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天元之禍

公儀林逗鳥正在興頭上,壓根沒分出心神觀看場上的比賽,之後的兩輪比試卻是高潮起伏,連續有五名煉器師成功煉出中品寶器,五輪比試過後,一百人就只剩下五十人,參照方才五輪比賽中的成績,又淘汰掉剩下五十人中最次的兩組,如此,場上就只剩下三十人。

按照總成績,公儀林組總成績暫居第一,其餘淘汰的七十名煉器師雖面帶憾色,但終究承認技不如人,中品寶器和下品寶器之間相隔的鴻溝,想要逾越的确是太難。當然這其中不包括之前被公儀林惡意打斷導致煉器失敗的一組,他們一個個望着公儀林的目光就像深海裏潛伏的鱷魚,時刻想要蹿出水面狠狠咬上生人一口。

白須長老命人将淘汰的煉器師帶去偏殿暫做休息,常樂看着沒有直接離開堵鄂門,而是排成兩隊離去的煉器師,眉目間憂色更濃,她不由擡頭看向公儀林,企圖從他神色中看出一些端倪,結果卻令她失望,公儀林一直同他肩上的小鳥竊竊私語,未曾關注場上的狀況。

“首先,老夫先要祝賀入圍的三十人,你們都有資格參加接下來的決賽,你們中,将會誕生本屆煉器師大比的冠軍!”

聽到‘冠軍’兩個字,幾乎每一個煉器師眼中都有不可磨滅的鬥志。

“當然,老夫也會兌現之前的承諾,獲得煉器師大比的前三十名,你們中的每一位,離去時都可以帶走擺在你們面前的煉器爐。”

已經進入決賽,獲得名望,如今還能夠帶走高品階的煉器爐,有幾個臉上有控制不住的喜悅之情,他們很有自知之明,雖然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但觀剛才歐陽靖的煉器本事,心中已經對這次別賽最強的歸屬有了猜測,不過大多數人還是不服輸的,都想要最後拼上一把,不到最後,怎知花落誰家。

“既然已經是決賽,總不會還是以小組成績論勝負?”有人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已經忍不住問最後決賽的比試規則,渴望大展手腳。

他的聲音吸引在場不少人注意,一看竟然第五輪煉出中品寶器的一位煉器師,目光中帶了幾分欽佩和警覺,這将是一會兒有能力争奪前三的實力選手。

大約也是因為男子之前的實力,白須長老颔首并解釋道,“自然不會。”

聞言,衆人放下心來,小組賽這種東西變數太多,運氣實在頗為重要,同什麽樣的人分到一組,往往決定最後的結局,方才公儀林一組就是最成功的典例,最厲害的幾個煉器師都在他們一組,還有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公儀林,這一切無疑讓他們在小組賽中占盡了優勢與先機。

“最後一輪考核,考核規則……”

蹬蹬蹬!

就在白須長老要宣讀規則時,門內忽然小跑出一人,附在白須長老耳邊低語幾句,只見長老先是眉頭皺起,再是搖頭,跑出的那人又說了些什麽,長老眼中還是帶着不贊同的神色,但最終還是微微點頭。

跑出來的那人在長老點頭同意後便轉身走了進去,自始至終沒有看底下任何人一眼,似乎場上沒有值得他關心的人或事,長老收斂起神情,再度站在衆人面前時,眼中多了些嚴肅,“由于出了一些臨時的變動,最後議論考核的規則也發生改變。”

沒有人發表議論,畢竟尚且不知道規則,他們無法讀懂長老此時神情所代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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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考核将在三日後舉行,在最終大比的那一天,你們之前提到的要求也會實現。”

“要求?”不少人暗自納悶。

還是常樂反應最快,“莫非是讓我們一觀最後的獎品?”

白須長老看了她一眼,緩緩點頭。

常樂眼中流露出驚訝之情,她在第一時間望向公儀林,長老的一句話無疑是打破之前她的猜想,原本這會是一個突兀的舉動,起碼也會引起旁人的注意,但由于大家都處在震驚中,竟忽略了常樂下意識的動作。

“敢問長老,”常樂也知道剛才自己的舉動不太恰當,警覺地看了一眼周圍,發現沒有人注意到,暗暗松了口氣,“煉器師大比每年都是一次性進行完畢,為何今年有所不同?”

