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離家出走
? 因為慧雅不會騎馬,所以趙青這次也難得地乘了一次官轎——衙役開道,他的官轎在前,慧雅乘了一頂小轎在後,一起往周臺官家而去。
雖然是坐轎,慧雅依舊不太舒服。為了防止被人認出,月蓮用白绫把她胸前密密纏繞了一圈,方才還不覺得,現今她還真覺得頗受拘束。
不過想到居然能出門,而且能陪着趙青去查案,慧雅還是很興奮滴!
周臺官正陪着葉瑾在訊問周大姑娘房中的媽媽,聽說趙青來了,當即一臉喜色與葉瑾一起迎了出來:“趙大人,您可來了!”
給趙青行罷禮,葉瑾擡起頭來,一眼看到了趙青身後立着一個儒生打扮的黑裏俏少年,不由一愣。但他是那種面上憨厚,心中自有成算的人,因此也不多說。
進了周家的外書房,周臺官與趙青分賓主坐下,葉瑾和扮成師爺的慧雅也坐了下來。
葉瑾起身禀報道:“禀大人,屬下已經勘察過現場了,周家報稱被竊的那串夜明珠原本在周大姑娘閨房裏收藏,前日周大姑娘曾經佩戴,可今日周大姑娘打算佩戴,讓貼身侍候的丫鬟愛雲去取卻發現盛放夜明珠的匣子已經空了。”
趙青垂下眼簾,靜靜聽着。
葉瑾繼續道:“屬下經過審訊,把從前日傍晚到昨日傍晚出入過周大姑娘閨房的人都問了一遍,不曾發現什麽蛛絲馬跡。”
這時一位青衣小厮用托盤端了四盞熱騰騰的姜茶走了進來。
周臺官一見,忙起身起來,先向趙青獻了茶,又向葉瑾和慧雅獻了茶,然後笑着問趙青:“趙大人,這位小哥有些面生……”
趙青淡淡道:“這是孫惠,我新請的師爺。”
葉瑾聞言看了過去,心裏咀嚼着“孫惠”這兩個字,終于發現這孫惠像誰了——可不就是和趙大人的新婚夫人孫氏生得有幾分相像麽,難道是孫夫人的弟弟?
周臺官心中有事,雖然問話,可是并沒有認真傾聽,眼睛卻時不時瞟向趙青,看他有沒有飲下這盞茶。
趙青端起茶盞作勢喝了一口,把茶盞放在了小幾之上——周家如此詭異,他又收拾過周臺官,這茶他如何敢喝?
周臺官見趙青總算是喝了一口,終于松了一口氣,繼續談笑風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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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雅一直在密切注意着趙青,見他雖然貌似喝了一口,其實連嘴唇都沒觸着,這才放下心來。
葉瑾見狀,也沒敢真喝。
趙青見慧雅也是碰了碰唇就放下了茶盞,心下放心,便道:“周大人,請清空令千金房中之人,另備下一屏風,說不得要請令千金問話,趙某這就開始查案。”
周臺官忙道:“小女房中自有屏風,下官這就命人交代一下,讓小女暫且回避。”
一時趙青帶着葉瑾和慧雅去了後面周大姑娘房中。
趙青命葉瑾帶着一群衙役在外負責傳喚,自己帶着慧雅進了靜室。
周臺官也想跟着進去,卻被趙青給拒絕了,他只得心急火燎地陪着葉瑾候在自己大姐兒閨房門外。
周大姑娘房中花團錦簇,異香撲鼻,慧雅一進去就打了好幾個噴嚏——這周大姑娘到底用的是什麽香啊!
一時之間趙青開始一一傳訊從前日傍晚到昨日傍晚出入過周大姑娘閨房的人,審了一遍之後,似乎是周臺官的通房丫鬟雪枝嫌疑最大。
別人這兩日進出周大姑娘房中,都是有人相伴,只有雪枝有曾經單獨在周大姑娘房裏停留了一會兒。
見房中只有自己和趙青了,慧雅這才低聲道:“聽那幾個婆子的口聲,這個雪枝似乎很受周大人寵愛啊!”
趙青點了點頭,道:“該傳喚周大姑娘了!”
周大姑娘戴着帷帽帶着一個小丫鬟娉娉袅袅走了進來,臉遮得嚴嚴實實的,可是因為穿着扣身長衣,身段實是玲珑之極。
她一進來便向趙青行禮:“見過大人!”
