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麻雀

明先生是個變态這件事，恐怕在場所有人，沒有不知道的。

他變态得特別有道理，特別理直氣壯且殘忍霸道。

他好像對把人弄得鮮血淋漓，讓人像花一樣炸開有着獨特的執念。

小孔雀明征是于明蕭自己殺的，但大孔雀卻是明先生自己親手炸的，這樣殺人不眨眼，也不嫌身上髒的手法，于明蕭屬實欣賞不來。

除了變态二字，于明蕭對明先生這樣的人，再也找不到別的形容詞了。

于是對于明先生瘋瘋癫癫所謂複活鳳凰的大業，一星半點的興趣都沒有。

“如果這個地方對所有人一視同仁的話，你應該也沒有修為才對，你是怎麽把妖穎的腿弄折的？”

曲桑手忙腳亂地去給妖穎止血，但是對于這樣骨折的方式，他又不是外科醫生，根本不知如何處理。

若他還有修為就好了。

曲桑頭暈目眩地想。

聽到于明蕭的問話，明先生慢條斯理地撣撣身上并不存在的灰。

這幾千年裝逼裝久了，有些小習慣已經被刻進了骨子裏，這樣瞧不起人的動作一做出來，于明蕭只覺得賞心悅目，但賞心悅目的同時，想要暴打明先生狗頭的欲|望加深了。

好像是理好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明先生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珠子。

和幽魂珀滿身原諒色不一樣，這顆珠子流光溢彩，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簡直可以拿去評選最美玻璃珠獎了。

于明蕭的目光定在那顆珠子上，她清楚地看見那水晶球一樣小珠子裏氤氲着一絲絲白色的霧氣。

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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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這個形狀這麽眼熟？

明先生好像看出了她在想什麽一般，漫不經心地解釋道：“公主殿下不能修練，可多虧了它們抑制你與天地的溝通啊。”

“這是什麽？”如果沒記錯的話，于明蕭重生後，在孔雀族地裏與明先生見面，他也放出了這種白煙，但這些白煙都被她的鳳凰真火燒掉了。

難道這些白煙是無窮無盡的嗎？

明先生将珠子抛起來，又接住，這樣來回玩了幾次，才好整以暇地繼續說：“公主殿下英明神武，不如猜猜看？”

于明蕭面無表情地拔刀。

明先生嘆口氣道：“看起來公主殿下的耐心不是那麽好，既然如此，本君就替殿下解惑吧。”

他的聲音不知不覺喑啞了下來，語氣粘膩，像是蛇在人耳邊親昵地吐着信子，陰冷又惡毒：“這些，都是瓊洲大乘期大能們的魂魄啊。”

妖穎突然發出一聲慘叫。

有白煙從妖穎的腿上鑽出來，迅速回到那亮麗無比的珠子裏，曲桑低頭一看，妖穎的腿竟然就這樣硬生生地沒了。

血從她的斷肢裏汩汩流出，浸透到身下的雪花裏，卻不一會兒又消失了。

于明蕭偏頭去看已經是淚流滿面的妖穎，手裏的楚狂手感粗糙，材質冰冷，但于明蕭手心已經出了不少汗，握在刀柄上的感覺十分粘膩。

曲桑此刻才明白過來：“原來近些年瓊洲大能隕落，是你做的？”

“不錯，正是本君。通天之門可以壓制修為，卻壓制不了魂珀之力啊。”明先生正兒八經地承認了，還撫了撫衣袖，一副輕輕松松的樣子，“除了龜族那個老不死的費了點力氣，其他人都挺聽話的，乖乖地就把靈魂交了出來，助本君完成大業。”

妖穎痛過以後，不停地喘着粗氣，她耳朵裏嗡嗡作響，對明先生的恨意到達頂峰：“狗屁的大業，你做夢吧。想要完成你的目的，搭上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也絕無可能！”

明先生嘆了口氣，惋惜道：“小狐貍你幫我良多，本君本來想給你一個體面的死法，你怎麽就不願意要呢？看來還是本君對你寬容太過了，早早把你制成傀儡才乖啊。”

“哈哈哈哈，死變态，就讓我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吧，麻雀變鳳凰，根本不可能，你這輩子都注定是個小麻雀！”

明先生瞳孔一縮，眉頭緊皺，但不過一秒他就舒緩了表情，大發慈悲道：“你在說些什麽不着邊際的事情？既然如此，本君就送你上路吧。”

一簇白煙倏忽而至，直鑽向于明蕭的眉心，于明蕭擡刀一擋，白煙瞬間消散，卻又在下一秒重新凝聚起來，立在于明蕭身前，好像正靜靜地看着她一般。

于明蕭緩緩放下楚狂刀：“不是說要取妖穎命嗎？怎麽先打我了？”

明先生笑眯眯的：“殿下武學出衆，又擁有鳳凰傳承，本君不得不防啊。至于那兩只廢物狐貍，等本君跟公主談攏了，再收拾他們也不遲。”

于明蕭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是把楚狂又握緊了一些：“明先生好大的口氣。”

“不敢不敢，不過是些雕蟲小技罷了。還望殿下早些收手，本君不想傷了殿下。”

