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這場面着實說不上美妙, 明淮身上就披了一件浴袍, 而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夠看得出徐卓晏是從明淮房裏出來的, 加上紀廷謙這個身份不明的第三人, 明裏暗裏透露的都是尴尬。

徐卓晏難得有些局促, 看了看明淮又看了看紀廷謙,素來精明的大腦組織不出任何語言,最後只能幹巴巴地點了點頭,“馬上就走。”

紀廷謙的臉色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差,不鹹不淡的眼神落在明淮身上,像是要在他的身上灼出一個洞來。別說明淮與徐卓晏看不出紀廷謙在想什麽,就連他自己也不分辨不出自己的心思。

“徐總, ”明淮在紀廷謙面前不敢表現得與徐卓晏過分熟稔,不然保不準對方會誤會到什麽程度, “那再見了。”

徐卓晏點了點頭,跟紀廷謙與明淮告別之後便往電梯口走去。

明亮的燈光下, 紀廷謙的表情一覽無餘,他注視着明淮向着他走去, 一步又一步, 直到高大的身影站定在門前, 而這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明淮的心上,讓他萬分緊張。

“紀哥……”明淮與紀廷謙近在咫尺, 紀廷謙低頭看着明淮,眼裏浮浮沉沉着讓人看不懂的神色, 那麽近,一擡頭就可以吻到的距離。

明淮扶着門框的手心微微汗濕,連眼睛也變得有些濕漉漉,夾雜着沐浴之後的清香,誘人而不自知的神情,是最最勾人的模樣。

望着眼前這樣一張好看的臉,紀廷謙腦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明淮是有資本的,比許多人都有資本,他又想,明淮是否利用過這個資本呢?

沉寂許久的記憶突然迸發出來,紀廷謙記起了那個晚上的明淮,躺在他的身下,眼角是緋紅的,喘息是輕而急的,他會哭,眼裏覆蓋着一層薄霧。

如果這樣的明淮被別人瞧見了……

紀廷謙眼裏翻滾着劃不來的濃墨,一股怒火炙烤着心頭,他承認他會嫉妒,這種平白而來的占有欲像是要摧毀着他的理智,就像是他說着不在乎,可當他聽到了林知夢有意用那些輕佻的言語講述明淮與徐卓晏在一起時,還是迫不及待地來到了明淮的房前。

紀廷謙像是一只敏捷的獵豹,将眼前的兔子往裏面一推,轉手便關上了房門将這一片其圈入自己的領地。

當明淮被抵在牆壁上時,他整個人還是處于一種極度恍惚的狀态中,這一切的發展都顯得極其不合理,從明淮已有的認知來看,紀廷謙的一系列動作根本無從解釋。

他又不喜歡自己,明淮如是想。

“明淮。”紀廷謙的聲音起伏不大,但明淮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的危險,他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可下一秒一只溫熱的大手便撫弄上了他的脖頸,如此敏感的部位被心愛的人突然觸及,明淮差點發出一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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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淮心跳如鼓,在男人的動作下,他擡起了頭,微微張着嘴巴,腦子裏已經亂成了一團漿糊,眼下這種情況根本不在明淮現階段的預測中。

紀廷謙的手輕輕撫過明淮的唇瓣,他沉聲問:“這裏他親了嗎?”

“我……”明淮否認的話就要脫口而出,卻在最後一秒被他強行壓進了喉嚨,他的理智回到了軀殼,腦子也終于上上了發條,他注視着眼前的紀廷謙,驀地,狂喜的情緒席卷而來。

明淮壓抑住迅速滋生的狂喜,他喉結微動抖着聲音,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紀哥在乎嗎?”