白須長老措辭很慎重,幾乎沒有多言,卻說了重點:“同最後的獎品有關。”

模棱兩可的回答讓衆人對最後的獎品再一次生出好奇心。

“這三天,希望衆位不要到處走動,畢竟今時不同往日。”

長老的目光淡淡掃過桌上的煉器爐還有各式各樣的珍貴煉器材料,意有所指。

殺人越寶在長門并不少見,場上的煉器師很快明悟出長老的話中有話,其實不用他多做交代,沒有人會拿性命和財産安全冒險。

決賽拖後,衆人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三三兩兩散去,原本還緊張的場面頓時演變成人去樓空之像。

常樂沒有很快離去,她一樣先将自己的東西整理好,看到新得來的煉器爐,眼中也有幾分喜悅,她是發自肺腑的喜歡剛才挑到的煉器爐,雖然知道不是最好的,但卻是最契合她的,收拾完東西,便朝場外圍走去。

公儀林看着朝他走來的常樂,摸了下臉,“莫非她終于忍不住要來和我告白?”

小雀鳥并不理會他的自戀,任他沉迷在自己的世界。

“看來我估計錯了,”常樂走過來,笑容有幾分苦澀,“最後的獎品顯然不是器靈,至于拿我們煉器,純屬是我的空想。”

公儀林有一下沒一下地給小雀鳥順毛,力道把握的剛剛好,只見他眼角微微上挑,雲淡風輕道:“這應該是好事,怎麽還愁眉苦臉?”

常樂不語,在內心深處,她總覺得不安,這不是什麽複雜有證據的推論,說的直白點,甚至是女人最簡單第六感,無論如何,她都是難以安心。

“其實你的想法不一定錯誤,”公儀林唇角勾了勾,“事情還沒定性前,先別急着否認自己。”

常樂:“但他既然肯放我們走,就證明對我們的人身自由沒有幹涉。”

“哦?”公儀林挑眉,似乎聽到什麽有趣的結論,“何以見得?”

常樂被他問住,千言萬語一時卻無從回答。

“你能從蛛絲馬跡中推測出可能有器靈的存在,這點很令我詫異,因為這是一個很聰明的論斷,”公儀林感受小雀鳥難得柔順的羽毛,“人心險惡,凡事往最壞處想,早做準備,總不會害了自己。”

“但他們為何……”

“為何表面上放包括我們在內的煉器師離開?”公儀林站起身子,将凳子推到一邊,“你是想問這個,對麽?”

常樂點頭。

“眼見未必為實,的确,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們完全是可以毫無阻礙離開堵鄂門,但目光放得長遠點,就會發現事實遠非如此。”公儀林緩緩道:“首先,比試推後,讓衆人先離開明顯是臨時才做的決定。”

常樂想到剛才匆匆跑出大殿和白須長老低聲交談的男子,點點頭。

“其次,方才長老話裏話外的意思都在暗示衆人不要亂跑,最好能安穩呆在一個地方,等待三日後的比試。”

常樂沒有異議,聽他繼續說下去。

“你信不信,長門外此時必定已經有不少探子存在,一旦有人有想法離開,恐怕性命堪憂。”

常樂蹙眉,“但為何不今天就考核完,遲則生變,他們動作理應越快越好。”

公儀林攤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莫不是真把我當成萬事通?”

常樂反問,“你不是?”

“也許,”公儀林被她的樣子逗樂,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撫平衣服上的褶皺,不再回答常樂的問題,低聲道:“那麽,三日後再見。”

常樂本想再和他說上幾句,但還沒開口,公儀林竟已在好幾步開外,留給她的,只剩下一個背影,常樂的咬了咬唇,終究是沒有追上去。

堵鄂門外,人已經沒有多少,倒是長門的街道,大約因為煉器師大比再度繁華了不少,但比起他初到長門時的車水馬龍,算不上什麽。

“去哪裏?”肩頭的小雀鳥發問。

公儀林,“自然是去見蔚知,他找你這麽久,若是再沒有你的下落,估計就要真的着急了。”說着腳步緩了緩,低頭看着小雀鳥道:“老實說,我一直都和很好奇,蔚知那樣的性子怎麽會心甘情願留在天苑,當一個區區長老?”

