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未來

“媽。”

齊星熠走到喬星瀾面前, 一改之前與父親喬嵊榮針鋒相對态度，唇角含笑看着她：

“不到年底, 您怎麽就從港城回來了？”

喬星瀾一身寶石藍職業套裝，外着深色大衣，鎖骨碎發幹淨利落。

她視線從喬嵊榮身上落到齊星熠臉上, 擡手摘了墨鏡，對兒子露出一個淺笑：“你爺爺叫我回來的，畢竟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再留在港城, 指不定又要鬧出什麽笑話。”

齊星熠沒說話, 他知道母親口中笑話非是他。

然一邊的齊嵊榮冷哼了聲，與喬星瀾道：“喬星瀾，你也知道你養大的兒子要鬧笑話？”

喬星瀾扯了扯唇角, 眼底掠過譏諷, 懶得理他。丢了手裏行李箱身後跟來的管家：“把我房間打掃幹淨, 我要在家裏住一段時間。”

管家：“是，喬女士。”

管家提着行李箱上樓，領着幾個傭人打掃喬星瀾房間。

客廳裏，齊嵊榮見喬星瀾不理自己，臉色臭得厲害：“喬——”

“不想叫人看我們笑話, 就來我書房。”

喬星瀾不給齊嵊榮反應機會, 邁步上樓。

她高跟鞋踩過地面的清脆響聲“噠噠噠”，叫齊嵊榮聽得不耐煩。

齊嵊榮眼色複雜看眼處處壓他一頭的妻子，哼了聲, 站在原地小半分鐘，還是跟上喬星瀾步伐，上樓去了她書房。

樓下就剩齊星熠一人，他拿過果盤裏的蘋果，啃了口，半靠在沙發上，拿出手機回許未晚消息：

【女人就是口是心非，嘴裏說着不想，下秒又問我什麽時候進組】

【呵，女人表情包.jpg】

許未晚看見齊星熠回的消息，注意力被轉移，索性丢下手中劇本，和他聊天：

【幼稚】

齊星熠：【這是實話】

齊星熠：【你真不想我？】

齊星熠：【姐姐。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齊星熠一連三條消息發過來，弄得許未晚哭笑不得，指腹摩擦光滑屏幕，一時竟不知道回他什麽才好。

齊星熠那邊，等了幾分鐘，還沒見到許未晚的消息。

只看見對話框左上角的“對方正在輸入中”

他一個“？”發過去，只等到她一句：【你猜我愛不愛？】

齊星熠狠咬一口蘋果，有點不甘抿唇，正要回消息。

下秒，樓上傳來砸東西的聲音，噼裏啪啦一連串，驚得他差點丢了手裏的蘋果。

齊星熠眨眼，又來了？

【身體比嘴更誠實，明天進組，晚上心動小屋見】

齊星熠咬口蘋果，收起手機，翹起二郎腿看戲。

他心裏數十聲，按照劇本，該是齊嵊榮那句經年不變的話——

“喬星瀾，這是齊家，你憑什麽對我頤指氣使！”

齊星熠丢了手裏蘋果，扯過紙巾擦手，唇角牽出一抹譏诮。

該是摔門下樓。

下秒，一陣砸東西的聲音又響起，接着，黑沉臉的齊嵊榮從書房出來，摔門下樓。

等他走到客廳時，齊星熠翹着二郎腿，足尖漫不經心晃着，望着他笑得放肆：“您又打算去我哪個小媽哪消氣？”

齊嵊榮腳步一頓，怒視一臉嬉笑的齊星熠：“齊星熠，有這麽和你老子說話的嗎？”

齊星熠遞了蘋果過去：“您消氣，吃個蘋果？”

“你就學着你媽的作态，丢我齊家的臉吧！”

齊星熠氣得拂袖離去。

齊星熠丢了手裏的蘋果，冷笑聲，轉頭看見從樓上下來的喬星瀾，表情變幻之快，堪比川劇變臉。

“媽，您的哮喘...”

喬星瀾不在意擺手，“沒事，這幾十年，早習慣了。”

她叫來管家清掃書房狼藉，又淡聲道：“清掃後，将物品總價算清，列出清單，寄給齊嵊榮，叫他賠償。”

管家在齊家幾十年，已習慣齊嵊榮夫妻相處模式，應下：“是，喬女士。”

過後，又叫傭人打掃書房狼藉。

喬星瀾目光落在一副吊兒郎當坐姿的齊星熠身上，伸腳踢他小腿：“死小子，有了媳婦忘了娘？”

齊星熠正和許未晚聊天，小腿挨上一踢，吃痛聲，委屈的望着喬星瀾：“媽，追不回來媳婦，您孫子就沒影了。”

“有你哥。”

喬星瀾丢給他一個“要你何用”的眼神，在齊星熠身邊坐下，出聲道：“星熠，這次我回來，除了受你爺爺所托，給齊嵊榮收拾爛攤子，其次——”

喬星瀾停頓下，與齊星熠相似的臉露出惡作劇的表情。

齊星熠眉心一跳：“您要做什麽？”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吧。”喬星瀾擡手揉一把兒子的頭發，勾唇笑道：“公公不用見，婆婆總是要見的。”

齊星熠看着喬星瀾臉上的笑，眉心一跳，總覺事情不簡單。

華燈初上，萬籁寂靜。

暮色濃濃中，鵝毛大雪從空中洋洋灑灑落下，打落在傘面上，像是開出的一朵朵白色花朵。

許未晚從外面走進心動小屋，收了黑色雨傘，掀開客廳換上的厚厚門簾，跨過門檻走進去。

客廳裏，唐慕北和董時兩人正在玩游戲，辜姣戴着耳機在看書。

她環顧客廳一周，不見其他人。

唐慕北這會剛好送了人頭出去，看見許未晚回來，和她道：“未晚回來了？盛蔓今晚有行程沒回來，另一個人的話...”