紀廷謙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沉下來,一副風雨欲來之勢。

偏偏明淮就是喜歡試探他的底線,他化被動為主動,伸手摟住了紀廷謙的脖子,将自己唇送到了紀廷謙的唇邊,動作一氣呵成,他吮吸着對方薄而涼的唇瓣,低低笑着,聲音含糊不清卻能夠讓紀廷謙聽見。

“紀廷謙,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這是那天晚上他們最後一句話,紀廷謙幾乎可以說是落荒而逃的,留下一個心情格外好的明淮在房裏抱着枕頭在床上翻滾了好幾圈。

徐卓晏在劇組裏待了兩天便離開了,他走的時候,明淮特地跟紀廷謙一起把他送到機場,最後明淮故意把紀廷謙支開,只有他和徐卓晏兩人時,明淮笑彎了眼,認真道謝:“那天真的謝謝了。”

“不謝,”徐卓晏哭笑不得,他十分清楚紀廷謙對明淮的占有欲強到什麽地步,“你倆好好的就成,記得等你倆和好了跟廷謙好好解釋一下。”

經過那一晚,紀廷謙對待明淮的态度有着顯而易見地變化,至少那層淡漠的表皮在明淮這兒已經蕩然無存。或者是說明淮這人打蛇打七寸,仰仗着某些猜測,行事愈發肆無忌憚,他沾沾自喜的同時,也在暗地裏告誡自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紀廷謙在躲明淮,有意無意地躲。

結束這種局面的契機是嘟嘟的生日。

明淮知道嘟嘟喜歡紀廷謙,如果紀廷謙能夠給他過生日,小家夥一定會開心得不得了,明淮想紀廷謙是一定不會拒絕這件事的。結果跟明淮想得一樣,但過程有比較大的出入,是紀廷謙主動找到了明淮詢問了關于嘟嘟生日的事宜,這讓明淮很驚訝,他沒有想到紀廷謙居然對嘟嘟上心至此。

嘟嘟的生日在八月下旬,明淮私心裏是不願意錯過自家小寶貝如此重要的日子,但《江山令》才開拍不久,而且這裏距離C市實在太遠,所以在這件事上明淮有心無力。

雖然不能夠回C市,但遠程給嘟嘟過一個生日還是沒有問題的,為了當天能夠早點結束,明淮跟傅海榮說明了情況,看能不能把他的戲份排在前面拍,這種改動當然沒有問題。

明淮下午一結束自己的戲份便迫不及待地往酒店裏趕,同行的還有紀廷謙。

回去之後,明淮便立即連接了視頻聊天,先是陳姨的聲音傳來,接着就是嘟嘟的小奶音,鏡頭晃動了一下,接着嘟嘟的小臉蛋就出現在了屏幕上,小家夥被陳姨養得很好,臉蛋仍舊肥肥的。

“爸爸,紀叔叔!”嘟嘟興奮地喊道。

明淮受到感染也跟着笑了,“嘟嘟,生日快樂啊!”

“嘟嘟,生日快樂。”紀廷謙緊跟着說。

嘟嘟卻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嘴角突然往下壓了壓,看起來可憐兮兮的,“爸爸,我好想你啊。”

孩子的情緒總是容易被牽動,明淮還想着自己沒有回去,嘟嘟怎麽一點難過的表情都沒有,感情是在這裏等着呢。

“我也想嘟嘟,”明淮安慰道,“等爸爸回去了給你帶好吃的,然後好好陪一陪嘟嘟,好嗎?”

嘟嘟用小胖手戳了戳屏幕,很是理解地說:“我知道爸爸工作很忙,還很辛苦,我在家裏會乖乖等爸爸回來的。”

“對啦!對啦!”小孩兒的情緒就跟坐過山車似的,一會兒高一會兒低,嘟嘟情緒就這麽高漲起來,什麽煩惱都丢到了身後去,他走到了落地窗邊的玩具區,然後一一介紹起他收到的禮物。

當嘟嘟說到紀廷謙的禮物時,明淮向紀廷謙投去了一個意外的眼神,“你什麽時候給嘟嘟寄過去的?我怎麽不知道啊?”

