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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星悶頭跑了出來，情急之下連自行車都忘了騎，就靠着一腔怒火一口氣從寂靜的別墅區跑到主幹道上。

街上霓虹閃爍，不時有三五成群的人嬉笑着從他身邊走過。他跑累了，雙手撐着膝蓋喘着氣，汗水從他的額頭上直接滴落在地上。

一滴又一滴，他面前的水泥路上出現一個又一個圓形的水漬。

漸漸的，水漬越來越多，栾星用袖子蹭了蹭眼角，忍不住蹲下身抱着雙腿，臉埋在膝蓋處，肩膀小幅度地顫抖着。

到了現在，他終于清楚得認識到，從他回國開始，他早就是孤身一人，哪裏都不是他的家，他誰都依靠不了。

早春的風帶着涼意，栾星打了個寒顫擡起腦袋，路上被清潔工掃在一起的枯葉又被吹了起來，孤零零的一片葉子，随風飄蕩，無依無靠，安靜地落在地面上，被飛馳而過的汽車瞬間碾碎。

栾星怔怔地望着枯葉碎屑，心想，或許有一天我真的消失了，也不會影響到任何人的生活吧。

好不容易發洩出來的壞情緒又聚集起來，他發狠般使勁搓揉自己的眼角，自顧自地說：“有什麽好哭的，哭有什麽用，哭了也不會有人疼！”越這麽罵自己，栾星眼淚流的越兇。

默默哭了一番，終于把那梗在脖子那的一團氣給哭出來了，栾星紅着眼睛站起來，心情稍微舒暢了一點。口袋裏的手機響了又響，栾星看着手機屏幕上的栾铮，內心沒有一絲波動。那個家裏的人，打心裏不相信他，他何必回去讨人嫌。就讓他們一家子親親愛愛過一輩子吧！

傷心難過之後，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栾星跑到附近的快餐店大吃了一頓，開始糾結現實問題。

今晚住在哪裏？

秦彥那裏當然有他睡的地方，可他實在不想在秦彥面前展露這麽難看的一面。

住酒店，他都夠孤獨了，今晚實在不想一個人。

至于同學就更不可能了，他自尊心高，才不願意給人笑話，哪怕他的朋友不會笑話他。

剩下的只有方簡了，了解他的家庭情況，不需要多解釋什麽。

栾星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剛剛哭的太痛快，現在不停地流鼻涕。連打兩個噴嚏後，方簡接聽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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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

“方簡……”栾星縮成一團小聲問，“能收留我一晚上嗎？”

“你在哪，我去接你！”

栾星環顧了一下四周說：“街心公園這邊……要不我打車去你那也行。”

“我在學校，這裏沒你住的地方，你找個暖和的地方等着我，我晚上帶你回家住。”

“哦……”挂了電話，栾星聽話地跑到肯德基裏坐着，點了一杯牛奶捂着手等人。

等啊等，沒等來方簡的電話，倒是先接到秦彥的電話。

栾星握着手機清了清嗓子，按下接通建，努力裝作平常的音調說：“秦彥哥哥，現在打電話有事嗎？”

“怎麽有鼻音，你感冒了？”

要不要這麽敏銳，他剛剛哭了那麽久，又被風吹了半天，可不是鼻塞了。

栾星忙說：“沒有沒有，剛剛吹了風，鼻子有點堵住了！秦彥哥哥，你打電話是有什麽事？”

秦彥本來是沒察覺到什麽，可兩次被栾星問打電話是不是有事，就由不得多想起來，平時他很少給栾星打電話，偶爾打一次，栾星開心地接起電話就天南海北地胡扯，想說個正事都到等對方叭叭痛快了再說，哪裏會有這種有事說事沒事趕緊挂電話的催促語氣。

“沒事就不能……”還沒說完，就聽到電話那頭有人喊着多少多少號來取餐，秦彥立刻警惕起來，“你今天不是說給你爸爸過生日，怎麽在外面吃飯？”

“我……我……”栾星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秦彥哪裏還給他時間想借口，直接問：“你在哪？”

“我在肯……”栾星差點脫口而出自己在肯德基，好在最後時刻糊塗的腦子清明起來，連忙改口道，“在家呢！真的！”

秦彥可不吃這一套，栾星爸爸生日，栾星再不懂事也不會這一天沖撞家人，除非家裏人真的特別過分，一想到這，秦彥根本靜不下心來，他追問道：“在哪，你快說。”

“肯……肯德基。”

“你先吃點東西，我馬上就來。”

“不——”用字還沒說，那邊就挂了電話，栾星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就說了不用過來。”心裏不可否認的是，秦彥這麽緊張他，對現在的他來說，很開心，至少有人是關心他的。

也不知道方簡的學校是有多遠，總之秦彥都來了，方簡還沒有到。

“你——”秦彥走近一看，黑着臉說，“你哭過了？”

這麽丢人的事哪能在秦彥面前承認，他一邊揉眼睛一邊說：“沒有，剛剛眼睛裏進灰塵了，我揉的。”

“好了好了，別揉了。”秦彥把栾星的手拉下來，手指摩挲着栾星的眼尾，肯德基裏暖氣開的夠足，栾星的臉還是涼的，他把圍巾摘下來圍在栾星的脖子上，陪着他坐了一會才問，“不開心嗎？”

栾星搖搖頭，過了沒一會忍不住問：“秦彥哥哥，我第二次考試考了兩百多分，當時你什麽感覺？”

“不是說過嗎？我以為你第一次故意考那麽點分。”

栾星輕聲說：“你那時候認識我才一個月，而且還那麽讨厭我，不會覺得我成績提高是通過作弊嗎？”

“你這麽嚣張的一個小孩，就是成績差也差得理直氣壯，沒必要去作弊。”回想起半年前的場景，秦彥頗為懷念，當初那個麻煩精真是越長越可愛了。

栾星癟着嘴抱怨道：“那還是我親爸呢，居然一口咬定我作弊……”一想起晚上老頭子不分青紅皂白的一頓罵，栾星那委屈心寒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那是你爸爸的不對，你沒有錯。”剛拿到成績單的時候，秦彥說幫他把成績單收起來，栾星還不幹，用別扭又有點開心的表情說給老頭子當生日禮物，想來就是為了讓父親開心。秦彥簡直難以想象今晚栾星懷着緊張又期待的心情把成績單拿出來，迎接他的卻是意料之外的謾罵和污蔑，當時栾星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栾星用力眨眨眼，把眼淚憋回去，強忍着給了秦彥一個笑容。

這個笑容卻讓秦彥的心猶如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呼吸都開始困難了。

他有一種沖動，想緊緊地把眼前這個脆弱的少年抱在懷裏，讓他在自己的面前只能展露笑容。比起纏人或者無理取鬧，秦彥更讨厭哭泣的栾星。

這麽想，秦彥也這麽做了，他把栾星的腦袋按在自己懷裏，在他耳邊低聲說：“你是一顆小星星，哭可不适合你。”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化石的地雷～破費了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