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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這麽不歡而散。

段琦沒有解釋拒絕的原因，江名然也沒問，他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出去”。

猜不透。

段琦再上車，車子準備出發，系上安全帶，助理說，“琦哥，試鏡報上名了，只有一句臺詞的小角色。”

段琦點點頭，說，“有個叫陳西的導演，很有名嗎？”

助理一愣，立刻翻手機找百度百科。

“不用查了，我就是随便問問。”

江名然應該不會騙他。陳西或許是他拿新人獎的機會，大市場的浪潮裏仍舊堅守在文藝片的孤島上，這般特立獨行的導演，砸再多的錢也買不來他得以制作的男主角。這種機會千載難逢。

但是，自從自己喜歡上林湛，或者是從林湛再香橙大酒店抱他的時候開始，拿不拿獎，已經變得無所謂了。

早就下定決心，他要留下，留在娛樂圈，留在這個光怪陸離的電影世界。

……

《邪帝再臨》的試鏡，在索菲的總部大樓會議室。

段琦等電梯，他自己開車來的，助理沒有跟着。

電梯的門打開，他剛要上，見一個瘦成一根骨頭的白發蒼蒼的老爺爺，帶着草帽，拄着拐棍，帶着耳機通電話。電話那邊應該是很熟的人，因為老爺爺一口一個“臭小子”，“你真行”的長輩對晚輩的溺愛措辭。

老爺爺一腳踩上電梯縫隙，段琦立刻側身讓開地方，伸手擋在電梯的感應區，等老爺爺慢吞吞的上了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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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爺什麽表示也沒有，按下樓層，也正是段琦要去的。

第二十三層，試鏡會場。老爺爺難道也是來試鏡的演員？

段琦瞬間充滿了敬意。

電梯停下後，門緩緩打開，那場面簡直吓了段琦一跳，十幾個人站的筆直，齊刷刷鞠躬，如同閱兵儀式一般，發出振聾發聩的問好聲，“崔導好！”

老爺爺挂了電話，撸了撸白胡子，拄着拐杖慢悠悠的從歡迎隊伍中走過，進去會議室。

《邪帝再臨》的導演，崔弗。

段琦昨天剛補過課。

崔弗，電影界的泰鬥，過手經典無數，八十高齡，仍舊活躍在片場一線。老人從早期的體制內電影時代，走過文化被禁制的若幹年，再到電影崛起，到當下金錢至上，商業電影橫行的二十一世紀，他的電影，貫穿了時空，如一條鮮明的時間軸。

他晚年最高的成就，也是林湛登上演技巅峰的經典之作，《西風凋碧樹》，塑造了孟七這個國産電影史上的經典角色。

段琦在電梯裏愣了好一會兒，剛剛他是跟崔弗導演坐的一個電梯？

“你是來試鏡的吧！號碼牌多少？”負責引導的工作人員，看着段琦眼生，畢竟段琦在電影圈沒有任何作品上映。

《星際怪盜》宣傳海報倒是多，但裏面的人物形象，事經過特效處理的，跟演員原本的長相，大有出入。

段琦拿出號碼牌，15號。

“去候場室等着叫號。”工作人員流程一般的打印出信息表格。

候場室不大，正中有一條長凳子，來試鏡的演員挨着坐在長凳子上，大都低着頭背誦劇本。

段琦找了個空位置坐下。

《邪帝再臨》也是純粹的商業電影，是這一年裏，持續火熱的仙俠題材。電影的主線定位依舊是亘古不變的愛情，講述了邪神花勿支與東皇山女仙與的三生緣起緣滅。

段琦回憶着劇本。他把整個劇本看過，架構宏大，跌宕起伏，有始有終，算是此類題材裏，比較負責任的。

仙魔大戰時期，東皇女仙奉天帝聖旨，鎮守人魔之東界東皇山。此時，魔帝麾下的邪神花勿支，領命進擊東皇山，妄圖侵入占領人間。

邪神與女仙大戰三十白夜，女仙絕代風華，邪神漸漸萌生傾慕之情。在花勿支打落的天石将要落入人間之時，女仙舍命擊碎石塊，掉落天涯，邪神沒有攻擊，反而援手相救。

天涯之吻，幾千年寂寞，女仙堕入情障，原來她也早就在與邪神的交手過程中，産生愛慕的情意。女仙勸說邪神迷途知返，勿要再造殺孽，而邪神感念魔帝養大自己的恩情，既不願意背叛恩人，又不想女仙受到傷害。

當邪神尋找折中之法時，女仙的摯友，人魔之南界夕何谷地的鎮守者，夕何聖仙，手執落日弓，奉天帝旨意，援護東皇山。夕何聖仙暗戀東皇女仙，強烈的嫉妒與恨意，使得他明知邪神靈軒已經有意改邪歸正，還是從背後射出那致命的一箭。仙箭從身後刺穿神脊，無可救藥，邪神将要魂飛魄散。

