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1)

宴一沒有受任何傷。

但她的心情很悶,被難以言喻的晦暗情緒籠罩着,整個人都很消沉。

小小懲處了這幾個人後,她并沒有感到報仇或者懲善揚惡的快意,反倒更郁悶了,找不到方法排解。

港城亂了幾個月,這裏是世界各國的焦點。

也是華國人的焦點所在,在華國的大街小巷,随便問問路人,大部分人對這件事都持繼續關注态度,并且對港城的未來十分擔憂,還有對這群暴徒的憤怒。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一塊動亂的地方能維持繁華。

動亂只會帶來毀滅,帶來傷亡,帶來不幸。

但在新聞裏見到,和親眼遇上,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宴一不是一個心懷天下的人,不管是穿越修真界前,還是穿越後,她始終覺得自己是一個普通人。

她的能力有限,她也不覺得國家需要她。

她就是一個只管自己吃好玩好生活好的普通人,通俗直白的說,眼界不寬,格局不大。

但她性格裏始終有柔軟的一面,只要會讓她難受,情緒起伏不定的事或者人,她通通拒絕。為了保護自己,她潛意識會将這一切率先排除在外。

塑造出一種“你們随意,我不care”的姿态。

但其實,這是一種逃避和自欺欺人。

仿佛蒙着眼睛,便看不見他人的慘痛,蒙上耳朵,便聽不見世間的不公,末了還安慰自己:有警察啊,有其他ZF的公仆們,還有那麽多比我有錢有能力的人,我是無名之輩,幫不上忙的。

或許,這也是絕大多數人的心态。

苦難到來時,人們站在道德高地表達哀悼悲痛,但卻不會主動去預防這類事件的發生。

比如港城之亂。

幾萬反叛者居然可以搞亂一個七百萬人的城市。

是他們太有能力太厲害嗎?

是他們背後的黑暗勢力太強勢嗎?

不是,是因為大多數人的沉默。

是他們的沉默導致少部分反抗的人傷亡慘重,而後反抗的人便越來越少……

就如同遇上這群人的那一刻,她只想離遠一點,因為她內心裏覺得,這份亂,不是她能解決的。

但現在,宴一不這樣想了。

她明明比普通人更有保護自己的能力,為什麽她要苛求那些血肉之軀站出來?

害怕是人之常情,因為他們身後有父母,有妻兒,有朋友,這樣的事不止一次發生,那些黑衣魔鬼們挖掘烈士墳墓,灑骨灰,放火燒人,尖刀割警察的喉嚨,甚至已經徹底喪失人性,連自己的父母也打。

教育是教育不好的。

對付這群人,只有社會主義的鐵拳才能治好他們的瘋病。

似乎找到了某種信念,宴一一掃頹廢,眼底的陰影被光芒驅散。

“你去哪兒了,外面不太平,萬一遇上那些瘋子怎麽辦?打你電話也不接,你知道我——”宴一一進門,就被容宿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通。

他額前的碎發淩亂,發型亂成了雞窩。

一看就是煩得扒了又扒。

大掌捏着宴一的肩胛處,力氣有些大,宴一吃痛,他才稍稍放松了一些,但還是緊緊把人抱着。

看到人沒事,容宿松了一口氣。

剛才聽說元朗那邊有鄉民組織起來跟黑衣軍對抗了,想必其他地方也差不多亂,他開完會回來,宴一卻不在,天知道,那一刻他有多慌。

即使數次在心裏告訴自己,她能自保,她不是那些脆弱的如同菟絲花一樣的女人,但根本緩解不了他的焦慮。

他的身體滾燙,還隐隐發抖,說話的時候是那樣急,那樣害怕,他用生氣來掩飾自己的脆弱和恐懼。

這是她記憶中不曾出現過的容宿。

宴一本來被罵的有點懵,還有點委屈,見到他這樣,眼底閃過心疼,慢慢伸手,回抱着他。安撫的輕拍他的背,溫柔而堅定:“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對不起讓你擔心。

謝謝你,将你的一顆真心捧給我。

我想,我們可以談一場輕松又愉快的戀愛了。

“我有那麽多符,還有荷花,不會有事的,我發誓,我很厲害的,小宿宿~~~~”

容宿冷漠臉。

“老公~~”

“老公,快理我一下!!!”