紀廷謙手指微曲敲打着桌面,說:“前幾天我看着樂高出了新的系列,想着嘟嘟會喜歡就給他當生日禮物了。”

嘟嘟正在認真地解說,突然之間,一個男人的聲音逐漸靠近,接着嘟嘟就被他抱在了懷中,對方俊朗的面容出現在屏幕上,他跟明淮打着招呼,并且對于紀廷謙出現在這裏沒有表現出半點驚訝。

他是明淮的好友陸景源,三十歲出頭,醫學世家出身,他和他的妻子程許就是當年的知情人,當年從明淮整個孕期都有着兩人的參與,幾年來明淮與他們夫妻倆已經成為了至交好友。

“來來來,叔叔怎麽教你的,見到爸爸要說什麽?”陸景源哈哈大笑着說道。

嘟嘟頓時不亂動了,他乖乖坐在陸景源的懷中,小臉繃得緊緊的,“爸爸,謝謝你。”

于是,紀廷謙見到了神奇的一幕,明淮的耳朵倏地一下全紅了,這樣的紅蔓延迅速蔓延到了那截光潔的頸子上,他瞪着陸景源,漲紅着臉說:“陸哥,你別教嘟嘟亂說。”

“什麽亂說啊?”一道溫婉的聲音傳來,對方沒有在露臉,隔得應該不遠,“嘟嘟,再說一次,說阿姨教給你的那句。”

于是,嘟嘟再次開口,“爸爸,謝謝你帶我來到這個世界上。”

明淮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這話其實是對的,是他把嘟嘟帶到了這個世上來,可一邊還有一個不明真相的紀廷謙啊,這話一聽就十分有歧義了。

果然,明淮一轉頭就看見紀廷謙用一種似笑非笑地眼神看着自己,他無端惱怒起來,狠狠地瞪了紀廷謙一眼,意思是想讓紀廷謙見好就收,殊不知自己這眼神毫無殺傷力,“你別笑了!”

今天替嘟嘟過生日的人除了陸景源夫婦以外還有兩男一女,他們都是明淮在紀廷謙出事之後才認識的朋友,認識的原因無非就是因為明淮特殊地體質,除此以外家裏還有幾個小朋友。總而言之,雖然明淮不在嘟嘟身邊,但這個生日還是過得很熱鬧的。

視頻結束之後,紀廷謙被明淮拖着一塊兒吃了個晚餐,明淮給的理由十分牽強,他說這算是謝謝紀廷謙願意花那麽多時間陪嘟嘟過生日。

其實現在還早,不過七點半,所以明淮在網上搜了搜附近有什麽好吃的,綜合了紀廷謙的意見,兩人最後去了附近一家有名的烤肉店。

等兩人從烤肉店出來已經是八點半,因為就很近,所以兩人沒有開車來,現在兩人的打算也是步行回去。

兩人包得還算嚴實,都是一頂鴨舌帽一個口罩的裝備,明淮走着走着就不老實了,伸手便去握住了紀廷謙的手,他握得很緊,紀廷謙使了勁根本甩不開。

好在明淮心裏還是有點兒數,握了兩分鐘就放開了,臉上的得意是怎麽也藏不住的,那模樣活像一只偷腥的貓,一只好看的貓。

開心過後,明淮終于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應該關心關心另一人的情緒,他擡起頭悄悄的看了看紀廷謙,見對方臉上沒有不愉的神色,偷偷地松了口氣,他側頭眉眼彎彎地喊:“紀廷謙,哥哥。”

昏黃的路燈下,紀廷謙看着身邊那個比自己矮上半頭的青年,對方的眼睛真的很漂亮,每次看着他的時候都像是裝滿了星光,星光裏頭印着的是自己的倒影,紀廷謙心裏驀地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洶湧而出,是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

兩人慢悠悠的回到了酒店,明淮一踏出電梯門就接了一通電話,是于方岚打來了。

于方岚與明淮在不同層,明淮挂了電話之後轉身再次按下了電梯,他說:“岚姐找我,紀哥你先回去吧,晚安。”

紀廷謙點了點頭,但他沒有走也沒有說話,就這樣和明淮并肩站在那兒等電梯。

過了會兒電梯來了,明淮走了進去,他再次說:“紀廷謙,晚安,還有啊,我喜歡你。”

電梯門已經合上,紀廷謙在原地待了會兒,就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視線觸及到了地上了一個小物件,紅繩在米黃色的毯子上很是明顯。

紀廷謙彎腰将它撿起,紅繩是普通的紅繩,上頭綴着的玉珠卻是上好的,他仔細打量着手串,他的眉頭微皺,這條手串看着很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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