妖穎大聲喊道：“他想奪舍你！從一開始就是奔着你的鳳凰之軀去的！”

明先生做出無辜的表情：“誰說本君想要奪舍的？本君明明眼饞的是殿下身體裏的……功德之心啊。”

功德之心！？

妖穎露出震驚的表情。

她的設定裏從來沒有這個玩意兒啊？

于明蕭有功德之心？她這個作者怎麽不知道！？

于明蕭冷酷道：“這麽多廢話，明先生難道不知道，反派死于話多嗎？”

明先生的表情陰暗了下去。

妖穎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震驚功德之心還是反派死于話多。

這這這，這明顯是現代網絡用語啊！

這個世界，不止她是穿的？！

然而下一秒刀劍相向，于明蕭劈向明先生的刀被白煙擋下，一剛一柔，卻發出了金石之聲，反而是曲桑直接抱起妖穎就跑。

妖穎也享受了一把曲桑肩膀上的VIP席位，像個麻袋被扛在肩上，大坨大坨的血流得是昏天黑地半點不帶停的。

妖穎感受到了真正的眼前發黑呼吸困難，過度失血讓她的腦袋暈暈乎乎的，連說話的力氣都在剛剛被用盡了。

“你不去幫于明蕭？”

女主的名字從自己嘴巴裏念出來，感覺好像有點奇怪。

曲桑抿緊嘴唇，問：“你告訴我走向核的路線。”

妖穎笑了一聲，卻呼進去一口冷空氣，嗆得她直咳嗽，好半晌才緩過勁來，這樣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已經竄出去老遠，妖穎留下的血落在雪裏，随着曲桑的腳印一起消失。

她擡頭望天：“等到太陽落山，再次下起了雪，跟着雪花飄的方向一直走，就是核的位置了。”

曲桑認認真真地記住了，他問：“若是把你放進冰雕裏，你也會變成水嗎？”

妖穎笑着搖搖頭：“不會的。那裏很安全。”

各種意義上的很安全。

只不過現在沒有行動能力的妖穎，等到他們修複核的時候，她也會成為聖人殘軀的一部分，跟着去修複世界的核。

冰雕出現的時機随機，地點也随機，曲桑心中焦急，一直在尋找冰雕的位置，然而這次沒有等多久，冰雕又出現了。

連他和于明蕭鑿開的那個小洞也還在。

謝天謝地。

曲桑把妖穎放進冰雕裏，又撕了衣服替她堵住一直流血的斷肢，他半跪在妖穎身旁，目光一寸寸地掃過妖穎全身，好半晌才道：“我要去幫蕭蕭了。我們一定會贏的。”

對啊，你們可是主角團，一定會贏的。

妖穎揚起一個虛弱的笑容：“明先生的底牌應該就這一個了。他原本只是一只麻雀，但修練天賦很高，又從瓊河與天淵交界之處看到了上古遺跡。他覺得自己應該是鳳凰，為了成為鳳凰他已經瘋了。”

曲桑一怔：“你……”

妖穎接着說：“狐族至寶幽魂珀，其實以前是他的東西，是他從上古遺跡裏帶出來的，後來送給了你的……祖母。他年少輕狂時曾喜歡過你祖母，最終你祖母卻沒有接受他。很多東西明先生都是從幽魂珀那裏得知的。他相信自己可以麻雀變鳳凰，并且為此努力了幾千年。于明蕭只不過是他給自己用的身體而已，但是沒想到于明蕭擁有了自己的靈魂。”

“那功德之心是怎麽回事？”曲桑忙問。

妖穎慢慢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或許可以自己去問于明蕭。”

作為作者，她知道的只有這麽多了。

曲桑點點頭，妖穎沒什麽要交代的了，就閉上了雙眼，表示自己要休養生息了。

曲桑轉身的瞬間猶豫了一下，他對妖穎說：“你們的世界很精彩，我很喜歡，謝謝你小穎。”

謝謝你曾經救過我。

也謝謝你肯把這一切告訴我。

曲桑走後，妖穎閉上的雙眼，迅速落下兩行清淚沒入兩邊黑色的鬓角。

沒有躲過明先生最後的手段，是她失算了。

于明蕭，是跟她來自同一個世界嗎？

這邊于明蕭正在與明先生纏鬥。

她早就給曲桑做了手勢，讓曲桑帶着妖穎趕緊走。

明先生手裏的珠子很明顯是仿照幽魂珀做的，除了顏色不一樣，他甚至還給這個珠子加了特效——放出白煙的時候會散發出布靈布靈的彩光。

他不知道究竟悄咪咪殺人收集了多久其他大能的靈魂。

或許連修為也一并放了進去。

不然于明蕭不會打的這麽吃力。

鳳凰傳承裏，她看到的是一條又一條的時光長河。

鳳凰的歷史、鳳凰的功法，甚至每一只鳳凰是如何對戰的，這些統統都有。

只是她沒想到，實戰的這一天來得會這麽急促。

目光對上明先生越來越淩冽的眼睛，于明蕭微微一笑。

若是太過看輕她，這可就不太妙了。

她并不是那麽不堪一擊。

作者有話要說：

十二點之前應該還有昂！

不過大家別熬夜等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