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相互剖白
? 因為毛太師喪妻後一直未曾續娶,所以元氏以毛太師嬸子的身份一直在太師府管家,是太師府實際上的女主人。
毛太師鼎盛時期,太師府日日顧客盈門,送禮的巴結的絡繹不絕,連帶着元氏也成了京城貴婦圈的紅人。
自從毛太師病倒,起初太師府依舊貴客盈門,來來往往的人不是來探毛太師的病,便是來安慰巴結幫毛太師管家的嬸子元氏。
誰知道毛太師一病兩個月,太師府漸漸便有些門可羅雀起來,而元氏出去交際,也頗遭受了一些冷遇。
元氏受不了冷落冷遇,對着只剩一口氣吊着的毛太師哭了半日,見不能把毛太師給哭醒過來,只得另覓他途。
她又沒有別的靠山,只有一個元靖可以讓她依靠了,所以這日傍晚元靖在自己宅子內的書房裏正看書,阿北便引着元氏過來了。
元氏雖然傷悲,但依舊滿頭珠翠塗脂抹粉,打扮得煞是濃豔,她隔着窗子便看到元靖在看書,不由悲從中來放聲大哭,沖進去便要搶過元靖手中的書給撕了:“我的天啊,太師都病得只剩一口氣了,阿靖你不去為他尋醫覓藥,你竟然還躲在這裏看書!”
元靖實在忍耐不住,道:“為他尋醫覓藥?讓他清醒了再去害人麽!”
他的話音未落,元氏便一頭撞進了他的懷中,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哭訴着,主題就是元靖不孝。
元靖無力吐槽,只得默默忍耐着。
他這一忍耐就是整整一晚上。
元氏哭累了訴說,說累了痛哭,簡直快要把元靖給折磨瘋了。
就在元靖快要崩潰的時候,阿北進來禀報道:“公子,有客人急着見你!”
元靖逃也似地跟着阿北沖了出去,把正鼻涕一把淚一把訴說的元氏扔在了書房裏。
到了外面,阿北這才低聲道:“公子,是馬姑娘。”
元靖皺眉道:“馬秀瑩?”
阿北點了點頭:“馬姑娘在外書房等着您呢!她說她已經給她父親寫了家書,哄騙她父親過來了!”
元靖腦子裏此時轟隆隆直響,元氏的訴說聲哭聲似乎還在回蕩,他對女人産生了深深的恐懼,當下便道:“請她在客院歇着吧!”
擡腳便走了。
阿北:“……”公子費了那麽大工夫,終于哄得馬姑娘主動提出要請馬醫官過來了,為何卻不理馬姑娘了?
元靖在夜間靜寂的街道上不知打馬跑了多久,情緒終于緩了過來。
一直跟着他的蘇寒催馬上前,低聲道:“公子,得月樓就在前面……”
元靖想了想,啞聲道:“去得月樓吧!”
得月樓是他的生意,他為了引趙青上勾,把生得與慧雅有幾分相似的如玉安排進去做了賣唱的女娘,誰知趙青竟然不上當,根本就不進來。
他如今最想見到的人便是慧雅,慧雅自是見不着的,見見如玉也行。
如玉正在陪客人喝酒,聽說元靖來了,當下便尋機溜了出來,去後面小樓去見元靖。
元靖正與蘇寒相對而坐,也不說話,只顧一杯接一杯地飲酒。如玉過去的時候,他已經醉了。
如玉見他如此,心裏一動,忙柔媚地湊了過去,嬌聲道:“見過公子……”
看着近在咫尺妝容精致的如玉,元靖仿佛有些恍惚,怔怔看了半晌,方道:“你不是她!滾出去!”
如玉恨恨地走了出去。元靖這樣待她,她卻不恨元靖,只恨勾引了元靖的孫慧雅。
如玉立在欄杆內暗自賭咒發誓:可恨的孫慧雅,老娘一定要把你丈夫勾到手中,有朝一日你若是落到老娘手中,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到了早上,如玉去尋老鸨,哄了半日,終于要到了一種得月樓常用在嫖【客身上的藥物和一種專門用來對付不聽話雛兒的最烈性的女兒媚。
老鸨笑着道:“如玉,你雖然是老板直接送過來的人,我也警告你,這兩種藥的藥性都強的很,你用的話可要悠着點!”
如玉水汪汪的眼睛裏全是笑意:“放心吧,媽媽!奴自有主張!”
得月樓距離開封縣衙和祥符縣衙都不遠,聽說先前的開封縣令張德勝招待上司或者同僚,常常從得月樓叫歌妓去陪酒唱曲,她就不信新任開封知縣趙青招待客人不從得月樓叫唱的。
如果她有機會混進開封縣衙的後宅,那她就一定要那孫慧雅好看!
趙青第二天便開始重審孟少祖因奸殺人一案,先分別提審了孟少祖和聶潤潤的丫鬟翠葉。
他在大堂審訊的時候,慧雅便在後堂仔細傾聽。
趙青讓人拿了四把割牛刀,和作為兇器的割牛刀放在一起,讓孟少祖去辨認,結果孟少祖選錯了。
至于聶潤潤的丫鬟翠葉,在趙青強大的精神威吓下,終于招認了以前不曾說出的內情。
原來聶潤潤雖然從良了,卻依舊風流不羁,恩主胡曉宇只要不來,她便讓翠葉打開花園的後門,專門勾引生得好看的年輕子弟。那日聶潤潤看上了誤闖進來的孟少祖,特地囑咐翠葉把花園後門和樓門都虛掩着,讓翠葉先去前院,她好和孟少祖夜間偷會,誰知聶潤潤卻被人給殺了。
審訊結束,趙青來到後堂尋慧雅。
外面雨不知何時停了,雨後的氣息清新好聞,趙青慧雅夫妻倆索性一起去了後面庭院裏散步。
庭院裏種植着不少竿翠竹,趙青和慧雅走在竹林間的小路上探讨着案情。
趙青道:“孟少祖的殺人嫌疑基本上可以排除了,他不過是一個貪花好色的浮浪子弟罷了,那把割牛刀應該另有主人。我已讓葉瑾帶人去尋運河碼頭附近所有的宰牛人和賣牛肉的人,并尋了個理由讓他們把割牛刀都帶到大堂。”
慧雅仰首好奇地看着趙青:“阿青,你預備怎麽做?”