他刻意停頓下，臉上調侃意味明顯。

董時接嘴：“晚晚看見我們，失望了？”

辜姣摘下耳機：“你剛好回來，來幫我做飯打下手。”

同處同一屋檐下快一個月的時間，衆人也算熟悉，平日開玩笑也比初時放開不少。

“你們回來挺早的，我沒失望。”許未晚一邊把傘放進角落傘桶裏，一邊和辜姣三人調侃兩句：“你确定要我給你打下手？”

辜姣三人互相對視眼，憶起上次齊星熠和許未晚做飯的場景，臉上表情出奇一致。

董時連連擺手：“不了，不了。”

唐慕北：“不敢，你快坐過來休息，大董，你去和辜姣一起做飯。”

為了救自己的胃，董時立刻答應：“行。”

辜姣和董時兩人做飯，唐慕北和許未晚各據沙發一邊，一人看報，一人看劇本。

牆上石英鐘表“滴答滴答”轉着，窗外大雪紛飛。

客廳門簾又被挑起，一陣冷風吹來，許未晚從劇本裏擡頭，對上齊星熠含笑眼神。

“我回來了。”

許未晚看着他唇角捎着的笑，合上手中劇本，敷衍：“哦。”

齊星熠見她态度敷衍，有點不悅的哼了哼。走到許未晚身邊坐下，望着她的目光委屈至極。

許未晚偏頭，有意避開他緊黏的視線，偏他緊跟不放。

她有點無奈牽起一抹淡笑：幼稚。

這邊，辜姣和董時做好飯，招呼幾人吃飯。

齊星熠坐在許未晚身邊，等有人想與她說話，他就夾上一筷子菜給她：“吃菜。”

一來二去，其他三人很有眼見力，不再多言。

一頓飯時間，很快結束。

許未晚與辜姣一起洗了碗，聊上兩句女人之間的話題，拿着劇本回了房間。

房間裏，齊星熠站在窗邊，玻璃窗半掩，窗外寒風夾雪吹亂他的碎發，他輪廓分明的側臉映在雪色與夜色間，讓許未晚有瞬恍神。

幾秒後，她回神，将劇本擱在桌上，走近他。

靠近，就聞見男人身上萦繞的淡淡煙味。

許未晚皺眉關上窗，看着齊星熠：“又抽煙？”

“就一根。”他對她晃了晃指尖，語氣有點讨好的意味，“你不喜歡，以後就少抽，行嗎？”

她看他眼，沒說話。

距離上次醉酒對他吐露心聲後，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

許未晚有點不知怎麽面對齊星熠，索性選擇沉默。

齊星熠微微嘆息聲，伸手将她攬在懷裏，大掌撫上她單弱背脊，輕拍兩下，促狹道：“今天在微信上不是和我聊得很開心？現在又生什麽氣？”

“星熠...”許未晚抿了抿唇角，仰臉望着他：“我...”

話到了唇邊，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是問他為什麽要去調查她的過往？

還是問他現在怎麽看待她？

他讀懂她眸底情緒，吻過她唇角，柔聲：“往事就別提了，我們只看未來。”

“可——”

她想到宋曉手裏不止她進十裏長亭的照片，欲言又止，最後硬生生轉移話題：“往前看？怎麽看？”

他神色微暗，卻又配合她：“比如...”

男人咬住她小巧的耳垂，低語蠱惑。

他萦繞在她耳畔的熱氣，叫她面頰生熱，身子軟如水。

...

玻璃窗不知何時被打開，窗外冷風吹得她肌膚起了一顆顆小疙瘩，屋內暖氣又席卷而來，一熱一冷，恍然不知身處何地。

他忽然湊近她耳邊說了句：“隔音不好...”

語氣明顯帶着一點捉弄。

她咬緊唇，沒法反駁，只能瞪他眼。

“你也給我閉嘴！”

齊星熠笑：“行。”

...

許未晚身子在窗邊吹了會冷風，回到床邊，身子好不容易恢複了溫度，暖氣過熱，額間又生上一層層汗意。

倦意一陣強過一陣，等到去了浴室洗澡出來，許未晚半撐眼皮望着牆上鐘表，時針已指到2的位置。

她合上眼，在齊星熠懷裏找了個位置，調整好姿勢，睡了過去。

睡了會，許未晚像想到什麽，睜眼戳齊星熠臉，迷迷糊糊道：“你那麽多女朋友，怎麽都不腎虛？要不要補一補？”

齊星熠睡意正襲來，聽到這句話，長臂摟緊她纖腰，與她咬耳低語：“不、用。”

那倆字說得咬牙切齒，只是許未晚太累，早就睡了過去。

他垂眸看着熟睡的女人，她在他懷裏睡得像只熟睡的貓兒。

齊星熠薄唇上揚，身子微動，抵住半掩的玻璃窗飄來的冷風。

凜風混雜暖氣，熱一陣，冷一陣，又是軟香在懷，齊星熠睡意全無，睜眼到天明。

許未晚一夜無夢，醒來已是天光大亮。

雪色綿延，整個世界都是一片白色。

她聽見浴室傳來的水聲，翻了個身，又看見沒有關上的窗子，掀被下床，披上床尾散落的外套，走去關上窗。

等她關窗轉身，水聲将停，齊星熠從浴室出來。

男人短發沾水，緊黏線條分明的臉龐。他半赤上身，水珠從完美人魚線滑落，随着他走近她，水跡染了一地。

他走到許未晚面前，唇角挑起痞笑，“晚姐姐，我好看嗎？”

她正要慣性怼他，卻聽一連幾聲：“阿嚏！阿嚏——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