有的修士,是天生的獨行者,蔚知便是如此。

冷漠,沒什麽欲望,一心追求力量,他走的,原本應該是一條殺伐果斷的道路,而不是受俗世所累。

“當年蔚知遭仇家追殺,重傷瀕死之際,是花雲救了他,之後他便一直留在天苑。”小雀鳥用淡淡的聲音訴說陳年往事,就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盡管旁人不難從短短的一句話中聽出過往牽扯到的血雨腥風。

“趁現在事情還沒有到一發不可收拾的狀态,你抽身還來得及。”小雀鳥出言提醒。

公儀林,“煉器師大比不是還沒有落幕,怎麽,對我沒有信心?”

小雀鳥怔了下,第一次用有些不确定的語氣道:“你莫不是還心存僥幸?”

公儀林看上去很震驚,“你竟然不相信我,要知道自打我來到這世上,就從來沒輸過。”

從上到下看了他一遍,“沒有煉器經驗,煉器天賦,”小雀鳥不屑地抖動了下翅膀,“你準備靠什麽贏?”

公儀林想了想,一本正經道:“行賄。”

小雀鳥:……

公儀林向來是一個言出必行之人。

賄賂有兩大精髓:籠絡人心和舍得下血本。

半柱香的時辰後,在一家不起眼的院子裏

“下血本,一定要舍得下血本,師父說過,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将儲物袋攤開放在桌面上,一間間取出,一件件放回,光是想一想要送人,公儀林就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這個不能舍,”收回一件寶器的同時,餘光瞥見桌角的一件飾物,又嘟囔道:“這個雖然沒有多大用處,但總歸是掏了錢的,也不能棄。”

因為公儀林肩膀一拿一放物品間,發生劇烈的抖動,小雀鳥不得以飛下來停在桌子上,過了一會兒,公儀林又變本加厲地将儲物袋中的物品掏出一件件堆在桌子上,爪子一挪再挪,直至退到桌角,小雀鳥的耐心終于耗盡,爪子直接牢牢抓起其中一件,往窗外扔去。

公儀林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地叫聲,爆發出生平最快的速度,趕在被扔出的東西落地前接住。

确保東西安然無恙,他才松了口氣,用顫抖地手指對準小雀鳥:“誰叫你亂扔我的東西?”

後者不滿地看了眼桌面,糾正他,“頂多算是亂扔垃圾。”

公儀林顧不得維持平日裏溫潤如玉的假象,指着淩亂的桌子,憤怒道:“乾坤袋,枇杷花,羊脂玉……還有這個,這個,這個,”修長的手指一個個點過桌面上的物品,“全是我的珍藏。”

他看着小雀鳥,冷笑道:“你有什麽?”

連個儲物袋都不随身攜帶的,窮的叮當響的一只鳥,還敢嫌棄他的收藏。

小雀鳥淡淡瞥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狀似無意地抖了抖羽毛,雪白的羽毛随着振動的頻率晃動,像是漂亮的浪花,層層疊疊,惹人心悸。

公儀林:……

好想要一根!

就在他要對着那根羽毛望眼欲穿時,公儀林神色一緊,收起不正經的神情,皺眉道:“有人。”

“幾個盯梢的罷了。”小雀鳥不以為意道:“你要不喜歡處理了就好。”

公儀林搖頭,神識傳訊道:“想必是堵鄂門內派出的人手,場上今天參加比賽的百名煉器師應該都有人監看,小蝦米而已,收拾了打草驚蛇反倒不美。”

小雀鳥,“方才你不是說找到落腳處就去見蔚知?”

公儀林眨眨眼,“雖然殺不得,但甩掉他們的辦法可是有不少。”

“麻煩。”撂下兩個字後,小雀鳥卻是搖身一變,白光閃過,恢複俊逸冰冷的外表,拂袖一揮,門外傳來‘砰砰砰’地三聲,似乎有什麽巨物倒地的聲音。

公儀林将桌面上的東西收起全部重新歸納在儲物袋中,起身拉開門,望着門外昏倒在地,人事不知的三個人,挑眉,“這可真是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等他們醒來,不會有這一段的記憶。”清河淡淡道。

公儀林聳肩,“的确是要比在路上甩掉他們方便的多。”他側過臉看着清河道:“該不會有一天你也用這招來對付我,劫財劫色?”

