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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季向空這一個月裏有了新的事情做，并且因為這件事，他強烈要求自己在晚上十一點時必須睡覺，然後每天早上八點準時起床陪顧魏一起吃早餐，然後等顧魏上班之後就和隊友們一起訓練，等到十一點準時把顧魏準備好的飯菜加熱。

雖說是毫無樂趣的事，但季向空每天做得津津有味。

顧魏還以為當時是季向空說得一句玩笑話，誰知道他認定的事還挺會遵守。

有些習慣養成需要21天，但是顧魏等季向空一起吃飯和季向空做飯給顧魏送過去這個習慣，只用了一個星期。

顧魏每天都要拒絕李蔓的邀請，剛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但是想到季向空，他心裏多了幾分異樣的情感，仿佛季向空就是顧魏的多巴胺，明知這樣不對，但每次拒絕李蔓時想起季向空在樓下等自己，總會控制不住嘴角上揚。

眼看一個月已經過去一半，天也逐漸暖和起來，入夏之後白日變長了，從前顧魏下班時天已經黑了，可是現在夜要到7、8點才會到來。

這天不算好，是個大陰天，悶熱潮濕，看樣子要來一場雷陣雨。

季向空送走顧魏後登上自己的賬號，他們隊的突擊手李凱已經在等了，見他上線立馬消息發過去。

[kai：我的空大爺，你變了啊，從前那個除了吃飯就是訓練的拼命三郎現在上線越來越晚，訓練越來越佛，你告訴哥們，是不是談戀愛了？]

季向空邀請他進入隊伍點擊匹配的同時懶洋洋地打字回他。

[kong：這一個月本來就是休息時期，爺肯陪你訓練已經很仁慈了，不是你哭爹喊娘讓我帶的時候了。]

那邊似乎斟酌一會，才發過來消息。

[kai：別別別，空大爺，主要是你現在越來越佛，這一個月可是關鍵時期，下個月三號的國際賽可是咱這一年裏最重視的一個，你可別玩了一個月，手感都沒了。]

[kong：放心吧，這不練着的嗎。]

李凱很想回他，你這一上午也就打兩局，還如此佛系，根本不顧我的死活，第二把總是打到一半就撤，你這樣我很疲憊啊哥！

但是，淫威之下，李凱不敢照時說，只能委婉地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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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i：光練可不太行啊，要贏啊。而且劉教不是發群消息了嗎，提前結束假期，20號就要回基地準備比賽。]

[kong：什麽時候說的？]

[kai：就今天上午，群裏發的，我的空哥，你又把群給屏蔽了吧。]

季向空拿過手機把屏蔽群打開，确實有這麽一條通知。

20號......

後天......

啧......季向空莫名覺得有些煩躁，他在休假前接到顧魏的電話，跟他說這一個月不用回家，住在他家裏，有他照顧就成。

季向空自然而然地把這當成是顧魏的同居邀請，他以為顧魏也喜歡他，然而等他來到，發現顧魏似乎對他沒有這麽個意思......也許有一點吧，季向空想，只要這一點就足夠了，顧魏喜歡他百分之一也足夠了，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由他來填補。

然而這半個多月裏，季向空摸不清顧魏在想什麽，那百分之一像是摸不見看不着虛空中朦胧的一顆星，留給季向空最大的期望。

[kai：空哥，快開吧！得贏啊！]

突然的消息彈出終結了季向空前所未有的糾結，他看着那句話，心裏卻想起顧魏，為他做飯，喊他起床，給他遞一杯熱牛奶，這種溫馨會上瘾，讓他覺得就算沒有那百分之一又怎麽樣？他只要喜歡顧魏就好了。

[kong：想贏？]

李凱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只覺得這兩個字再配上季向空那張臉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蔑視和嘲諷。

他又說錯話啦？

以後不會不帶自己上分了吧。

剛想回什麽，才發現季向空已經開了。

在他悲痛欲絕恨自己說話不過心的神游中，季向空已經五殺。

這場游戲進行的很快，看來季向空也是把李凱的話聽心裏去了，九點到十一點，一共開了六局，五勝，最後一局攻到水晶時到點了，季向空正在跟李凱語音，看到時間他面上的認真一散二淨，只剩下滿臉的喜悅，連話裏都藏不住。

“到點了，我下了，祝你能六勝。”季向空說罷就要挂斷通話。

“哎哎哎。”李凱那邊沒看時間打得正起勁，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哎了兩聲才問：“你這一天天的都幹嘛呢，這才十一點，你別告訴我你要做飯了。”

季向空大發慈悲地告訴他：“沒錯，爺不光要做飯，還要陪你嫂子一起吃飯。”

