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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一別,又有半個月過去了。那日和他見過不久,元銳就将她送回了郡守府,她再沒有機會問那個問題,耿耿于懷。

白雁歸也回了自己家中養傷。也就是在養傷期間,他做了一件事,因家中長嫂争産,他将父母留下的本該由他繼承的一半家産全部讓給了兄長一家。

消息由當場見證的白氏族人傳出,衆口傳頌,白雁歸讓産孝悌的美名很快傳遍了大半個建業城,連呆在郡守府內院足不出戶的田諾都聽說了。田諾當時還嗤之以鼻:他傻不傻啊,把家産都讓給了兄長,他怎麽生活?靠着美名能過日子嗎?不過她也就心裏議論幾句,白雁歸怎麽做,終究和她無關。

後來她偶爾聽到恽夫人與胡媽媽私下談論,恽夫人倒是對他大加贊賞。畢竟,這種氣魄和胸懷,不是誰都能做到的。田諾也是很久之後才明白,他這一舉動的心思之深。

沒想到他竟會掐着她去蔣家待嫁的前夕,出現在元慈這裏。

門口的護衛見到她來,向內禀告,很快,元慈的聲音響起:“請她進來。”

田諾進了廳堂,一眼就看到了跪坐在下首的白雁歸。

他依舊是烏眉星目,俊美無瑕,穿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衣,卻如穿着最華美的衣衫,從容不迫,安靜而坐。見她進來,沉沉的目光在她身上略一停留,便低垂下眼睫,右手兩指慢慢屈起,狀似随意地在左手手背輕叩了一下。

田諾心中閃過一絲疑惑,總覺得他似乎有哪裏不一樣了?

“小娘子!”春桃不安的提醒聲響起,田諾回過神來,發現恽夫人也在,心中越發奇怪。難道是蔣浩卿沒空,托白雁歸來接她?可也不對啊。

她滿腹疑惑,先向跪坐在上首的元慈和恽夫人請安,又規規矩矩地向白雁歸行禮。這些日子的苦練沒有白費,這些日常禮儀她做來如行雲流水,優美之極。

元慈露出意外之色:他的印象還停留在上次見過的幹瘦而沉默的小女郎,沒想到這些日子不見,小丫頭出落得如此玉雪可愛。

因要去蔣家,春桃為她打扮得格外用心,梳雙螺髻,插一對珍珠攢花镂銀簪,上穿杏色蓮紋寬袖對襟衫,下着丹碧紗紋雙裙,腳踩絲繡五色五彩履。花團錦簇間,愈顯得她眉如遠黛,眼若清泉,膚若初雪,端的是如錦繡堆就,雪玉養成。

這哪像是先前那個狼狽的小孤女,分明是世家嬌養的小娘子。

元慈清咳一聲,沉聲問道:“田小娘子,這些日子,你對自己的父母親人可又想起一些?”

田諾搖了搖頭。這個問題,元家人在讨論婚禮流程時早問了不下八百次,她每次都只有這個答案。

元慈又問:“那你是怎麽落到那對拐子夫婦手中的?”

田諾又搖了搖頭,答道:“我不記得了。”

元慈皺起眉來。

恽夫人橫了元慈一眼:“大人這麽嚴肅做什麽,沒得把孩子吓到了。”對田諾招了招手道,“好孩子,到我這裏來。”

田諾依言到恽夫人身邊。恽夫人拉着她的手道:“別怕,大人說話就是這個樣子,他只是性子急,其實心裏和我一樣疼你。”

田諾乖巧地道:“我曉得的。”

恽夫人面上浮出笑意,憐愛地道:“你也知道,這些日子我們一直想幫你找到你的父母,可巧今日白郎君帶了消息來,特意找你過來對一對。”