“……”

容宿終于破功,面癱臉只維持了五分鐘,便敗給了她的厚臉皮。

荷花躲在包裏面,瑟瑟發抖。

隔着包,她都能感受到剛才容先生身上駭人的氣息,吓人,太吓人了。

“W酒店附近就有購物一條龍,如果想逛街,別走遠了。”她睜着一雙清淩淩的大眼睛撒嬌賣乖,哪還氣得起來。

容宿無奈地嘆了一聲。

他完了。

這輩子已經徹底栽在這個女人身上了。

但他甘之如饴。

宴一知道今天是她魯莽理虧,乖巧的直點頭,整個人挂在容宿身上,懶懶的撒嬌,“走太累了,腳疼,背我!!”

容宿認命的換背為公主抱。

将宴一放在沙發上,他半蹲在地毯,慢條斯理幫她脫鞋,然後眸光一沉。

小巧的腳趾下起了好大一顆水泡。

“疼嗎?”

宴一哭唧唧的點頭,她也沒想到來來回回也就一小時路程,居然會傷到腳,明明之前去紅葉寺,徒步的距離就更遠。

“我去叫醫生。”容宿起身正要走,被一雙白白細細的胳膊給拉住了。

他疑惑回頭。

宴一扁了扁嘴:“房間裏應該有醫用箱,你去拿無菌注射器過來,咱們将水泡挑破自己塗藥就好。”這麽點小事就找醫生,說出去得被人笑死,那是得有多矯情。

腹诽完,宴一忍不住挪開視線。

眼前這個就挺矯情,看在他為她擔驚受怕的份上,宴一決定以後再對他好一點兒,至少,減少在心裏罵他的次數。

再說——

“……我也不喜歡陌生人摸我腳丫子……”說完,宴一不自在的咳了咳,手指無聊的戳小水泡。

容宿周身的冷凝在這一句“陌生人”裏徹底不見了。

幽深的眼眸醞釀出笑意,從眼角延續到眼尾眉梢,緊抿着的薄唇也微微往上翹着。

“嗯,我去拿,乖一點,別亂戳它。”他輕輕打了一下宴一的手,寵溺溫和的斥道。

上好藥,宴一直接成了三級殘廢,從客廳到卧室短短的距離,容宿非要抱她過去,美其名曰少動腳,免得感染細菌。

宴一痛苦并快樂着。

愛抱就抱吧,反正她也不吃虧。

第二天一大早,容宿又出門了,想起昨晚他千叮咛萬囑咐的老媽子模樣,宴一一樂,單腳蹦着,跟兔子似的,一蹦一跳到廚房,發現冰箱上貼了便利簽。

讓她醒了立刻給他打電話。

宴一暗暗吐槽:黏糊!

但臉上的笑燦爛如花。

電話那頭應該在開會,容宿只說了一句:“十分鐘後,有人送餐,記得吃飯”就挂斷了。

顯然局勢不好,大家都很忙。

吃完飯,宴一坐在落地窗前,俯瞰腳下的港城,陷入沉思。

到底要怎麽做,才能在不打斷國家步驟的前提下,又能減少傷亡呢?

因為港城之亂,是源于國際力量的施壓和引導,加上國際游資配合,做空港股。ZF如今的政策便是偉人在上個世紀的批文:“等”。

等到絕大多數沉默的人不再沉默,為了他們的切身利益而站起來反抗。

讓港城人自救。

如若完全失去了自救能力,ZF才會出手醫治,剜掉腐瘡。

宴一知道,這是最正确的方針。

因為暗地裏隐藏的國際組織并未完全暴露,若是草草将他們的氣勢按壓下去,這些人蟄伏起來,每隔一陣子便鬧騰一次,那麽港城的未來并不樂觀。

只有等他們按捺不住了,都浮出水面,民憤達到大家忍耐的極點,港城人自願為了穩定付出自己的一份力,港城才會有未來,才會有明天。

這對整個華國是有利的。

但國家利益前,個人利益難免有損傷。而眼下,受傷最嚴重的的便是那些無辜的,具有反抗意識還清醒着的少部分人。

即使很幼稚,很中二,但宴一還是想幫他們。

但如何幫?

