模樣。
“爺爺!”謝嘉文喊了一聲, 連忙跑過來行禮,他身着男裝,又變成了太平公主,兩個見過他是如何波濤洶湧的老人家看到他現在的模樣, 一時間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
“佳人, 你這是……”
太和仙翁從椅子上起來,兩步走到謝嘉文身邊,言語委婉, 但也直白:“你的身子……”
謝嘉文抱拳跪地不起:“爺爺,孫兒有錯。”
“何錯之有?”
謝嘉文擡頭直視太和仙翁:“母親生我之時,島中已有兄長,爺爺曾言不能讓人危害島中基業,不得再有嫡系男嬰出生, 所以母親便一直将我養做女兒,後來母親因病去世,我被接到爺爺膝下,日日見爺爺教導兄長,更是不敢直言。直到前不久和唐少俠成親,孫兒便已經做好離開蓬萊的準備。”
太和仙翁勃然大怒,擡腳便要踹,但景昊陽眼疾手快,比太和仙翁速度還要急,搶先一步踹到太和仙翁的踝骨,硬生生将他踹了個踉跄。
太和仙翁怒目圓洞,回頭瞪向景昊陽:“無知小兒!我教育子孫,豈容得到你來插手!”
景昊陽看明白場面了,怪不得這麽多天謝嘉文一次都沒提過要回去看這老頭呢,原來有這麽大的隐情。
還想殺我媳婦兒?
我怎麽沒先把你殺了呢?
當即便拍起先前獻殷勤搬到旁邊的椅子朝太和仙翁扔過去:“就憑你管教的是我媳婦兒,我今天就能把你提到你們蓬萊島正中央找個人多的地方把你殺了。”
“豎子嚣張!”太和仙翁飛身躲開木椅襲擊,右手曲為利爪,直奔景昊陽喉嚨。
被無視的玉山老人在地上一蹬,不甘示弱地朝景昊陽撲過去:“太和,我來助你!”
兩人加入戰鬥,景昊陽還有閑心四下瞥了一眼,左邊是我剛晾好的瓜,右邊是我剛碼鹽的菜,前邊是我的暖氣片,後邊是我的謝嘉文,腳底下還有我的地暖:“老頭,有本事用輕功!”
說着一飛沖天,兩個老人紛紛提氣上升。
他們已經至臻化境,停滞在空中纏鬥對他們來說并不算難,頂多就是略微花費點力氣罷了。
謝嘉文幼時算得上是幸福,但那全因為母親健在,待後來母親去世,他被爺爺帶去親自教導,惹得兄長嫉恨,自此以後便過上了備受冷落,暗無天日的日子。
爺爺偏聽偏信,從不聽他辯解,動辄打罵教嚴,硬生生将謝嘉文心裏對爺爺的濡慕消磨得一幹二淨。
若不是因為自己沒學到多少武藝,島上出入又管得很嚴,他早就離開蓬萊了。
所以若要說對這個爺爺有多擔憂那是不可能的。
他知道景昊陽現在遠勝他爺爺,卻也沒在意,甚至暗暗祈禱,讓景昊陽将爺爺擊退,從此他便才是真正自由了。
兩個老人前前後後在景昊陽手底下走了十多招,越打越心驚,越打越惱火。
景昊陽根本沒有認真使出全力和他們打,就跟逗貓似的,每當他們以為可以打到景昊陽的時候,便會被突然靠近的景昊陽抽一耳刮子。
他們招招下死手,景昊陽卻跟個沒事人一樣,不用再打他們也知道最後結果。但偏偏景昊陽卻又故意羞辱,哪兒都不打,只打臉,這簡直讓人難以忍受,恨不得立馬撲上去撕破他的臉!
十幾招過後,兩個鼻青臉腫的老人家從上空摔了下來,一身華服蹭在地上變得髒兮兮的,早就丢了剛上山時宛若仙人的模樣。
景昊陽還是那身灰撲撲的黑色短打,飄然落地的時候,不像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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