白雁歸,他知道原身的身世?不可能吧。他們第一次相見時,他根本沒有任何反應。田諾驚愕地看過去,卻見他安靜地看着她,目光中一片暗色,似是清冷,又似洶湧。被這樣的目光看着,田諾只覺仿佛被猛獸窺伺,寒毛根根豎起,不安的感覺油然而起。

白雁歸很快移開目光,取出一卷布帛,雙手呈上。

恽夫人身邊的胡媽媽下來接過布帛,獻給了元慈。

“這是?”元慈面對白雁歸,又恢複了和藹。

白雁歸道:“大人看過就知道了。”

元慈便沒有再問,緩緩展開卷帛,目光落到上面,忽然輕輕“咦”了一聲,對恽夫人道:“你看看。”恽夫人看過去,回頭看看田諾,再看了看卷帛,也露出驚訝之色。

田諾被他們的做派引得好奇心起:這卷帛上到底有什麽?

恽夫人招呼她:“阿諾你來看看。”田諾走過去,目光落到卷帛上,頓時一愣。

她看到了一幅繪在布帛上的水墨人像畫,帛面泛黃,顯然有些年頭了,上面的畫也褪色了許多,畫中人的面容卻依舊清晰如昨,栩栩如生。

那是一個極其美麗的女子,生得發若堆雲,面若桃花,身姿纖柔。她倚在臨水的欄杆邊,笑意淡淡,意态慵懶。也不知看到了什麽,一對點漆似的美眸光芒流轉,顧盼生輝,仿佛活過來一般,盈盈注視着看畫之人。

不過,叫衆人驚訝的倒不是因為畫作的生動傳神,而是畫中的女子面容,赫然與田諾的容顏極為相似。只不過田諾年齡尚幼,面容稚嫩;畫中的女子卻正當韶華,雪膚花貌,容色無雙。

“她是”田諾震驚地看着畫像。

白雁歸道:“這是我族叔妻子的畫像。”

他族叔妻子,怎麽會和自己長得這麽像?田諾隐隐意識到什麽,心怦怦跳了起來:“她和我有什麽關系嗎?”

白雁歸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徐徐道:“我族叔有一個失蹤的女兒,與她母親生得極像”

原來白家也曾是建業的望族,建業城郊的白家村,在前朝出甚至出過大司馬。到了本朝,白家漸漸敗落,但底蘊還在,也依舊設了族學,供子弟讀書。

白雁歸這個族叔名白禮,讀書不成,在族中不得志,索性棄文從商,後來更是遠離家鄉,在中原之地定居下來。

其時交通不便,音訊難通,白家村漸漸失了他的消息。不料數天前,一位自稱是白禮妻弟的人從中原而來,帶來一個驚人的消息。

原來白禮早在一年多前就染病身亡了,他在中原娶的妻子章氏和女兒孤苦無依,喪事辦完後便遵照他的遺囑,收拾了細軟,回白家村投奔宗族。

章 氏的弟弟章六郎正好來吳郡辦事,想到姐姐甥女回來這邊也不知道過得怎麽樣了,特意前來白家村拜訪。白家村的人卻一臉懵然:白禮的妻子女兒根本就沒有來過。

章 六郎這下子急壞了,一年多的時間,路上就是再難走,也該到了。這麽久還沒到,多半出了意外。

他顧不得在白家村多留,立即辭行,打算沿着白家母女可能走的路線一路北上,看看沿途是否能發現她們的蹤跡。又拜托白家村的人在周邊留心尋找。

可白家村的人根本沒見過白禮的妻女,就算要找都無從找起。還是章六郎想起,自己身邊還有一張姐姐昔日的畫像,甥女長得又是極像姐姐的,白家村的人只需照着畫像找人便是。

他心急姐姐,将畫像留在白家村後便立即返回了北方。白氏宗族遂将畫像在族人間傳閱,發動大家的力量一起找人。傳到白雁歸家中時,他一眼便認出畫像和田諾極為相似。和族長說明後,他立刻帶着畫像來郡守府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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