這是一個……很麻煩的問題。

荷花看她發了半上午呆,表情變了又變,但眉心卻一直緊鎖着,仿佛遇上了什麽難題。

“大人,你是在煩什麽呢?”荷花托着腮,一臉懵懂。

宴一看了她一眼,沒說話,換了個姿勢繼續發呆。

“……不是有句話叫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嗎?大人想不通的問題,可以跟我……呃,還有容先生說啊……”

荷花心虛的摸了摸鼻子。

她好像确實沒辦成什麽事,反倒呆在大人身邊,還能修出身體,這麽一想,她更愧疚了。

宴一想了想,也是。

萬一能有什麽靈感呢。

“你看,眼前的風景多麽美麗,可是有人蓄意破壞,你覺得,我該怎麽對待這些人呢?”她歪着頭,目光看向遠處的維多利亞港。

荷花一拍手:“那還用說,揍他們啊。”

她難得聰明了一回,問道:“是不是昨天遇上的那些人?如果是他們,我們就可以施迷魂術,讓他們互相殘殺。

宴一秀眉蹙了蹙,自言自語:“萬一用力過猛,死人的話……”豈不是造殺孽?

荷花對她的糾結似懂非懂,直接将自己的疑問問出:“可是,他們到處打砸,也打傷打死了不少人啊,放任繼續的話,死的人會更多,那些人不是更無辜嗎?”

“我覺得,讓他們自己跟自己玩,玩到什麽程度,全是他們內心的投射,賴誰也賴不上咱們。對其他無辜的人來說,這就是大功德!”

荷花不是人,做了将近百年的鬼,自是根本不考慮這些人會不會內讧過頭,打出人命,鬼的世界便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這項規矩在如今的地府依然算數。

否則便是厲鬼。

要被打入無間煉獄,永不輪回的。

說的好有道理的樣子。

凡事得變通嘛。

宴一一怔。

她……她竟然被荷花這個憨批給說服了???

而後她趕緊打住這個念頭,不行不行,這個念頭太危險了,有罪也該司法判,她不能越俎代庖。

另一個小人B據理力争:他們如果不動惡念,沒有殺意,自然就不會受傷啊,所以這是……反彈而已!跟你沒關系。

小人A舉着社會主義大旗:不行不行,這是違法行為!

B:司法崩壞,大法官日不落人,非常時候就要用非常手段!

A:可是……

B:沒有可是,他們自作自受而已,又不是無中生有!聽我的,沒錯,就聽我的!

……

“……還有,大人可以召集這裏所有的孤魂們,完成任務送他們投胎,這樣不就好了嗎?”荷花異想天開,說完覺得自己今天真是棒棒噠。

宴一遞給她一個贊賞的眼神。

鬼最擅長迷惑人心了,确實适合做這樣的事。

她擡了擡下巴,“那你去聯系??”

荷花身子立刻站直,比了個不華不洋的軍禮,使命感賊強的大聲喊:“大人,保證完成任務。”

荷花出門後,宴一登錄玄門網,專門在大師認證的區域。

發了個帖子:《各位大師對港城黑衣軍有什麽見解?》

然後正文寫道:九天驚雷符和烈火符作為贈品,答案最好的人能得到獎品。

這個帖子畫風很詭異。

因為大師認證的交流灌水區,除了賣符,打廣告,就是各種答疑解惑的帖子。

但很少涉及ZZ。

并非不能,而是玄門中人要麽特別世俗,賺錢為上,要不就特別清高,講究個“隐”,不屑跟凡夫俗子談論這些東西。

宴一的ID叫丹墨宗掌門人。

在玄門網算是名人,因為之前出的符,買過的人都說好,蘊含的靈力根本不是別的符能比的。

當初便有人猜測這位丹墨宗掌門人一定是隐世門派的高人,結果賣了第一次後,這個人就沒出現過了。

突然出現,竟是問港城的問題。

烈火符和九天驚雷符這名字一聽就不尋常,前來答題的人絡繹不絕,全是被符紙勾來的。

短短一小時,留言增加了一百多條。

但沒有一個人的答案能解她的疑惑。

宴一不得不在樓層裏打了個補丁。

“如果讓黑衣軍自相殘殺,不去招惹普通人,這算不算毀了道心,不正義??”

這條下面評論很快。

“不算。”

“不算。”

“不算,約束他們就是正義。”

“如果樓主有法子制止他們,這是救了千千萬萬人的大功德。”

“慧遠大師說得對!”