行罷禮,周大姑娘在靠東牆擺放的錦椅上坐了下來。
跟着周大姑娘進來的小丫鬟端着的托盤裏放着三盞茶,她取了一個茶盞,放在了趙青面前的案幾上,又取了一個茶盞,放在了慧雅面前的案幾上,然後又取了一個茶盞放在了自家姑娘身旁的小幾上,這才屈膝行禮:“請趙大人孫師爺用茶!”
說罷,她便退了下去。
趙青與慧雅相視一看,俱舉盞假作飲了一口。
周臺官自從女兒進去,便如坐針氈,很納悶下了那麽猛的料,那個新來的師爺孫惠的肚子怎麽還沒動靜,按說早該急着尋那出恭之所了!
他實在是不能再等了,只得高聲道:“孫師爺,請出來一下,下官有事相商!”
慧雅似笑非笑看了趙青一眼,手指在自己茶盞上點了點,眼睛卻看向周大姑娘的茶盞,雙手做了個交換之勢。
趙青微微颔首。
慧雅便笑着起身往外走。
走到了門口,慧雅卻又轉身請周大姑娘過來:“大姑娘,請過來看看這幅錦簾!”
周大姑娘不知這位黑裏俏孫師爺是何意,便起身走了過去。
慧雅裝模作樣指着錦簾上的花紋問道:“敢問周大姑娘,這是什麽紋路啊?”
周大姑娘隔着帷帽的紗簾皺着眉頭,強忍着不耐煩回答了。
趙青飛快地把自己的茶盞跟周大姑娘的茶盞調了調——既然慧雅想玩,就陪她玩好了!
慧雅詢問完畢,似模似樣地躬身謝了,掀開錦簾走了出去。
房裏頓時只剩下趙青和周大姑娘。
在堂屋門上錦簾落下的那一瞬間,周大姑娘便上前一步,取下了帷帽,露出了一張粉妝玉琢千嬌百媚的臉,哀哀道:“大人……”
趙青詫異地看着她。
周大姑娘心中其實也在納悶:不是說那藥的藥效很強麽,怎麽趙大人還沒反應?
她不再多想,蓮步輕移走向趙青,漂亮的臉上滿是妩媚的笑:“大人,奴深慕大人,夜不能寐——”
趙青舉起茶盞道:“周姑娘請!”
周大姑娘表演被打斷,只得回身端起自己的茶盞飲了一口。
趙青又道:“天氣幹燥,大姑娘請!”
他自己先作勢飲了一口。
周大姑娘只得又舉盞飲了一口。
她剛要再開口,便覺得一股燥熱從內湧出,骨頭都是癢的。
趙青見狀,開口道:“孫師爺!”
周大姑娘想要去攔,卻實在是難受極了,渾身幾乎快要爆炸了,癢得難受卻沒處抓撓。
慧雅被周臺官叫了出去,便心不在焉地陪着周臺官說了幾句話,聽到趙青叫她,忙嗖的一下掀開簾子沖進了堂屋。
她進去之時,順手把錦簾挂了起來。
堂屋外面候着許多衙役與小厮,于是都眼睜睜看到知縣趙大人與新來的孫師爺吓得面無人色擠在一起,厲聲道:“周大姑娘,你要做什麽!”
而周大姑娘步步緊逼,一件一件地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物。
周臺官見狀,大驚失色,便要沖上去拉住女兒。
葉瑾蔫壞地伸腳拌了他一下,周臺官一下子摔了個狗啃泥。
于是衆衙役和衆小厮便接着欣賞了周大姑娘脫去了貼身小襖,用力撕扯着身前的抹胸……
等周大姑娘一身雪白的肉都露了出來,慧雅這才發現玩大了,忙叫外面已經愣住的小丫鬟:“還不給你們姑娘穿上衣服!”
一時周臺官讓小丫鬟沖了進去,用衣服裹着周大姑娘,把她塞進了卧室裏。
外面衙役們竊笑不已,小厮們低頭暗笑。
周臺官面如土色如喪考妣:如果只有趙青看到女兒身子,倒也可以賴上趙青,可如今無數的人都看到了女兒的身子,這可怎麽辦啊?難道都讓女兒嫁了?
他不由心中暗恨妻子:出的什麽馊主意,還說藥效很強,不愁趙青不上鈎,到時候乖乖地把大姐兒娶進門!
可如今呢?女兒這輩子算是完了!