清河卻是半點同他開玩笑的意思也沒有,“強行抹除一個人的記憶,除非對方的修為遠在自己之下,否則就是聖賢也難以做到。”

“玩笑罷了,”公儀林笑道:“你可真沒情趣。”他習慣性地望望肩頭,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清河已不是小雀鳥的模樣,“我們要去哪裏找蔚知。”

清河方才看他胸有成竹地說去見蔚知,有一瞬間還真以為公儀林知道蔚知的确切下落,沒想到當真是說說而已。

“去一個聯絡點。”他道。

公儀林眼前一亮,“青樓?”末了反應過來自己失言,趕忙收斂神态,裝作漫不經心的的樣子,“咳咳,我的意思是,我們要去的地方一定是魚龍混雜之地。”

清河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沒過一會兒,兩人并肩走到街頭,清河站在一個角落,便沒有再動。

用視線四下簡單搜尋一番,公儀林詫異道:“不是說要去聯絡點?”

清河:“已經到了。”

擡頭一片天,低頭青石板,周邊有幾個煉器鋪,公儀林微怔後道:“這頂多算是一個碰頭地。”

清河眉峰輕輕朝上上揚了一些,看着公儀林的目光有些玩味。

公儀林腦中靈光一閃,視線挪向周圍,不像最初那般匆匆掃過,而是帶着探尋的意味,來往的路人,周圍的環境,乃至地上的一只螞蟻他都收歸眼底。

他這一看,就看了許久,清河也沒有開口叫他,任憑公儀林花大把的時間去觀察。

直到日落西山,公儀林才收回視線。

“穿白衣的,下午時他還是束着頭發,牽着一個小孩,一個老實父親的形象,現在卻是長發披散,和女修士逛街,多了幾分風流不羁的味道,煉器鋪的老板,注意力卻沒有完全放在店裏,時不時就要朝外看上幾眼,還有一些步履匆匆的行人,面容都有幾分熟悉,如果我沒記錯,他們至少在此地重複來往二到三次。”

清河颔首,“觀察的很仔細。”

“原來這就是你說的聯絡點。”公儀林像是明白了什麽,語氣帶着贊賞,“與其說是聯絡點,更像是一個局域網。”

自西向東這一條街道,附近的行人,居民,店鋪的老板,看上去沒什麽交集的一些人卻都是暗中布下的探子,“我從前只當為了更全面地收集到消息,聯絡點一般都設在茶舍,青樓,酒館一類的地方。”公儀林偏頭望着清河道:“原來還有這麽巧妙的法子,直接上自己的人慢慢融入,滲透,最後占領一整條街道。”

“大隐隐于世,”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贊美,“的确是出色的布局。”

清河,“天苑的情報網便是以這種聯絡點的形式散落在各個地方,有的甚至已經凝聚成一個小家族,因為有他們的存在,才可以源源不斷地為宗門提供消息。”

公儀林聞言唇角一彎,“告訴我這種機密的消息,就不怕有朝一日我洩露出去。”

“你不會。”

他的語氣太過篤定,公儀林慢慢收起笑容,“這可難說,這年頭勞燕分飛者多,比翼雙飛者少,反目成仇者多,同舟共濟者少。”他背靠在牆壁,問道:“你怎麽能肯定我們不會走到這個地步?”

“你不會,”清河重複後繼續道:“我在,便不會。”

公儀林揉揉太陽穴,這種強大的自信難免讓他頭疼,心動,又有負擔。

看看日頭,他問:“我們就站在這裏,什麽也不做,你确定蔚知會主動尋來?”

