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回家的心寒

個子不高，穿着藏青色的西裝，頭發梳得油膩膩的，走路還是外八字，一見我就笑得眼角堆起菊花紋，還露出一口大黃牙。

我不認識，但随即恍然大悟，看這年紀，還是今天出現在我家，除了高有德還有誰？

“清清回來了，坐車累壞了吧？我說要去接你，叔叔阿姨不讓，說你坐車很方便……”

“你是高先生吧？叫我唐清就好了。”這一聲清清叫得我雞皮疙瘩刷地爬滿身，還叔叔阿姨，真叫得出口啊，也不嫌膈應。

“我叫高有德，你叫我有德就行了，叫什麽高先生，一家人太見外了，哈哈。”

聽這口氣對我是在勢在必得？

我不用鏡子都知道我的臉此時有多難看，誰特麽要和你成為一家人，還有德，我都想吐了。

“高先生，有些話我要和你說……”

我一點都不想見到這個人，有這個人在，我連飯都不想吃，只想快點和他攤牌說清楚，這時我媽打斷了我：“有什麽話飯桌上邊吃邊說。”

指着飯桌上的一盤魚邀功似的，“清清啊，媽做了你最愛吃的糖醋魚，快來嘗嘗味道怎麽樣，我跟你說啊，這個魚還是小高陪我一起挑的，聽說你愛吃魚，非要陪我一起去，我和你爸攔都攔不住，錢也是他付的，哎呦，你不知道有多貼心呢。”

我沉着臉，一言不發地坐到飯桌上。

高有德有些尴尬。

我知道我這樣子甩臉非常有失禮數，可是我對我爸媽的嫌怨已深，連給他們面子做做樣子都不願意。

我媽見狀，又笑着站出來打圓場：“小高也快坐呀，忙了一上午了，早餓了吧，也不知道飯菜合不合你胃口，喜歡就多吃，不喜歡就少吃點，沒有外人，千萬別客氣，你就當在自己家一樣。”

“我活得粗，有口吃的就行，不挑食。”高有德笑，然後……在我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這個椅子好硬，我要坐那個軟的。”我站起來，坐到距離他最遠的一把椅子上去了。

高有德看看兩把椅子，發現根本沒區別，臉上就有些難看了。

我媽的臉這時也拉了下來，起身進了廚房，然後叫我去幫她端飯。

我一進去，她就拉上了門，壓低聲音教訓我：“唐清，你怎麽回事兒？來者是客，再說我們已經收了人家的彩禮，你這樣子是不是太過分了？你有想過我和爸的臉面嗎？剛才我不攔着你，你是不是就把人家掃地出門了？我說你這麽大了怎麽一點禮數都不懂？啊？我白教你了！”

她板着臉，一臉的怒意，與剛才在回來路上跟我絮絮叨叨的媽媽完全判若兩人。

我就知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仍是不改初衷想讓我嫁給高有德。

說真的，這些年我已經麻木了，被她罵完，我連氣都懶得生，只淡淡地回道：“媽，我的态度早已和你說過八百遍了，如果你還堅持想把我推進這個火坑，那對不起，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