誰知此事還不算完,趙青帶着慧雅從堂屋出來,便吩咐葉瑾:“帶人去搜雪枝房間!”那周臺官娘子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使的怕是一箭雙雕之計,一方面給自己下藥,逼自己娶她女兒;另一個方面怕是要借機除去周臺官寵愛的丫鬟雪枝,那串夜明珠很可能就在雪枝房中。
周臺官還沒從女兒自取其辱的悲痛中抽身出來,那邊衙役已經押着雪枝過來了。
葉瑾手中拎着一串珠子:“大人,這串夜明珠在雪枝房中床下尋到了!”
雪枝一見周臺官便大聲哭泣:“老爺,不是奴偷的,是大娘誣陷奴……”
周臺官先還想着維持妻子體面,如今見心愛的丫鬟也受了辱,不禁氣了個倒仰:“董氏你這淫婦!”
周臺官娘子聽說女兒出事,也帶着丫鬟趕了過來,正好聽到丈夫辱罵自己,便撲了上來就要撓周臺官,夫妻來撕扯在一起。
正在這時,房裏傳出小丫鬟的尖叫:“不好了,大姑娘要上吊!”
周臺官一家雞飛狗跳鬧成一團。
趙青聽了一會兒,發現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周臺官娘子想要一箭雙雕,一面給他下藥,想要他非禮自己女兒,好賴上他;一面趁機栽贓雪枝,好除去心頭之刺。
他吩咐葉瑾釋放了雪枝,不再搭理周家衆人,衆人一起出了周府。
到了外面,慧雅湊到趙青身邊,小聲求趙青:“阿青,帶我去運河河堤的得月樓吃河鮮,好麽?”
趙青笑着看了她一眼,吩咐葉瑾:“你帶着人先回去,我與孫師爺去運河河堤用午飯!”
葉瑾:“……”大人,憑什麽您帶孫師爺去運河河堤用午飯,卻讓屬下帶着人回縣衙?
趙青才不管他,直接上了轎,和慧雅一前一後往東出城而去。
葉瑾不放心,指了四個老成些的衙役跟了上去,自己帶着其餘衙役回縣衙去了。
趙青帶着慧雅去了運河河堤上最著名的酒樓得月樓,直接上了二樓要了兩個相隔的雅間——一間給那四個衙役吃酒,一間自己自己和慧雅用餐。
點完菜,得月樓的跑堂的出去了,慧雅走到窗前推開了雕花窗子,從運河上而來的風凜冽而來,刺得她臉上的肌膚都是疼的,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
趙青走過來,剛想把慧雅攬入懷中,忽然意識到慧雅身着男裝,便站在慧雅身側,一起看運河上來來往往的大小船只。
慧雅有些擔心,道:“阿青,眼看着要進入臘月了,若是運河上結了冰,這船上生意如何做呢?”
趙青笑了:“按照慣例,臘月是歇業期,那些客商也要回家過年的。”
慧雅這才放下心來,含笑道:“阿青,你今日怎麽謝我?”
趙青秀眉微挑:“謝你什麽?”
慧雅臉頰上一對梨渦時隐時現:“謝我挽救了你的貞操啊!”
趙青:“……”貞操……
他的臉又紅了。
慧雅見他又臉紅了,不由輕笑出聲,淘氣地躬身行禮:“以後請叫我護草使者’,謝謝!”
趙青不禁也笑了。
菜肴陸續送了上來。
菜是趙青點的,都是慧雅愛吃的菜,一共三菜一湯——酒浸江鳐、麻辣盤膳、水煮河蝦和酸辣鯉魚湯。
因為慧雅是一杯酒下去就要發酒瘋,趙青沒敢讓上酒,只讓上了一壺上好的毛尖。
慧雅今日心情大好,放開大吃了一頓,然後笑着問趙青:“阿青,我是不是還算有用?”
趙青睨了她一眼:“是不是以後還想跟着我出來?”
慧雅被趙青說破了心事,故意使出哀兵之策,可憐兮兮低聲道:“阿青,等以後我懷了孩子,再出來就難了……”
這句話卻驀地打動了趙青——他和慧雅會長相厮守,會有許多兒女……
想到慧雅以後要為他懷孕生子備嘗辛苦,趙青的心驀地軟了,伸手攬住慧雅腰肢,柔聲道:“好。”
慧雅大喜,一下子撲進了趙青懷中。
小兩口正膩歪着,跑堂的進來添茶,一見眼前景象,忙道了聲歉退了出去。
慧雅笑嘻嘻:“喲,這下趙大人一個愛南風的名聲可算是傳出去了!”