“哎呦，嫂子！肯定漂亮。”李凱一聽樂了。

“那當然，不漂亮我能天天做飯送飯嗎。”季向空不由得嘚瑟兩句。

“嘿，你啥時候找到的女朋友啊，從前也沒見你有過桃花。”

說到這季向空恨不得朝李凱翻個大白眼，這傻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啥時候找到的，還沒答應呢。

季向空懶得跟他廢話，挂電話下游戲起身進廚房一氣呵成。

只留李凱在那邊接收冰冷的嘟嘟提示音。

“空哥！天......我又說錯話啦？！”

今天中午季向空特意早到了會，中午醫院的病人不算多，挂號的地方還有些人，整個大廳比平時要空一些，不過那股子醫院特有的酒精味道，季向空聞幾次都不能接受。

他看見顧魏從電梯裏出來，剛想迎上去，誰知道身後跟出來一個女護士跟顧魏搭讪，他打眼一看，不就是那個什麽李蔓嗎？

這回可讓他逮着了。

顧魏坐電梯時正好碰上李蔓，兩人點頭一笑就沒再說什麽，顧魏一直看着樓層數，總覺得這個電梯壞了，下的太慢了，他只想飛快地奔下去。

“今天也是和那個朋友一起吃飯嗎？”李蔓突然的問話打斷電梯裏原有的安靜。

顧魏回神，朝她一笑，點點頭。

李蔓不想氣氛就此尴尬，便笑着問：“我上次看見過他，很帥啊顧醫生，是你遠方家的弟弟嗎？”

弟弟......

顧魏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他總覺得自己總是對季向空這麽關心，應該就是出于哥哥對弟弟的那種态度，可真要說出來，顧魏又不想說了，仿佛真的這樣說出來就像是認定什麽一樣。

可他不想當季向空的哥哥，也不想讓季向空只是自己的弟弟。

但顧魏又覺得這種想法實在太自私，應該摒棄掉。

他沒有注意到自己因為想季向空而忽視回答問題的不禮貌，等他反應過來，要回答時，笑着說：“不是弟弟......”

不是弟弟......

那還是什麽呢......

顧魏似乎知道，又似乎不知道。

叮咚——

電梯到達一樓的提示音傳出來，打斷顧魏的思路，他邁出去，後面李蔓又追上來，有些拘謹道：“顧醫生，你是我來到這個醫院第一個好朋友，明天是我的生日，晚上說好要一起去吃飯的，顧醫生去嗎？”

顧魏剛想說不好意思，但已經有人提前給他回答。

“不好意思小護士，顧醫生明晚沒時間。”季向空走過來，手裏提着保溫桶，朝李蔓挑眉一笑。

這種略顯輕浮挑逗的動作讓季向空做出來竟然顯得清爽又多情，雖然語氣還算平和，但說出的話不算太好聽。

顧魏見到季向空的第一眼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老了，被李蔓說成是哥哥，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還算可以吧，又驚訝于季向空來得那麽早。

“你好，請問你是......”李蔓有些膽怯地問。

醫院裏的人很少了，整個大廳出奇的安靜，因為是個大陰天，濃稠的黑雲遮住光，倒顯得醫院裏的燈光像晚上一樣亮。

顧魏有些期待季向空會回答什麽，但是又有些害怕，這熊孩子很任性，總是會胡說八道。

“我是他......”

“他是我弟弟！”顧魏搶先回答。

他還是怕季向空說出一些不實際的話。

可是剛才在電梯裏，他已經回答李蔓季向空不是弟弟了。

顧魏第一次有一種胡言亂語的感覺。

這頓飯兩人各懷心事，吃得也不像往常開心。

“對了，”吃完飯要送季向空走的時候，顧魏想起來：“我的車今早送去檢查了，應該後天能送回來，今晚我可能晚些到家，我就破例讓你點一次外賣。”顧魏看出來季向空的不高興，便緩和氣氛。

可他發現季向空并沒有因為可以被允許點外賣而高興多少。

“那我晚上來接你。”季向空說。

顧魏看了眼手表，要到時間了，他朝季向空擺擺手：“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還沒等季向空說話，顧魏已經跟着進電梯了。

天越來越難看，到了下午還沒有任何好轉，季向空本來回家之後，下午會再開兩局練練手，但是今天他異常的沒勁。

下午的那個小護士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威脅，而原本的安全感随着顧魏又一聲“他是我弟弟”而變得虛無，他不該這麽患得患失，可他覺得，自己要尊重顧魏的選擇和感情，自己不能因為對他的喜歡而自私地要顧魏也與他同仇敵忾，也許相比顧魏，他确實很不成熟。