“樓主的辦法是什麽?能跟大家說一說嗎?如果可以,我也想盡一份力。”

“對,這事鬧不好,危急國運!大家也是苦于沒法插手,研究會那邊近期有新的發現,除了其他國家煽動,港城的風水被破壞的很嚴重,附近海域出現了蛟……”

“蛟飛升成龍,一定要吸收大量的氣運,那邊一發不可收拾,未嘗沒有這條蛟的作用,它若成真龍,兩龍相争……研究會近期會組織一批人,絞殺它。”

宴一眨了眨眼,那就說得通了。

為什麽那些人身上的生氣被人吞了,她卻找不到由頭。

原來罪魁在海底。

而它如今是妖,不是鬼,又藏在深海之下,她察覺不到它的存在,很正常。

這些想法只在她腦子裏過了一瞬,風水被破,只有擅長堪輿風水的大師來處理,宴一能做到的便是在他們絞殺蛟時,多畫幾張威力強大的靈符。

但宴一不明白,既然用鬼迷人心不算破禁,為什麽港城本土的大師沒有用這個法子呢。

她心底疑惑,也就在慧遠那條評論下問了。

“……港城重相術和堪輿,也有養小鬼的,但是,怎麽說呢,養小鬼的大都是邪道,他們要的是真金白銀的實惠,怎麽會把精心培養的小鬼放出去做這些無用的事。”

“馭鬼之術已經失傳了,養小鬼的根本不是正宗的馭鬼!學了點皮毛而已。”

“嗯,樓上兩位說得很對,要讓鬼物聽命,如今沒有人做到。因為鬼是不受控的,若它們随意亂來,引發更大的動亂,會将局勢推到更加不可控的地步。”

總結看,便是養鬼成本太高,不可批量養,只能養一兩只,而因為成本高,所以他們會将小鬼拿去換更高的利潤。

比如娛樂圈的男女明星便是最常見的買家。

不是不能做,而是做不到。

宴一看完,心情倍兒好,當即擡頭挺胸,自言自語:“原來我是如此牛逼的人物啊。”

荷花回來的很快。

滿臉興奮:“大人,我在一棟樓裏找到了280多個同伴,哇哦~~原來她們都聚居在一起,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多的鬼!”邊說她邊拍胸脯,渾然忘了她自己也是一只鬼。

宴一擡眸,眸光閃了閃。

280個鬼!

聚集在這一起,絕對不尋常。

她坐起身,身體往前傾,精致小巧的鼻子動了動,狐疑道:“房子靠海?”一股海水的腥味兒。

荷花兩眼發光,崇拜的看着宴一。

“大人,你太厲害了,你怎麽……”

宴一斜了她一眼,“你沒聞到自己身上沾滿了臭魚爛蝦的味道嗎?”

荷花臉一僵,拼命聞了聞。

然後想起——

作為一只鬼,她是聞不到味道的!

“他們現在在哪?”宴一揮了揮手,捏着鼻子,施了個清潔術。這下好了,空氣清新多了。

荷花皺着眉毛,有些苦惱。

吞吞吐吐道:“數量不少,但是它們好像沒腦子啊……”

宴一腹诽,誰還能比你沒腦子。

就聽荷花說:“癡癡呆呆的,這種好像叫老年癡呆症吧,它們就是那樣子。”

宴一挑眉:“癡呆?所有鬼都是?”

荷花點頭如搗蒜。

這就很有意思了。

“你去領一個回來。”她想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找個狀況……”最嚴重的。

荷花應了一聲,後半句沒聽完就跑了。

宴一扶額,這個助理哦。

頭疼,太頭疼了。

她站起身,瘸着腿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

靈光一閃,她找到別的辦法了。

她取下鎮魂印,嘴裏默念着古老的咒語……

幾個鬼差出現,恭敬道:“大人,有何吩咐?”這當然不是在家裏見到的那幾位,而是港城本地陰律司下面的人。

宴一發現,只要她想用體內的力量,她便能跟鎮魂印,閻王鞭建立連接,至于咒語,這是上次見過那幾名鬼差後,自動出現在她腦子裏的。

她想,這或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記憶在漸漸蘇醒。

宴一緩緩坐下,“先起身吧。”

暗暗念叨,這地府挺古今結合的,明明穿着現代的衣裳,卻行着古代的跪拜大禮,太割裂了。

“我要三百小鬼。”

鬼差一愣,看着宴一眉心的獄火,卻又不敢問,只應了一聲:“大人何時需要?對他們有什麽要求?”