女仙用盡仙力，護下失去魂魄的邪神花勿支的身體，封印在東皇山的桐木林洞穴中。而失去仙力的東皇女仙，落下凡塵，化為凡人，入人間輪回。

第一世，以悲劇收尾。

邪神飛散的靈魂，悄悄附在東皇山掉落的桐木樹種上。桐樹種子，被失去愛人的失落的夕何聖仙撿到。夕何聖仙後悔了，為了贖罪，隐瞞天帝，将樹種種在人魔南界的夕何谷地，每日用仙力澆灌，精心護養。

千年過去，樹種長大成桐木，桐木有靈，又經過千年，修煉化形。桐木是最難修煉成仙的物種，有着其他仙族沒有的返愈之力。而夕何谷地的桐樹，成為仙界第一株化形的桐木。夕何聖仙為之取名為桐，收為坐下仙眷。

仙眷桐敬慕着主人，見主人日日為失去記憶輪回凡間的東皇女仙憂傷。

夕何聖仙對桐的偏愛，招致夕洋谷地其他仙眷的嫉恨，故意說夕何聖仙養大桐木，進心力助其化形，為的是要利用他的反愈之力，讓東皇女仙能重歸仙界。

桐木的返愈之力，可以讓失去法力的神仙回複法力。然而，返愈之力是有限度的，一旦用盡，桐木不再能化形，唯有變回樹種。

桐趁着主人閉關時，悄悄下界。他不想變回樹種。他想，如果東皇女仙死了，連魂魄也找不到，不能再轉生為人，那主人就不會想要犧牲他，來回複東皇女仙的法力了。他下定決心，要在主人用盡他反愈之力前，扼殺沉睡在輪回少女身體裏的東皇女仙的仙魂。

東皇女仙，轉生凡身，為烽皇山捉妖師煙冥，她沒有一切天界記憶與法力。然而神仙的魂魄，讓她保留着駕馭寶器的天賦與一顆正直善良的心。捉妖師，是守護人間的存在，歷代皆為少女，獲得趙越凡人的力量，代價是在二十歲，便停止生長身體。

煙冥與桐木，在山間溪畔相遇，兩人在捉妖打怪的生死經歷裏相知相愛，桐木放棄了扼殺仙魂的初衷，用盡反愈之力，幫助東皇女仙恢複了記憶與仙身，即使恢複仙身的東皇女仙，将會忘掉所有在人間輪回的經歷，忘記桐的存在。

東皇女仙撿起腳下的一顆樹種，出現在人魔南界的夕何谷地，兩仙對望，昔日好友無話可說。

第二世，也是悲劇。兩人苦苦熬到第三世，才終于修成正果，大結局成功化解仙魔千年仇怨，之後隐匿人間，成為逍遙眷侶。

林湛飾演的邪神花勿支，與陳露飾演的女仙洛東皇，都要挑戰不同身份不同性格的多面角色，他們的曠世之愛，幾乎占據了整個電影三分之二的篇幅，而夕何聖仙，算是電影裏面戲份最多的配角。

“15號。”工作人員在門口喊人，“準備！”

段琦深吸一口氣，來都來了，就硬着頭皮進去吧。

林湛是評委，他要把最優秀的一面，演給林湛看。他還很好奇，林湛說給他介紹的那個電影行家，究竟是誰。

會議室的門打開，14號試鏡演員走出來，表情說不上好看，似乎是被當場Pass掉了。

“15號。”

段琦推門走進，視線掃過會議室評委區域，他準備好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三個評委，崔弗坐中間，沒有林湛。

林湛不是說要來嗎？

段琦努力撐住自己的雙腳，告訴自己堅持住，千萬不要調轉方向。林湛不在就罷了，硬着頭皮他也是能演下去的，但是，他發現，崔弗旁邊坐着的另外兩個評委，其中一個是徐冬冬。

林湛要他試鏡的角色，他準備要試鏡的角色，正是內定徐冬冬的角色。

“15號，你試鏡的角色是包意。”

包意只有一句臺詞，是在第二世，被煙冥與桐合力打倒的妖怪，都說反派死于話多，這位包姓反派卻是特例，說了一句“我要詛咒你們！”就死掉了。

段琦看劇本時，曾一度懷疑，索菲的這種操作，是忽悠報名費的，包意的角色，随便拉個路人也能演吧？還需要興師動衆的試鏡嗎？

“15號，你可以走了，包意是妖怪，不需要你這麽帥的。”評委席裏，徐冬冬先說的話。

崔弗老爺爺連個眼皮也沒臺。

右邊的評委倒是撓有興致的看着段琦。

段琦的腳步沒有活動。

他心裏猶豫，要不要繼續下去，或許離開是最順其自然的做法。

“15號，請你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徐冬冬的話一絲也不客氣。

段琦輕輕握拳，微微搖頭，繼而發出略有沙啞的聲音，“對不起。”

“啥？”徐冬冬有點腦短路，只見段琦如寶石般閃爍的眼睛裏，含上了水。

“對不起，東皇，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