清河點頭。

公儀林,“問題是我們已經在這個街道口站了一個下午。”

清河,“消息傳遞的速度勢必會很慢。”

公儀林挑眉,“願聞其詳。”

“這裏的每一個人會像正常人一樣,買東西,陪朋友或是找個隐蔽的地方修煉,再做這些事的同時,找到時機将消息透露給下一個人,下一個人也是如此,以此類推,等消息傳到蔚知那裏自然不會太快。”

公儀林暗暗嘆道,“難怪天苑的情報總是能做到萬無一失。”

超級宗派的底蘊果然不是他原先想到的那般淺薄。

一直等到傍晚,遠遠的,一道着深藍長袍的男子走來,他的氣息很好辨認,樣子在人群人也很突兀,英俊冷漠,只看一眼公儀林就認出來人便是蔚知。

盡管事先已經收到情報,蔚知真正看到公儀林時還是不免驚訝了一下,他平常面上沒什麽表情,但就在剛剛瞳孔驟縮,不仔細看也能瞧出端倪。他不由看向清河,似乎很詫異他會将聯絡點毫無遮掩地展現在公儀林面前。

蔚知在天苑呆了有些年頭,他從清河身上看到很多種特質,這些特質清河也沒有刻意掩藏過,強大,冰冷,做事細密周到……清河接管天苑時正值各派長老争權奪位,以一人之力扭轉局面,坐穩掌門的位置,自然要具備很多常人沒有的品質,但這些品質裏,唯獨沒有信任。

甚至于,清河的有些決策部署完全是按自己的想法,直到實施完成身邊的人才漸漸了解知曉,可如今,他将天苑的底牌之一展露在公儀林面前,可以說是毫無保留,從側面說明了他已經完全信任這個人。

為什麽?

即便蔚知好奇心并不旺盛,甚至要比常人低很多,也不得不自問這個問題:為什麽掌教會全身心地信任一個來到天苑還不到一個年頭的人,這個人還是一個不知道來歷,深淺,一切成迷之人。

僅僅是因為欣賞?

公儀林自然不知道蔚知心中的想法,還熱情地打了個招呼,“蔚兄。”

蔚知點頭,暫時抛去腦中的雜念:“你又換了副新面貌。”

手指默默臉上的琉璃帕,“枉我還覺得天衣無縫,結果竟被你一眼認出。”

蔚知,“底下的人傳遞消息時,其中也有你現在的畫像,經過核對不是我們自己人的,我能想到的便只有你。”

公儀林笑道:“我的榮幸。”

一向冷漠的蔚知也難得回了一個笑容。

視線移到清河身上,蔚知放下心來,之前一直沒有清河的消息,即使對清河的實力有信息,他也不免有些擔心。天下之大,強者何其多,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登臨頂峰,在武者的造詣上無人可敵。

清河,“可有能用得上的消息?”

“龍紹和羽皇之女最近走得比較近,其中的原因還不得而知,其次近來各地的強者陸陸續續抵達長門,納蘭家藏有《登仙梯》的消息傳播的越來越廣,目前還沒有找到消息傳出的渠道,但應該有不下于三股勢力在其中推波助瀾。”

清河,“納蘭家有《登仙梯》已是公開的秘密,不少宵小之輩怕是像将消息擴散,趁亂渾水摸魚找到些好處。”

“不排除有這個可能,還有,”蔚知看了眼公儀林,用求證的目光征詢清河的意見,後者點頭後他方道:“坊間傳言,公子碧重出江湖,乃是魔族派出的先鋒之一。”

聽罷公儀林皺眉,旋即眉頭舒緩,蠱王的記憶不太可能這麽快複,就算出現奇跡,他記憶全盤恢複,九師兄也會提前知會他一聲。

“其他還有什麽?”清河問道。

蔚知搖了搖頭。

三人邊走邊說,又零零散散地做出許多推測,等到夕陽徹底熄滅它的最後一點光輝,華燈初上,三人沿着河道前行,路過畫舫花船,別有一番詩情畫意,若不是偶爾有幾個修士神色緊張地結伴交談而過,險些讓人忽略眼下險峻的局勢。

踏上一座拱橋,望着沿岸繁華,公儀林忽而想起前一陣子,在落花樓附近,也是在一座橋上,他碰見清河和蔚知的情景。

蔚知似乎也想到當時的狀況,搖頭道:“毛多多,毛血旺,真不知當時你怎麽想到那樣的名字。”

清河在一旁突然出聲道:“他現在用的化名是雲天。”

顯然也想到雲天的出處,源于義薄雲天,蔚知的神情有些古怪。

公儀林卻是沒有半點不好意思道:“人如其名,都是秉持名副其實的原則,見笑見笑。”

他如此當之無愧,倒叫旁人不好說些什麽。

回憶以一個尴尬的節點為告終,話題很快回到正事上來,蔚知出言道,“各大勢力已經逐步在長門外封鎖,如今的長門,易進難出,我暫時不好回去天苑。”

清河:“找個地方避一下風頭,最近盡量不要活動,你只用負責傳達命令,其他的,讓聯絡點的人去做就好。”

蔚知點頭,“正好前段時間處理掉一個叛徒,又重新對聯絡點的人做了次清查,現在留下的,都是可用之人。”

清河表情很平常:“你看着辦就好。”

蔚知,“掌教可要同我一起留在聯絡點?”