地府裏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鬼。

從各處服役洗罪的小鬼裏挪出幾百,小事一樁。

“現在,鬼迷心竅的基本本事還在就行!”

鬼差們面面相觑,更加不懂了。

只覺得閻君高深莫測,正在搞一樁大事!

鬼差們離去後,到了傍晚,領頭的那位帶着300小鬼,漂在玻璃窗外的半空中。

若是普通人見到這一幕,定要吓個半死,

宴一讓他們分散開,蠱惑那些黑衣軍,潛心向善,放下屠刀,只要起了惡念,就讓他們眼中的同伴變成敵人。

一時間,港城黑衣軍頻頻內讧互毆。

驚呆了一衆國際媒體。

他們是來報道警察打人,不民主,不自由的亂象,結果現在好了,這群黑衣“水軍”們似乎找到了新的玩法。

一言不合就打自己人。

雖然陣仗看起來有點吓人。

但想到他們之前的殘暴,敢上前攔的人根本沒有。

甚至連那些金發碧眼的媒體記者們也被打了,這一次,他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港城人民的自由和民主。

傷沒養好,人就跑了大半。

這特麽采訪要命啊,能不跑嗎。

當然,事後繼續抹黑華國人,這是他們的基操。

可是這樣的情況并沒有讓市民們放松緊繃的情緒,反而進一步擴大了他們的恐慌。

因為這群暴徒們狠起來連自己都打,萬一哪天不想玩這個游戲,想重新傷害他們呢?

更重要的是,他們大多是年輕人。

上有老,下有小。

家裏的親人無法繼續沉默,因為根本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把自己的小命玩掉,若說之前勸誡不成,便灰心放縱的話,此刻他們感到深深的害怕。

就怕哪一天他出去了,便再也回不來了。

而且這些人的共同點便是,根本回憶不起來自己打隊友那一刻的心情,也想不起事情是如何發生的。

只記得他們按照計劃游行打砸,卻渾身是傷。

終于,在某一個傍晚。

新界發生了一起非法游行示威行動,數百人突然暴亂,火燒商城,将所有的店鋪都砸了個稀巴爛,進一步打人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領頭人跟隊伍裏的黑衣服小夥子打起來了。

打架像被傳染的病毒,迅速在人群蔓延。

最後竟然當場死了9人,重傷30多人。

那一刻,來制止的警察,救護車,還有路人……

所有人心中的寒意彙聚成了南極的冰川,涼到骨子裏,心跳都被凍住了,身體僵硬成雕像,頭皮發麻。

這是自黑衣軍暴亂以來,最大的一起傷亡事件。

當警察揭開死者臉上的面罩時。

全都是十多歲的青少年啊,在還沒有成長起來,就變成了社會的毒瘤。

他們的生命在今日終結在了自己手中……而他們的家人,餘生不知多麽難捱。

宴一看到新聞,站在太陽下,沉默了許久。

然後讓鬼差将小鬼們領回地府。

夠了,如果這樣還不能讓他們覺醒,不能讓他們不再沉默,那麽就等着社會主義的巨鐮和鐵錘吧。

宴一這邊能做的都做了。

容宿那邊卻很麻煩,國際游資那邊就像禿鹫看到了腐肉,齊齊盯上港股,每日交易額已經達到了100多億。

而他們要做的就是,對方抛多少,他們就得吃多少。

一點也不能錯。

等容宿将這邊負責的人員徹底安排好,能回家時,已經過了一個多禮拜。

“回去?咱們還得在這兒留兩天。”宴一的腳已經好了,這會兒正赤腳走來走去,她穿着寬松的長T,頭發随意紮成丸子,兩頰處還掉了幾縷下來,手裏端着水果酸奶。

“研究會那邊明天來人,我得見他們一面。”

容宿拎着拖鞋,扔在她腳邊:“穿上。”

宴一蹙眉,嘟着嘴瞪他:“霸總可不是你這樣的,這時候你應該一臉寵溺的幫我穿鞋,然後告訴我,我是你的小心肝,小寶貝兒~”

說完,宴一噗嗤笑出聲。

抖了抖肩膀。

容宿挑眉,似笑非笑:“原來11喜歡這樣的嗎?那我……”

宴一趕緊擺手,腳飛快的踩進鞋子裏,“開玩笑,開玩笑的啦~對了,說回正事,如果公司那邊忙的話,你可以先回去,我估計還得呆1、2天。”

容宿靠近她,就着她的手偷吃。

“不忙,我們一起回去。”

宴一一看碗底,眸子瞪得溜圓,氣鼓鼓的:“啊……你這一口吃了大半,故意的是不是?”

