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二月二龍擡頭之後,有人上奏,靈犀公主即将及笄,應當慶賀,而少府監卻向今上禀報,國庫吃緊。

今上凝眉。

可這些年來,并不太平。不是天災,便是戰亂,今上在位這些年,統共不過有六七年安生日子,先帝留下的銀子本就不多,百姓又交不起重的賦稅,今上畢竟對百姓仁厚,謹記先帝愛民之道。可即便如此,有些地方也因為那些微薄的賦稅而鬧事反抗。今上不知是否知悉,總之最後被當地官員鎮壓,朝堂之上,也沒有人參奏此事。

靈犀公主今年剛好十五歲。

女子最好的年華便是從此而始。

我的直屬上司,禮部尚書何遠山建議,公主的及笄之禮自然要慎重,卻不宜鋪張。

于是,今上便說,那便由禮部操辦。

少府監丢了費力的差事,臉上十分高興,卻不敢輕易表現出來,還做出一副嚴肅的模樣,向我的直屬上司說:“偏勞何大人了!”

何遠山為人正直清廉,卻不迂腐,辦起事來往往能讓人耳目一新,他朝今上叩首,應了這差事。

下朝之後,定姚王在宮門口等我。

事到如今,朝臣們,甚至是宮裏,已經對定姚王是不是在宮門口等我的事情相見司空見慣,甚至,連今上都默許了。

“王爺有何吩咐?”盡管如此,我也還是要尊他是王爺,不論是要做戲,還是真實。

“本王準備去佘州一趟,明日啓程,跟你說一聲。”定姚王懶懶的。

“祝王爺一路順利。”我說,原以為,他是要跟我說操辦靈犀公主及笄之禮的事情。

“好了,本王尚有他事,走了!”

“恭送王爺!”

朝臣們還沒有走完,看到我送走定姚王,有一個人終于沒忍住,過來跟我說道:“小董大人與王爺,竟也要如此生分?”

“君臣有別,王爺乃正統皇脈,下官豈敢僭越!”答罷,我拂袖而去。

回到府中,我的侄子小銳從我書房中跑出來,說:“四叔!這是一個哥哥給你的。”

接過信,是定姚王左手的筆跡。

我彎着腰對小銳說道:“小銳,那個不是哥哥,你要喊叔叔。”

“可是他不老啊!”小銳天真的眨了眨眼睛。

我心中一氣:“難道你四叔看起來很老嗎?”

小銳甜甜地抱着我,仰頭說:“四叔比那個哥哥年輕!”

“小銳乖,以後四叔娶了嬸娘,給你生個小弟弟玩兒!”我一時玩笑,沒想到,後來被定姚王嘲笑了好久。

定姚王的信只有三個字——将軍府。

這次國庫和靈犀公主及笄的事件,明顯是少府監設下的局。

他那邊只會給很少的錢,可是靈犀公主是一國公主,又是今上掌中珍寶,又豈是何遠山說節儉就能夠節儉的。

操辦不當,便是藐視皇家的罪名都能安地上來。

何遠山太過清廉,就算拿出所有家當,也是杯水車薪。

少府監和禮部的職責都差不多,只是少府監除了管理皇家禮儀之外,還管着皇家的錢,禮部卻多涉及外州,以及邦交。少府監和禮部一直不對付,而定姚王提醒我将軍府,是不是說明,這件事大将軍也參與其中?是否也有今上默許呢?

靈犀公主的生辰在四月二十,何遠山不緊不慢地準備着,有時跟我商量着細節,有時候又自己一個人坐在禮部大堂之中品茶焚香。

三月十九那日,我見到了段清源。

他問我,公主的事情,是否有頭緒了。

誠然,何遠山這邊思考、商量都只是在用腦子,行動上卻是半點波瀾也沒有。

何遠山清廉正直,也十分淡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就算是真的操辦不當,獲罪入獄,他也不在乎,原本在他那裏,也有過先例,只是後來,今上垂恩,放他出來,從刑部,調任到了禮部。

“你在擔心我?”我反問。

可他卻說:“我今日才聽說,大年初一那晚,你被司徒大人罰跪一夜。”

“啊!”我木然,心裏卻料定,他并非今日才聽說,自是想要找一個話題,“太久了,我都忘了。”

“也忘了你說過,與定姚王只是君子之交?”

我輕輕地朝他笑:“定姚王對我不錯。”

他沒有說話,卻微微張着嘴,好似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問:“你看不起我嗎?”

“我尊重你。”意料之內的回答。

各自尴尬的對視了一眼,我說:“我沒錢了,你能幫麽?”

“少府監果然苛刻麽?”他心中的義氣慢慢燃氣。

我諷笑兩聲,答:“那點兒錢,還不夠給一個五品官員操辦宴席。”

“公主也不希望鋪張。”他答,“我那裏還有一些俸祿,明日給你送過去。”

“直接送到何大人手上吧,免得我再轉一次。”

于是,少将軍段清源為慶賀公主及笄之禮,拿出俸祿的事情傳遍了帝都。

其餘朝臣們臉面上過不去,紛紛送錢去禮部。

今上在朝堂上表示,國庫吃緊,竟要委屈臣工,朝臣們表示,公主是一國體面,何況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如今之局面,正可體現朝臣們上下一心,忠君愛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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