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天元之禍

聽到公儀林口中的‘玩玩’二字,常樂不由皺眉,這人年紀不大,性子也太傲了些。

公儀林看出她的猶豫,道:“若是一會兒長老将最後的獎勵公布,你認為他們會放過任何一個知情者?”

常樂手指不由攥緊,“那你說要怎麽辦?”

公儀林老氣橫秋道:“正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咳,幹什麽又啄我?”

他低頭,盯着罪魁禍首。

小雀鳥黑溜溜的眼珠明顯全是嘲諷,輕諷公儀林,對煉器一竅不通,卻在教唆別人幫他拿第一。

這句車到山前必有路,不知聽他說了多少遍,的确每次最後是有路走,還都是踏在別人的臉或是肩膀上走出的康莊大道。

常樂好奇地盯着一人一鳥,“你們平日裏也都是這樣相處的麽?”

公儀林,“遠比你見的要暴力,”他聳聳肩,“沒辦法,怪他過分熱情。”

話一出口,毫不意外地被扇了一翅膀。

見他臉上的紅痕,常樂忍不住笑出聲。

公儀林,“一會兒你只要專心比賽即可,”他看着常樂,眉目帶着淺淺的笑意,“倒是你,要是穿粉色的裙子就好了。”

常樂一怔,“粉色的裙子?”

公儀林颔首,修長的手指對着上方的綠葉指了指,“綠葉和粉色的羅裙相配,一定很美。”

聽到‘美’這個字,明明知道他話裏的意思是在說顏色搭配,常樂卻忍不住想到自己,臉上浮現一層淡淡的薄紅。

“你喜歡粉色?”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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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愛白色。”

常樂黛眉輕蹙,“白?”

“随口一說,”公儀林笑道,“獎品什麽的都是後話,先将比賽完成,其餘不用擔心,萬事有我。”

明明是平凡無奇的面孔,但給人的感覺卻是說不清的篤定自信,常樂的心不由安定下來,她重重點了下頭,“好,我聽你的。”

公儀林的目光好似一泓幽深的清潭,溫柔又寬容,望着小組的方向,“就說到這裏,你在這裏太久,也會引人懷疑。”

常樂不能與這樣的目光對視,趕緊背過身,輕輕說了聲‘好’,便埋着頭往回走。

望着她的背影,公儀林嘴角的笑容漸漸消散,再擡頭,又是一張看上去自卑平凡的少年人面容。

“你活得這些歲月莫非只學會美人計?”小雀鳥的聲音冷冷傳來。

公儀林想了一下,認真道:“感謝你認同我的美貌。”

哪怕花招耍的再漂亮,清河還是一眼能看出公儀林的真實目的:故意引誘常樂失神,從而讓她心無旁骛的比賽。

合該是引人反感的作風,那一句‘最愛白色’卻又取悅了他。

黑豆眼在公儀林的面容上停留了兩秒,怎麽會有人,能做到令人恰到好處的讨厭,又情不自禁的喜歡?

在它探究的時間,白須長老已經走出來,公儀林也回到自己的小組,不忘低下頭和小雀鳥竊竊私語,“要不要打個賭,看他會不會說出最後的獎品?”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差點忘了,上次的賭約,看來我是要贏了。”

小雀鳥沒有出聲,但也沒有否認。

公儀林卻是喜上眉梢,“早就說過,李長安的死和天苑長老無故襲殺我最終會聯系到一起。”

這世間哪有那麽多巧合。

說着,手指不老實地撥拉一下小雀柔順的羽毛,“記得你還欠我哼一支小曲兒。”

出乎意料的,這次小雀鳥沒有狠狠啄他一下,也沒有揮翅膀扇他,公儀林有些納悶,這家夥的性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說話?

饒是公儀林心思再活絡,也不可能揣測道清河此時的心境,對于清河來說,他已經得到了最想要的一個人,這個人此刻還站在他的身邊沾沾自喜,尚不自知,清河自然不會計較旁枝末節。

誰是最大的贏家,各有計較。

“首先,很遺憾地告訴大家,關于最後的獎品,經過老夫和其他長老商讨,一致認為暫時還是不要說為好,不過……”

衆人但又眼中閃過失望,屏息以待,等着‘不過’後面的話。

“衆位不遠萬裏而來,讓大家兩手空空離去便是東道主的過失,為了慰勞各位,除了最終的優勝者,最優秀的三組,每位煉器師都可以自由帶走一件煉器爐。”

聞言,衆人不由低頭看向手中的煉器爐,均是愛不釋手,這麽多資深煉器師在場,若是奪冠難度可能不小,但争個前三十名,還是有信心的。

來這裏的,都是小有名氣的煉器師,骨子裏帶着對自己的認同和傲氣。

對于這些貨真價實的煉器師來說,幾乎都心裏暗自發誓:勇争前三十!

對于公儀林這個水貨來說,一腔熱血孤勇:第一,舍他其誰!