容宿挑眉笑。

作勢還要将所剩不多的一齊吃掉。

宴一捧着碗,柳腰一閃,往後躲開,跳腳炸毛:“別想搶!”

誰跟她搶吃的,誰就是她的仇人!

容宿低頭,往前走一步,宴一就退一步:“我跟你說,不許過來了啊,聽到沒,再往前我要……我要……”

容宿一個快步,把人抱在懷裏。

宴一雙手舉着碗,“當心,當心灑了!!!你幼稚不幼稚啊。”

容宿重重在她臉上親了一記:“就幼稚,有本事打我啊~”

宴一:“……”

哇哦,好生氣!

論臉皮厚,比無恥,她真的不是對手。

因為宴一在W酒店,研究會也定了這邊。

一行人約了早上10點見面。

宴一跟容宿踏進包間,裏面坐了滿滿一圈人。

“呃,小丫頭,你師父呢?”說話的人仙風道骨,約莫60來歲左右,鬓邊有銀絲出沒,但面相很端正,看得出來年輕時一定是一枚大帥哥。

宴一微微笑:“你們好,我是丹墨宗掌門人,他是容宿。”

她禮貌,但很平靜。

畢竟對她而言,這群人年紀最大的約莫80來歲,這樣的年齡在丹墨宗也是小師弟呢,她好歹活了好幾百年了。

讓她在外人面前表現的跟小姑娘似的,有點難為她。

然而雙标的宴一就沒想到,她在容宿面前何止小姑娘,心理年齡簡直縮水到了小時候,還老罵容宿幼稚。

真相其實是兩個幼稚鬼湊到了一堆。

在場衆人:“……”

啥?

這麽年輕的小丫頭是丹墨宗掌門人?

世界太玄幻了。

怎麽可能呢。

但今天的重點是靈符,所以大家也沒糾結。

一個穿着休閑服的大光頭站起來:“你好,我是慧遠。”

“我是韓興厚。”

“我是……”

玄門就是這樣,不以年齡論輩分,而是以本事論。

慧遠拿到了烈火和天雷符後,為了驗證靈符效果,這兩張已經被他霍霍掉了。

霍霍完,他心痛啊,難受到捶胸頓足。

尤其是天雷威力,大的驚人。這麽好的靈符居然被他用來轟了只小鬼。

所以見到宴一本人後,他想的是打好關系,讓宴一再畫幾張。

大家寒暄了幾句,便說到誅蛟一事。

宴一表示自己除了畫符,別的都不會,沒法幫上大忙,但靈符可以盡可能的提供給他們。

這是她事先準備好的。

她拿出一沓。

沒錯,就是一沓。

“我不太清楚妖蛟的能力,所以也不知道你們需要多少,這裏是烈火,天雷,去煞……還有各類防禦型的,但并不是全部給你們,剩下的,你們得還我。”

這是耗費了她的靈力畫出的靈符。

除蛟是大義,她當仁不讓。

但若是用她的符牟利,她不許。

宴一說完,大家都愣住了,然後正欣喜道謝,又聽她說道:“當然,體驗過效果後,你們也可以買下多餘的。”

如果不是這次事情太過麻煩。

宴一并不會将這些壓箱底的靈符拿到人前。

容易惹上麻煩人和麻煩事。

慧遠眼疾手快,嘴上念叨“阿彌陀佛,小友高義”,手卻趕緊将一沓靈符收到自己懷裏。

其他人反應不及,也沒他離宴一近,慢了一拍。

這裏面用過宴一靈符的只有慧遠,其他人開始還半信半疑,但一看慧遠就臭不要臉的姿态,當即信了至少九分。

“那我們先走了。”

宴一沒管他們如何分配,東西放下,便直接告辭。

兩人牽着手,悠閑的漫步。

突然,宴一頓住腳,迷茫的問:“……我們是不是該給老爺子他們帶禮物??”

