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隆冬來臨之後，萬阿爹便不讓萬春風再有事兒沒事兒往山上跑了，讓人好好在家裏待着。可他是個閑不住的，在家煩了也喜歡去屋外轉轉，就算只是扯幾個冰淩子回來也高興。

萬春風拿了家裏的水盅，一打開大門便看見他小姑，小姑手裏不知道拿着什麽東西，一看見他便心虛的把手背到了身後，腳下步子也加緊三兩步的就進了林子家大門。

看小姑這個樣子，萬春風嘴一撇便朝着屋外水溝處去了。他知道小姑手裏拿着得是一塊臘肉，大姑小姑嫁的人家都不錯，偶爾的也會給他們帶點東西來，可在他印象裏小姑好像從來沒有給過他東西，也不知道為什麽。

萬春風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人，摘了冰淩子回家，往那裝了冰淩子的水盅裏扔了塊糖，放到火上之後，便一直和自己阿娘打聽，家裏是不是和小姑鬧過矛盾。

“哪有什麽矛盾啊，不過是有的人自來嫌窮愛富欺軟怕惡，可以前被她看不起的人日子好過了，她又心裏不平衡了。如今啊，也算是她還有點兒臉皮，若是她真能厚着臉皮上門來，我還不願意搭理她呢。”萬阿娘的話什麽意思，萬春風自然是知道的，可他以前從沒有聽阿娘說過小姑什麽壞事，聽阿娘這意思，小姑以前欺負過他們家啊。

“剛分家那會兒，你阿爹除了兩間破房子什麽都沒有，她可是親堂姐，不幫着點堂弟也就算了還到處和人說你阿爹壞話，敗壞他他名聲！後來，我和你阿爹成親了，家裏日子也慢慢好了，可她還是看我們不順眼。

你都不知道那個女的有多壞，他兒子也是壞坯子！那個壞小子被他娘教的只會做壞事，你大姐三歲那年，有一晚阿娘忘了收衣服進門，結果第二天晾衣繩上一件衣服都沒了，我知道就是那小子幹的，還有折了你爹種的果樹，堵了水田裏的進水口，這些都是小事我也就算了，可是又一次他竟然往我家豬圈裏扔有毒的野草！

真是氣死我了！那次我們抓了他現行，便讓你阿爹綁了他給他送了回去，從那次之後咱兩家就連個表面和氣都沒了，見了面也是不說話的。”

光聽着自己阿娘語氣萬春風也能想到阿娘心裏的憤怒，他自己自然也是生氣的，可更多是驚訝，這些事情已經阿娘從沒有對自己說過。難怪以前他碰上了小姑，叫了人小姑從來不答應他，後來他便不叫了，如今知道了這些事，以後打死他他也不會再叫她了。

“她是不是有毛病！”雖然是早就過去的事，可知道家裏還受過那種欺負委屈之後，萬春風心裏堵着一口氣難受得緊。

“對了，阿娘，阿爹不是有好些不穿的舊衣服嗎，我可以送人嗎？”很想出門去轉轉，萬春風便想到了給羅聰送東西去，他好像一件棉衣都沒有啊，這樣怎麽過冬天啊。

萬阿娘選擇告訴兒子這些舊事，也是不想再把他當成小孩兒了，他如今也這麽大了，該學着當家做主了。

“你都這麽大的人了，要做什麽事情不用事事問我們，你覺得可以就可以。”萬阿娘手裏做着活計，也沒去注意兒子，想着不過是幾件舊衣罷了，送人就送人吧。

“嗯，我知道了。”萬春風聽了自己阿娘的話高高興興去收東西了，萬阿娘看着身量已經比自己還要高半個頭的兒子，既覺得安慰也有些後悔。

還是因為太在乎了啊，因為太疼愛這個孩子了，什麽都方都給他打理好了，什麽事情都不想他操心，讓他到如今還和一個孩子似的，他要是一直這個樣子，以後不管是娶妻還是嫁人都有的愁了。

萬春風去到羅家的時候，羅聰沒有在家裏，他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羅聰才回家，看見萬春風的時候，羅聰明顯又被驚着了，他沒想到萬春風還會到他家裏來。

Advertisement

“我......我給你拿了幾件衣服，我阿爹穿過的，不過我阿爹很愛幹淨的，衣服也是洗幹淨了才放着的。”并沒有把手上的衣服立馬遞過去，萬春風心裏有些忐忑，他不知道他會不會嫌棄，他也不知道他以前是什麽樣的人，出生在什麽樣的人家，會不會覺得他這麽做太唐突。

羅聰雖然被動的接收了一些關于這個世界的信息，村裏大多人他也有些印象，但也僅止于此。便拿眼前的人來說，他也只是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性格還算好，其他一無所知。