“老夫這麽說,大家可有異議?”長老目光環視衆人,“如果依舊有顧慮,現在還有機會退賽。”

多數人都下意識地搖頭,都走到這一步,哪怕沒有煉器爐,為了名氣也得奮力一争。

常樂聽到‘退賽’兩個字時眼前一亮,條件反射的看向公儀林,發現對方安靜站在一個角落,表情無悲無喜,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目光中含着鼓勵,點了點頭。

常樂不由将退賽的念頭壓下去,正如那個人所說,即便是現在退賽,說不定也會在暗處滅口,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眼見沒有人出言反駁,長老神情中帶着滿意,“既然各位已經下定決心,稍後比賽将正式開始,老夫再詳細講解一遍規則。”

即便已經知曉是兩組兩組的比拼,衆人還是聚精會神地聽着。

“一共十組,兩組對賽,一共進行五輪,比賽時間沒有限制,但超過一炷香沒有煉出下品寶器視為淘汰,也就是說小組中這個成員沒有成績,超過三炷香沒有煉出中品寶器同樣視為淘汰。”

至于上品寶器,長老沒有說,也沒有人發問,即便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還沒有誰敢拍着胸脯說我能煉出上品寶器,古往今來多少人,這片大陸歷經的千萬年中,能煉出上品寶器者屈指可數,他們每一個都在大陸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但随着寶器現世,随之不遠的,便是由争奪上品寶器引起的慘烈厮殺,亂世由此開局。

煉器師煉器時的方法,習慣,經驗不同,煉制時間也是千變萬化,甚至有的煉器師煉器之前一個月什麽也不做,專門閉關進行冥思,煉器師大賽從不會明确規定時間,但總會變相限制比賽時間,而且極其嚴苛,就拿此次來說,一般技藝純熟的煉器師想要煉出寶器,哪怕是下品,也要一兩天的時間。

而一炷香的時間煉出下品寶器,能達到這個水平的未來成為煉器大師指日可待。

很快,每一組派出一名代表上前抽簽,一至五重複五個數字,抽到相同數字的按順序進行比試,大約出于禮貌和謙讓,每一組都選出一名女性煉器師上前抽簽,公儀林被分在第三輪,他對這個結果表示不滿,對小雀鳥耳語道:“我這種人才,不放在開場或是壓軸簡直是糟蹋。”

“有區別?”小雀鳥無所謂道:“反正一會兒你也要糟蹋這場比賽。”

公儀林:……

啞口無言的滋味,他算是嘗到了。

很多人以為煉器師在煉器時,需要絕對的安靜,實則不然,當煉器水平達到一個境界時,當煉器師投入煉器時,會自動屏蔽五感,不論外界發生什麽,都不會影響他煉器的計劃。

什麽時候放什麽材料,火是要虛還是要旺,就像一個個無比精确的數字,在他們心中存了筆賬。

當第一輪比賽開始時,起先還是絕對的安靜,但後來,其他組煉器師緊張的心情随着時間的流逝,漸漸得以慢慢平複,便開始對正在進行比賽的煉器師手法竊竊私語。

“第一個煉化雲母礦,想必是要煉一件飛行法器。”

“不見得,也許是護甲類的,要知道用雲母礦煉防禦法器成功率會很高。”

……

就連原本還在擔心個人安危的常樂,也是聚精會神地盯着正在煉器的煉器師,能近距離觀賞如此多煉器大師同臺煉器,對于任何一個煉器師來說,都是寶貴的經驗。至于公儀林外圍觀戰,除了犯困,別無他想。

時間一晃兩炷香過去,第一輪最後一個煉器師煉完,公儀林擡頭,現在正是日頭最毒的時候,他的眼睛被晃的有些花。

二十件法器被編號送往主殿交由裁判評比,第一輪比賽其實并無太大懸念,兩組煉器水平相仿,但其中一組有一名煉器師煉制出中品寶器,一件中品寶器足以抵得上十件下品寶器,第一輪決賽優勝者花落誰家衆人心知肚明。

但到了第二輪,比賽就要激烈許多,兩組勢均力敵,就連煉器師公會也覺得難以評判,在裁判還在做決斷的時候,第三輪比試已經正式開始。

毫無疑問,公儀林這一組是最受人矚目的一組,确切的說,是有一個人,引起了所有的注意。

血紅色的瞳孔只是淡淡掃了一眼衆人,被那目光所觸及到的人都忍不住升起退卻的念頭,心裏對此歐陽靖和北荒境中連斬十三位散仙的殺魔,乃是同一人猜測更深。

同為天驕,一個堂而皇之地來參加煉器師大賽,一個卻要隐姓埋名,連真容都要遮住,明面上看,歐陽靖要比公儀林體面太多。

但公儀林卻是躲在暗處觀察全局的人,小雀鳥收起百無聊賴的目光,黑豆眼緊盯着公儀林,它敢肯定,公儀林此行已經做好全身而退的準備。

就在衆人相互猜忌各懷心思中,第三輪比賽正式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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