她印象中,大概結婚了出遠門得給親戚朋友帶伴手禮吧。

修真界裏下個山,還得給師姐妹們帶珠花呢。

這樣一想,她心虛的低了低頭。

她來這兒這麽久,幾次到容家老宅,都是空手上門,這麽看,禮數上确實沒到位。

容宿也愣住,他的生平經歷裏沒親自給人送東西過。

不敢确定的說:“……應該是……吧?”

兩人大眼瞪小眼。

然後雙雙嘆了口氣,不約而同:“好麻煩!”

當晚,兩人被一個小粉絲拍到了。

小粉絲本來只是發在粉絲群,想跟大家分享她遇到宴一的激動。

因為宴一退圈,本就不多的粉絲就脫得更少了。

這個官方粉絲群也就才200來號人。

但誰知道這裏面會出現一個憨批,把圖放到綠瓣呢。

綠瓣是這些營銷大V們的聚集地,成日在論壇裏面八卦,散播各種各樣的謠言。

正好撞上影帝許程陽和經紀人Anna宣布領證。

Anna被記者逼問江輕語現在到底在哪裏,問煩了而脫口而出,她被雪藏,呆家裏摳腳,并且直接送了一張江輕語的私人照。

最後這張照片被萬能的吃瓜網友們扒出,這是封崖街道168號,那棵巨大的紅楓就是标志性植物。

在京市的人自然懂封崖街道168號是什麽地方,這是京市第三精神療養院。

本來輿論都在讨論江輕語是不是罪有應得,壞事做多了有報應。

結果突然刷到宴一兩人手牽手甜甜蜜蜜逛珠寶店的消息。

江輕語的粉絲能忍嗎?

她們的愛豆現在被關在精神病院,而不如她紅,又跟她絕交的前閨蜜不僅是豪門太太,還幸福圓滿,粉絲們頓時委屈了。

為江輕語委屈。

這股委屈當然只有發洩到宴一身上。

“……什麽狗屁閨蜜,一個生病了,一個在開心的逛街?真是侮辱閨蜜這個詞。”

“江輕語瘋了這是真的假的?不過上次直播事故确實挺像。”

“講道理,江輕語明面上都坑宴一,私下還不知道坑了多少回,至少宴一之前還為了她怼制片人,我覺得當時兩個人的關系應該是真的好,但決裂了絕對不單單是蔡大疆那件事,所以幹嘛道德綁架呢?”

“不是假容家老三嗎?容老大五十來歲,老二是泰豐食品的老板娘,也差不多40多了,容老三怎麽可能這麽年輕?所以這是富太太包了小狼狗,兩人不遠千裏跑混亂的港城偷.情?”

“一看宴一那狐貍精長相就知道不安分。不知道容家什麽時候把她休了。”

“大清早亡了,休尼瑪呢休!別瞎J8造謠,人家三少就是年輕英俊還多金,今年不到30。”

“就沒人可憐江輕語嗎?一代小花哎……”

“一代笑話還差不多。她直播時說的話,哪一段拿出來不是要被公衆要求謝罪的?”

“有個親戚是業內,她說江輕語瘋了是養小鬼反噬,聽來的,不保真啊。”

“有點像。”

“所以她養小鬼發瘋,粉絲幹嘛逮着宴一咬,人家都退圈了,也沒在人前說過江輕語一句話,天降大鍋,太冤了。”

“宴一不是之前艹玄學少女人設嗎?會不會知道她……所以兩人直接鬧掰了???”

然後從抨擊兩人的塑料閨蜜情,到開始深扒宴一和容家的關系。

容宿雖然幾乎不在公衆面前露面。

但因為有霍致意那樣愛玩的兄弟,圈裏的聚會他偶爾會去。

加上霍致意那個大嘴巴,不止一次在小群裏說宴一的壞話,所以纨绔們雖然跟容宿不熟,不敢八卦,但心裏卻暗暗嘀咕,這兩夫妻感情估計很差,畢竟容宿幾乎沒有帶宴一露過臉。

只是圈子裏的夫妻大多如此。

他們已經習慣了這種模式,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不少網友開始猜測兩人感情不睦。

這其實是有根據的。

作為容太太,容氏和容三少為什麽沒有為宴一的資源保駕護航呢?宴一一個豪門太太混的不如網紅,肉眼可見的容家對她不上心。

而且宴一之前的采訪,幾乎不談家裏人,只公開提過江輕語。

加上某些派對宴會,娛樂圈的人也能摸的着邊兒,吹吹枕頭風,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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