清河搖頭,“我要陪他參加煉器師大比的決賽。”

蔚知略詫異地看向公儀林,“想不到公儀兄還精通煉器一道。”

公儀林不好意思地笑笑,“略懂,略懂罷了。”

蔚知只當他是謙虛,至于清河,早就看透公儀林的本質,凡是贊美,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攔道自己身上,從不知收斂為何物。但話說回來,每當這時,公儀林的眼睛便亮亮的,眸光動人,眉梢眼角全是笑意,看得人心癢癢。

三人在橋下不遠處分別,蔚知獨自一人身形消失在茫茫夜色當中,公儀林卻是不急,和清河又走了好久。

看出公儀林今夜似乎沒有休息的想法,清河道:“有事?”

眼睛像是一泓幽潭,不複之前的清澈,公儀林眸光微閃,“麻煩找上門了。”

說完,腳步一頓,轉過身,沿原路返回。

清河,“你的麻煩本就不少。”

公儀林笑着搖頭,“麻煩本就是機遇,只不過從前的麻煩只能算是生意,今天卻是貨真價實的麻煩。”

清河并不知道,就在幾句話的功夫前,有人于荒郊的一處古廟裏提筆畫圓,“前世,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與我續緣,請在紙上畫圈……筆仙啊筆仙,我告白能成功嗎?”

來自十幾裏外的召喚,公儀林卻是聽得一清二楚,他的神态,動作一如既往,身體卻僵硬一些,清河站在他身旁,敏銳地捕捉到這份變化,聯想到上次自己求問筆仙的死因,公儀林分出一縷元神,便知他現在的狀态必定是缺少元神,靈魂不完整。

清河輕輕嘆了口氣,公儀林總覺自己過于相信他,其實最不設防的反而是他本身,要知道,公儀林現在可是元神不全的情況,如果他興起一點其他的念頭,公儀林便會頃刻間小命不保。

對于一個總給自己留出一條後路的人,公儀林顯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某個方面,亦或是某個人面前已經發生了質的變化。

此時的荒郊古廟

一道黑影從窗戶輕飄飄地落下,就像是一個模糊的影像,最終拉長停在古廟一角,燭火忽暗忽明,襯得影子時不時随着外面吹來的風扭曲一下。

這道黑影赫然是公儀林的一道元神。

而請出筆仙的,則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龍紹。

公儀林從他的請願中感覺不到絲毫誠意,龍紹本也不是真的求問姻緣,只要他今天點頭說是,明天想必他的名字将重新響徹長門,魔将龍紹和人類女子私奔,後者借此苗頭可以名正言順地轉入暗處,實施他的計劃,而自己卻被攪進風浪的中心。

目光在龍紹筆下‘是’和‘否’兩個字上打轉,不多時公儀林便有了決斷。

……

等元神歸位時,已經走到落腳的地方。

盯着地上癱倒的三個人,公儀林衡量了一下尺寸,大步從他們身上跨過,清河在他後面,進門後一揮衣袖,癱倒的三人身體直立起來,卻沒有任何意識,像是傀儡一般立在原地。

公儀林,“不先讓他們醒來?”

“沒那個必要,”清河淡淡道:“明早他們自然會醒來。”

公儀林看着呈詭異狀态直立的三人,“既然如此,為何要把他們立起來。”

大晚上的,着實有點滲人。

清河回答的格外簡單粗暴,“他們擋到路了。”

公儀林:……

兩人回屋坐在凳子上,公儀林倒了兩杯涼水,瓷杯底部放在掌心中,不知施展了何種神通,原本冰涼的水開始冒熱氣,已經處于加熱狀态。

“你去了哪裏?”相對而坐,清河率先打破沉默。

“做了筆生意,”公儀林,“來了一位客人。”

清河指腹沿着杯緣劃過,“龍紹?”