趙青:“……”
下午趙青把慧雅送回了東院,讓慧雅睡會兒午覺,自己依舊出去忙去了。
慧雅一直睡到了傍晚才起來。
待梁媽媽和月蓮侍候着她梳妝完畢,慧雅便吩咐她們:“你們先下去吧,叫李媽媽進來。”
自從她和趙青成親,就給在東院侍候的這四個人做了分工——李媽媽掌管銀錢出入外加東院廚房,梁媽媽負責迎送客人外加人情往來,月蓮負責梳妝外加掌管她的衣服首飾,而小青則負責頓茶倒水。
李媽媽管着廚房,卻始終有些偏心,待她更加用心一些,每每準備的飯菜都是按照她的口味來。
慧雅心中感激,卻知李媽媽這樣做是不對的,趙青雖不在乎,可她卻舍不得趙青受一點委屈。
李媽媽進來之後,慧雅含笑起身挽着她的手在貴妃榻上坐下,絮絮地說了起來。
她先謝了李媽媽,然後又說道:“媽媽,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是誰?陪我最久的人是誰?”
李媽媽也明白了,當下便道:“姑娘,我以後會待姑爺好一點的!”
慧雅笑了,柔聲道:“阿青待我那麽好,他要陪我一輩子的,媽媽,你對他好就是待我好,他口味清淡,又愛吃面,你以後多做些他愛吃的,我無所謂的。”
李媽媽心中羞愧,忙忙地答應了。
慧雅把身子靠在李媽媽身上,笑着道:“媽媽,無論到了何時,你都是我親近的人,我都曉得的。即使你八十歲了,我還是到哪裏就把你帶到哪裏,讓你給我做好吃的,你可不許推脫!”
李媽媽心下感動,眼睛濕潤了。
她最擔心的就是老無所依,慧雅就是她的精神支柱,聽慧雅這樣說,她心裏一塊大石頭頓時落了地,往後在東院裏便更勤謹了。
趙青晚上回來用飯,發現有好幾樣小菜都是自己愛吃的,不由擡眼看向慧雅,慧雅狡黠地眨了眨眼,卻沒多說什麽。
夜間外面下起了雪。
雪倒是不大,一粒粒的雪細沙一般密密落了下來,發出“沙沙沙沙”之聲。
卧室內彩繡大紅連珠缣絲帳內紅燭高燒,一片春意盎然。
趙青中衣衣襟散亂着,正在後面劇烈動作着。
慧雅衣衫半褪跪在前方,被搖晃得鬓亂釵橫小臉泛紅,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眯著閃些淚光……
她直覺心尖發顫渾身發軟,嬌嬌怯怯道:“阿青……阿……阿青,求你了……”這已是今晚的第三次了,再弄她真受不了了。
趙青欲望太強,她真得出去躲一躲了,明日一定得想個法子……
一時事畢,趙青抱了慧雅去了浴間。他怕慧雅提前懷孕,因此都是弄在外面,所以事畢須得清洗一番。
第二天慧雅起來的時候,趙青已經去前面辦理公事去了。
慧雅身子依舊有些酸軟,便靠着錦繡軟枕歪在堂屋的羅漢床歇息。
她就不明白了,為何做的是同樣的事,趙青還是出力的那個人,為何他永遠精神飽滿神采奕奕,而她卻累成這個樣子?
慧雅心道:真得想辦法躲趙青幾日了,不然可真受不了了……
她正在苦思冥想躲避趙青的辦法,小梅掀開錦簾進來回報:“夫人,江守備娘子看您來了!”
慧雅聞言,頓時計上心頭,忙含笑起身親自迎了出去。
中午趙青回了內院,卻只見到了李媽媽和梁媽媽,慧雅卻不知去哪兒了,他的心裏不禁有些焦急。
李媽媽見趙青面無表情,可是那雙鳳眼卻帶着一絲急躁,忙笑着道:“禀大人,江守備娘子上午來尋夫人玩耍,夫人帶着江守備娘子去紫荊書坊後面的宅子賞雪去了!”
趙青:“……”這個傻姑娘,賞雪哪裏賞不了,非要去那個宅子賞!
李媽媽仿佛聽到了趙青心聲,馬上又道:“禀大人,夫人交代,她今晚不回家了,就和蘭娘子一起住在紫荊書坊後面的宅子,讓您自己在家裏安置。”
趙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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