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節

要打碎一件精美的工藝品那種感覺。

我想活着,就算只有一天好活,那也把這一天當成一生。

這是我說過的話。我說這話時,想到的只是永遠也不放棄。可是在她嘴裏說出來,卻有着無比的凄婉。

我放開她的手。別人這麽做,我一定會不屑一顧的。可她是那麽說的,我又能如何?我總不能象對成凡一樣拔槍對着她的頭命令她睡到實驗桌上吧。

窗外,陽光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片金黃,卻被窗棂分隔成一塊塊的。

出去走走吧。我重又拉起她的手。她的臉又浮上一層紅暈,柔順地跟着我出了門。

門外,街道空蕩蕩地,一個人也沒有,到處是廢紙和破舊的衣服。今天的晚霞特別燦爛,也許明天又是個晴天。當不再有人跡時,那些醜陋的建築也有了種頹廢的奢華。

拉着她的柔軟的手,我們都沒有說話。

那并不是愛情吧。我想着,只是對她的同情。可是,我卻知道我是在欺騙自己。可如果這是愛情的話,那麽這種愛情來得也太不是時候了。

一路上,店鋪一律關着門,有些被人砸開了,可裏面也沒什麽東西。走過那橋,那間酒吧也已經關了。那個樂天的店主可能已經孵化,但現在孵化也不是什麽希奇的事,患者多半是躲在家裏渡過最後的日子。在等待死亡來臨的日子,一定非常恐怖,孵化時的一段時間,人完全失去意志,只會象得了狂犬病一樣亂咬。

她也會那樣麽?

我看了看她的臉。她臉色白了一些,不過還算正常。我無法想象她最終的那樣子。

橋上,風吹過,冷而幹,象陌生人的眼色,夕陽已經半落,天邊的晚霞幾乎有些動心動魄的美麗。她靠在我身邊,身邊象也有點發抖。我垂下頭,小聲道:冷麽?

她點了點頭。我解開外衣,把她擁到懷裏。她又顫抖了一下,象是冷。

也許,那是愛情吧。愛情,畢竟還是在這個最不适合的時候來臨了。

如果我快要孵化的話,那就殺了我。她忽然說,不要手軟。天暗了下來。天空是遙遠的深藍色,月亮就象鑲嵌在一片藍色絲絨上的金黃色卵石,美得不象是真的。在月亮的邊上,無數點星光掠過,我在淚水中看到的,也同樣不象是真的。

我看着天,道:今天是流星雨的日子啊。可是,我的喉頭象梗咽了什麽,說不出來了。

殺了我吧,不要讓我變成那種可怕的樣子。

我的淚水大顆大顆地落下來。我都不能相信,我還能流出那麽多淚水。

你不是常說你是鐵石心腸麽?你不希望我成為那些蟲子的食物吧?別說這些話了,我喃喃地說着,淚水已無法遏制地流着。什麽英雄業跡,什麽舍生取義,在我心裏,似乎都已經變得那麽可笑。

淚水滾燙,在淚光中,滿天的星仿佛同時傾瀉下來,聽得到玻璃碎裂一樣的聲音。

兩天後,她自殺了。她的遺書裏讓我把她的屍體燒成灰燼,交給老計,--如果可能的話。

我提着皮箱,裏面只放着她的骨灰。按她的意思,我把她骨灰放在一個她最喜歡的細瓷花盆裏,用膠紙封住了口。

如果說我那天決定不和老計一起走時,還自以為能當一個英雄,那麽現在我只能承認,我們都不是英雄,也做不了英雄。

我不是英雄,那也別自不量力地想當一個英雄了。

開着車,走在空蕩蕩的街上,一切都死寂得讓人覺得可笑,似乎做什麽事都有點不合時宜。我提着箱子,在街上東張西望着。離檢查站有不少距離,我卻并沒有什麽欣慰。這個城市不知是不是我出生的地方,但我這些年來絕大部份日子都是在這裏度過的,在要離開時,總是有些舍不得。

車到了檢查站了。我在白線外停下車,憂郁地看着手裏的皮箱。不管怎麽說,我們的努力都已經白費了,可是付出的代價卻實在太大。盡管我還有點對自己半途而廢的痛苦,更痛苦的卻是因為她。

檢查站門口聚集着一群軍人和幾個穿白大褂的人,還有三輛很大的卡車。當我向他們走去時,邊上幾個衛兵如臨大敵,同時舉起槍來,喝道:幹什麽的?

