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

十月十三，一身白甲的他站在我面前，一臉風霜。

我閉上眼睛，想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當做夢一場。

他卻低低地告訴我：“朕親手殺了你的父親。”

在他告捷的那日，我就猜到了結局。那些原該絢爛在夜空的煙火，成了吞噬人命的魔火，帶着怨靈，演就一場殷紅的生死。

他如何以少勝多，出其不意，我已經無力過問，只是心中還會存在期許，我以為，至少可以再見父親一面。虎毒不食子，為了他的兒子，我以為我可以博得一線生機。

可當他告訴我，他親手殺了我的父親的時候，這些天來一直堅持強撐的一切，都碎了。

我開始恨我自己，為什麽不一開始便選擇幫助我的父親，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但只要我考慮得當，還是有五成的把握，能夠殺了他。

只要殺了他，今日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他重重的铠甲碰撞的金屬聲将我拉回現實，我感覺到自己的顫抖：“小銳呢？”

“斬草自要除根。”他答，聲音低低的，卻好似磐石，可以壓碎任何的東西。

我突然笑了笑，睜開眼睛看着他：“那陛下預備如何處置臣下？”

“朕放你走。”

“陛下，斬草要除根啊！”我失笑。

“你例外！”他答得急促。

“臣要多謝陛下開恩麽？”我低下頭，滾燙的東西從臉上劃過，“臣倒是好奇了，當初陛下給家父退兵的條件是什麽？為何家父不肯退兵？”

我忘了問寧白，他究竟帶着什麽樣的條件去與父親，如果我當時再問一句，寧白一定會告訴我，我也可以分析，此事成敗如何。畢竟，我比今上，更了解我的父親。

終究不知是我太信他，還是太信寧白，抑或是，太信我自己的直覺。

“不重要了。”他伸手，卻懸在半空，終于沒有碰到我，緩緩地收回，“朕會對外宣稱你死了。”

後來，有人從宮裏擡出去一具屍體。

那天，我再次見到了那個懷孕的嫔妃。

“久見了，小董大人。”她笑意盈盈。

我淡笑：“拜見娘娘。”

卻見她嘆了一口氣，走到我身邊，說：“原以為，小董大人會長留宮中。”

“罪臣豈敢有辱皇威。”我答。

她搖頭，美麗的臉上帶着憂愁和傷戚：“實不相瞞，本宮原本想借與小董大人親近，進而保護本宮的孩子，現下怕是泡影了，小董大人不會介意吧？”

“娘娘此話何意？”我心中不明，當初想的是她既然主動送上門，我豈有浪費之理，她吃了我不少東西，只要我動手，她，包括她的孩子，都保不住。

他讓我承喪父之苦，我便要還他失子之痛！

“表面意思。”她凄然一笑，“小董大人，保重！”

我突然後悔，為何我要如此心狠？那不過是個未出生的孩子！她并不知我動了什麽手腳，竟然還來看我，盡管她也是帶着莫名的目的。她的孩子究竟有什麽樣的危險，我不知，但我知道她的臉上已經出現了征兆，十日後，她就會死。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如深宮之中開的繁盛卻已經腐爛了內心的鮮花，她風光的外表下，是多少不為人知的辛酸呢？

“娘娘！”我突然叫住她。

她轉身回頭，等着我繼續說下去：“找個可信的巫醫，為皇嗣祈福吧！”

她苦笑地點頭，旖旎而去。

“你想跟她說什麽？”他問，耀眼鮮豔的錦緞皇袍，是污穢鮮血的掩飾。

我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說道：“我會殺了你的孩子！”

他沒有閃躲，也沒有拉開我，只是平靜地看着我，說：“你不夠果決，這種事，換了朕早就成了！”

“你……”

“那是個野種！”他說道，“早告訴過你，朕沒有軟肋！你願意給他一線生機，朕不給！”

我的死訊傳遍了帝都，他也随即找了一天，将我從宮裏帶出來。我走得時候，路過那個嫔妃的寝宮，那裏，一片哀嚎。

而他，連眉眼都沒有動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