公儀林擡頭,“你什麽時候也學會未蔔先知?”

“這不難猜,”清河手指離開杯壁,“龍紹的目的是鏟平納蘭家,他一人的力量顯然不夠。”

這話說得不假,納蘭家雖然不是什麽名門望族,但這麽多年積累下的底蘊絕對是相當深厚,殺死一兩個當權者容易,然要做到鏟草除根,便需要很多的準備和時間。

公儀林同樣放下瓷杯,專心地聽他說下去。

“現在很多人的視線都聚集在龍紹身上,畢竟最初引起轟動的便是龍紹愛慕人類女子,在長門附近逗留,将無數目光彙聚在長門後,才有了《登仙梯》消息的走漏,明面上的功夫做夠了,自然要想個辦法轉入暗處。”

清河的聲音醇厚低沉,很好聽,這種感覺相當神奇,對方的想法和自己如出一轍,如今聽他緩緩道出,就像是一語道破自己所有的推測。

公儀林道,“而他的面前正好出現一塊現成的擋箭牌。”

清河微微颔首,目光略帶幾分促狹。

公儀林幽幽嘆了口氣,“以往都是我利用別人,這次被人反将一軍,的确有幾分不爽。”

清河竟然笑了,只有一點,卻已經足夠打動人心,“你若是不願意,大可以拒絕。”

“你明知道我不會,”公儀林,“龍紹同樣是個極其聰明的人,他既然選擇以請筆仙的方式求問于我,想必也是料到我不會拒絕,甚至會如他的願。”

“應該是料到你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才對,”清河,“他問了什麽?”

公儀林撇撇嘴,“明知故問。”緩了緩道:“一個再離譜不過的問題,他告白能不能成功。”

清河,“你幫他選了是?”

公儀林,“反正都是假的,我只是給了他想要的答案。”

話音剛落,他忽然笑道:“有一點你倒是說得很對,我的确是想看看将這已經無比污濁的長門水再攪上一番,會是什麽效果。”

清河,“結果未必能如你所願。”

“橫豎不外乎相互利用罷了,”公儀林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又看到立在門外人事不知的三個盯梢的,覺得掃興,便又合上窗,“龍紹想用我作為由頭假裝離開長門,順便将魔族人的怒火集中在我身上,他本人轉到暗處,開始正式對付納蘭家,而我……”

公儀林頓了頓,笑意漸淡:“也是想借他的手削弱納蘭家的勢力,從而方面自己日後的行動。”

清河:“你憎惡納蘭家?”

公儀林,“我殺了納蘭逸皇,而他們在黑市上花錢想找人要我的命,這個理由難道還不充足?”

清河沒有回答,只是擡頭看他,一雙冷眸像是能穿透他的身體,看清一切。

公儀林生出一種錯覺,好像自己所有的秘密,在這一雙眼睛的窺探下都會無所遁形。

他輕笑一聲,眼中有幾分苦澀,口中緩緩吐出四個字:“天元之禍。”

這種表情應該是痛苦傷感的,清河卻從他的語氣中聽出其中潛藏的仇恨的味道。

天元年,傳聞一名絕世天驕去不死聖地取得傳承,之後走火入魔,大開殺戒,那一場厮殺中,無數宗門慘遭滅門,其中甚至有兩個超級宗派也難逃橫禍,獨一人力殺遍四方,令歷史記載者也不敢在書頁上撰寫此人的名字,只能靠一代代口耳相傳,後來歷史漸漸演變成傳說,最終熔煉成四個字——天元之禍。

清河看着公儀林,此刻他站在窗邊,目光似乎透過閉合窗戶直直望向窗外某個地方。

從以往公儀林有意無意透露出的信息,不難猜測出天元之禍和他大師兄之間的關系,基本上可以斷定,傳說中的那位絕世天驕便是公儀林時常提起的大師兄。但從另一方面來說,清河本身對公儀林的大師兄并無好感,他曾經從公儀林布下的幻境中感受過公儀林所感受到的絕望。

被至親一指穿破心髒後的悲哀,即便公儀林能諒解甚至并不怨恨,那段過往也絕談不上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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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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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