我舉了舉皮箱,以示手裏并沒武器,叫道:我是來檢查的。

為什麽這麽晚才來檢查?已經截止了。

什麽?

我大吃一驚,根本想不到居然會有這等事,這時一個軍官臉上露出笑意道:放心,已經發現了食屍鬼疫苗,所以不必擔心了。

我不知這是讓我欣慰還是痛苦。如果說以前的痛苦中還有些死得其所的自豪,那現在只是覺得茫然。我們的一切努力,豈但是白費,而且是可笑了。我道:是真的麽?

那軍官白了我一眼,道:你難道不信麽?你來了就先進那輛卡車吧。等載滿了你們這是第一批治好的人。

可我并沒有感染啊。

我有點着急,想找出證明來,可是我的探測器找砸碎了,她的我已經給她殉葬了,偏偏這檢查站又已撤掉,以前的儀器什麽都沒有。

那軍官道:沒關系,無非打一針,有病治病,沒病防病,你一個大男人總不會怕痛吧?上車坐好吧。

我道:可我是沒感染啊......

我還沒說完,一個士兵已舉起槍對準了我。那軍官制住他的動作,道:由于我們已沒有有效的檢測手段了,請你配合一下,反正只是打一針。

那是他第二次說只是打一針了。我道:什麽要坐到車裏?打一針不是很方便的麽。

他道:嗨,對于你個人來說只是打一針,可對我們卻要管理,要保證你治好,不能讓你沒好就到處跑是吧?要沒有管理,來一個打一針的話,那怎麽分清打過和沒打過的?我們把你們集中起來,治好一批就放走一批。

他說得也不是沒道理。那軍官已不再理我,道:來個人,送這位先生進車。

我沒辦法,在一個衛兵的監視下爬進空蕩蕩的車廂。裏面現在只有我一個,黑洞洞的。我把皮箱放在身前,有點呆呆地坐着。

我坐的那輛車站上兩個渾身穿着防化衣的士兵,站立在車尾。那卡車開動了,車頭上,一個大喇叭開始發出很響亮的聲音,聽得出,那是國家電臺的播音員的聲音,正說着:所有居民請注意,疫苗已經發明,請立刻上車,接受治療。

車轉了一圈,陸陸續續地上來了不少人,卡車裏就幾乎塞滿了。我坐在一堆病人中,倒并沒有什麽不适。那些人雖然不說話,但一個個面露喜色。相比較而言,我那一臉頹唐,好象我反倒是病人。

車很快轉完了一個社區,載了一大批人,還有人急着要上車,後門那兩個衛兵正解釋說:不要急,這一批好了馬上有下一批。

車晃動了一下,我看着外面。那些風景,在我向檢查站出發時還以為那是最後一次見到了,那兩個穿得象是什麽怪異武士的士兵坐在車尾,抱着槍,戰戰兢兢地如臨大敵。這卻讓我說不出的好笑。

這車因為載的人太多了,一路上都有點顫顫的。這種老式的卡車早就淘汰了,但空中飛行器的禁行令可能依然生效,這種氫動力卡車只好再拿出來用。

卡車轉了幾個圈,漸漸地見到了市區邊緣的電網。在市中心裏,還沒有太多那種被隔離的異樣感,但到了這裏就覺得外面那個世界與裏面完全不同。當卡車通過電網,車裏的人情不自禁都發出了一聲歡呼。

我只是摸着腳邊的皮箱。

你也要離開這裏了。

我無聲地說着,好象她還能聽見。可是,在我心底,卻無法原諒自己。盡管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可是卻還是內疚。

黑洞洞的車廂裏,也許擠了上百人了吧,只聽得到重重的喘息。每個人也許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不那麽慶幸的,也許只有我一個了吧。

到了。

車停了下來,那兩個士兵跳下車,大聲沖裏面喊着。有個女人抑制不住激動,大聲哭了起來,邊上象是她丈夫模樣的人拍着她的肩,在喃喃地說着:好了好了,沒事了。那女人帶着哭腔道:可是寶寶呢?他要能撐到今天有多好。

也許寶寶是她的兒子或女兒吧。在城裏等死時,也許沒人會想着別人的,但見到了生路,女人想到的馬上是兒女了。

那些人争先恐後地往車下擠,好象先出去一刻就能早一刻診愈,那兩個士兵一手拿着槍,一邊喊着:別擠別擠,一個個來,先排隊。

我坐在裏面,等着他們下得差不多了,才站起身來。剛站起身,對面也有個人站起來,我們的頭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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