季向空仰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灰暗的天花板。

他突然覺得，也許自己百分之百的喜歡不算什麽，如果顧魏對他沒有一點感覺的話，百分之百不過是一個乘以零的無用值而已。

轟隆隆———

沉悶了一整天的雨終于下了，下得淋漓盡致，伴随着轟鳴的雷聲，把季向空的思緒拉回來。

他猛地坐起來，去拿桌上的手機，發現已經快要下午六點了。

想顧魏的時間總是過得這麽快。

他想起來顧魏中午的話，車拿去修了，那顧魏帶傘了嗎？就算要打車，從醫院大樓到大門的距離也很長，這雨，只要在外面站一秒鐘，都會全身濕透。

季向空打過去電話，發現手機關機。

顧魏正準備下班時，窗外的悶雷驚得他一哆嗦，還沒回神，已經開始大雨傾盆。

他沒帶傘，想給季向空打電話。

然而手機沒電了。

剛出門想說去前臺或是哪借個手機，可出了辦公室發現李蔓坐在連椅上，他這層已經沒什麽人了。

李蔓正在發呆，見他出來立刻站起身。

“顧醫生......”

“已經下班了，怎麽還沒回家啊？沒帶傘嗎？”顧魏自嘲地一笑：“這個我可能幫不了你啦，我也沒帶。”

李蔓笑了笑，顯然不是來借傘。

顧魏有些預感。

“顧醫生......”李蔓沒給他再說話的時間，她走上去，一張好看的笑臉因為害羞帶上紅暈，聲音不算大：“本來想着這件事明天生日的時候許過願再告訴你的，可是，我發現自己好像等不了那麽久啦......”李蔓調皮地聳聳肩，一雙杏眼看着顧魏，斟酌再三終于開口：“顧醫生，我喜歡你，從上學的時候就喜歡，也許那時候你還不認識我，但是大學裏我一直都在關注你，也是因為你，我才來華清醫院的......顧醫生......你能不能做我男朋友，我知道我現在配不上你，但是我會努力的，我會努力成為能夠配得上你的人！”

“李蔓。”顧魏等她說完，幾不可聞地嘆一口氣，才慢慢開口，他的聲音很溫柔，和醫院慘白的燈光，外面呼嘯的雷雨都不同：“戀愛中的關系，兩個人是平等的，我沒有你想得那麽好，也不要你配得上我，努力這個是一定的啊，你要努力成為配得上自己的人。你來華清或者說你學護士，都不是為了我，你把我捧的太高啦，我都不好意思了。”顧魏聲音很輕，他看見李蔓失望的臉有些抱歉地笑了笑：“你值得更好的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所以，對不起......”

外面又是一聲雷響，雨更大了。

李蔓的失落似乎只是一瞬，她立刻恢複自己原來的樣子，笑着說：“哎呀，沒事啦，我其實也知道......可能不太行......”

“好了，天色不早了，早點回家，路上注意安全。”顧魏說完擡腿要走。

走出幾步，李蔓的聲音又響起來：“是他嗎顧醫生？那個......弟弟......”

女人的第六感總是準得可怕。

顧魏扭頭朝她一笑，點點頭，又小聲說：“他呀，不是我弟弟。”之後又豎一根食指在嘴前，是保密的意思。

李蔓重重地點頭：“我絕對不會說的！”

下電梯的時候顧魏很急，他恨不得立刻跑回家，原來這才是他對季向空真正的感覺。

他喜歡季向空，他很想告訴季向空。

可是等出了電梯門，顧魏又覺得自己剛才被沖動熱昏頭腦了，他不能自私的把自己這感情強加在季向空身上，季向空有他的人生，他應該按照正軌，以後要娶妻生子。

他如果那樣做就太不成熟了，他不能自私地希望季向空也喜歡自己。

顧魏的腦子亂得像一團漿糊，以至于自己糊裏糊塗地走出醫院大樓，走進大雨裏，渾身濕透了，都還沒回過神。

忽然頭上多了什麽，隔絕開湍急的雨，把他罩在陰影裏。

顧魏擡頭，看見季向空氣喘籲籲又滿是責備的臉。

季向空擡手拿指腹抹掉顧魏睫毛上的水，有些苛責道：“你就不會等等我嗎，還好我來得及時，不然呢，你打算淋着回去？嗯？”

顧魏鼻頭有些發酸，他覺得老天爺對他太好了，把季向空送來他身邊，又覺得老天爺對他太殘忍，季向空并不屬于自己。

“你怎麽來了？”他垂下眸子，斂去其中別樣的情緒。

季向空聲音很輕，能夠消散在大雨裏，可他的聲音又很重，顧魏聽得一清二楚，連心也跟着他的語氣小心翼翼地跳動：“我怎麽能不來？嗯？你在這我怎麽能不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一會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