趙青鳳眼中含着笑意:“我命人把他們的割牛刀都收繳在一起——”
“然後讓他們自己去尋出自己的刀,”慧雅大眼睛閃閃發光,“就看那把兇器會被誰拿走,誰拿走,誰就有可能是兇手!”
趙青點了點頭,伸出手臂攬住慧雅的腰肢,繼續散步。
他知道自己昨日待慧雅實在是有些狠了,心中頗為內疚,因此今日格外的溫柔體貼。
慧雅自是感受到了趙青的溫柔,到了那松木參天的僻靜之處,便拉着趙青的手,低聲撒嬌:“阿青,我……你以後不可那樣了……”
趙青凝視着慧雅的小臉。
都過了一夜了,慧雅眼下依舊透出些青來,如一朵嬌美的花,剛剛經歷過狂風暴雨……顯見是被自己折騰得太狠了,他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憐惜,最後嘆息一聲,緊緊抱住了慧雅,柔聲道:“慧雅,以後我不那樣了!”
慧雅有些害羞,低聲吞吞吐吐道:“也不是不能那樣……只是,別像昨日那麽多次……也是可以的……”
趙青聽明白了慧雅的話,不由又驚又喜又是感動,松開慧雅,在她臉頰上額頭上吻了不知道多少下……
到了下午,葉瑾帶着衙役把收集到的割牛刀全堆在了縣衙庭院裏,然後讓那些聽縣衙的書記許家英訓了半日話的宰牛人和賣牛肉的人一個個去拿了自己的割牛刀離開。
在這些宰牛人和賣牛肉的人去拿自己的割牛刀的時候,趙青帶着人在暗處看着,終于在一個黝黑粗壯長相兇惡的大漢拿起那把做了記號的兇器時,趙青揮了揮手,那群衙役如狼似虎撲了上去,把那兇惡大漢給摁住了。
趙青傍晚繼續審訊這個兇漢。
這個兇漢名叫張七郎,正是運河碼頭旁邊村子裏的人,一向在運河碼頭宰牛賣肉。
張七郎看着兇惡,卻膽小得很,很快便交代了——原來那晚他去運河邊的賭坊賭錢,結果把當日賣牛肉所得的錢全都輸光了,連買牛的本錢也都輸了,還被賭坊的人給打出來了。
他正沮喪地躺在賭坊前面的空地上,忽然夜色中有一個女人走近他,蹲下來低聲道:“你想要銀子麽?我可以給你銀子……”
那女人趁着夜色把他引到了運河河堤上,走到了一個花園的後門處,給了他十兩銀子,讓他去奸污花園中小樓裏的一個娼婦。
張七郎一臉木然:“大人,誰要那娼婦反抗呢?她要不反抗,我也不殺她!”
趙青鳳眼微眯看着張七郎,像看着世界上最惡心的東西,他忍着惡心,又問了一句:“對那個給你銀子引你過去的女人,你有什麽印象麽?”
張七郎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大老爺!青天大老爺!不是小的想要殺人,是這個女人害小的殺了人!”
他想了半日,方道:“那女人個子比一般的女人要高一些,戴着眼紗,看不起長什麽模樣,小的只記得她的聲音很好聽,特別好聽!小的如果能再聽一次,絕對不會忘記!”
趙青有些疲倦地去了後堂,挽着慧雅的手一起回家。
慧雅兀自惡心道:“這個張七郎真惡心,我不想提他了!”
她把手從趙青手中掙脫,從旁邊折了一枝茉莉花,一邊揪着一朵又一朵的雪白茉莉花,一邊道:“我懷疑指使張七郎奸污聶潤潤的女人是胡曉宇的夫人,至少是胡夫人派去的。聶潤潤做人外室是不對的,與人私通也是不對的;可胡曉宇明明有妻子,卻在外面養妓女做外室,也是不對的;若是胡夫人出面報複了聶潤潤,那胡夫人也有些狹隘了,她不能只報複聶潤潤,也不應該放過她的丈夫胡曉宇,畢竟胡曉宇才是始作俑者……”
趙青聽慧雅說了一大堆,不由笑了,柔聲撫慰道:“慧雅,你放心,我是不會養外室的!”
慧雅有些不放心,睨了他一眼,道:“萬一你那些同僚們在一起聚會,他們叫了妓女去陪酒唱曲呢?”
“你放心吧,”趙青微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到了晚上,付春恒垂頭喪氣回來了。
原來他一直在看着那個馬秀瑩,要請馬秀瑩到縣衙後宅作客,卻被馬秀瑩以方便為由給溜了,找了整整一天一夜都沒尋着。
沒過多久,東京開封府所轄一十七個轄縣的縣令聚在一起,商讨即将來臨的麥收問題,談完正事,東道主祥符縣的縣令朱有德悄悄命人去得月樓要一桌上好席面,并從得月樓叫幾個妓女過來陪酒唱曲。
得月樓的妓女很快便坐着轎子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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