“謝謝。”主動伸手接過了萬春風手裏的東西，羅聰這一次倒是沒開口讓人進去，萬春風自己也是送了東西便直接走了。

羅聰拎着東西站在門口，看着萬春風背影又看了一眼自己手裏東西，嘴邊露了一個笑出來，他是真沒有想到活了二十幾年，他才遇到了第一個算是關心自己的人，而這個人還是個相識幾天的陌生人。

“這窮山溝裏竟然還養出了一個嬌少爺。”萬春風穿了一身新襖，藍色的緞身繡着繁複的圖案，他本身就生得白淨，皮膚還好，小心說着話的時候像個不谙世事天真可愛的小少爺。

回去的路上，萬春風還在想着下次要不要問問羅聰他以前是個什麽樣的人，可他還沒繼續想下去便聽到了争執聲，他還沒聽出個究竟，便聽到有人在大聲的叫着自己，好像還說着自己阿爹的出事了，吓得他趕緊的跳下田埂，朝着自家水田那裏去了。

“阿爹！”萬家的田地大部分都給佃戶種着，只留了幾畝水田和屋子旁邊一點旱地自己種着，如今萬阿爹倒在自家水田裏，而小姑一家人就在邊上！

“不關我們的事啊，是他自己栽倒在水田裏的！”

“你們！阿爹，阿爹！”趕緊的朝着自己阿爹跑去，可腳下的水田是一塊秧母田，常年都泡着水，裏面的泥漿很是黏腳，萬春風一個腳下不穩直接被絆倒，頓時渾身冰涼，他全是濕了。

“活該！做地主了不起啊，還不是沒兒子養老送終！沒兄弟幫襯挑擔子。”

“就是，大哥，咱走吧，不過他們掉水田可和我們沒關系，他家田埂垮了壓了我家的水田，我家可是秧母田，這馬上要施肥養田了，你們別裝死趕緊的把田埂弄好啊。”

“阿爹！”萬春風手腳發抖，他害怕，害怕極了，他知道阿爹這是發病了，阿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發病了，自從阿奶去世之後阿爹身體一直很正常！

絕對不是他們說的那樣！阿爹一定是他們害的！

看着田裏狼狽的兩夫妻，田埂上的李家兩兄弟笑的前仰後合，都沒注意有人到他們身邊了。

“啊！羅聰你有病吧！”啪的一聲之後，是一聲憤怒的尖叫傳來，聽到羅聰兩個字之後只是一個回頭的時間，萬春風便發現自己身邊多了一個人。

“得趕緊擡他上去，你幫把手。”萬春風滿心都被憤怒和驚恐填滿了，他現在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別人怎麽說他便怎麽做。

兩人将人擡到旁邊幹地上之後，羅聰趕緊的将人攔腰抱着讓人頭朝下不斷拍打着背部，只幾下之後已經昏過去的萬阿爹嘴裏不斷吐着泥水出來，等他他什麽都吐不出來了，羅聰才再次對萬春風說道：“你趕緊回去讓你娘燒熱水，我背你爹回家。”

“好，好。”萬春風趕緊朝家跑去，可身後的羅聰卻沒能順利的離開，吃了虧的李家兄弟哪裏能痛快的放他離開。

“我告訴你們！你們這是謀殺，要是再不放我離開他要是死了你們就要償命！趕緊給我滾開！”羅聰是見到兩人匆匆趕路，嘴裏還說着什麽萬家出事了才上前追問的，一問才知道萬春風阿爹出事了。

他趕緊的追了過來，沒想到竟會看到這樣的畫面，這田埂上的一家人也太壞了！這可是十冬臘月啊！這麽冷的天，怎麽能那麽狠？既然他們喜歡冬天泡冷水，就滿足他們。

直接一腳把人踢到水田裏，羅聰才趕緊去幫忙。

“謀殺？哈哈哈！你吓唬誰啊？誰能證明？誰能證明？”李老大可不怕羅聰，也瞧不上羅聰，盡管他覺得羅聰有些反常，但到底沒把人放眼裏。

羅聰向來知道窮山惡水出刁民，這些人可能覺得他們這些吵吵鬧鬧官家根本不管，自然也就不會害怕，而且這明顯就是平日裏橫行霸道慣了的人，這樣的人要治他便只能比他更惡了！

“你他媽給老子讓開！”直接狠狠一腳給人踢在人下面脆弱處，帶人吃痛倒地羅聰又狠狠在人膝蓋處踢了兩腳，直接疼的李老大直不起腰來，蜷縮着哭爹喊娘。

被渾身狠勁兒的羅聰吓了一大跳，李家人趕緊圍着兒子去了，羅聰也才能趕緊的帶人走了。

☆、第 22 章